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 一——红尘紫陌
红尘紫陌  发于:2011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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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逃到了西京。汉威这几个月所闻所见都是日本人的恶行,和国民的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多了

几分对胡子卿守土失职的埋怨。
也就一个月的光景,春草就绿了,又是一年春色。
胡子卿这天带了汉威和几个亲信的将官遛马打猎去了太阴山的山谷,众人策马前行,冷不防从树丛中惊飞一只野鸡,

不等众人反应,只听一声枪响,那只羽毛绚烂的野鸡扑腾几下翅膀在不远处的地上落了下来。众人才注意到汉威握在

手里的左轮手枪,都没见他什么时候掏的枪就迅捷的射下了野鸡。那种果断敏捷的应变倒真是让众人佩服,胡子卿也

拍他后背赞了句:"好身手!真是杨老七的侄儿。行事果断,真是将才!"
"再好的身手也就在西安打打野鸡呀。"一个将官在后面嘟囔道,汉威知道他没说出的话,"有本事跟小日本去对拼呀!

"
汉威终于鼓足勇气同胡子卿谈了一次,追问他对抗日的打算。
胡子卿回答的很直白,何先生许诺了,把陕西境内这点共匪剿灭了,立刻集中中央所有军队让他带了去抗日。既然何

先生的战局是这么部署的,他做为下属也只能服从。而且,退一万步讲,就是他手下的军队现在去打日本人,五年前

不行,现在就更不行。更何况没有中央的支持,粮饷都不能解决。
汉威见他谈的也坦诚,就问他:"为什么不再劝劝何先生,现在全国上下呼声一片,民心所向呀。还打什么内战?"
胡子卿苦笑了看了他:"何以见得我没去苦劝,何先生的脾气可比你大哥还硬,他认准的事情,多半是改不了的。劝不

好,反而会闹僵。我也不想冒犯他。"
汉威想想胡子卿前几个月被何先生罚抄书那狼狈样,估计比自己在大哥面前的无奈是有过之无不及吧。
没过几天,胡子卿就找汉威谈话,说决定让他负责新军团的集训。这是一支从各个部队抽调出的精锐力量,希望通过

对他们的强化培训能组织一只精锐的部队,以便将来用在刀刃上。汉威本来不想接这个差事,培养再好的部队不过是

打内战,有什么意义?但是胡子卿好象话里有话。而且行踪总有些诡异,有时候两三、天看不到人,不光是汉威奇怪

,连黑衣社都开始想方设法过问了。
汉威去训练新军团已经半个月了,胡子卿对这个事情十分看中,时常来新军营给将官们讲话,鼓舞士气。他对大家讲

,有朝一日,一定带大家杀回东北,光复失地。
这天,胡子卿来视察,半路就飘起雨来,入春的淅沥的小雨夹着小雪,刮着刺骨的料峭寒风,冻得人骨头僵冷。
车开进军营的时候,胡子卿匆忙的进了汉威的办公室揉着冰冷的手。抬头,却意外的发现窗外草场上的一幕。一队队

军装整肃的军人正在春雨寒风中的操场上认真训练,在操场上喊了口号带了队伍身先士卒的那个背影,竟然是杨汉威

。那副不畏风雨,屹立的身姿,让胡子卿眼前一亮,同样的情景,十八年前,他在军校里也曾遇到,杨焕雄教官,他

的老师兼好友......
那是胡子卿十九岁那年,也是他进讲武堂的第二年。他跟了王大川、薛明远两个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死党冒了倾盆大

雨从家里赶回学校。
"晚了晚了!就赖下雨。"王大川抱怨着。
跑进操场时,班里的学员都在冒着大雨绕了操场出操,"一、二、一;一、二、一",整齐的步伐发出齐刷刷的震撼的

声音,一队队学员俨然如一队队精兵绕了战场跑着。
"怎么下雨还跑步?"胡子卿心里嘀咕,边往宿舍跑,边想通常这种恶劣的天气,都不出操的。
带领大家出操的的教官被雨水挡住视线并看不太清楚,但是那挺拔的身影和标准的军人姿态肯定不是军校的教官,起

