感情真的是一件令任何人都说不清的东西。
就像安宁,从刚出生开始,只有在同样是宝宝的江雪身边时,才会安静的入睡,不会有清醒时那种刺骨的冰冷的目光
,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安宁从小就爱腻著江雪,所以与其说安宁是傲天和美美带大的,不如说是江雪带大的。
江雪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江雪穿什么,他也跟著穿。直到长大了,他和江雪的性格喜好相差越来越大,他才开始穿
起了带著自己特色的衣服。
在安宁眼里,江雪就是他的全部。可是在江雪眼中,安宁却只是他的亲弟弟。
江雪觉得还有更大的世界在等著他。
所以他抛头露面,迎接著从五湖四海赶来的游客侠士,同他们吟风赏月,笑谈古今中外的名人轶事。
江雪与安宁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安宁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喜欢惹事生非。
在安宁十五岁的时候,他犯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血洗了当时江湖上排名第一,最不好惹的魔教,五毒教的总部,
连老弱妇幼都不放过。
这一役之后,紫霄宫名声大振。
安宁却被傲天严厉地关在了宫殿后山的山洞里。
你杀孽太重,好好面壁思过三年,三年后再来见我!
安宁无所谓得住了进去,却在第二天,就开始对著空无人迹的洞壁瑟瑟发抖。
他也是害怕寂寞的。
从小孤僻的性子,一方面是天性使然,另一方面,却是家人与长老的刻意地对待造成。
就在他被这可怕的寂静快要逼得发狂的时候,江雪违抗傲天的命令开始悄悄的跑到山洞里来陪他说话。
安宁永远都不会忘了,那天夜晚,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听到洞外有人迹的声音时是多么的兴奋,而当看见出现的
人是他最爱的哥哥时,他流出了从出生开始,就一只倔强的不肯流出的第一滴泪。
安宁被提早放了出来,因为紫霄宫出了大事。
美美暴病而死,傲天伤心过度,尽然自尽,将紫霄宫提早交给了江雪。
他看著父亲和母亲的灵位,一点都不伤心。
江雪悲伤地跪在灵位前,默默的不说话。
安宁在他身边跪了下来,麻木的对灵位跪拜之后,侧目凝视著江雪苍白的侧脸,露出了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
从今天起,这紫霄宫就是他和江雪的天下啦。
他和江雪都会成为宫主。
他在暗处,江雪在明处。
他作恶事,江雪行善事。
他对付邪魔歪道,江雪对付正人君子。
两人配合默契。就如同紫霄宫第一代宫主遗留下来的宫规:不分明暗,不分是非,只求善恶在人心,主持公道。
一夜之间,紫霄宫移主。
人们只道有一个身在明处的秦江雪,却不知还有一个身在暗处的洛安宁。
人们只道秦江雪武功高强,能以一敌百,却不知洛安宁以暴制暴,杀死了多少人的性命。
安宁是魔,江雪是仙。
安宁爱杀戮,江雪爱讲理。
安宁喜血,江雪爱雪。
安宁喜著红衣,江雪喜著白衣
第十一章奔波的路途(上)
安静的屋子里,站了三四个下人,围在床帏的两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颜思站在大夫的身边,看著老者的手搭在子诺的手腕上,仔细的把脉。
这里偏僻,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名声还算好的大夫。
大夫搭著子诺的脉象,时而皱眉,时而深思,三指乎重乎轻的按著,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仍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到赵璟进来的时候,大夫刚刚把手收了回去。
“怎么样?”赵璟沈声问道。
子诺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换上了雪白的内杉,原先可怖的血迹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现在平静的躺在
床上的人,前面还倒在一片血泊中。
大夫看到赵璟,连忙站了起来,走到赵璟身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璟会意,压低了声音说:“大夫,子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向外作了个手势:“先生可否去外面和老父谈一谈?”
赵璟一愣,心中咯!了一下,带著复杂的心情和大夫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样了?”赵璟一到外面,立刻焦急的表情一览无遗。
大夫连连摇头,叹著气说:“这位公子的脉象实在奇怪,老父行医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
“大夫尽管开口,子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只要大夫能想到办法,赵璟定然重金感谢。”赵璟慎重其实。
大夫赞赏地看了赵璟一眼:“公子放心,救人治病是老夫的本分,老父当然会尽全力。至于那位公子外伤既然已经止
血,以无什么大碍,老父奇怪的是为什么公子到现在还没醒来。”
“方才老夫搭了他的脉象,发觉脉象中有道逆流正在背向而驰,,且力道极大,生生打乱了经脉正常地走向,老夫猜
不出是怎样的伤能让那位公子出现这样的脉象。”
赵璟对医术毫无建树,听了大夫的一番话,还是没有明白:“那子诺到底怎么了?”
大夫思索了片刻,拿不定主意地说:“老夫胡乱猜一猜,那位公子应该也是习武之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
淳子诺?
