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去!”华哥锁上所有车门,紧接著放低了口气,“肖恩,对方是S市最有势力的黑帮头目,如果惹毛了他,咱们都甭想有好果子吃!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你,要知道我一直不做这种生意──他是男的。”
“我不去!就算杀了我也不去!”肖恩使劲撞门。
华哥看他倔强得厉害,一个急刹车,趁肖恩不由自主往前扑倒时将他打晕。
“我也是没办法,肖恩!”华哥看了看瘫倒後座的肖恩,继续开车。
肖恩被一阵巨痛惊醒。有那麽几秒锺,他以为自己是和向宇飞在一起。然後他明白那不是:向宇飞不会这麽粗暴的进入自己,身体的气息不对,还有恶心猥亵的声音……昏迷之前的一切划过脑海,痛苦、愤怒、伤心、绝望等等情绪一起爆发起来。他挣扎起来,只想把那个侵犯自己的混蛋撕碎!可是他的手、腿和肩膀都被人牢牢摁住了!他惊恐的发现竟然有五六个壮汉把自己按在桌子上!
“混蛋!畜生……”他没能再喊出什麽,嘴巴被塞上了布团。他不能挣脱任何一人的钳制,甚至无法集中思绪。愤怒撞击著他的胸膛,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觉得屈辱和绝望,下身的巨痛和剧烈的撞击让他无法正常呼吸。向宇飞的影子刚出现在脑海,他就把他撇开,他不敢想。肖恩感到世界在坍塌,很快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肖恩发现自己被赤裸的反绑著跪在一张沙发上,有人正从後面进入自己,依旧疼痛,伴著麻木感。除了仇恨,他什麽都不知道了。他觉得自己魂游天外,只是冷冷的看著一切。他看到自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蹂躏著,头发凌乱眼神空洞。赤裸的身体上是杂乱的淤青和红痕,精液的斑痕微微闪亮。一个裸男正抓住那反绑的双手用力挺动下身,像骑马一般。还有四个穿著一致的黑西服站在一旁,旁边一个正在穿衣服。肖恩的心里划过他们的影子。他厌恶自己的身体,毫无反抗的被玩弄,他觉得很恶心。然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孩从一个房间走了出来,衣裙褴褛,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他知道她是谁,她曾请求自己看望受伤的她,可现在他无能为力。一个高大英伟的男人穿著睡袍跟著女人出来,他一定在笑话她,同时给了她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肖恩听不到他们说了什麽,也不关心。他看到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拿著匕首颤颤巍巍走向那个淫靡的沙发──现在,最後一个男人完事了。肖恩觉得更厌恶自己的身体了,它如此下贱的暴露在一个他熟识的女孩面前,简直是无耻!他不想看见这些,可又无法回避。女孩哭了,瘫坐在地上,喃喃说著什麽。那个穿睡袍的男人满是嘲讽的神色,说了些什麽。肖恩想他一定在嘲骂女孩,在摧残了她的身体後,再中伤她的自尊。然後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巨痛,肖恩感到自己被敲碎并吸入一个旋涡,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向宇飞被噩梦惊醒了:梦里是年幼的肖恩,也许是“催命幽灵”,他瑟缩在冰冷的黑暗里哭泣著,一群饿狼在他周围虎视耽耽的徘徊。向宇飞心疼得不行,急忙赶开饿狼,走上去拥抱他。然而小肖恩仿佛是个影子,怎麽都抓不住。他哭泣著,慢慢融入黑暗,向宇飞惊恐万状,叫喊著四处寻觅,但什麽都找不到,包括那些饿狼。他觉得胸口一阵绞痛,醒了过来。
向宇飞感到胸口的琥珀在发烫,他心里很不安。凌晨两点多,往常肖恩应该回来了。他查看了跟踪器信号,确认肖恩正在移动,似乎是在车上。可琥珀越来越烫,向宇飞担心这种易燃的物质会燃烧起来,但他不想取下来,只是用衣服把它和皮肤隔开。他发现肖恩停了下来,不再移动。难道这麽晚了还要工作?向宇飞查了地址,发现那是市第五人民医院。他立刻驾车赶去,种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乱窜。他从来没这麽紧张过,连呼吸都困难了。一路上向宇飞紧抿著嘴唇,无视一闪而过的红灯。
“肛门和直肠撕裂,有被性侵犯和虐待的迹象;左手无名指第一指骨处被切断,残指没找到,已经进行了缝合处理。目前病人精神处於自闭状态,需要住院观察治疗。”值班医生公式化的对这个自称患者哥哥的便衣警察说著肖恩的情况。他想起一些小说和电影:某些警察的亲人总是会被一些罪犯报复,现在就是一例。他很为那个年轻的男孩可怜,天知道他再也没有完满的人生了。他也有点同情这个吧嗒吧嗒掉眼泪的警察,便说道:“你可以去看看他,三楼四号房二床,明天再办理住院手续。”
“夏敏,你太过分了!”向宇飞心里恨恨的说,“所有伤害小恩的人,都得付出代价!都得死!”