码胡子卿没见过。
"是哪个教官呀?看不出来。"薛明远手搭在额头仔细看也看不出。
"怎么现在才回来?什么时候了?"胡子卿一抬头,霍文静先生正立在营房等他们。
王大川连忙说:"报告教官,路上下雨,车熄火了,走不了。"
霍文静是胡子卿平日最敬重的一位教官,他从日本军校回来,作风十分严谨,又学识广泛。胡子卿知道又不免被霍先

生一顿训斥。
霍文静板着脸说:"这学期你们班由新来的穆一枫教官负责,因为你们不归队,全班的学员正在挨罚呢。你们出去吧。

"
"什么?现在?这么大的雨?"王大川立刻叫起来,随即又嬉皮笑脸说:"霍先生,您帮了说和说和吧,不然我和小薛出

去,子卿他身子不好,受了不风雨的。"。
王大川心里明白,这个讲武堂的校长就是胡子卿的父亲胡大帅,胡子卿在这里就是太子爷来镀金的,谁敢拿他怎么样


 
较量

胡子卿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称是穆一枫的七爷杨焕雄在大雨里那双深邃的眼睛,水亮而充满侠气。一身湿淋淋的军装

沥着雨水紧贴在身上,但依然那么仪容整肃,没有一丝的狼狈痕迹。
"学员返校迟到如何惩罚?"穆一枫对了胡子卿训问。胡子卿抬眼同他四目相对,心里还在纳闷怎么这个教官看起来这

么年轻,象昨天爹爹请到家里唱武生的那个小戏子。
"下大雨,车陷在泥坑里了。我们也不想。"王大川忙替胡子卿答着。
穆教官眉毛一扬,双目如炬,转向霍先生问道:"霍主任,受训了一学年的学员都不知道校规吗?"
霍文靖犹豫一下,说道:"我看,念他们初犯,罚他们关一天禁闭吧。"
"什么?关禁闭去那个又潮又冷的小黑屋还没饭吃。"胡子卿心想他们不是动真的吧?他今天还是头一遭在这么大的雨

天淋雨呢。要是在家里,全家上下都要心疼死了。
"立正!"穆教官忽然对他们三个下起口令。三个人面面相觑,只有立正站好。"稍息!立正!"看了他们三个懒散的样

子,穆一枫继续下着命令,一遍又一遍,当了全排的同学。
胡子卿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时就立在那里愤怒地直视着这个疯狂的教官,理直气壮地质问:"穆教官,你这么做是故

意在刁难我们吗?车子出了意外我也不想,纯粹是意外。如果不下雨,我们肯定就按时回来了。"。王大川和小薛也随

声附和。
"立正!稍息!"穆一枫脸上淌着雨水,还是威风八面的喊着口令。见胡子卿原地不动,王大川和小薛也歪歪散散的有

恃无恐了。
训导处的袁主任原来是东北军胡大帅手下的老将,子卿平时叫他老叔的。他笑呵呵的举了把雨伞跑上来,"穆教官,能

借一步说话吗?"
按说举手不打笑脸人,可穆一枫竟然一点儿不给这位鼎鼎大名的‘元老'主任面子:"袁主任有话就在这里讲,如果是

为了这几个学生讲情就不用开口了。"
"这个~~~我看是误会了,刚才大帅府来过电话,特地解释抱歉说他们的车路上抛锚了,这大公子本来一早就出来了

的,结果赶个晚集,这也是情有可原。"。袁主任十分客气的圆场道。见穆一枫不动声色,又凑过去低声说:"你我都

是拿大帅薪俸的,怎么也给大帅府个面子。"
穆一枫笑笑,转脸对了胡子卿三人沉下脸喝令道:"立正!"
见胡子卿三人违抗命令有恃无恐的样子,穆一枫出人意外的抡足巴掌就一记耳光,煽得胡子卿倒退两步跌倒在泥水地

