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乐的就是学生会的人，每天放学后抱着个纸箱子把当天的贺卡都收下来，回去仔细看，分拣完了分工采购礼物。由

于25号放假，所有礼物将在24日早晨统一由各班班长在学生来校之前放到各人的座位上。

聪明的学生会写些容易实现的小愿望，最多的就是要毛绒玩具、手套围巾、巧克力等等这些小东西。胆子大点的就敢

写“想和xxx一起过圣诞”，遇到这种人学生会最开心了，给以找出对应的人，把那个xxx的愿望交给这一位去实现，

多省事。

寒晔闲人一只，天天跑去翻那些卡片，不过也不太细看，只是像在找一张特别的。一个星期过去终于忍不住了，跑去

问杜若：“哥哥，你的愿望挂树上去没有啊？”

杜若说：“没有啊，那愿望都是由我们去把它兑现的，我有必要把卡片挂上去让所有人看么？”

寒晔暗暗骂自己笨，追问道：“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杜若犹豫了一会儿，柔柔地笑着看向寒晔小声说：“我想，和我爱的人，一起。”

想起前一天晚上睡觉前类似大脑塌线的举动，杜若自己都脸红。他虔诚地向上帝耶稣和圣诞老人许愿，如果平安夜不

能和他爱的人一起过，就让他在圣诞那天中五百万大奖。

许完愿杜若就狠狠鄙视了自己，这么小女生的举动竟然自己也做得出？

而且明显是……不合逻辑的两个选项……

寒晔“啊”了一声，有些懊恼的嘟囔：“早说我就不那么早把我的愿望放上去了，现在想改都没办法。”

杜若问：“你写了啥？”

寒晔没精打采地说：“收上去你看了不就知道了么。”

心里除了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全以外，还有点怅然若失。怎么就会忘了哥哥要和晚意姐一起，只想着自己要和哥哥过圣

诞呢？真是自私了，而且，好像会，很孤单啊……

忙忙乱乱的二十天过去，圣诞节近在眼前，学生会的三个工作间里堆得满满的各种礼物，每个都挂了上学生名字的标

签。

学生会的主要成员顶着黑眼圈揉肩膀，面对堆成山的礼物们有了一种虚脱的成就感。

杜若很偷懒，滥用职权不去干这些体力活，但是现在也同样有无力感。同事们围在他桌前，坏笑着像等好戏看。

桌上摊开着六七张贺卡，不一样的笔迹许着大同小异的愿望：和杜若一起吃晚餐/看电影/跳舞……

杜若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手指夹着从那六七张里挑出的一张翻转，是寒晔的。

佩雯坐在桌上翘着长腿，阴阳怪气地打趣：“翻好牌子了？”

杜若在一片窃笑声中不以为意：“学姐什么时候学会刺嗒人了？帮我想想怎么解决这几个。”

佩雯轻巧地跳下桌子，别有深意地说：“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搞定吧。”

平安夜的早晨教学楼里回荡着惊喜的笑声，愿望过于庞大而没能实现的同学也收到了学生会自做主张准备的小礼品。

某几个女生得知不能与杜若共度这个美丽夜晚后未免受到点小小打击，但是杜若亲笔的道歉和祝福也弥补了这一遗憾

，甚至可以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晚意倒是没跟着掺和，许愿说想和室友们闹通宵。本来说说玩儿的，没想到宿舍真的贴出通知说平安夜整晚不熄灯。

晚意很惊讶，宿舍老师说是学生会长整个星期天天来软磨硬泡，说这是住校生共同的愿望，几年也难得一次的。晚意

又跑佩雯那里去感叹原来室友们想的都一样啊，佩雯点着她的额头说别美了，就你一个这么疯狂的。

晚意瞬间很感动，原来杜若愿意为她一个人做这么多努力。佩雯耸耸肩，说算了吧，我把他踢过去的。

不管怎么样，晚意还是为这个感谢杜若去了。

杜若很轻松地说：“没费什么事的。只是没想到你愿望是这个，我还以为会和我有关呢。”浪费我苦思冥想几个晚上

怎么回绝……

晚意有些窘迫有些奇怪：“啊？我想着我们圣诞肯定一起过就没写，难道你有别的安排？”

