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 第三卷 地阙剑——云灭
云灭  发于:2011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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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吩咐了些什么?他吩咐的很简单,只是要这些东拼西凑,为数不多的兵士分作四队,分别于敌方驻扎的四个营

阵前挑衅。叫骂的话,他事先都交待清楚,若是遇着敌方出兵来打,便回身游走,无需争斗。潇城周围多谷地,生于

潇城之人自然比那初来乍到的蛟军熟悉地形,待他们追得不耐了,再回过身继续叫骂。直到那躲在营帐里的莽扩露面

为止。

“缩头乌龟莽扩,你这没胆没种的老鳖!趁早滚回你的龟坛子,否则我龙族三公子定会打得你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叫骂的人卯足了劲,将平日的不满尽数发泄出来,全然将这素未谋面的人当作了自己痛恨已久的对象。那声声叫

骂当真响彻天际,直叫得营帐中人七窍生烟。

莽扩背着手,来回踱着步,一张黑脸更是黑得厉害:“天杀的三公子!早不来晚不来,怎的这时候来搅局!他不是投

靠蛟族了骂?他天杀的不是应该在樊都骂?怎的没头没脑地到这儿来骂老莽!”

“禀将军,外头有……”传令的小兵不适时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打算奏报,却被心烦的莽扩打断了话。

“少废话,老子听见了!那破锣嗓子,隔个八百里都听得见!去,找个人去潇城探探,看那守城的是不是换成三公子

方化了!若是,即可给老子备马,老子不杀杀他锐气,老子就不姓莽!”莽扩气急败坏地吼着。手下小兵却已有些忍

不住笑。明明自个儿生着一副破锣嗓子,却老爱说人家嗓子破,这黑大个的将军还真有趣。

小兵自然不敢当着他面笑出来,当下急奔着传令去了。

片刻之后传回来的消息,着实令莽扩跳了个三尺高,扯着嗓门直吼了起来:“辣块妈妈的!这出尔反尔的臭小子!亏

靳兄弟这么看得上他,竟然又来倒打一耙!啊呸!今天老子不收拾他,老子就不姓莽!小的们,给老子备马!老子要

去揍人!”

“谁又惹得你这么气急败坏?气得都连姓都不要了。你要是真去了,恐怕下半辈子都别想再姓莽喽。”小的们?他当

自己是山大王啊?真是没个将军样!

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止住了莽扩气急的举措,愣愣地瞧着掀帘进帐的人半晌,这才喜道:“你怎么来了?这么说,他

也……”

来人微微笑道:“不错,今日定能夺下潇城。”

方化立在城门上遥望远方已有近两个时辰,虽然计划进行得顺利,但他心中却总泛着不安,仿佛将有何不祥之事发生

般。快些结束这场战争吧,不要再让这座城中的百姓品尝更多的痛苦!

终于,派出去的四队人马相继赶了回来,而打着主旗的敌方大军也紧随其后。方化心中稍稍一定,正打算跃下城门,

眼前一幕却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

那是道快绝的身影,来自蛟军主军。黑色的影子仿若恶魔的手轻轻扫过奋力返回潇城的四队人马。随风飘散的气息,

是死亡的宣告。

人和马就这般陆续倒下,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丝痛苦,召显着死之神的慈悲和残忍。

心中的空白停顿了片刻,所有的感觉便瞬间返回。不,这不是真的!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的计划明明进行得顺利,

再有一会儿,潇城便能摆脱围城的困扰。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在此刻出现意外,为什么他偏偏会在此刻出现!

施毒者的身影,方化再清楚不过。这世上,能有这般本事的,除了鸩还有谁?既然鸩会在此处,那便说明他也来了!

遥望着敌方主军中那熟悉的银灰身影。方化已道不出话来。心口仿佛被硬生生掏空般,剧痛、麻木、空洞,火辣辣地

灼烧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随意的杀戮不是他最不齿的吗?任意的残害不是他最痛恨的吗?这些倒下的人不是他未

来的子民吗?为何短短数日,他竟变得如此残忍?