四号房有三张病床,靠窗床上的人睡著了,中间的空著,肖恩躺的床靠门。他静静躺在病床上,瞪大眼睛,眼神涣散,挂著点滴。向宇飞坐在床边看著他,心如刀绞。
我都干了些什麽?这就是给他的保护和幸福吗?是我眼睁睁看著他受到伤害,是我推著他落下陷阱……啊!为什麽是这样呢?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现在,说什麽都晚了。我可怜的小恩,我可怜的小恩……再也不能吹奏竹箫了……还能有天使般的笑容吗?我可怜的爱人……假如能有如果,我多想用自己的生命抹去这一切!我是多麽自以为是啊!是不是不为你戴上指环,那可恶的女人就会保留你修长的手指?啊!我的心多麽难受!如果能拂平你的伤痛,就把这心碾成粉末来慰籍你我也甘愿!可现实多麽残忍,活生生摆在面前折磨我们,教我除了痛苦和悔恨别无他法!无论什麽代价,天呐,请告诉我啊,只要能让一切回到从前……
将近天明,向宇飞才拨通夏敏的手机:“夏敏,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宇飞,你没事吧?”夏敏语气充满关切,“上午十点半,老地方。”没等向宇飞作出回答,她就挂了。
向宇飞真想杀了她!可他不能。他不是自己想干嘛就能干嘛的人,夏敏是他的同事,组织上还关注著他们的行动。还有小恩,就算自己想把他置身事外,现在也无能为力了。他是多麽後悔当初把他的怀疑和计划报告上去,可现在後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能抽身离开,不能引起大的波澜。只有尽力掌控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才能保证小恩少受些伤害。可是,小恩还是伤得如此之重,在自己眼皮底下!
向宇飞打起精神,办理了住院手续,把肖恩安排到单人病房。他希望自己尽量显得轻松自然,不要让暴风劫掠般的情绪显露出来。
向宇飞提前到了那家和夏敏约见的咖啡厅,看她婷婷嫋嫋的走来。
“我只能有半小时时间,目前是祁老大包下的小姐,不够自由。”夏敏看起来依旧清纯美丽,不等向宇飞开口先说道,“宇飞,你看起来很糟糕。”
“告诉我,你怎麽进行的计划?”向宇飞冷冷盯著她的眼睛。
“很简单。”夏敏淡淡的和他对视,笑著说,“我设法让祁老大看上我──你知道,这是工作──告诉他有个牛郎让我心烦。後来肖恩被送来了,然後祁老大把他给几个手下玩。我想计划很顺利,肖恩一定很恨那六个男人。所以我会继续留在祁老大那里,等结果出现。你也应该注意肖恩的情况,尤其半夜十二点左右。”
“夏敏,有时候做太过了可不好。”向宇飞感到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想不到你居然为了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戒指,下手弄断别人的手指!如果肖恩动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太遗憾了,那可不是我干的。”夏敏点上一根烟,她还是第一次在向宇飞面前抽烟,“你知道,他一直认为我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孩,之前我还告诉他自己的客人是变态,请他以後看望受伤的我呢。呵呵,他很容易骗不是吗?在他面前的我,不过是个被凌辱虐待得不成人形的可怜女孩罢了。”
“你太过分了!”向宇飞气得浑身发抖。
“宇飞,你忘了我们在学院学的知识了。”夏敏悠闲无比,“你要告诉他吗?告诉他我们一直在设计他?的确,你告诉他吧。只要你别忘了工作就行,所里还等著好消息呢。”
“我会做好工作的。”向宇飞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站起来先离开了。
夏敏看著向宇飞的背影,心里满是痛苦和愤怒:向宇飞,你为什麽就不爱我?你说要我做女友,却又如此轻易沈溺一个男人!你知道我多难过多痛苦吗?你的眼里除了那个变态什麽都忽略了,包括工作!你知道我辛辛苦苦为你做了多少掩护和解释?现在,那个变态不过少了跟指头,你就恨不得把我杀了?!我为什麽忍受这麽多?难道和一个把自己当妓女的男人睡觉是享受吗?!为什麽你就不多在乎我一点?!