杜若心里叨咕还好你没写，嘴上惋惜地说：“是啊，你没写所以我和别人有约了。”

晚意心一提：“谁？”

“我弟。”

心又放下：“小晔啊，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嘛。”

杜若嗯了半天，又问：“你不和你室友她们过吗？”

晚意狐疑的目光在杜若脸上转了转，若有所思：“也是哦，我还是和她们一起玩吧。”

平安夜全天停课，先是初高中分开的汇演，六个年级30个班每班一个节目，分两台，轰轰烈烈地晃过一个上午。之后

是每个班自己的联谊活动，大家做做游戏，吃吃零食，换换礼物，看看电影，期待着晚上七点开始的，南林十七中传

统庆祝方式——篝火晚会。

空旷的水泥操场上早早架起了木料，还有一些破旧的桌椅，堆成一座小山。天早就黑了，走廊上隐隐绰绰的人影，不

耐烦地等待着。七点一到，火光准时燃起，迅速冲天而去。有学生在欢呼，更多的人从温暖的教室里冲出来，涌向操

场。

主席台后的墙上，荧蓝色的彩灯闪烁，如瀑布般铺就，水光流动。缠扰在树上的小灯泡也同时亮起，五光十色，明灭

变幻。

佩雯不怕冷的穿了件小礼裙，盘起卷发，只留一簇在浓妆彩饰的眼角边打着旋儿，和另一位也穿正装的男生一起上台

主持。

自愿在这天充当工作人员的十来个学生妆扮成童话人物，可爱的妖艳的，姿态各异，在整个校园里负责维持秩序和有

问必答的咨询工作，顺带着还可以做背景给人照照相。

主持人先祝大家圣诞快乐，之后宣布几条安全事项，接着舞曲响彻整个操场。

憋闷了一个学期的学生们受到鲜明节奏感的刺激，纷纷围着篝火跳跃舞动，有些还登上台一展精湛舞姿。

晚意和几个女生一起，在最靠近篝火的地方，手拉着手绕着火堆围成一个圈，飞奔旋转，手腕间串串荧光棒，转成霓

虹。脸蛋一侧被灼烧的火烘烤着，另一侧在寒冷的风刮着，半阴半明，俱是通红。

操场的另一侧也是热火朝天，体育组的男生们偷偷带了啤酒，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但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管。田渊

混在一群高中的学长中间，有样学样的划拳吆喝，干杯痛饮，举着瓶子对口吹。

这个晚上，没有人想去干涉别人的快乐，所有人都只求尽情尽兴。

火光明艳的红，点明了大操场，却并不太亮，留下黑夜遮掩下暴露的真实。

火焰疯狂的扭动，一如疯狂舞蹈的少年。

寒晔靠在操场边缘的水杉旁，跟着快节奏的音乐轻轻摇摆。杜若身为学生会长带头违反校规，晃着小瓶装的香草味

ABSOLUT VODKA对寒晔说：“想跳我们就到场子中间去。”

寒晔立刻害羞摇头：“不要！哎，哥，你不是要陪小意姐的吗？”

杜若宠溺的笑意荡了满眼：“我这不是为了满足某个小孩的愿望嘛。”

寒晔心中暖暖的一阵风拂过，刚开心笑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不确定的样子，歉意地说：“那你的愿望就实现

不了了。”

杜若饮下一口伏特加，半眯起朦胧双眼，凑到寒晔跟前，揉揉他的短发。

香草冰激凌的甜香漫在两人鼻尖，酒精刺激着神经，无疑是一种诱惑。

杜若唇上热辣辣的，忍不住伸舌舔舔，湿润而显娇微。寒晔被酒香麻醉了一样定定地看着。

杜若轻笑一声：“有没有实现，明天才知道呢。”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连彩票都没买的杜若当然不可能中个五百万大奖。