一声嘶吼自喉间迸发,穿透云霄。那是龙的悲鸣,为着那无辜牺牲的生命,为着对方冷酷的残忍,为着无力拯救的自

责。

光芒笼罩着方化,愈演愈烈,光芒中的他渐渐模糊了身形,一双灰绿的眸子已变得赤红如血。

第二声嘶鸣尖锐得仿佛利刃,穿刺着众人的耳朵,震撼着众人的心灵,就连天亦为之变色。阴云迅速聚集,黑压压地

遮挡在头顶,伴随着声声轰然天雷。

第三声鸣叫出自灰绿色巨龙之口,撼动着天地,撼动着整支蛟军。

望着那盘旋于天空的巨龙,无论是潇城中人,还是蛟军将士无不为之心颤。那般得气势凌人,那般得令人生畏。

唯一没有被震撼的,只有一人。他正紧皱着他深灰的眼眉怒瞪着那条飞舞的龙。

“啧!你就这么想死吗?”在生命将尽的此刻勉强自己化作原身,那形同自杀的行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

口中默念着,身着银灰铠甲的人顿时为透着幽光的灰雾笼罩。而片刻后现身于满天铺开的灰雾中的,是一条深灰色的

蛟。

这是场无法介入的争斗,这是场从不曾有过的争斗,撼动着天,摇曳着地。众人能做的,只有定定地瞧着那两条庞然

巨物撕斗着,吼叫着,引来天雷阵阵,唤来大雨倾盆。

灰绿的巨龙虽然不敌,却奋力引着灰蛟渐渐远离潇城,然而不消片刻的时间,他已抵挡不住来自灰蛟的攻击。他赤红

的眼无言地道着恨,道着悲,道着失望和绝望。

一个闪神,不,该说他即便有心却也早已无力闪躲,就在他因流淌而下的血闭上眼的瞬间,灰蛟尖锐的爪子不偏不倚

地抓中了他的身子。

再也支持不住,那巨大的身形直直望地面摔去。灰蛟却于此时放弃了攻击,转而快速飞至他身下,托起他无力的身躯

,缓缓向远方飞去。

莽扩愣愣地瞧着这仿若神话般的战斗,不仅惊讶于灵兽间非同一般的争斗,更惊讶于灰蛟的举动。

“他干嘛打了又去救?那不是敌将吗?”莽扩小声地嘟囔着,满腹的不解和担忧。

“废话,那是他心仪之人,如何不救?”同样震撼于眼前所见的嶂磐亦小声地给了答案。

“哦,啊?哦,啊?!”莽扩愣愣地应着,支吾了半晌,这才明白嶂磐话中意义。一时间,鸦雀无声的潇城内外,只

有他惊异的呼喊。

骤起的云雨随着龙、蛟的罢斗瞬息消散。众人虽依旧心有余悸,潇城的戒备却依旧未曾消除。即便靳怀不在,蛟军只

需有莽扩、嶂磐、鸩在,夺城之战轻而易举。而失去了方化的潇城,却等同失去了最后的防线。

城,终是陷落。无论方化多么得想要守住,无论他多么拼命得保护,这座弱小的城仍旧讨不多陷落的命运。这是惩罚

吧,是上天对他背叛龙族的惩罚,要他品尝无力镇守这座深具意义的城池,无力挽救相信自己的兄弟,无力挽救城中

赤诚子民的痛苦和自责。遥望着静静矗立的潇城,已腾不出一丝力量化回人形的方化缓缓闭上眼,不愿再看如此无用

,如此弱小的自己。不愿再看造就这一切的,自己宣誓效忠的人。

三十六

——我儿生就非那池中物,来日必将扬名天下。惜我儿命为蛟族人,却身作龙族身。为娘取化字做名,但望我儿能不

畏出生,跳脱本命。

——为娘不悔育你,不悔为你而陨。龙族年迈老朽,早已不复灵兽之位。我儿来日若有心,自当除之。

——化,来日若有了心仪之人,且莫轻言放弃,且莫步了娘的后尘。娘虽不悔随了你爹,却悔于未能及时随了他去,

却要苦了你。化,是娘对不起你!要独留你受苦了……

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浮现脑海,那是自出生前便有的记忆,来自那孕育自己之人的喃语,来自有关她的记忆。

