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经过城里的时候带他去看一看便是。”说罢他有意无意地又加了一句,“不过到时……不知是否方便请你带个
路?”
余大富心中早已暗暗打算要接近这两个人打听一下他们欲买什么东西做贺礼,此时一听这话当然求之不得答应下来说
道,“当然方便。”
“如此我们就先谢过了。”紫袍男子微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那么,请问两位……尊姓大名?”余大富始终最好奇他们的身份,这时微带一丝犹豫便问了出来。
“我们——”紫袍男子下意识看了看身旁那个无动于衷径自闭眸不语的人一眼,长指习惯地摩挲着下巴,扬唇淡淡一
笑说道,“这个……暂且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他故作神秘的一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玉印来,他虽然懒得携带
钱财物品,表示身份的私印总是要随身带着的。
他的印是青玉质地,一见便知是属上上品,琢造,竟是绝少见的凤首做钮,要知即便是在凤京能用得上凤首钮做私印
的是极少的,因为除非皇室一族,其它人根本不够身份使用。
紫袍男子没有把私印底下的字都给余大富看,只似是随意地遮去了三字只露出一个“凤”字来。
余大富忍不住惊了惊,若这印不是偷来的,那么眼前这名男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族中人了。
“小人余大富,见过……”余大富慌忙起身,因为怎么看紫袍男子也不会是前者,那么必定就是皇宫中的大人物了。
紫袍男子淡淡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开口便道,“我们只是私访,并不欲泄漏身份,况且太后寿辰在即,若出了什
么事端可不好,尤其是我这位朋友身份不一般,你说你叫余……大富?”
“正是。”余大富神情明显变得恭谨起来,说话也一板一眼的,而听紫袍男子说到他身边的那位朋友,却让他更是吃
惊。
紫袍男子的身份本就很不一般了,那么这个一身透露着冷清气息的男子岂不是更加尊贵?
紫袍男子点点头,又道,“说是私访,其实可以说顺便来游玩,于是便没带几个人,而我这位朋友最近受了点风寒,
侍卫们都被我派出去寻医了。”
“小人这就带……两位去城里见那位大夫。”余大富闻言立即说道。
紫袍男子微一点头,便道,“这样也好,不过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请说。”
“我们选了几样物品想一并带回去,一会儿看大夫的时候我给你列一张单子,麻烦你来取一下。”
余大富一口答应了下来。
“嗯,这样的话我们尽快动身。”紫袍男子说着便站了起来,他身旁的那人则淡淡睁了眼,依然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么……两位带来的人怎么办?”
“这个无妨,会有人告诉他们的,人多了反而会引人注目。”紫袍男子轻蹙眉表示不耐。
“是、是。”余大富了解地点头,他知道有些皇族中人不喜欢身边总有人跟着。
“记着——”紫袍男子忽地盯紧了余大富,那双深邃的眸让余大富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凉,“不准跟任何人泄漏了我
们的身份。”
余大富赶紧点头,随着两名男子走出了风月骨董铺。
庄老头这时才悠悠提着一壶新煮的茶走了出来,也不在意人去楼空的骨董铺,嘴角却不知为何竟带着一股淡却神秘的
笑,然后他慢吞吞坐了下来,慢吞吞替自己斟茶,杯子就口之前,他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呢…
…”
微涩却香到了骨子里的茶水入了喉,庄老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等余大富终于回过头来想起庄老头那壶茶沏得够久的时候,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叁柒
当感觉药味浓重到几乎熏透了整间屋子的时候,杨宗月忍不住皱起眉来。
城里的大夫是一位六旬的老者,他此时正在替应皇天把脉,却不知怎么的眉头越锁越紧,连着额上眼角的皱纹都皱成
了一团,看不清楚表情。
应皇天胸前的伤势并没有好,伤口有些怵目,缠在身上的白布拆出来的时候透着鲜红色的血,很明显那伤并没有结痂
,杨宗月纠结了表情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几时受的伤?”
“不久前。”应皇天语气寥寥,他倚在榻上径自闭目,嗓音低的似是没了声息。
“你被接走的那天?”杨宗月看着他又问。
“嗯。”
“是谁伤了你的?”