这就说明，平安夜陪伴自己的，是我爱的人吗？想起自己的许愿，杜若自嘲地笑，摇摇头。这么无聊的念头，杜少爷

从来都不信的。可是想到那是寒晔……杜若已经收拢的笑容控制不住的散开，心情都跟着雀跃轻松起来。

如果昨天是陪着晚意呢？做着假设，杜若的眉头皱起。如果是晚意，或许会真心把那个愿望当做一个没有意义的玩笑

吧。

16.选择

月初的时候佩雯经不住晚意的请求，替她开了每周末出校住宿的假条，写明是住在表姐丁佩雯家，事实上晚意一次也

没去过。

整个十二月每星期五放学后，晚意都跟着杜若走。佩雯苦口婆心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她杜若是耍她玩儿的，偷拍的那张

照片也给她看了。晚意却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反倒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人不疯狂枉少年。

佩雯说：“丫头，执迷不悟，是要吃大苦头的。”

晚意豪气万千地一拍桌子：“我不怕！高中不谈一次恋爱，我的人生不完整。光谈恋爱不失恋，人生更不完整。”

佩雯心想着热恋中的白痴无药可救，懒得跟她浪费口舌，把假条往她手里一塞：“那就让杜少爷完整你的人生去吧。

记得给我守身如玉的回来。”

漂亮话谁都会讲，可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周末去杜家是杜若的主意，但受到邀请的晚意小姐却每每被杜若晾在一边。晚意给寒晔辅导完没事干就钻厨房里去，

向小晨拜师学艺，杜若自始至终都在做他自己的事。

晚意一度怀疑杜若厌倦她了，然而看他心情愉悦的样子，分明是欢迎她来的。真想不通是为什么。

晚意很纳闷，为什么看别人情侣两个成天腻在一起还嫌不够，杜若却总是忙啊忙的丢下她一个人到处跑呢？虽然他确

实是忙，课余不是在准备圣诞party就是在为下学期去美国参加一个化学实验竞赛做训练。不过现在连元旦都过去了，

还总是有忙不完的任务，未免也太假了吧。

说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晚意数次想向杜若问个清楚，一见到他却总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怎么开口才是合适的？怎么才能得到让自己放心的答案，而不会被他笑杞人忧天？晚意头疼这些个问题，得过且过地

一天天往后拖着不肯问。

晚意每次来，杜若都得和寒晔睡一起去。周日晚上，浴室被寒晔占用着的杜若在书房里看书打发时间，门被轻轻推开

，晚意进来向他道晚安，见他捧着书就凑过去问：“在看什么？”

“在复习，还有一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

晚意刚洗完澡，打湿的发颜色显深，散发着兰花香气搭在雪白的颈间，如两匹色差极大的绸缎叠覆。她就这么把头伸

过来和杜若一起看书，小下巴轻轻顶在他的右肩，一只手贴着他的后背支撑在他身后的书桌上。

整体看来，就是晚意挂在杜若的右侧，单穿了件厚厚的卡通棉睡衣，千娇百媚，小鸟依人，极尽诱惑。而她一连串动

作却做得极自然，极单纯，似乎理所应当。

被自己女朋友几乎贴身的半抱着，不表示一下是不对的，挣开就更不对了。更何况被一个漂亮女生靠着，身体的感觉

非常之良好，杜若丝毫不介意地舒展右臂，搂住晚意的腰，对她垂眸一笑。

晚意全身的重心都移到了杜若胸口，不倚着他就会摔倒。晚意仰头望着，任由自己站立不稳地被他抱着，奇怪的念头

在脑中盘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挪一下步，让她摔下去。只是，在这个时侯，短时间内，她还可以放心地信任他，

