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张?”小山羊懒懒问道。
“一张是,你站在阴霾的天空下绽放着笑脸,身边是悬崖峭壁,肆虐的风掠过,你如水的毛发起舞。”
小山羊晃了晃,差点倒地。
“那另一张呢?”小山羊坚持问道。
“另一张是,你站在羊群边的石头上漠然远望,在嘈杂的喧嚷里静静享受着私密又澎湃的孤独,任哀伤的云在你眼里
沉落,任忧郁的丝在你心中绕缠。”
轰——小山羊终于倒地。
10
松鼠知道,这晚的演唱会,要在王子和维勒对多多哀悼情愫里泡汤了,于是漠然往树洞的方向走去。
路上,松鼠忽然被猴子拦下来。
“刚才我说你是疯子和傻子的交点,你有没有生气?”猴子定睛望着松鼠。
顷刻间,松鼠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小声回道:“有点,不过现在,好像忘了。”
“其实,现在我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因为现在,我也特别希望自己能飞。”猴子说。
猴子说完,突然就跳了起来,拉起了松鼠的手,往松鼠家玩儿命地跑去。
借着猴子的速度,松鼠简直在飞。
“发生了什么事?”松鼠惊恐地大叫。
“LOOK BACK!”猴子大喊。
松鼠朝身后望去,只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猴子,正发狂似地追了过来。
“怎么还没到你家,我记得没这么远哪!”猴子喊着。
松鼠缩在猴子怀里,迎风飞着,心下忽然希望,家再远一点。
猴子抱着松鼠钻进了树洞里,狠狠顶上门,呼呼喘着粗气。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松鼠躺在猴子怀里,小声地问他。
“他们轮着单挑,一个也没占到便宜,老羞成怒,就团结了起来。”猴子说,“你打算这样躺多久,我的腿已经酸了
。”
“这里空间太小嘛!”松鼠一脸羞愤。
“嗯,是个问题。”猴子转着脑袋,四处望了一下。
“我不想再去做飞鸟了!”松鼠激动地说。
“为什么?”猴子问他。
“因为做松鼠,一样可以飞呀!太美妙的感觉了!”松鼠自顾自地陶醉着。
“切!我发现我还是错的,疯子和傻子的交点,还真就在松鼠身上!”猴子不屑道。
“做个快乐的傻子,难道不如去做个痛苦的思想者好吗?”
“不是吗?”
“是吗?”
猴子望着似笑非笑的松鼠,忽然没了回话的冲动。
“多多不在了,我们的遗憾消失了,那个善良的天使安排好了一切。”王子说着,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猴子和猴子在打架!”维勒一边对王子说,一边开心地笑了。
四 情定榆秋山
11
多多消失后的第二天晚上,没有星光,暴雨倾泻不止,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王子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没去叫醒疲倦的白马,一个人走出了城堡。
一路上,大雨直朝王子的怀里钻,王子干脆丢掉斗笠蓑衣,任雨水疯狂浇下来。那感觉实在妙不可言,——王子想着
,自己终于能够为心爱的那个人承受一点风雨了。
王子来到老地方时,喊了一声维勒,不出王子所料,维勒真的应了声。
维勒倚在大石头上,蜷起身子瑟瑟发抖,湿湿的头发零乱地堆在额上,滴着水。王子抱住了维勒颤抖的身体,一阵心
疼。
“你果然是个小傻瓜,下了这么大的雨,还要来这里等我!”王子动情地说。
“你不也是吗?身为一个尊贵的王子,却冒着这么大的雨跑这么远来,见一个天天都见得到的穷小子。”维勒回道。
“是啊,这样一来,全世界就数我们俩最般配了!”王子说。
维勒揽着王子的胳膊,贪婪地享用着从王子胸膛传递来的阵阵暖意。
“维勒——”王子似乎想说什么,维勒侧过耳朵“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王子小心地说。
“我也是……”
“我的意思是——”王子捧起了维勒湿湿的脸,盯住维勒依稀可辨的双眸,认真地补充着,“我爱你,是爱,是想要
永远在一起、不会再想其他人的那种爱!”