应皇天静了静,睁开眸看他,然后开口缓缓吐出三个字来,“张德方。”
“果然。”杨宗月垂下眸,眼底闪过一抹微淡的光,低低沉沉的声音里似是多了一分冷然,而这个名字本就在他的意
料之中。
应皇天在大凤王朝的身份特殊自然不用说,可杨宗月十分清楚他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十年里他并不是没有培养自己势
力的机会,只应皇天这个人似是从来就不屑于名利地位,否则怎么可能会甘愿以降臣这种身份留在大凤?他的目的他
并不清楚,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应皇天还是凤阳王的朋友,那个人要动他自是容易,可偏偏没有把这一点算进去。
只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眼前应皇天的伤,即便这个人什么也没有说,但杨宗月从他低乏之极的声音里便能听出些许端倪
来。
“他的伤势,应该还不能赶路吧?”这正是杨宗月目前最为重视的一点,虽然他知道受伤的人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不过他却想问个清楚。
仍在把脉的老者闻言缓缓摇头,却不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一脸凝重地看了应皇天的脸色片刻方才转头
对一旁的杨宗月说,“这一剑伤到了骨头,而且这位公子身上的寒气太重,这伤恐怕很难痊愈。”
杨宗月闻言不禁蹙起眉来,他看着老者问道,“很难痊愈……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应皇天伤的很重,因为伤口一
直没有结痂,此时看着应皇天那略显青白的肤色上这道寸许长蜿蜒的血口,他很难想象被这一剑刺入身体时的疼痛,
他清楚的是应皇天连之前的伤伐都还没有时间好好调养,现在加上的这一剑分明是雪上加霜,而这个人刚才还跟自己
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来到小镇,又在骨董店里七绕八绕绕了一通,偏偏连一点不适的样子都没有表现出来过,杨宗月真
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老者闭目摇头,缓缓说道,“意思是老夫也束手无策。”他睁开眼,顿了顿又道,“这种寒气并非普通伤寒,也非伤
肾伤脾所致,似是从他骨里散发出来,又或是被寒气侵入了骨的,这个老夫也不太清楚。”他做了四十年的大夫,还
从没有见过哪个人身上带有如此之重的寒气的,说着他又对杨宗月道,“要不是老夫此时是亲眼所见,绝无法相信有
人在这么重的寒气之下还能活着。”
老者说的很清楚,杨宗月也已听明白,只是他不免怔了怔,转眸又看应皇天,他本也清楚应皇天的身子差,可却不知
竟是差到了这种程度的。
“你……”杨宗月不知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这时老者已起身走到案几前写下了两张药方子,把其中
一张先递给了杨宗月说道,“这药用来外敷,效果不会很大,可是有止疼的作用,另一张上的药内服,可以稍稍驱缓
些许寒气。外敷的药刚才已经上过了,记住每天用一次,内服的现在最好也煎下去让他服用,我看他的锁骨也曾受过
重创,身上一寒恐怕会生生作疼,这药也可以稍止疼。”
杨宗月点点头,将药方子收好便道,“那就依大夫所言煎下这药。”说罢他回眸看应皇天,“你说好不好?”他其实
已经自己作了主,偏偏还要问应皇天本人,而应皇天也知道杨宗月这样问他就是要他答应,遂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
么。
“如此老夫便去煎药。”老者这时便道。
“劳驾。”杨宗月微一点头,目送老者离开。
应皇天看他一眼,忽地淡淡开口道,“那个人你觉得可信么?”他一开口说的完全不是自己的事,仿佛刚才大夫所言
的那些病痛都不是他身上的一样,杨宗月忍不住瞪他一眼,随即没辙地叹一口气回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余大
富是商人,天生就有疑心,但你身体不好,这一趟回京估计会超过半月之久,一路上都是由他打理,可能会在半途就
泄漏了我们的身份,是吗?”
应皇天不语,表示默认。
杨宗月注视他片刻,笑笑说道,“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什么人选,是可以信任的?”
应皇天垂了垂眸,吐出了两个字,“罗青。”
“他?”杨宗月似是觉得微微讶异,蹙眉说道,“他是不错,前次他回凤京述职的时候我还见了他一次,只是——”
他的语调显得很犹豫,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不用顾虑我。”应皇天却道。
杨宗月沉吟片刻,又开口道,“罗青虽然直隶凤枢院,可他向来反对开明国人入朝,所以我即便是相信他,也不愿让
他见到你。”说着他抬了抬眸道,“其实有你那只宠物在,我想就算是在凤京之外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他说到这
里忽地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盯着应皇天问,“难道……你是因为担心我?”