上。
"上了一年了,居然连个‘立正'都没学会,你对得起谁?"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教官敢狗胆包天的动手打‘太子爷'。
娇生惯养的胡子卿生来头一次吃这种苦,他先是惊呆了坐在地上,随即愤恨委屈得眼泪流了出来。一个新来的教官,

他凭什么动手打人!
两个伙伴见胡子卿吃了亏,拼命的扑上来。但和穆一枫犀利的目光相遇时,就被那股如宝剑寒光般的煞气震慑得停了

步,不敢放肆。
穆一枫一把将清瘦的胡子卿从地上拎起来,喝令道:"胡大少爷,你要是受不了军队的苦,现在就滚回家去做你的公子

爷,也少给胡大帅在外面丢人现眼;你要是还想做个军人,给我把马尿收了,拿出点男人的勇气站起来!"
胡子卿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他平日最讨厌人家一提到他就总把他父亲挂在嘴边。他都记不得是如何被这位新来的穆教

官揪到操场去罚跑步,只记得几圈跑下来,心都要掉出来了。几次腿发软跌倒在泥水中,穆教官就一把把他揪了后脖

领子提起来接着气喘吁吁的往下跑。
大雨中,胡子卿筋疲力尽的觉得自己肯定要没命了,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吃过如此的苦。他耳边是穆教官清晰

的口令声,绝望中他忽然看到那大雨中的浑身精湿的穆教官迈着训练有素的稳健步伐,一直在陪他饶着宽阔的操场跑

着,眼光中充满了坚毅。
重新站回全排同学的面前,胡子卿已经双腿发软了,他恨不得坐在地上,但被穆教官狠狠的提了腰后的武装带勉强立

着。
他还记得穆教官那几句话,"军纪,要没有任何籍口的服从。不管什么原因,胡子卿没按时返校的结果已经违反了纪律

。任何人犯了校规军纪都要受到惩罚,无一例外。"
胡子卿虽然愤恨,但是这几句话他还是觉得有道理的。不管怎么说,全班全排的同学除去了他们三个,都按时回来了

,那下雨就不该是籍口。也只有自认背运,日后小心这个穆一枫。
不多久,同学们就私下给穆一枫起外号叫‘穆疯子'。不管风吹、雨淋、日晒,穆一枫训练学员都极尽疯狂,精益求精

。胡子卿自然也对这个疯子留了千百个小心,更让他头疼的是,上次挨打后,他回家诉说委屈。居然父亲拍了头大笑

说:"这个穆教官有种,居然连我老胡的儿子都敢打。",还派人去赏了穆一枫一支手枪。
看来借父亲的力量轰走穆一枫是不可能了,袁主任也私下跟他说,象穆一枫这样在国外深造过,又对战术战略研究精

辟的将才实在少有,也只能暂且将就他。
袁主任本来提出帮胡子卿调换去炮兵部,这样就可以减少同穆一枫接触。可胡子卿总觉得这样很丢人,显得他怕了穆

一枫一般,就坚持了没走。但不久他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这天依旧是五点起床晨练,胡子卿穿上衣服,王大川跳过来帮他叠着被子,薛明远帮他把擦亮的皮鞋拿过来,并帮他

系着鞋带。
"做什么呢?"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胡子卿心里一颤。是穆一枫。
"他的床铺,为什么你来叠?还有,鞋为什么要别人给穿?"穆一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宿舍里所有人都立在那里不

敢多话。"报告教官,我不会!"胡子卿理直气壮的回道。
穆一枫的看他的眼神明显在猜测他是在斗气,还是真话?
胡子卿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那些年如何的荒谬,当时怎么就那样理直气壮的跟教官说自己不会叠被子、不会系鞋带呢


"这里是军营!胡闹!不是大帅府!"穆一枫句句严厉,"上了战场也要有人给你系鞋带?废物!"
穆一枫一脚踢过个方凳在胡子卿眼前,"自己把鞋带解开,重新系!"胡子卿一脸的委屈,在家里,他是前呼后拥的大