王子一定看不见,维勒的眼里闪动着怎样的激动,王子一定不知道,维勒的心里翻涌着怎样的幸福!维勒盯住王子依
稀可见的湿湿脸庞,喃喃回说:“我知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也——爱你。”说完,一头扎进了王子宽宽的胸
口。
王子重新捧起了维勒的脸庞,吻住了维勒的嘴唇。
12
小灰狼呜呜哭着。
眼泪和着倾盆大雨,哭声和着轰隆雷声。
不会有别的眼睛耳朵,能够领略一只狼的此等境遇。
小灰狼的爸爸妈妈把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灰羊叼回家时,小灰狼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可他强忍着饥饿,拒绝去
吃那只小灰羊。因为,小灰狼能从那只小灰羊的轮廓想到小山羊,如果他去吃那只小灰羊,无异于去吃自己还在流血
的心脏一样。
小灰狼的爸爸没有理会小灰狼,而是朝着小灰羊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顷刻间结束了小灰羊的生命。
狼妈妈给小灰狼留下了两只羊腿,于是小灰狼就呜呜哭着跑出了家。
“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流泪。”维勒对王子说。
“可能他没有自己的爱情,看见我们就触景生情了。”王子笑着回说。
13
“这鬼天气真他妈的糟糕,没完没了的!”猴子打开了树洞的门,皱起眉头瞧了瞧树洞外的倾盆大雨,同时,推开了
松鼠递来的毛巾。“我不习惯用非灵长类动物的毛巾。谢谢。”猴子转过头去对松鼠补充道。
“我只是客气一下,其实,我一直都很介意别的动物用自己的毛巾,你不习惯,那就最好不过了。”松鼠收起毛巾,
显得有些生气。
“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耍性子给一只猴子看好不好?是不是每只松鼠都是像你这样的?我只是路过,忘了带雨具,
所以借你的地方避避雨而已,不要趁机就来撒娇。”
“我有吗?”松鼠跺跺脚。
“其实,我是怕弄脏了你的毛巾,可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会说我不习惯,明白?雨停了我就走了。”猴子说。
“那,雨要是不停了呢?”松鼠盯住一直在皱眉头的猴子,问道。
“会吗?”
“不会吗?”
猴子望着可以在几分钟内都不眨一下眼睛的松鼠,忽然又没了回话的冲动。
14
“维勒——”王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宝石,那光彩映得维勒满脸通红,“你身上应该有一件像样的信物了,——
它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不。”维勒把双手藏在身后,晃着脑袋,“它太贵重了!我们的爱情不需要信物的见证,你看,星星那么远,都在
为我们见证着呢!”
“这代表我的心,和贵不贵重无关。”王子满眼真诚。
维勒低着头,接过了那颗红色的宝石。
后来在小镇上,维勒口袋里的这颗宝石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附近的人们看到了,贪婪的目光里藏着深深的嫉妒,他们
七嘴八舌地说,维勒一定是个胆大包天的盗贼。
店主站出来说,那宝石是他托付给维勒保管的,帮维勒解了围。
回到店铺里之后,店主软硬兼施,抢走了那颗宝石。
维勒难过地告诉王子,他们的信物被店主抢走了,王子却说,无论信物在哪里,都是为了见证他们的爱情而存在的,
这件事,每个善良的天使都知道。
维勒这才开心地笑了。
15
“对不起,你的朋友小灰羊,是我爸爸妈妈一同吃掉的。”小灰狼在小山羊回家的路上拦住他,无辜却又抱歉地说。
“你能为此难过,就够了。”小山羊木然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灰狼还伫立在原地继续难过的时候,小山羊又折了回来,补充说:“不,你能像我一样难过,远远不够。你应该发
现了,仇恨的种子虽然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但却实实地埋在我们各自的心田里,就那么一粒,可它有一辈子的生命
,况且一直都由我们的肉体支撑着,所以不会轻易死掉。”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难过和抱歉,没想别的。真的!”
小灰狼走了。小山羊一脸意外地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就更加难过了起来。
16
王子巴顿和歌手维勒,他们相识了四年,相爱了四年,相约了四年。
每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他们都会在榆秋山腰那片树林里的空地上相约。
他们说笑,他们唱歌,他们拥抱,他们……
四年的时间里,有很多事情发生。
比如小灰狼和小山羊长成了大灰狼和大山羊。
比如猴子被另一只漂亮猴子纠缠不休。
比如松鼠不停地拒绝别的松鼠锲而不舍的追求。
比如红色毛毛虫泡上绿色毛毛虫的事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
还有,王子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17
“加曼国王的女儿希琳公主,她在数国民间挑选自己意中人的过程中,再三耳闻了榆秋国巴顿王子的英俊和神勇,决
心非你不嫁。加曼国王已经送来永久和书,并虔诚地希望榆秋国王子与希琳公主择时成婚。本王和你母后正在商议这
桩喜事!”国王对王子说。
“父王,万万不可!”王子一听,便急了。
“为何?那希琳公主,可是当今世上美貌无双的佳人,况且,加曼国为此事愿与我榆秋国永世结好。两全其美的事,
你却为何说万万不可?”国王不禁皱起眉头来,他实在想不到,王子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因为孩儿已经有了一生一世的爱人。”王子说。
“怎么,本王从未听臣民们说起过,就连你的母后,也从未提及此事?”
“他是城堡外一个小镇上的……普通子民。”
“你贵为榆秋国王子,封她做个王妃便可,无妨与希琳公主成婚。”
“不!父王!孩儿已经许下重誓,我们的爱情,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介入!”