应皇天看着杨宗月,他没有回答,只随意说道,“饕餮毕竟只是兽,它不一定完全识得你。”
杨宗月闻言不由扬起了嘴角,低笑着言道,“我本来也没对小花抱多大的希望。”
应皇天看他一眼,嗓音不带半点起伏地道,“你是凤阳王,大凤一半兵权握在你的手里,出不得意外。”
杨宗月淡淡敛眉,抿了抿唇角,似是不置可否。
应皇天也不再开口,只双手按着床沿起身下床,套上外袍,微微侧首系起了垂挂在腰侧的衣带。
杨宗月在一旁注视他慢条斯理且瘦长的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半响开口道,“我若去找罗青,便不欲泄漏你的
身份,反正他也没见过你,可好?”
应皇天点头,没有反对。
话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听余大富的声音在外面说道,“小人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唔……那就这样吧,待我朋友喝了药便上路。”杨宗月在屋里出声道,说罢他看着应皇天笑道,“这个人是否值得
我凤阳王相信,就要看他的表现了。”他这句话说得不温不火,却能清楚显示他身上的权力。
应皇天看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叁捌
会说出罗青这个名字,是由于他们已得知此处距离镡城不远,而罗青正是镡城辖区之内的郡守,也是凤枢院使之一,
负责长江以南的军政总务,是杨宗月的直隶下属,只不过要从镡城进入罗青的辖区境内仍有一段路程,这段路程说长
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他们而言,在不能被泄漏身份的前提下要安然路过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们无法出示任
何出入关卡的证明,所以连进入镡城可能都要想一下其它的办法。同时,这件事还不能被余大富知晓,免得引起他的
多疑。因为即便杨宗月凤阳王这个身份不假,但应皇天毕竟是太后要的人,凤京之外太后的耳目绝不会少,余大富又
正巧是长年混迹于一些王公才子等中流社会之中的商人,这群人平日里虽然只知道附庸风雅、结交权贵,可正是由于
这一点,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的京城宫里的情报也最多,为了尽可能避免类似这些的危险因素,杨宗月早早就打发了
余大富去到江南郡守府给罗青送一封信,他自己当然还有别的方法通知到罗青前来接应,可眼下还是要把余大富派走
为最佳。
此时镡城城门口出现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老人。
镡城的气候要比凤京里暖和得多,而且一北一南,镡城里不仅没有下雪,阳光还很充实,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太阳平
平稳稳地落在碧空之上,光线笔直越过城门石墙洒向地面的人群,云朵闲散地在头顶上方移动,虽说周围少了一点绿
色,却也不失为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而奇怪的是,虽然马车是在没有遮掩的空地上,却又不知怎么的看上去完全陷入在阴影之中,不过这种奇怪的现象似
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而这辆马车看上去也很普通,除了比普通的马车要微大一点之外就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了。
城门守吏照惯例检查核对每个人的身份,轮到车旁的老人的时候便问道,“车里是什么人?”
“回大人,是小人的闺女。”老人弯腰垂着眸道。
“入城何事?”
“治病。”
“什么病?”
老人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说道,“小人是兆阳区陵县村人,小女是被嫁到了古蔺以西的一个大富人家中做妾的,前几
日他们派人送了小女回来,小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小女病了,但是小人找来的大夫都不知道小女得的是什么病,小人听
说镡城里有一名大夫能治百病,所以就打算带小女进城治病。”
守吏边听边拉起了车帘,便见到了一名女子拥被斜倚车窗而坐,她闭着双眼,头微微侧向一边,长长的发丝几乎遮住
了她大半张脸,而剩下的那一部分看上去雪一般苍白,面容上隐约还浮现出一层青白死色,轿内湿气弥漫,带着一股
极浓重的药味,一见便是重疾缠身之人。
见老人的话不假,也核对了老人的身份,守吏便要放行,可另一名守吏却看见车子里面还有一些东西用白布盖着,却
不知是些什么。
“等等——”那名守吏阻止到,随手拉开了白布。
“这些都是小女夫家一起送来的东西,似乎是为小女买的,只是……”老人说着忍不住噤声叹息,头垂地更低了。
“只是什么?”守吏自然还要问下去。
“大人请自己看,这里有一封休书。”老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随即又开始抹眼睛,“他们见小女不行了
就……”老人哽咽着没办法说下去,过了好半响,他才又开口道,“小人钱也不多,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够不够给小女
治病……”
“原来是这样。”那名守吏听罢面色缓和起来,他把休书还给了老人,拍拍老人的肩膀说,“那快快入城吧,耽误了
时辰可不好。”
“多谢大人了。”老人弯下腰说了这句便牵着马车走进了镡城。
马车轱轱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在一家医馆前停了下来。
老人转身将车帘掀起,朝里面轻声说道,“已经到医馆了,觉得怎么样?能下车吗?”
问毕,里面的人似是作出了回答,于是老人探身上前,同时伸出手扶住那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