坠入黑暗的意识渐渐回复,混沌的脑海也逐渐清醒起来。原来,身为卜相的娘亲早已算出自己会效忠蛟族,原来,娘

亲所谓跳脱本命,是这番意思。

缓缓睁开眼,眼前那较平日更为广阔的视野令方化心中一怔,隔了半晌,这才察觉自己竟未曾幻回人形。

“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你要这般长睡不醒呢。”含着放心的调侃自下方响起,虽不大,却足以令方化听得明白。

垂下眼,方化依旧赤红的眸子直瞪着底下靠坐树下的人。此刻的他无法开口言语,只能以双眸诉说心中愤恨。

“有什么话,待恢复了人身再说吧。”被怒瞪的人丝毫不惧他骇人的气势,依旧自顾自道着。

方化一怔,这才想起若不恢复人身,如何宣泄怒意?然而,无论他如何聚集灵气,却怎样也幻化不得。三试不成,他

随即瞧向四周,一望下顿悟。

“发现了?”坐于树下之人缓缓起身,向卧于眼前的方化靠了过去,“此处阴气极盛,地脉之灵尽数避之。即便是我

,也试了整整一日这才幻化回来。不过……不知该说我们落得巧,还是真有地神镇坤相助,此地看来正是鸩魔族寻找

百年的圣地。”

话尽时,他已行至方化身前,双手贴上方化龙形的下颚,感觉到方化不悦地闪避,他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替你输些

灵气,先幻回人形再说。”言罢,便不由分说地将额头抵上方化下颚,将灵气渡送而入。

片刻工夫,灰绿色的荧光便自方化周身泛起,渐渐包裹住他瘦长的身躯,光芒褪尽,那灰绿巨龙已不复存在,取而代

之的,是方化消受的身影。

“为什么……要这么做!”喘着气,方化愤然,无法谅解他对潇城所作的一切。

靳怀一怔,随即皱眉道:“冷静点吧,你真的认为我会下令屠城?我再痛恨龙族,也不至于做出此等不智之举来吧?

当日鸩所用药物,不过令人、马暂时麻痹,失了行动而已。潇城易守难攻,若不用此法,我如何能轻易夺下此城?”

在方化昏睡的两日间,自己多少已猜出了他如此动怒,甚至不惜化身相斗的原因。

闻言,方化不仅愕然,静心一想,顿时怒气不再:“没错,你的确不会,是我错怪了。我只是因为潇城之故,只是因

为那儿是……”喃喃的低语显示着方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清澄的眼眸也随之变得浑浊起来。

靳怀蹙额,踏步上前,一把将他揽至怀中,扣着他下颚,吻上他喃语的唇。

一股清澈的灵气自靳怀的口渡入方化体内。方化只觉心头一阵清凉,混乱不再,清醒已然。

见他望向自己的眼已恢复光芒,靳怀这才稍稍退离,轻吐着担忧:“鸩所言果然不差。三个咒术并存,已开始侵蚀你

的精。”精,乃灵兽原魂之魄,灵气之凝,精遭蚀,轻则思绪混乱,重则失去判断。不过数日不曾替他渡送灵气,便

已侵蚀至此等地步,真不敢想象,若再晚个数日,会有何后果。

方化却似乎未听见靳怀所言,定定地瞧着靳怀半晌的他猛然道:“我昏睡了几日?”

“两日。”靳怀未作隐瞒,双手依旧环在他腰际。难得他未作抗拒,自己何不乐得多拥一会儿?

“糟糕!”方化顿时深锁眉头,暗叫不好,“中计了!”