依靠他。

顺着杜若的目光看向书，无奈地抱怨：“好不容易你圣诞节的活动忙完，又要复习考试了。”

杜若听出她话里的暗示，抱歉地说：“是啊，都没好好陪陪你。”

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受的到，说话间热气撒在脸上，很温暖。

晚意以为杜若会吻下来，但是他没有。

拥抱着僵持的姿势让人有些支持不住，晚意想站直，却被从两侧环住。杜若放下书，双臂围住她，枕在她肩上，轻声

问：“知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晚意摇头，发梢蹭得杜若耳后痒痒的。

“因为这样会觉得离你很近。”

晚意顿了顿，慢慢回抱住杜若，踮起脚尖才够得着侧枕着他的肩，问：“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近吗？”

“嗯。”

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沉默着，晚意渐渐收紧了手臂，用力拥抱杜若，像是用尽了一个小小的女孩的所有力量，像是一

条越收越紧的皮绳。直到杜若的胳膊被勒疼，略显惊讶地出声：“怎么了？”

晚意一下子像被卸了所有力气地放松，淡淡地吐息：“没事。”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被杜若抱着，明明听他说离得很近，却反而觉得他在向远处漂。像小时候放在河里的莲花灯

，明明灭灭的烛火隐没在夜色里，自己却只能在桥上站着，看着，许着愿，希望它平安，不要沉。

好像不趁现在抱紧他，下一刻就再也够不到。

只有在身体相互接触的时候才觉得很近，这只不过是吸引，哪里算什么爱情？

身体被晚意放松，心却一下子被勒紧。杜若一向知道晚意是个很敏感的女生，其实真正脆弱的人，外表才会装成特别

强势。如果晚意被别的哪个男生这样伤害，他或许还会为她心疼。

可是，偏偏是他自己。

并不想伤害她，也不想欺骗她，自己也混乱得很，只好很诚恳的说：“对不起。”

晚意的心猛地一沉，佯装不解：“啊？为什么？”

“因为都没时间陪着你啊。”晚意没有在看他，所以他也没有看她的眼睛。

“哦，这个啊。没关系的。嗯，我去睡觉了，晚安吧。”晚意善解人意地笑笑，转身走掉。

杜若知道其实不管有没有时间，他都不会去陪着晚意，可是，这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好借口吧，毕竟他的歉意，是真的

。

不想晚意的心情受到影响，这个借口，还是等考完试，再充分利用吧。

晚意捏着小拳头微笑着上楼进卧室，月白色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了印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和杜若对面坐在牌桌前赌牌，

如果她耍赖去翻杜若的底牌看，杜若也不会拦着。然而触到了，却不敢翻，翻开了自己就输了。

是就此打住不用押上更大的注，还是假装赌局永远永远不会结束？要怎样选择并不只是杜若一个人的难题。

17.分手

期末的那几天总是过得很快，因为时间怎么都不够用。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考试接踵而至，疲劳战把学生们打击的成

天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只知战役还剩几何。

再牛掰的学生考试前也是要翻翻书的，实际上，越牛掰的班里压力越大、竞争越激烈，谁也不想因为一次考试害的自

己下学年被从班里踢出去。

杜若和晚意很有默契的一人拿本书默默地看，除了偶尔问几个学科上的问题以外，什么也不提。

晚意始终拿不准杜若的态度，再三克制了自己想要捅破那层纸的冲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比起渺茫的抓不住的爱情

，还是自己现实的小前途更重要啊……

高一要考九门课，基本上可以看做没有主副之分，课程的难度深度比初三迅速提了不止一个档次，成为学生生涯中一

座巨大的、难跨越的分水岭。

随着教室公告栏上科目名称被一个个画上泄愤的红叉叉，晚意却第一次产生了考试永远不要结束的想法。

从来听说下节课要突击考试也面不改色的杜若，这几天的表情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轻松，好像笼中的鸟儿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