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翊起先还有闲心时不时扫一眼保持这一思考姿势不动的舒连,然而到最后,他不自觉收敛了目光,紧盯着前方的
屏幕,墨黑的眼眸里积聚起了不知名的光。
这样超乎寻常的记忆力,简直就像是一台运转精良的复制机器,无论给它什么什么,都能照单全收,且可以随时随地
分毫不差地再将资料提取出来。
直到现在,白启翊才总算明白,作为一个在美国生活多年的混血儿,舒连为什么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并且对中国成
语、俗语、历史典故等全都能运用自如,这令人惊诧的记忆力怕是帮他省了不少事。
之后,舒连又头也不抬地将屏幕上列出的所有人物进行比对,一一揭穿了他们的伪装,及至最后,剩下的果真只有十
人。
“啊,顺便再提醒你一下,就我刚刚进来时瞥到的影像画面来看,今天在C5区有三人,D2区有两人在活动哦。”笑眯
眯地对白启翊抛下这番话,舒连坐在转椅里脚一点,得意地转了个圈。
白启翊嘴角噙着笑,看着他这一系列孩子气的举动,却将话锋转向了监控室内的人:“连少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接下
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是,翊少。”小全飞快应了一声,拿起了一旁的电话话筒。
一把抓住舒连的胳膊,白启翊半强制性地让他站起身,然后顺势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好了,你玩也玩够了,肚子应该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听周苏说最近酒店刚从法国挖来一位大厨,料理做得不错,
不如去试试。”说完,他便带着舒连旁若无人地离开了监控室。
待两人走后,坐在室内的众人全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说,翊少从哪找回来的这个弟弟啊?还真是……”
“我以前只听说有人能过目不忘,这次总算看见现场版了。”
“诶,你们没觉得,我们翊少在连少面前,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了许多吗?特别是他看着连少的眼神……”
“毕竟是一家人啊,就算分开了那么久,血浓于水这种事,哪里是外人能比的。”
“说到这个,连少那张脸,还真是……他进来的时候,我眼睛都快看直了,一男的长成那副样子……啧啧啧……”
“喂,我说你是在这房间里闷久了,闷出毛病来了吧?连少的主意你也敢打?不要命了。”
“就是就是,你没见翊少把他宝贝成什么样了,这话要让他听见,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够了吧!一群男的唧唧歪歪起来比女的还吵吵!快点给老子认真工作,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们就等着一起死吧
!”眼见着自己手下这群人越说越离谱,小全赶紧怒声吼了起来。
霎时间,万籁俱静,他皱着眉摇了摇头,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瞥了一眼,生怕隔墙有耳。如果这些无聊闲话传到白启
翊的耳朵里,他还真说不好他这一组人会有怎样不堪的下场。
从监控室出来,白启翊带着舒连来到盛世豪廷的西餐厅,慢条斯理地品尝起今晚大厨特地为他二人制作的法式大餐。
“不会觉得累吗?”进餐时,白启翊突然问道。
“什么?”持刀叉的双手顿了顿,舒连抬眼看向他。
“看见什么都会记住,你不会觉得负担太重?”
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舒连答道:“科学家曾经研究过,现在人类对大脑的利用率仅仅只有10%,我只不过是多记了些东
西,有什么负担可言?更何况,不想记住的东西,我就把它放在那,不去想就好。”
可是,也依旧会有不小心触碰到的一天吧?特别是你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回忆,更加是,点点滴滴都不曾忘记。舒连,
你自己难道未曾觉察到,从你的身上,总会有种沉重感,若有似无地冒出来。这样,你还敢把话说得如此轻松?
