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 第三卷 地阙剑——云灭
云灭  发于:2011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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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东西?嘿!龙族早已没有属于你这叛徒的东西!想进翔都?那就把你的命留下!”原谋一松手,脱弦的箭直冲方

化而去,势如破竹。

方化一侧首,避过那支意图夺他性命的箭,含笑的唇吐着令原谋越发愤恨的话语:“龙族从未有过属于我的东西。我

只是来取属于帝坤之国新王的东西。那把神兵,龙族早已不配拥有。”

“你这只蛟族的狗!我杀了你这吃里爬外的叛徒!”原谋咬着牙,搭箭拉弦,满腔的怒火尽数贯注于箭上。箭将发之

际,一道含着威严的声音阻止了原谋。

“谋,住手吧,让他进来。”现身于城门之上的,是苍老许多的辽贤。这个一族之长虽威严依旧,却也多了份疲惫。

“父帅!”原谋收了箭,气急败坏地吼着,“到了这份上,您还要相信他吗?!”

“不,某只想问问他究竟做何想。开门!”

眼见阻止不了,原谋只得下令开了门。

越过那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九龙盘柱门,方化迎上等候前方的辽贤。

“父帅。”一声呼唤,包含着方化复杂的心境。除了尊敬,更有无奈和失望。

“孽子!”辽贤重重一叹,口气中满是责备,“为父再三告诫,即便身在鲛江,也不得忘了龙族尊严,忘了龙族荣耀

,不要辜负了为父的厚望!你竟依旧做出此等背叛之事!你叫全族上下如何原谅得了你!”

“儿臣不想辩驳。儿臣也常想,为何要让儿臣身为龙族人,而一心想要效忠之人却身在蛟族?儿臣也曾迷茫,也曾逃

避自己真正的想法。但现下儿臣想通了,虽言自古忠孝难取舍,但即为人臣,便该以忠字当头。儿臣身在樊都十年,

蒙蛟族之长不弃,不疑,这番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方化答得坦然,灰绿的眼眸不再有丝毫犹豫和迷茫。

“你……孽子!到了此刻还不知悔改!你母后若九泉有知,定不会见容于你!”辽贤气急,那双纯正的墨绿眼眸闪着

精光,直瞪着方化。

触及辽贤目光,方化猛然一惊,心头一紧,潜伏体内的龙族之灵霎时攒动,翻涌而上,直袭着他。方化捂着心口,微

微蜷起身,紧皱起的眉眼诉说着他的苦楚。

“跪下!”辽贤猛然一喝,满意地瞧着方化的身子随着他的喝声轻颤。

然而,辽贤很快便发现,方化并未如他所愿般跪下身去,仅是偻着身,直打着颤。

闭紧眼眸,方化痛得连唇都咬不住,却也倔强地不肯出声,不肯跪下身。额头猛然传来炙热,那骤起的热气迅速扩散

着,吞噬着龙族之灵带来的冰寒,融化着他冰冻的身躯,削减着他的痛楚。方化勉强一笑,知道是誓忠契约应着血咒

而启动。

缓缓抬起头,方化瞧着辽贤震惊的眼。心中顿起一阵酸楚。最不愿料到的,最不愿接受的,就这般活生生展现于眼前

,这叫他如何不心酸?

“誓忠契约……好、好、好!看来你当真是铁了心了!某当初果然未曾料错!你这孽畜竟做出跟你母后如出一辙的事

来!”怒意令辽贤浑身直颤,指着方化的手指抖着,墨绿的眼眸为怒火烧成了墨色,直瞪着方化的额头。

血红的蛟族徽纹闪烁着幽光,浮现于方化额头,映着他苍白的脸色,倍觉刺眼。

方化苦苦一笑,缓缓道出那痛心的事实:“血咒……果然是您下的。”