夏敏觉得自己眼睛湿了,掏纸巾时摸到包里的一个小纸袋,里面是刻著向宇飞名字的白金指环。她真恨啊!
三天过後,肖恩出院了,精神状态没有任何好转,医院也无能为力。向宇飞把肖恩带回公寓,寸步不离的照料著。扶著他会走,喂东西会吃,甚至能自己上洗手间。但他就是目光呆滞,无论向宇飞怎麽念叨呼唤,他都没有反应,好象向宇飞根本不存在似的。向宇飞自己的状态也跟著病态起来,常常对著木头似的肖恩说说笑笑,还唱歌扮小狗。有时候他会突然觉得肖恩康复了,或者压根没事儿,拉著肖恩走来走去。大部分时间向宇飞的思绪是迷糊的,觉得脑袋少了一根最重要的弦,一切都散乱了。
每天十一点半夏敏都会定时来电话提醒向宇飞注意肖恩的情况,她意识到向宇飞的异常,又没有办法。向宇飞这时就会清醒些,开著台灯躺在肖恩旁边,搂著他看那熟睡的脸。那张脸看起来没什麽不同,但向宇飞能感觉到少了什麽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总是很疼,同时泪眼模糊。
又一个被蛐蛐叫声吵醒的午夜。向宇飞选择了拒绝接听,也等於告诉夏敏自己醒了。在台灯昏黄的光里,肖恩的脸生动了很多,甚至消瘦都不再明显了。向宇飞摸摸那温暖的脸庞,心又疼起来。他觉得肖恩的眉毛轻轻蹙了蹙,忙揉揉眼睛看了看,发现他的确在皱眉。
“做噩梦了?”向宇飞心里问著,用手指轻柔的揉著肖恩的眉心,接著用手掌轻轻抚摩他的胸口。然後他感觉到异样,轻轻掀开薄被一角,露出肖恩的胸口。那个栀子花的印记鲜红如血,像刚用鲜血浇注成,手感却是冰凉!同时他感到胸口的琥珀温度又在升高!一时间向宇飞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呆呆的看著肖恩,感觉有什麽事情要发生。
淡淡的栀子花香从血红的印记飘溢出来,伴著柔柔的白烟!香味越来越浓,白烟越来越多,很快房间里像起了雾,又像成了栀子花丛,满室馥郁。向宇飞瞪大眼睛,嘴巴惊讶的张开,一动不动的看著这诡异的事情。一瞬间,“催命幽灵”出现了!全身著白的六岁男孩,像天使一样可爱,怀抱数不清的盛开的栀子花微笑著站在床前!向宇飞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几乎忘了呼吸!那孩子歪著头盯著他看了一会儿,然後轻飘飘的走到他身边。向宇飞看著一直白皙的小手往自己胸口伸来!
