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跟他并无二致的笑,舒连那张绝美的脸宛若绽放的罂粟般惑人而危险:“是啊,舍不得,你死了,有谁陪我继续
玩下去?这出借刀杀人的戏,你倒是操控得极好。”
眼中一道暗光飞快闪过,白启翊更是笑得无遮无拦:“原来早被你看出来啦?亏我还在想,这次要花多少工夫才能重
新把你绑回我身边。”
冷哼了一声,舒连没接话,思绪又转回半年前的那场对峙上。
原来,自日本回来后的一切,都尽在白启翊的掌握。
“白馆”虽然名义上已归白启翊所有,但是白仲清的势力却依旧强大,那群跟着他出生入死打拼出如今这个庞大的黑
暗帝国的元老们,真心听命的依旧是白老爷子而不是他这个翊少。
纵观白家这庞大的产业,除了军火贸易和“夜馆”的杀手机构是由他的人脉及心腹独自维持运转的之外,其余的部分
,几乎都是白仲清的人在帮忙打点,若遇到“白馆”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商议,最终的决策权也总是落到了白老爷
子手上。白启翊在他之下,就像是君主与丞相之间的关系,有权运筹帷幄,却无法真正独揽大权。
对于这种情况,白启翊早就感到不耐,他知这是白仲清有意借着他们来牵制自己,试探自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引起
元老们借机反扑。
另外,还有一个忧患便是,万一哪天白老爷子西去,这群人难保不会反客为主,侵蚀白家产业,自立为王。
既然他们都忠心效力于白仲清,那么不如将计就计,让舒连上演一场借刀杀人。
白启翊知道白仲清始终容不下舒连,所以才会一直将他困于“夜馆”,命人小心看护。而从日本回来后,他注意到苏
祗年一直都在暗中跟随,所以便由着他去四处活动,不再管束。
至于乔凡娜,他更是在她到达中国的当天,就接到了消息。也是由此,他才真正开始计划这一切。
有意无意地带舒连去接触“白馆”的各项生意,接着将他引至盛世豪廷,让他与生母相遇,继而激起了他的愤怒与憎
恨,再在白仲清面前上演了那样一出决裂戏码,之后便任由舒连凭着他那出色的记忆力,将“白馆”的机密一字不差
地全都泄露给陈晓涵,最终转到了她的丈夫盛先生的手上。
这位盛先生,正是终日行走于C市省政府中,省委书记的秘书——盛文沛。
省政府内各项事务都会经盛文沛之手向上传达,而他本人更是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铲除C市的黑恶势力。由于这个原因,
他对自己的妻儿从来都是保护有加,甚少对外公开他们的身份。舒连也是因为与陈晓涵走得近,才知晓了他们之间的
这层关系。
在所有事发生之前,舒连都是被蒙在鼓里的,直到来到意大利,听闻了C市的各种变动,特别是关于白家军火并未被查
出的这条信息之后,他才恍然悟到白启翊的企图。
“其实爷爷也是怕有天他们会反,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考验我的能力之外,也顺便将白家过多的枝桠重新修
剪一番,可以用的,自然会想办法保住,不能用的,也就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们统统闭嘴。”白启翊笑得奸诈。
眯缝起双眼,舒连怒极反笑:“白先生,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按着你给的路一步步走下去?你就没想过,被你这样一
番利用的我,会恨你入骨,哪怕与你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如今你要剐要杀,悉听尊便。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更何况,我不相信你
舒连,能够狠下心置我于死地。若你真有这样的打算,当初在‘白馆’内就不会放我一马。”放开舒连,白启翊张开
双臂,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话音刚落,他的左脸颊就遭到了一记重拳,整个人一下子踉跄开去,险险站住。
“混蛋!”舒连气得煞白了一张脸,破口大骂。
抬手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白启翊仍旧还是笑:“变态,无耻,疯子,嗯,现在又加上一个混蛋,不错,继续。”
舒连看着他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听着他恬不知耻的话语,心底的怒气不禁更盛,冲上去又是一拳猛击,仍旧觉得
不忿气,干脆连脚也用上了,正宗的拳打脚踢。
而白启翊则仅仅用手护住自己身上的各个要害,对于舒连的攻势既不反击,也不躲避,由着他拿自己当沙包,打个过
瘾。
崖边的两人打得火热,而不远处躲在灌木丛里的两个闲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喂喂,你家主子快被打死了诶,你不去救?”伸手捅了捅身旁的那座冰山,苏祗年笑眼弯弯。