少爷,这种事情通常有下人给做,为什么要学?
见胡子卿迟疑,穆一枫上前踹了他一脚,那军靴踢在胡子卿小腿肚上生疼。胡子卿不敢怠慢,只有忍了羞愤,自己在

教官指导下打鞋带,叠被子。
"我跟你讲,这些本不该我操心的,都该是你爷娘老子教你的!"穆一枫不留情面的训斥着。
几次交锋,胡子卿都没占到便宜,原来他在讲武堂如‘太子爷'一般的地位,被穆一枫的到来践踏得一钱不值。自尊心

极强的胡子卿私下想了不少方法,还让几位姨娘和老叔们轮番帮了他去劝服父亲,把这个各色的穆疯子打发走,但一

直不能如愿。
就这样生挨了半年,胡子卿已经决定跟父亲去提出放弃在讲武堂学习下去了。胡子卿把想法先跟王大川和薛明远透露

,二人虽然觉得可惜,认为再坚持一年多就可以毕业去带兵打仗了,但是胡子卿坚持,他们只有盲从了。
就在胡子卿打退堂鼓的时候,霍先生通知大家,下个月初要带大家去山海关进行实战训练。整个教室立刻轰动起来,

王大川也兴奋的偷偷哀求胡子卿,要走也得等从山海关玩回来呀。
 
暮野星河
"司令来了?"胡子卿的思绪路被汉威进来的一声招呼打断,看着英姿勃勃的杨汉威,胡子卿从他身上看到了杨焕雄的

影子。他此刻最明白,汉辰在这个小弟弟身上倾注了这么多精力,其实就是不惜一切的要把他打练成第二个"人中美玉

"。
胡子卿喊了汉威同他一起回家过周末,说要带了他和卢主任去听二月娇的大戏。汉威禁不住他再三的邀请,也想到答

应过二月娇要给他捧场,就上了胡子卿的车。
车开到乐游原,就熄火了,查了半天,汉威终于无奈的看了胡子卿:"司令,没油了!"。汉威责怪的眼光看着胡子卿

,好象说:"您胡大司令把车开出来都没加好油吗?"
胡子卿自嘲的笑笑:"怪我粗心,随便捡了部车就出来了,都没问问。",言外之意,这油本该是有人帮他加的,从来

没管过,谁知道开车前要看看有没油呀。
汉威本想问他,怎么到了营地也没想到看看油还够不够,转念一想,他自己连副官都没带出来,估计就更没人给他张

罗了。
初春的风料峭春寒,山头残阳斜照,看着一川荒草还未吐翠,四野已经凉意袭人了。汉威焦虑的想,困在这里该如何

脱险呢?除非有其他车路过,或是家人发现胡子卿不见了,出来找他。就忙问他:"司令出来,可有人知道你是来新军

营地了?"
"甩都甩不开那些尾巴,我还主动报告吗?"胡子卿倒理直气壮。汉威心里暗叹,这个指望也落空了,难不成真要在荒

郊野外混一晚?但愿有个聪明的人能猜测出司令是来新军营地了。
胡子卿忽然跳上车顶坐了,喊了汉威坐上来说:"汉威来看,很少能看到荒原落日呢,红霞满天真美!"汉威都佩服他

此刻有此闲心,怕古人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是说他这种心境吧。汉威头次尝试着跟胡子卿一样潇洒的坐在

车顶上,那感觉果然不错,暮风拂面,四野归鸦的哀鸣入耳。
看了天色逐渐黑下去,汉威促狭的心思又起来,故作正经的问胡子卿:"司令,黑衣社是不是现在也在慌了寻你呢?"

,胡子卿心想也对,黑衣社的人一天盯不到他的行踪,怎么交代呀。
见胡子卿不答,汉威又说:"那次走掉了几个时辰就要抄《曾子家书》,这回弄不好就要失踪整个晚上。",胡子卿这

才听出汉威是在捉弄他,敲了他的头笑骂:"我才把你从泥潭里捞出来没几天,你倒回过来取笑我了。再贫嘴我就把你

还回给你大哥。"。
两个人说笑一阵,胡子卿忽然神秘说:"这若是在我老家东北,入了夜是有熊瞎子出没的。尤其是母熊,专捡俊俏白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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