“啊!杀了我吧!是我害了你……”可是那孩子只是托起他胸口的琥珀,用迷惑的目光审视著。
“哥哥……”那孩子银铃般的声音轻轻说道。同时,睡梦中的肖恩却在轻轻呼喊“宇飞……”
向宇飞还没反应过来,小手中的琥珀便燃烧起来!琥珀的燃烧没有火焰,只是化作鳞屑般的飞灰四处飞散。很快小小的琥珀燃尽,那孩子连同栀子花、白烟和香味一起消失了,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向宇飞没有感到火焰的灼烧,然而琥珀坠子的飞灰还在空中飘飞。
直到听到肖恩急促的呼吸,向宇飞才清醒过来。肖恩正在梦中,冷汗淋漓。向宇飞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见到“催命幽灵”──不,那只是肖恩化身的小肖恩──引起的震惊让他神经紧绷,手足无措!在拿毛巾给肖恩擦汗时他才想到给夏敏打电话。
“他出现了!”向宇飞看看闹锺:11点58分。
“什麽?这里很吵,我们刚从夜总会出来。”夏敏那边很嘈杂。
“那孩子!催命幽灵出现了!你能看到那几个人吗?!”向宇飞很著急,一时间完成工作的期待变得无比强烈。
“我在一边接电话,马上赶过去!”夏敏一边说话一边跑起来,“他们都在门口,啊……”
听到夏敏的惊呼,向宇飞知道她已经看到了。有那麽一刻他甚至希望那是夏敏被摘去心脏的惨叫,然而夏敏急促的呼吸还在,没能如他的愿。当闹锺的三颗指针重叠在一切的刹那,向宇飞又听到夏敏的惊叫,接著是人群的嘈杂,甚至还有几声枪声!他知道事情发生了,同时夏敏满是惊恐的声音传来:
“只一秒锺!瞬间!六个都死了!每个都一样,根本看不出他怎麽办到的!”
“真遗憾,你还活著。”向宇飞真有些沮丧,说完不等夏敏反应,立刻挂了电话。
向宇飞轻轻擦去肖恩身上的冷汗,注意到他紧握的右手露出卡片的一角。向宇飞温柔的搂著肖恩,心潮起伏。现在终於肯定了最初的猜测,将来又要怎样?
肖恩惊醒过来,定定看著向宇飞,恢复了清醒的目光:“向宇飞……你还爱我吗?”
向宇飞紧紧拥抱肖恩,亲吻他的头发:“爱你,永远爱你!乖乖宝贝,你终於醒了!太好了……”
肖恩挣开向宇飞的胳膊,把右手的六张卡片放到一边,再去拿箱子里的盒子。左手还缠著纱布,不能使用,所以显得很吃力。向宇飞赶紧帮忙拿出盒子打开,肖恩慢慢把卡片和以前的二十张放在一起。
“我要你证明。”肖恩关上盒子说。
“好!怎麽都好!”向宇飞又把箱子放回去。
第六章 心若流沙
“那好,现在就杀了我吧。”肖恩看著向宇飞,目光坚定。
“啊?!”向宇飞感觉脑袋狠狠挨了一锤,“小恩?没事吧?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我很清醒,也想得很清楚。你先别说,听我说完。”肖恩躲开向宇飞揽向自己的胳膊,靠在床头。
“以前我也说过,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死去。你也许觉得这很荒唐,但是对於我是唯一的出路,现在看来更是这样。我相信你是爱我的,虽然对你了解不多──这也是我刻意忽略的。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哪怕过程不详细,但结果总是清清楚楚。它总是提醒我:你是个祸害!没人能因为你快乐幸福,包括你自己!不管愿意与否,你一生都只能是伤害他人的存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死!灰飞烟灭!但是你无权自杀,你只能死在别人手里!”
“当然我反抗过,尝试过自杀,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还会伤害到无辜的人。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连割动脉都能自己止血……由小到大,所有可能致命的伤害都会化险为夷。天知道我是多想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凡的过活,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我已经感觉不到世间的美好了,即便和你在一起,心头也总有好大的一块又冷又硬,时刻提醒自己扫把星的身份!有时候,有那麽一些快乐,可我的心是那麽大,它简直有摧毁一切的欲望!我好怕……即便在最开心的时候,那个冰冷的阴影也在我背後虎视耽耽……它会引导我做很多可怕的事情,我知道!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怎样,我再也不是过去的我了。如果曾经还能因为爱与被爱快乐,那麽现在也一去不返了。这就是惩罚,警告我不要太得意!向宇飞,我们应该到此为止了,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结果,只会更糟!我知道,我的心在告诉我……这是个诅咒,只能由我爱的同时也爱我的人来破除!向宇飞,只有你能给我快乐,最後的快乐:那就是杀了我!我的心在呼唤你这样做,难道你没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