冷冷斜眼扫了他一下,朔夜不动声色地说道:“是翊少给我的命令,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上前阻拦,
否则就废了我一双手。”
“那要是那个人渣真的被打死了怎么办?”苏祗年耷拉下肩膀,颇无趣地问道。
“连少不会让他死。还有,你再敢那样称呼翊少,我会先杀了你。”眼风如刀般刮到苏祗年的脸上,让他小小抖了一
下,继而笑得更为妖娆。
“杀我?就凭你?我堂堂‘银蛇’boss说他是人渣他就是人渣!把我家猫咪欺负得这么惨,说他是人渣还便宜他了~
”
寒光一闪而过,苏祗年连忙起身,避开了朔夜的攻击,站在他对面,一脸欢欣雀跃。
“他们打,我们也打,这主意还不错~正好这些日子闲得我发慌,死人,你就陪我玩玩吧?”说着,他一个媚眼朝朔
夜抛过去,还不忘伸出食指勾了勾。
朔夜黑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两种完全不同级别的搏杀在同一个地方上演,全然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视线再次转回崖边,被舒连狠狠一脚踢中腹部的白启翊再也支撑不住,单腿跪到了地上,而在他对面,舒连也因一连
串的激烈运动而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摇晃了几下,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起了气。
“你……这变态不去给人……当沙包还真是……损失……”呼吸不稳地说着,舒连抬起一双眼,死死盯着某人,恨意
未绝。
“呵……你要是想……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当沙包……也可以……咳咳……”吐出口中的血,白启翊脸上挂着彩,
笑容却毫不收敛。
舒连看着他那双被自己打得淤血的熊猫眼,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如果你这个样子被‘白馆’的人看到,这脸可就丢大了。”
见到他笑,白启翊勉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然后双腿一软,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舒连身上。
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舒连反应不及,被他扑倒在地。
“只要能让你回来,丢这点脸又算什么?我都做好准备,看是断只手还是断条腿了。”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舒连的耳际
,渐渐软化了他面上的表情,那颗恨意丛生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傻子。”被压住的舒连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开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轻轻一掌拍到他的后脑勺。
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白启翊转过头,亲了亲舒连的脸颊:“所有的称呼中,只有这个,我最喜欢,也最爱听。”
舒连一愣,心思转了转,也不由得失笑:“白启翊,你果真已经无药可救。”
稍稍撑起身子,白启翊静静凝视着身下的人,玩世不恭的笑悄悄转变,温柔得仿若能化为一线暖阳。
“自从遇见你,我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却从来不曾想要去解开,因为,我本身对此,甘之如饴。”
尾音徐徐落下,一并落下的,还有白启翊细密深情的亲吻。
舒连闭上眼,勾起了嘴角,再次认真感受起身上这人强势而又不失温柔的一切。
恨也好,爱也罢,白启翊,我舒连这一生,注定与你纠葛不断。
本来以为那样的经历,从此都不会再容下任何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予取予求,可是你,唯有你,成为了这意外。
Chapter.46
洛可可风格的奢华古堡内,乔凡娜斜躺在红色天鹅绒的太妃椅上,斜睨着对面坐着的两人,伸手,莹白的手指夹住细
长的香烟,优雅地吐出一缕浅蓝烟雾。
手臂轻抬,她慵懒地指向前方一左一右两名年轻男子。
“你,是我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的儿子;你,是我昔日恋人如今仇家的儿子,然而却偏偏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并
且,还发生了更深刻的一层关系……”收回手,乔凡娜撑住自己的额头,状似无力地摇了摇,“这是否就是佛教所说
的……因果报应?”
