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飞英——小林子
小林子  发于:2011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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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大胡子早就拿了下来。此时的冷雁智侧躺在床上,朝著赵飞英眨眼睛。

"出来的时候太赶,忘了带。"

看著似乎有点在耍无赖中的冷雁智,赵飞英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第三口气,赵飞英决定等到明天再来好好

跟这个师弟讲道理。

"你这么小就出庄,三庄主会担心的。"

"我早留了字条,说是来找你。有你陪著,我出不了什么事的。"冷雁智继续吃著早点。

"......可是,三庄主......"

"师父不会担心的啦!他对你可一向是很放心的。"冷雁智朝他笑了笑。

"......可是,你丢得下师妹......"

"......"雀跃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低下头继续吃著,冷雁智不再答话。

自知失言,赵飞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著这个师弟,看他干著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够了,别再喝了。"抢下了即将送进他嘴里的第六杯。

看著赵飞英,冷雁智有些黯然地问著。

"师兄,你就真的不让我跟吗?"

赵飞英无语,微微低垂的眼,移向了门外。

飞鸽传书回庄以后,赵飞英再度上路了,冷雁智也跟在他身后走著。

山路崎岖、羊肠小径往往只容一人通行。冷雁智不肯让赵飞英走在他身后,于是,赵飞英一边拨开野草,一边还得提

起十二分的警觉,细细听著身后师弟的动静。

往往,身后的冷雁智踩塌了一方泥石,自己就得急忙转身去拉。几次下来,冷雁智除了脸上的一些沙尘之外,没有因

为粗心大意而跌了半次。然而,却已经把赵飞英吓出了好几身的冷汗。

一路上,冷雁智没有说话,而赵飞英怕自己分心,也跟他保持著沉默。

"小心!"

又是沙石松动的声音,赵飞英一个转身,在冷雁智跌下山涧之前,一把把他拉了起。

冷雁智跌进了他怀里,赵飞英紧紧搂著他,背上则贴著岩壁。

千钧一发......千钧一发!只要他慢了一个眨眼的时分,他不摔了个粉身碎骨!

天......他的心,跳得好厉害。赵飞英闭起了眼。

直到......直到怀里的人儿似乎在微微挣扎著,赵飞英才缓了一口气,松开怀抱。

怀里的冷雁智一箭步往后跳开。

天!他那宝贝师弟不是又往鬼门关跨了回去!

连呼吸都停了,赵飞英连忙又抓著他的衣襟、把他提了回来怀里,这下子连自己都有点颤抖著。

"算师兄求求你了,麻烦你小心一点行不行?"

怀里的师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如何,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师兄,你在发抖呢。"

听来,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师尊不在的时候,师兄如父。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随随便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师弟......

然而,就当他低下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冷雁智的眼睛,好亮好亮......

于是,想说的重话,又被自己吞回了嘴里。

"......你走前头吧,我在后面才好看著。"

轻柔的气息,吹拂过冷雁智的颊边。冷雁智低下了头,不让赵飞英见到自己微红的脸庞。

走过了这一段小路,来到了山上的高原,路,就比较好走了一些。

看见身旁的冷雁智低著头,有一下没一下拉著被扯破了一些的衣襟,赵飞英就不禁失笑。

"没关系的,这里又没有外人。这样穿,舒服一些。"

"不是啦......只是,风一直灌进来......有些冷......"扯著衣襟,冷雁智不敢抬起头。

风......赵飞英此时才留意了起来。山上,自然是有些风的,吹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舒爽适意......是了,他险些忘

了,这个师弟一向比较怕冷。

"雁智,等一会儿。"

在冷雁智有些疑惑的眼神里,赵飞英停下了脚步,在路旁的一座大石上解开行囊。

取出了一件毛氅,赵飞英笑了一笑。

"来,雁智,试试能不能穿。"

冷雁智似乎有点受宠若惊地呆站著。"可是,师兄,这是你带的衣服......"

"真是的,客气什么。"

山不动,我动。赵飞英拎著自己带的唯一一件御寒衣物,走向了冷雁智。

帮他披上毛氅,顺便系著皮绳,赵飞英低声说著。

"我只怕现在穿还太暖了一些......不过无妨,要是觉得热了,再脱也不迟......"