赵璟虽然不愿相信,但也没有别的更好地解释。但是子诺不应该阿,他学的都是正统的武穴,一招一式都是勤勤恳恳
,每日持之以恒地练出来的,甚至有十之五六都是他亲手教会的,就算练功练岔了气,也不应该是子诺阿?是他还差
不多。他干的投机取巧的事可多了。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受外伤,又是受内伤。
赵璟给了大夫一百两银子,大夫却退却著怎么也不肯收。
大夫说,他这次来也没帮上什么忙,他见识不多,病人的这个怪病他是看不好的,如果真是走火入魔,还应该请武功
高强的大师,为他离一离混乱的气脉。如果不是,还请赵璟尽快赶到大点的城镇,也许那里的大夫能够找出缘由。他
领了微薄的诊金就匆匆的走了。
他这番话说得赵璟对他钦佩不已,看著大夫离去的背影,连连感叹,现在世风日下,人心淡薄,要遇到这么个热心的
好大夫真不容易。
奔波的路途(下)
有了这么一个结论,赵璟连忙挥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为子诺推宫运气。
他和子诺武术同源,传自一家,内功心法也是相同,运气起来能掌握要灵,若那大夫说得不错,那他定能将子诺散乱
的真气引入正道,子诺也能醒来。
谁晓得他的手刚扶上子诺的背部,就感觉到子诺的背部如同火烧一样的烫手,他暗想难道真的被大夫说中了?
他一皱眉,手中真气源源不绝地流入到子诺的体内,想为他打通闭塞住的经脉。
这个时候,赵璟开始觉得那个大夫还是将子诺的病说得轻了。
哪里是一股逆流,子诺体内至少有五六道真气在乱窜,越深入,情况就越严重。
赵璟满头大汗,根本抓不住它们,子诺的身体已开始微微发抖,再进行下去,恐怕子诺会先承受不住。
赵璟大喝一声,立刻收了功,伴著子诺“哇”的吐了一口黑色的血,伏倒在了床上。
子诺还是没有醒过来。
赵璟将他重新安放在床上。
颜思被声音惊动,推门而入。
赵璟大口大口得喘著气:“赶快启程,到苏州去。”
十六匹大马飞速地在道路上奔驰,马夫不停得挥著鞭子吆喝,想让车队的行进更为加速。
重重地马蹄声践踏在地面上,激起层层尘土。
突然一声怪叫,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不发一言,就向所有的马车和正在赶路的人砍去。
惨叫迭起,遭到袭击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人。
那些黑衣人的主要攻击对象正是那辆最为豪华的马车,侍卫们将那辆马车团团围住,誓死地保护车里的主人。
黑衣人的攻击越演越烈,眼看著其中一人的剑就要砍进车子里。
马车的顶棚突然从里向外炸开,两条人影从中跃起。
赵璟抱著子诺,怒视著下方的战况。
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路数诡异无比,但凡出手都是心狠手辣,更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眼看著他带来的侍卫就要一
个个被他们杀光。
赵璟一咬牙:“统统跟我走!!”
他喊完这句,立刻飞身降落在一匹受了惊的马上,一拉缰绳,双腿收紧马腹,长啸一声,借著马身,踩著遍地的尸体
冲了出去。
黑衣人见赵璟突围,立刻追赶了上去,赵璟咬紧牙关,横抱著淳子诺,伏低了身子不顾一切后果的向前冲。
他背后破绽重重,那些人怎会放弃这么好的偷袭机会,顿时暗器飞剑其其向他攻来。
赵璟在马上左躲右闪,不断的移动,一个巨颠,挂在腰间的玉笛尽然飞了出去。
赵璟立刻感觉到了它的飞离,身形一顿,竟然松开了抱著子诺的手,任子诺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马上,去抓那飘离在
空中的玉笛。
快马在飞驰,就在玉笛将要落地的瞬间,赵璟变掌为爪,一把将它抓住。
他原以为那些黑衣人会乘此空间攻击,谁想等他一抬头,才发觉不知从哪里飘出的红雾,虽然淡薄,却将他与那些黑
衣人完全的隔离。
那红雾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物,迅速地将那些黑衣人包裹在里面。
这个时候,惨叫的人换成了他们。只见他们掐住了脖子,摒住了呼吸,却仍然阻止不了红雾从他们的七窍孔隙渗进去
。
“啊啊啊!!!”他们惨叫,没过多久,那十几人就开始满地打滚,好像身体里正遭受著什么可怕的折磨,直到他们
静静地不再挣扎,鲜血从肌肤的各个毛孔渗出,肉体腐烂,尸骨消失,变成了一摊血水。
红雾渐渐淡去,赵璟惊魂未定地看著这一幕,直到颜思带著甜甜,还有那些还活著的属下和下人们从后面赶来。
第十二章目的地(上)
苏州城里,今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莫过于一大早,刚开城门,就迎来了一批浑身是血,面目凶恶的凶神恶煞。
苏州民风淳朴,老百姓哪里见得这样一幅光景,立刻夹老带小的将门户紧闭,就怕这群凶神恶煞会闯进自己家里。
其实这传言确实过了。浑身是血是真,可这面目哪里是可憎,说可怜还要过一点。
赵璟一行人因为半路遇到了刺客,更加的马不停蹄,连中途也不敢休息,急急得闯进了城里。若不是有著老爹的亲笔
书函,单凭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的凄惨模样,也绝不会放他们进来。
赵璟灰头土脸的赶到了老爹在苏州购置的房子“琼楼”。