“没错!我无法相信你,无法相信那个做出背叛行为的贱婢所生的孩子不会背叛!我只要一看见你那双灰绿的眼眸,

一头灰绿的发,我就会想起那可恨的贱婢,可恨的灰龙族贱种!嘿嘿,没想到贱婢的种一样贱到了骨子里!没想到竟

然连血咒都控制不了你!”辽贤来回踱着步,透着狠毒的眼眸直瞪着方化,那神情,仿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般。气

急的他,甚至不再用代表族长象征的自称。

“所以……您杀了母后,灭了灰龙族,自此不再提起有关母后的一切,甚至不准设立卜相一职。”方化抬头,额上的

血印渐渐消退,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

“没错!我如何能留着他们?留着他们污我的眼?”辽贤暴吼着,此刻的他早已没了一族之长该有的威严和气度,有

的只剩歇斯底里。

“嘿,如此心胸狭窄,如何为一族之长?如何还敢妄想为君、为王?这天下若交到你手上,苍生只有饱受苦难的份。

”方化冷笑,对眼前之人,早已不存敬意。二十三年,今日总算知晓原来龙族,当真没有丝毫可令自己留恋的东西。

就连曾有的父爱,也不过是掩饰恨意的假相。

“哼!伶牙俐齿,真不愧是潇湘的儿子!竟跟你那不知耻的娘讲同样的话!”辽贤阴恨而笑,咬牙道着。

方化一怔,随即笑了开来。原来,母后也曾是这番心思。看透了这些的母后,一定也是觉得心灰意懒,这才选择离开

的吧。若是换做从前,或许会无法谅解母后的举措,然而此刻的自己,却能深深体会她的心情,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她想要自由的渴望。

“我只为取物而来,龙族不再容得下地阙剑。”深吸口气,方化朗声道着。

辽贤一怔,随即冷冷一笑:“想取地阙剑?你以为你闯得进去吗?”

“即便要与全族为敌,今日我也要取走它!继续放在这儿,也只是损了它的灵气。”方化抬首,直视辽贤。虽然两手

空空的他看似不具威胁,但是此刻的方化却令众人心头发怵,那透着死亡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命般。

僵持良久,辽贤渐渐恢复冷静,墨绿的眼眸一敛,出口的却是令方化心惊的话语:“白卓、辰晓、封阙。他们三人,

想必已同你见过面了吧。”

方化一惊,谨慎地道着否认:“没有。”

“嘿嘿,用不着隐瞒。自他们出城开始,我的人便已尾随其后,他们做了些什么,到了何处,见了何人,我早已了如

指掌。他们现下该是到了阔城吧?等着跟你汇合?”辽贤负着手,不紧不慢地道着,满意地看着方化越听越凝重的神

情。

“你想如何?背叛的,只我一人,与他三人无关。”方化敛起眸,直盯着辽贤。大意了!早该想到,他们怎会如此轻

易便离了翔都,若非族长刻意放行,守城的将领又怎会通融?

“我不想怎样,只想要你再替龙族守最后一座城。若是你守得住,我不但会放过他三人,更会双手奉上地阙剑。若是

你守不住,那么这四条命,我一条也不会留!”辽贤慢悠悠开着条件。

“好,我守,只要我能守得住,你便不能再找他三人的麻烦。”方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虽然他深知,即便自己守

得住城,辽贤也不可能真的将地阙剑交至他手上,但至少,能保住白卓他们。

“既是如此,你即刻起程赶往潇城,接替谢真。”辽贤拂袖,不再理会方化。

方化亦不多言,转身出了城。九龙盘柱门,早已威严不再,瞧在方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怨毒地盯着方化离去的背影,原谋心有不甘地追上辽贤,追问着:“父帅,您当真要放过他?放过那三个叛徒?地阙

剑是神物,怎能交给他!”