冷雁智没有说话,只是一径儿低著头。

稍微大了一些,下摆拖了地。冷雁智默默走离几步,赵飞英审视了一会儿,轻轻拉住冷雁智。

"怎么?"冷雁智低头问著。

赵飞英蹲下身去,把毛氅的下摆撕去了一大片。

冷雁智静静看著蹲在自己脚边的赵飞英,不发一语。

"这样好走一些,才不会摔坏了我的宝贝师弟。"

站起身后,看著冷雁智,赵飞英淡淡地笑了。

冷雁智沉默了下来,只是拉著毛氅跟在赵飞英身旁。赵飞英有些担心地频频看著,却还是看不透冷雁智的心思。

天色暗了,离下一个市镇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冷雁智似乎也累了。

升起一堆火,拿出了干粮,递给冷雁智一块。

冷雁智是没说什么,一口一口慢慢啃著,不过,一旁看著的赵飞英却是有些不舍了。

既然称得上干粮,自然就是些又干又硬的东西。他还记得上一餐的时候,冷雁智苦著脸勉强咽下的情形。

"雁智,别吃了。"赵飞英轻轻拿过冷雁智手中的硬烧饼。

冷雁智有些迟疑地看著赵飞英,赵飞英站起了身。

"我去打些野味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正要转身,衣袍的下摆就被冷雁智扯了住。

"雁智?"

"别去好吗?"冷雁智低著头。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别去好吗......"

冷雁智裹著毛氅,靠著树干沉沉睡著。赵飞英却有些睡得不稳。

雁智是生病了吗?不舒服吗?还是,生气吗?

他究竟是怎么了?

闭眼了许久,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不踏实,还是睡不惯这荒郊野岭,赵飞英一直无法入睡。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微弱的火光之外,漆黑的夜里,飘著点点惨绿的萤火。

几只野兔不怕生地围了火堆蜷曲著。

其中一只,被伙伴蹭了一下,滚啊滚的,来到了自己身旁。

睁开了有些朦胧的红眼睛,小小的野兔,迷糊地看著赵飞英缓缓抚著它毛皮的手。

宁静的夜......嘴边泛起了微笑的赵飞英......以及,在他身后,缓缓睁开的冷雁智的双眼......

一切,那远远挂在天边的月牙儿都看见了。

"师兄师兄,你看,那片云!"

阴霾的心情,似乎随著再度降临的阳光消解了,冷雁智开怀地笑著,一路轻快地哼著小曲。

阴晴不定的心啊......看著冷雁智,赵飞英觉得自己似乎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他的心思。不过,既然他回复了以往的开

朗,自己自然也不再说些什么。

况且,他身上裹著过大的毛氅,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毛球不住地飘著。

赵飞英忍不住低头笑著。

然而,随著脚下山岭的增高,赵飞英的心又莫名地吊了起来。

"好高喔!"瞧,他那师弟正好奇地站在悬崖边,盯著万丈的深渊惊叹著。

难道,他不知道那山上突然的强风,有可能把他一口气吹下了深谷。

"小心,别站得太近。"迈步向前,赵飞英轻轻地将他拉回了一步。

回过了头的冷雁智,带著让赵飞英不知为何有点发毛的微笑。

"哪,师兄,如果我掉了下去,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赵飞英有点失笑。

"自然也得跳了下去救你。"

"师兄这么疼我?"冷雁智笑得更加灿烂了。

"那是自然。"暗叹了一口气,赵飞英拍了拍冷雁智的肩。

他不可能真让他孤零零地躺在深谷里。

冷雁智呆呆地看著赵飞英一会儿,然后,突然敲了下自己的头。

"别老是打自己的头,累了就说。"失笑。

"我还不累。"冷雁智低下了头,扯著自己身上的毛氅。

低头瞧了一眼,赵飞英低声说著。

"过了这座山,应该就有市镇。我们到时候再给你买件衣服。"

"喔。"随便地,冷雁智应了一声。

"那就走吧。"赵飞英迈开了步伐,然而,在冷雁智也连忙跟了几步之后,赵飞英停了下来。

天际飘著黑云,重重堆在山边。远远的,似乎还可以见到闪电。

赵飞英微微皱了眉。

"风向变了......"而且,吹来的风,带著湿冷的水汽。

"啊?"身旁的冷雁智疑惑地问著。

"快,躲雨去!"回过头的赵飞英,拉起了冷雁智的手,沿著山壁一路狂奔著。

就算找不著山洞,也至少得有块遮雨的大石。

雷声远远传了过来,前方出现了天然溶蚀出来的洞穴。

惊叹著自己的好运,赵飞英连忙拉了冷雁智进洞。

洞里没有野兽栖息,当真是上天保佑。

望向了洞外,那远在天际的闪光以及雷声,似乎还没有随著那片厚重的黑云飘来。

"我去捡点生火的枯材,你在这里等我,千千万万不要乱跑。"赵飞英连忙叮咛了一次。

"我......我跟你去,两个人捡会快一些。"

"不了,我可不想冒著暴风雨,在山上找一个迷路的师弟。"赵飞英拍了拍冷雁智的手背,不去理会冷雁智的抱怨以及

抗议,自顾自地冲了出洞。

"......就这么信不过我?"冷雁智对著赵飞英离去的方向,喃喃抱怨著。

只不过,他那已经远去的师兄,是已经听不到了的。

于是,抱著腿,冷雁智哀怨地守著这个山洞。

随著落在岩地上的第一滴雨,赵飞英及时闪身进了洞里。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

"雁智?"