“琼楼”里的主事人听说少爷来了连忙喜盈盈得迎了上去,就算他征战在商场上几十年,还是被赵璟的模样吓得当场
呆若木鸡。
于是洗漱,更衣,整理一切,准备房间,等到一切都处理好后,已经日上三竿之后,到了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主事人苏可辛是个三十好几的俊美男子,异常地敦厚可亲,但谈吐之间,也能令人感觉到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察言观色
。
“琼楼”主管著苏州最大的商铺,垄断著丝绸,玉器,纸张等在苏州的一切贸易,甚至连供奉给皇家的丝绸,大部分
都是由“琼楼”所出。
老爷子会让对经商一窍不通的赵璟到这里来,一来是对苏可辛的信任,二来也有让赵璟抛头露脸,以便以后传家业的
时候方便。
赵璟并不是很细想其中的道理,只埋怨明明有个苏可辛在,老爹干嘛还要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这句话,他是故意对著苏可辛喊出来的。苏可辛听了,立刻爽朗的笑道大人有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对少爷的赏识,少
爷如果真的觉得烦,大可依旧由可辛处理那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少爷尽管在“琼楼”休息。
其实苏可辛也不愿让赵璟插手,毕竟他经商多年,里面有多少私帐只有他自己肚子里清楚。
赵璟听了心底暗笑,明白苏可辛心里打得主意,表面上大为赞成,连连点头称赞苏可辛,称赞完就说旅途累了想回去
睡觉。
苏可辛连忙派了两个貌美的婢女说要好好的伺候伺候赵少爷。
原来赵璟非但在京城的花名远震,连远在江南也颇有耳闻。
赵璟的表现却令苏可辛大跌眼镜,难得他面红耳赤,坚决的推拒了之后,面色尴尬的走了。
只留下苏可辛在那里发愣,心想这少爷怎么离京才没几天,性子就变了。
目的地(下)
赵璟回到了屋子里,立刻疲惫的扑倒在了床上。
一天一夜没睡好觉,他确实累了。
他躺在床上,拿出了一直藏得很隐秘的锦盒,打开了盒盖,里面盛放著白中透著青丝的夜明珠。
“江雪,快出来。”他轻声地呢喃,爱怜地看著珠子。
江雪当然没有出现,赵璟叹了一口气,将盒子放在胸前:“江雪,你知道吗,我居然遇到了刺客。赵璟活了二十五年
,这是第一次遇到想杀我的人。”
“其他的人都想不出到底是谁想要杀我,我自己也猜不到。难道是兄长派来的?害怕我和他争夺家业吗?”
“江雪。”赵璟撒娇似的保住了盒子翻了个身,将横笛赛在枕下。
子诺昏迷不醒,想见的人又不出现,赵璟翻来覆去得睡不著,一直到日下西山,才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棵榕树荫下。
他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围著粗大的树茎奔跑。
一个孩子穿著白色的衣服,一个孩子穿著红色的衣服。
白衣的孩子追著红衣的孩子:“快回来啦!再不会去爹娘要生气了!”
红衣的孩子调皮的咯咯直笑:“你来抓我啊。抓住我,我就跟哥哥回去!”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在树下嬉戏。
“那是我弟弟。”
江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赵璟转过了头,发觉不知何时江雪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似乎也看了好久。
“他叫安宁。”
赵璟突然醒了。
窗外是黑色的,树影借著月光倒映在窗户上,一摆一摆的摇动。
原来天色已黑,琼楼里的人因为知道他要休息,也没敢来打扰叫醒他。
他回忆著刚才那个梦,总觉得事非偶然,难道是江雪托梦给他。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赵璟推开门,发觉是颜思站在门外。
他面色通红,两眼带著极度的兴奋:“老爷!子诺醒了!”
第十三章谁是魔(上)
子诺安静地坐在床上,喝著端来的薄薄的白粥。
赵璟心急火燎的赶来,却看见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一般,顿时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边,用仿佛看著一个有著深仇大恨的人的眼神盯著子诺手里的那只瓷碗。
“喝完了吧?”赵璟咬牙切齿。
“嗯。”子诺慢悠悠的将碗放下。
他是伤患。不要跟他计较。
赵璟太阳穴突突的痛,没好气地说:“吃饱喝足了,也好跟少爷我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子诺看到赵璟愤愤地表情,强忍住笑:“你想听什么?”
“别给我卖关子。”赵璟没耐心了:“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副样子?”
子诺突然沈默了,半晌,他正色地说:“璟。你实话告诉我,那天在榕树下面,你是不是拿走了什么东西?”
赵璟一震,慌了慌,随即掩饰道:“你也看见了,明明是你把我劫走的,我哪有什么时间去拿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