“嘿,放过他?放任他继续去助那可恨的蛟族,可恨的靳怀?此战,他守得住也要死,守不住也要死!”辽贤恨恨地

道着,目光阴冷而凶险,“传令下去,叫谢真搬师回朝!只需给潇城留些残兵即可。嘿,某倒要看看,只有残兵可用

的你,要如何守这座生育你母后的城!”潇城,孕育了龙族最优秀的卜相潇湘。潇城的湘儿,有着不羁的眼神,爽朗

的笑颜,婀娜的身段,满腹的博学。当那超凡脱俗的身影再度浮现辽贤脑海时,挥之不去的除了恨意,还有更多的不

舍。

赶到潇城时,已是两日后的午夜。原本便不抱过高希望的方化,在瞧见那开门迎接的兵士时,更是说不出话来。这就

是辽贤的目的,只留下些伤残的兵士,摆明了要叫潇城失守。然而,更令方化说不出话的,却是潇城的百姓。没有怨

恨,没有敌视,没有排斥。全城上下,无论老幼竟都静静地候在家门口,默默地等候着他,迎接着他。圆月,映着他

们略显憔悴的脸,映着他们近乎绝望的眼,瞧得方化一阵阵心酸。

他们是腾原的子民,他们亦是帝坤之国的子民,他们月月按时交纳税金,辛勤地劳作着。然而现在,那高高在上的龙

族之长却狠心地放弃了他们,只为置他一人于死地。

愧疚,在心底翻滚着,如同一条条结实的铁链锁住了他迈出的脚,沉重得令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他就这般立在主道的

中央,默默瞧着这些特意等候着他的城民。眼,已模糊,身,也已耐不住颤。

“方化公子……”白发苍苍的老妪缓步上前,轻唤着,道着来意,“老妪曾是太傅湘后的奶娘,自打湘后去了翔都,

便音信全无。二十三年,不知湘后在翔都可好?”

“母后……在我出生时便已往生。”方化艰难地道着。

“啊……”老妪惊呼,连连退后,那满怀期待的脸顿时老泪纵横,“苍天啊,怎能如此无眼,硬生生夺了湘后性命!

她是何等聪慧、和善的人!她不能为后,还有何人能登此位?”

“不,杀母后的……是辽贤。”方化静静地道着撼人的事实,不能也不该隐瞒这些最朴实的城民。

老妪愣了半晌,这才收了激动,垂泪道:“唉,早知那一去是害了湘后,老妪便是死,也不能叫他们带走湘后。湘楼

一遇,只是祸端,并非福分,那风流之君不过累人,怎懂惜人!湘儿啊,是老妪害了你!是老妪不听你卜算预测,累

了你!”

“母后卜算精准,既已算出天数,却又毅然前往,这定是母后自己的决定。母后九泉之下,定不会怪罪于他人。”方

化安慰着,心下却也是酸楚难耐。虽不曾见得母后一面,却已深为感佩。

“明日之战,潇城凶多吉少,各位趁夜出城投奔他处吧,不要再留于此处,白白送了性命!”顿了顿,方化朗声劝着

。这是生养母后的城,即便明知自己守不住,也要保住城中百姓。

“不,老妪不走!潇城向来以湘后为荣,以公子为荣。潇城若毁,老妪愿与城共存亡!”老妪踏上两步,激动的神情

早已不复方才的哀伤。

“公子,湘后在时,我等常受她照顾,如今潇城有难,公子有难,我等岂有袖手旁观,独自逃命的理?我等也是潇城

子民,保护潇城也有我等一份责任,老朽虽年迈,却也不惜霍出这条老命!”听得老妪这番言语,立于左手酒馆门口

的老伯也踏上前来,攥着手中毡帽动容。

“陈掌柜,以你这身板,别说上战场,我看恐怕连刀都扛不起来!这上战场杀敌的事,自然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做!您