随著赵飞英的呼唤,倾盆的雨也就这样洒了下来。

赵飞英的呼唤隐没在轰隆的雷声里,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冷雁智没有回话。

其实,是因为还在微微呕著气,所以,他窝在洞口边、离赵飞英不到一丈,就是不肯答话。

"雁智?"

听到赵飞英有些著急的声音,应该高兴的心里,却是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雁智!?"赵飞英走进了洞穴的深处,冷雁智还是不肯答话。

然而,就在赵飞英一把扔下了满怀的枯材,旋风也似地往洞外窜去的时候,冷雁智吓得一把扑了过去,只差点就把赵

飞英拖去撞岩洞壁。

"......这......雁智......你在怎么不回一声呢?"赵飞英无奈地说著。

"......我......我没听见,雨声太大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著。幸好,老天爷是帮他的。及时降下的、震耳欲聋的雨

声,让赵飞英当场就信了八分。

"没关系,没事就好。"赵飞英轻轻推开了冷雁智。"我去生把火。再晚,材薪就要湿了。"

"喔......"黑暗里,传来了一声不怎么甘愿的回答。

火光,映著冷雁智的脸,似乎把脸上的一层薄冰都溶化掉了。

好冷......冷雁智把双手双脚都伸到了火边。

看著冷雁智被火烤得红扑扑的脸颊,赵飞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

"这附近的山上都是这样的。入了夜,如果雨还没停,就会更冷。要是身上湿了,就没人能活著下山。所以,这叫冤魂

岭。"为了打破沉默,赵飞英说著以前听过的事。

"你怎么知道?"冷雁智咬著牙关,似乎冷得直打颤。

"我以前的家乡就在山下。家里有些食客,常常把我抱在腿上,说些事情给我听。"其实,赵飞英已经坐到上风处,不

著痕迹地替冷雁智挡著风。然而,看见他还是颤得厉害,赵飞英把剩下的一件长袍也拿了出来。

"来,把它穿上。多套一件,就不冷了。"柔声说著。

"那你呢?"冷雁智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我撑得住。来,快穿上,得了风寒就不好。"

事实上,只要运著真气,就能挡得寒冷。只是,他那师弟......

看冷雁智还是不肯就范,赵飞英半是强迫地替冷雁智套上了长袍。

红色的玉石,在冷雁智的胸前微微闪著光芒。

都冻成这样了,还戴著冷胭脂?

"这块玉就别戴了,越戴越冷的。"

"不要。"

赵飞英才刚伸出手,冷雁智就急急忙忙地来捉。然后,就没有再放开。

静静瞧著他,低著头的冷雁智还在发抖。赵飞英没有说什么,也许算是无言的纵容。

事实上,冷雁智的手就像是冰块一般的寒冷以及僵硬,如果可以给他一些温暖,他并不介意冷雁智把他的手捏到发疼

用空出来的右手,加了些材火。

"我把火弄大一点,你比较好睡。"

"师兄......"冷雁智低低唤著。

"什么事?"

听在冷雁智耳里,赵飞英低稳的声音,比那火还要温暖。

"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吗?"

"傻瓜,你这不就陪著我了。"赵飞英轻轻笑著。他的师弟啊......好像真的被冻坏了脑子。

"我说的是一直......"喃喃说著,冷雁智倒向了自己怀里,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睡吧,睡醒了以后就放晴了。"看著冷雁智,赵飞英低声说著。

"如果,我一睡不醒的话,怎么办?"

"我会叫醒你的。"赵飞英把火堆拨了拨,让冷雁智能暖一些。雁智的脸也好冰,他到底是冻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我......我好怕......"

什么?赵飞英愣了一愣。

"我躲在这里......他们还找得到我吗......"

"我好怕......怎么办......"

似乎,雁智的神智......赵飞英低著头,担心地瞧著那发颤的长长睫毛。

"好冷......"冷雁智低低哀鸣著,下意识地,往温暖的人体偎去。

"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人敢来的。"带著一丝怜惜,赵飞英轻轻拥著那发著抖的身子。

放心吧,有我在呢,没人可以动你的。

赵飞英下意识地抚著冷雁智的黑发。

绝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好冷......"冷雁智低低呜咽著。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柔声的安慰。

虽然,自己也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将会一直跟著自己。直到咽气的那一刻......永远也不可能忘怀......

 


 
10
 来到了一座还算热闹的小镇,其实,是自己以前便认得的。只是,过了十年,人事已非......

赵家村被群山所围绕,对外只有三个通路。而这里......便是位在其中一条上......

"你说赵家村?九年前不是都死光了?"

"是啊......是瘟疫哪......那时,薛神医还没能来得及过去......"

"就是说啰,好险哪,要不是咱们那时的村长果决地把路给封死,我们哪撑得到薛神医来啊......"

"村长他啊......搬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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