“什么?”见恢复神志的他猛然惊呼,靳怀同样不敢怠慢。

“看来他早已知晓我身体状况,算准了此战定会有此结果。这才是他叫我守潇城的目的!为了将我们暂时调离蛟军,

调离鲛江!”方化急道。虽心知誓忠契约毕竟不敌血咒之力,自己多少仍会受血咒掌控,但未曾料到,仅只这些许的

掌控便已令辽贤奸计得逞。操控他应下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赌局,又刻意要他镇守潇城,这样一来,即便他中途清醒

,虽明知徒劳,却也会顾及那座生养娘亲的城池而毅然前往。否则,何以被袭城池众多,他独独挑选潇城?否则,他

何以放任叛徒脱逃而不予追杀?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早已设计好的套。计划,恐怕是自白卓等人离了翔都开始的吧

。原想杀之后快,但转念又觉可将计就计,转而利用一番。

“单调离我二人有何用处?蛟军能者辈出,即便没有我上阵,也不乏猛将。”靳怀反倒疑惑不解。

“唉,却都怪我,若我当初未将地阙剑留在翔都,便不会生出这些事来。这是我龙族自古传承的密法,以血喂剑,让

地阙剑吸取贯注灵气的血液,再反吸其激发而起的剑气,这般便可令自身灵气勃发数倍,甚至数十倍。蛟族不比龙族

,蛟族可幻化者只你一人,但龙族却不乏善幻化原身者。届时,只需令他们灵气倍增,再化作原身,莫说一支蛟军,

就连整个鲛江恐怕都在劫难逃!”方化急道。蛟族逼得紧了,心狠如辽贤者,定会动用此法。此法本是留作最后搏命

之用,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得使用。因为此法虽能迅速提升灵气,却也会令施法者寿命瑞减。如今龙族中知晓此法的,

恐怕只有辽贤和自己,若非机缘巧合,自己恐怕也无从得知吧。这话,方化瞒住未说,只因自己私下打得却也是这番

主意——用此法激发灵气,一举杀了乔正。

靳怀蹙额深思,良久才咬牙道:“老狐狸,凶险得紧!还真是小看了他!”原以为他不过是个软弱的族长,没想到却

是个深藏不露的危险。

“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返回。一来能对抗的,能阻止的,全蛟族可只得你一人。二来不能再叫他任意滥用地阙剑。”

自己毕竟慢了一步,若是早些下定决心,也不至于弄到这般被动的田地。白卓等人,他尚不担心,毕竟以白卓、封阙

、辰晓的本事,龙族中能抗衡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辽贤定会用于战场之上,自不会分出来对付他们。现下担心

的,却是蛟族百姓,蛟族将士。唉,总之,都是自己累了事!

“有空胡乱担忧、自责,不如尽早寻路出这片林子,至阴之地于我们不利,既不能用咒法,也不能随意幻化原身,要

想出去便得靠双脚,既然你担心蛟族百姓,那就更该尽早离了此处。”靳怀放开他,率先望林中走去。

方化心头一震,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不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辽贤,而非自责。

走在前头的靳怀却突然止了脚步,一顿后轻言:“一切皆因辽贤而起,你也是身不由己,无需自责。出了林子,你随

我回樊都,鸩已知晓解除之法。先除了血咒,咱们再好好对付这只该死的老狐狸!”

闻言,方化一怔,未及理解的他答得有些愣:“血咒无解法啊。”

“看来,你也小瞧了鸩。”靳怀笑道,头一次见着这般傻愣的方化,一时间心下竟不知是喜还是无奈。

方化灰绿的眸子猛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盯着靳怀:“不可能!”

“世上无不可能之事。”靳怀轻笑。当自己得知方化性命有救时,沉积心头的沉闷顿时一扫而空,那差点失去的痛楚

每每想起,依旧难耐地剜着心口。这次,无论他愿意与否,自己都会拖着他解咒。

瞧着他的背影,方化一顿后才道:“你为何没杀我?”解咒之事暂且不提,反正即便寻着了方法,自己也已不想再解

,这是早已打定的决心。此刻的自己在意的,反倒是他两日前战场之上的举措。离开樊都时,自己便已料定,下次战

场相遇,他定会下杀手。可是,他非但未杀自己,甚至救了自己,看看身上好了泰半的伤势,能够恢复得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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