白启翊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我从来不信命,所以,这种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知道,他,是
我的。”
说着,他一把拉过坐在旁边的舒连,不由分说拥进怀里,肆意笑了起来。
蓝色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乔凡娜没有说话,欠了欠身,将手中的烟搁到面前的水晶烟灰缸边,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
把小型的女式手枪,对准了白启翊的脑袋。
“白先生,他是我儿子,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但他也是我的爱人。”毫不畏惧地把话顶回去,白启翊面色不改。
乔凡娜闻言,忽而愉悦地笑了起来:“就胆量来说,你与他倒是十足十的相似。”
“或许,这是我们的父亲身上唯一值得夸耀的优点。”不顾怀中人的奋力挣扎,白启翊岿然不动地说道。
“唉,要是他还活着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用在你身上的那些花招全都让他试一试,看看他是否跟你一样命硬并且义
无反顾。”放下枪,乔凡娜懒懒地躺回太妃椅上,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舒连听到自己母亲说的话,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也亏得这人是白启翊,要是换了其他人,就母亲那些手段,恐怕死上
八九回都有了。
其实白启翊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白馆”内部的所有事情全都处理好,继而开始了追回舒连的行动。只是从他跨
出国门的那一刻开始,乔凡娜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阻挠,或者,应该称之为暗杀更为恰当。
第一次,是他刚抵达意大利时所乘坐的车子,不知何时被何人安装了爆炸装置。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招了辆当地的出
租车离开机场,在他坐上车子的一刹那,他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第二次,则是在他所下榻的酒店,杀手装扮成酒店服务生进入了他的房间,被隐在暗处的朔夜及时发现,迅速料理干
净。
第三次,是他所吃的食物,被人暗中下了毒。偏偏他那日胃口不佳,一盘上佳的牛排愣是一口都没动。后来那盘食物
被餐厅服务生直接倒入厨房后的垃圾箱,结果让一只觅食的流浪猫倒了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的阴损招数层数不穷,但白启翊这个人,不知该说他命太好,还是直觉太敏锐,总是一次又一次
与死神擦肩而过,万般艰难地找到了舒连所在的地方,终于见到了他。
“这叫做‘祸害遗千年’。”舒连在一口咬上白启翊的手,逼迫他卸除对自己的钳制之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启翊毫不在意地抚了抚自己被啃出血痕的手,抬起头,又冲舒连扬起了痞子一样的笑。
舒连翻了个白眼,像是避瘟疫一般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乔凡娜看着自己儿子这别扭的反应,有些无语。
单手支在下颌,她如同一只高贵的暹罗猫一般,水晶般剔透的眼眸扫了扫面上表情迥异的两人,忽而叹出一口气。
“算了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白馆’已经被整得体无完肤,白仲清也得了教训,再也嚣张不起来。最重
要的是我的宝贝儿子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我也没什么好奢望的了。”乔凡娜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要把周身的晦气
都赶开一样。
“母亲?”不明白乔凡娜话语里的意思,舒连一脸探究地看向她。
“也就是说,你们这俩孩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你妈我啊,看着都觉得累了。”打了个呵欠,乔凡娜站起身,披
上红色外衣,往卧房方向走去。
临到门口,乔凡娜又回过身,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Raphael,你是在上还是在下?啊,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你
应该是在下的吧?”
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乔凡娜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也要努力扳回一城,才对得起Ribezzi家族的名声啊……我
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不济事呢?”
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乔凡娜施施然走入了卧房之中。
“母亲!!!”舒连满头黑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了起来。
而白启翊在他身后早就已经笑得浑身抽搐了:“Ribezzi家的乔凡娜,果真名不虚传……呵……”
“多谢夸奖~”卧室内,隐隐约约传出了一声语调颇为愉悦的回应。
舒连气得全身颤抖,狠狠瞪了白启翊和那扇轻掩的房门一眼,一个转身,大踏步往室外走去。
刚来到门口,舒连便被一人一下子勾住了脖子,脸颊也贴上了另一张肤质细腻的面庞。
“呀呀,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要展开生死搏杀呢~”苏祗年亲昵地蹭着舒连的左脸颊,笑眯眯地说道。
横空一把匕首劈了下来,苏祗年赶紧往旁边一闪,一缕黑发随即掉落。
“离连少远点。”朔夜寒着一张脸,收回了匕首。
“诶~死人,你吃醋啊?只不过是昨天打着打着,最后心血来潮打到床上去了,你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对我动心了?看
不出啊……原来你喜欢被人用强的……”苏祗年扬着那张妖孽般绝美的脸笑得恶劣。
朔夜的神色忽然显出一丝窘迫,声音更是阴沉到了像是从地狱中发出的一样:“如果不是体力上输你几分,你以为你
会得手?有本事今天再打过!”
苏祗年闻言,放开了舒连,突然一个闪身,又转到朔夜身边,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如果你想打,我奉陪啊,不过,如果你输了,就跟我在床上呆个三天三夜,怎么样?”丢下这一番话,苏祗年又迅
速向后撤开去,因为朔夜已经恼羞成怒地挥着匕首与他拼命了。
之后,舒连相当无语地看着两人在古堡前那座修剪得完美无缺的花园里展开了生死大战。一簇簇灌木被无端端削成了
各种奇怪的形状,花枝纷纷在空中散开美丽的弧线,然后再洋洋洒洒掉落。
苏祗年在这一片花雨之中笑得神采飞扬,朔夜寒着一张脸宛如刚从炼狱归来,两人一次又一次拼斗在一起,又飞快分
开。每个回合,只要苏祗年一贴近朔夜,都会想尽办法吃他豆腐,弄得他怒气更盛,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却偏偏
又伤不了那妖孽分毫。
舒连呆呆地看着,感觉弥漫在两人周身的气息,既暧昧又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