老只需备好美酒,替我们接风便成!”右手处闪出名少年来,豪迈地道着。

“要守潇城,自然也有我一份!”对街的大叔扛着锄头快步上前,立于少年身侧。

“没错!咱自个儿的家,怎有咱自个儿不守的理?少不得要算上老子!”肉铺的掌柜持着两把刀,磨得嚯嚯响。

“你们……何苦如此?蛟军勇猛,夏季又是龙族倦怠之时,你们留在此处也只是白丢性命!”瞧着这些一脸坚定,誓

不离开的城民,方化急道。

“方化公子,当初您自樊都返回时,老朽在酒馆门楣上挂了大红的缎子,只为迎接公子凯旋。无论旁人如何议论公子

,公子永远是潇城之傲!今日能跟公子一同并肩作战,老朽死而无憾。若是明日凯旋,老朽还要在酒馆的门楣上挂大

红的缎子!只为公子一人而挂的大红缎子!”陈掌柜攥着毡帽,道出了全城人心中的话。

“公子,我等虽伤痛缠身,但拿刀杀敌的事可一点不含糊,明日决不会误了公子,我等誓死守住潇城!”那被留下的

兵士适时道着,表明着自己的决心。

方化已听得无言。这般好的城民,这般好的人,如何能看着他们送死?然而,面对他们这发自肺腑的话语,自己又如

何恨得下心拒绝?

默默地跪下身,方化冲着这些朴实的人磕下头去。为那来不及谋面的娘亲,为这座善解人意的城,为这些心无芥蒂的

人们。

“公子莫这样,快快起身!我等消受不起啊!”七手八脚的,众人抢上去扶起他,热泪早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能让他们送死,绝不能!于心底下着决心,方化已明了自己该做些什么。明日,明日即便要毁了前来夺城的蛟军,

即便会迅速缩短性命,自己也要守住潇城!

三十五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时,当大地万物迎接着上天恩惠的又一个好天时,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尚在睡眠中时,

有一人静静地立在潇城城门之上,遥遥望着那停驻三里之外的大军。他一头灰绿的长发随风飞舞着,凌乱,却恰巧与

他此刻的心情相反。青色短衫裤为风吹得紧贴于身,透显着他匀称而修长的身形。有谁知道,那藏在衣物下的身体早

已伤痕累累。

对方的主旗同样飞舞着,迎着风,张扬而不失严谨。

遥望着大旗上那龙飞凤舞的莽字,青衫男子微微敛起眸。带兵的是莽扩,那就能解释,为何区区一个潇城会久攻不破

。那个表面莽撞,实则慈悲的汉子定是顾虑着城中百姓吧。否则,以谢真的本事,早已叫人夺了城去,就如先前数城

般。

潇城虽小,却易守难攻,要夺城只能突袭,若想硬夺,那么受苦的只有城中百姓。要守住城,不难。要逼退莽扩,却

有些麻烦。毕竟,这个经验老道的将军并非如此好打发。守城兵士曾言,这些天来,那莽扩并未亲自上阵,仅是派些

手下滋扰一番,虽不至失了城,却也令兵士折损不少。

抵着下颚,青衫男子思索着。看来莽扩打得是一点点消磨城中兵力,再寻机突破的主意。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引他出

来,激上一激。他是个重道义的人,只需定下规则,败他一人,便能令整支蛟军退兵。这般料定,青衫男子一展身形

,跃下了城门。

“公子,可是有了对策?”城门之下,早已候着许多人。虽参差不齐,虽大多持着农具,却都个个精神振奋。

青衫男子一笑道:“有个法子,既用不着大伙拼命,也用不着多费人马,便能叫他们退兵。我们只需……”

一番吩咐下来,众人顿时心领神会,直言三公子了得。当下分作四队,匆匆布置去了。

待众人走远,青衫男子这才不支地靠在城墙之上。龙族之灵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在没有人替他渡送灵气压制的现在,

即便是稍剧烈的活动,都会引得灵气骚动不已。看来当真时日无多了。

自嘲一笑,青衫男子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到取得地阙剑,坚持到直闯人族要塞,坚持到杀了乔正,坚持到将

地阙剑交至他手上,在完成这些之前,自己绝对不能放弃性命。

猛提一口气,青衫男子再度纵身跃上城门,密切关注起自己布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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