王子痛苦的表情震撼了国王,国王这便不忍心再为难他最疼爱的孩子了。
于是,国王接受了加曼国的永久和书,却婉言谢绝了希琳公主和王子的婚事。
不料,加曼国王气急败坏,他很快调集众多兵力,开始向榆秋城堡进发,所经榆秋国之境,榆秋国将士浴血奋战,牺
牲频频,榆秋子民也饱受战乱之苦。
王子挺身而出,向国王请命带兵抗敌。可是,国王根本就舍不得让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去冒这样的生命危险。
王子请求王后去说服国王,王后却站到了国王一边。
“巴顿,父王求你,为了榆秋国,去说服你的爱人吧!为了榆秋国的神圣领土,为了榆秋国子民的安危,稍稍委屈一
下你们的忠贞,允许你们的爱情介入第三个人吧!”国王恳求他的孩子。
王子虽然心疼国王,却并没有妥协,他仍旧坚持要亲自去领兵打仗,借武力抗争。国王自作主张,派了使者给加曼国
王捎去书信,答应了巴顿王子与希琳公主的婚事。
王子向伟伯诉苦,伟伯无奈地告诉王子,七七四十九天后,希琳公主就会骑着红马来到城堡,与王子殿下成婚了。
王子不知如何是好。
每个星光之夜,王子仍然会去榆秋山上赴约,可总是丢不开重重心事。维勒自然看得出来,王子一定遇上了麻烦,于
是便小心地问了他。王子把自己的麻烦说给维勒听的那个晚上,一颗流星化作蓝宝石,飞向了他们身边的大石头。
随后,满天星斗为了两难的王子和不幸的维勒,飞沙弥漫了夜空。
18
“我要成家了,他们帮我物色到了另一只漂亮山羊。”
那天晚上,羊对狼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
“星星们都在流泪,你看——”狼默默呆在一边,自顾自地说。
羊抬起泪眼,望向茫茫苍穹,夜空里,那漫天风沙几乎就要浸入自己的心脏了。
是该长成蝴蝶的时候了,那意味着,红色毛毛虫要作茧自缚,绿色毛毛虫要迎接孤独了。
“可以不做蝴蝶吗?我想做一辈子的毛毛虫。”红色毛毛虫望着夜空,告诉身边正在发呆的绿色毛毛虫。
“你不是王子,我也不是维勒,我们现在已经够幸福了,星星不是为我们哭泣的。”绿色毛毛虫努力地张开笑脸,头
顶上的夜空,却在渐渐模糊。
那个善良的天使,他只是安排了我们的相遇,这就安排了多多的消失,他应该是忘了告诉我们,大石头是我们前世的
誓言,流星是我们前世的眼泪,只要大石头在,流星就一定还会再来。
因为,他们注定相爱。
五 国王的愤怒
19
十九天一晃而过,接下来的三十天,就不会太久。
王子心乱如麻。王子开始茶无所思饭无所想。这可急坏了伟伯,他冥思苦想后,为王子献出了一计,这一计,改变了
所有即将发生的事。
英俊威武的巴蒙,他是王子同父异母的兄弟。
巴蒙一直很想知道,国王为什么会一直宠信巴顿,却始终忽略自己的存在,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巴蒙坚信,自己和巴
顿一样,才貌兼备,文武两全。
王子找到了巴蒙,请求巴蒙代替自己,迎娶希琳公主。
“巴顿,希琳公主要嫁的,是榆秋国王子,——也是榆秋国未来的国王!”
“其实,巴蒙,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能胜任未来的榆秋国王之位。”王子说。
“父王宠信的王子,居然可以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国王继承人的身份!巴顿,你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巴蒙冷冷
地说。
巴蒙的话,让王子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但是随即想起维勒,王子又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不是在背叛父王和榆秋子
民,保护单纯善良的维勒不受伤害这件事,就有一万个值得的理由,因为,天使和世俗之神一直都在盯着他们。
“所以我恳求你,去弥补父王对我绝望后的落寞。”王子说。
“我不知道父王到底能不能从我这里获得弥补,我想你至少应当先把你的决定告诉父王,毕竟,决定权不在你我这里
。”巴蒙说。
王子知道,巴蒙对此求之不得,只要父王同意巴蒙代替自己继承王位,并去迎娶希琳公主,那就等于成全了他和维勒
。
王子为伟伯的这个计策激动不已!
同维勒恩赐自己的爱情比较来,尊贵和财富,王权和功业,一切都是那么的虚空和浮华,那么的单调和无味。和自由
热闹的榆秋山比较来,神圣无上的城堡和金碧辉煌的宫殿是如此的呆板和死寂,如此的压抑和孤独!
国王望着跪在地板上低着头含泪做出恳求的王子,无法不心痛,无法不失望,他不但放弃了美丽的希琳公主,还愿意
放弃王位。国王忽然很想知道,能让他认为胸怀大志的孩子爱到如此奋不顾身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怎样的优秀,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