白启翊暗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一顿晚餐吃下来,再加上饭后品酒的时间,竟让两人在餐厅里消耗掉了三个多小时。从餐厅出来,周苏又一次迎上前
,将一张金色房卡递到白启翊面前。
“翊少,这是您吩咐我准备的顶层总统套房的房卡。”
默不作声地接过,白启翊冲周苏点了点头,对方立刻会意,朝两人亮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微微躬身。
“若没有其他事吩咐,我就先去忙了,祝二位今晚过得愉快。”言毕,他便利落地转身走人。
“原来,白先生进酒店时说的话不是玩笑啊?”舒连斜睨着白启翊手中的房卡,冷笑着说道。
紧紧拉住他的手,白启翊将他带到电梯间,笑着说道:“那当然,我对你说的话,可是句句认真啊。你也不想我因为
酒后驾车被开罚单吧?更何况,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自然要过得特别一点。”
“好……日子?”舒连不解地歪了歪头。
“才刚说你记性好,怎么这会又差成这样?今天是12月5日。”白启翊提醒道。
舒连迷茫了一瞬,随即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你怎么会……”
“既然是我白启翊在乎的人,怎么会连生日这种小事都不牢牢记住?”白启翊凑到舒连耳边小声说着,趁机轻咬了一
下他的耳朵,顺便侧身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你……!”飞快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舒连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慌张地四下张望起来。
“放心,在我自己的酒店,没人敢乱看,就算看到了,也不敢乱说。”白启翊笑得极为张狂。
舒连正欲说些什么来反击,电梯便抵达了一层,银灰色金属门缓缓打开,有人从里面款步走了出来。
细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传出有节奏的声响,Valentino经典的红色大衣随着步伐摆荡出优雅的弧线,Dior毒药香
水那极富侵略性的气息缭绕在鼻端,如妖姬般魅惑。
舒连愣怔地看着从电梯里走出的这个女人,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心脏突地漏跳了一拍。
仿若电影中的慢镜头,舒连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此刻停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与那个女人错开的刹那,无论是那
红衣,还是她身上的香味,都令他心底尘封的记忆产生了动摇,某个影像骤然跃上了他的视界,与那远去的身影相互
重叠。
温馨的泛黄光景,美丽温柔的笑颜,以及那一声声,于梦中时刻出现的亲切呼唤。
“Raphael……”
舒连的眼睛倏地睁大,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了又松,努力克制着,才止住想要追上前的冲动。
木然地被白启翊带进电梯,在门合上的分秒之间,他始终紧盯着那消失在走廊转角的红色身影,之后,随着电梯门的
关闭,他轻垂下眼,在心中几不可闻地叹息出声。
“母亲……”
Chapter.40
“怎么,只喝了一点红酒,也能让你反应迟钝?”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舒连有些恍神,白启翊恶作剧般伸手戳了戳他
的脸。
被他明目张胆的骚扰唤回了魂,舒连拉下他的手,皱眉看向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启翊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又扬起坏笑:“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啊。”
听到这话,舒连像被电着了般赶紧松开了他的手,却立刻又被他反握进手中。
“既然都已经握住了,还有什么好躲的?”嬉笑着,白启翊恬不知耻地说道。
“……白启翊,你脑袋里是不是从来没有‘要脸’这个概念?”憋着气,舒连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嗯……面对你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吧?也不需要有。”白启翊故作思考状,半天才貌似认真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真的让我很想一枪崩了你?”咬着牙,舒连忍无可忍。
轻轻笑了起来,白启翊贴着他的脸颊悄声道:“我敢肯定,你的字典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心口不一这四个字。就
冲着你不诚实这一点,我也应该好好惩罚你。”
下一秒,舒连的嘴便被白启翊炙热的吻封了个严严实实。
电梯“叮”的一声达到顶层,白启翊就着这拥吻的姿势怀抱着舒连一路摸索着来到套房门口,极为熟练地将房卡插入
扫描槽内,旋开了房门。
刚一进到房内,他便一反手关上门,另一只手用力一推,舒连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
后背猛地撞上玄关处坚硬的墙壁,舒连疼得闷哼了一声,刚想起身,却又被人用更大的力量压回原处,动弹不得。
“不是说想一枪崩了我?你现在这个姿势,要怎样拔枪?”紧紧钳制住舒连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白启翊的一条腿蛮横
地顶开他的双腿,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加诸到了舒连的身上。
“禽兽!”舒连紧盯着那双离自己只有毫米之遥的墨色眼眸,不忿气地骂道。
“嗯,我是禽兽,可是,也是只让你挂心的禽兽,舍不得放手的禽兽,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禽兽,不是么?”温热的鼻
息喷洒在面上,撩拨着舒连心底的最脆弱的那根弦。
微倾过头,白启翊轻轻噬咬起舒连颈项上欢快跳跃着的动脉,果不其然听到对方轻轻抽气的声音,身体也随之紧绷了
起来。
“放松一点,这又不是打仗,要好好享受才是……”细密的啄吻又攀升至耳廓,白启翊含糊不清地说着,舌尖轻轻舔
过舒连柔软的耳垂,令他浑身一阵轻颤。
有着薄茧的手掌探进了纯白的衬衣之内,轻轻揉捏摩挲着,舒连被他撩拨得怒气顿时消去大半,头颈上仰,晴空般的
眸子里氤氲起朦胧水色,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不能……在这里……”挣扎着,舒连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神志,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嗯?你说什么?”声音带上了一线沙哑,白启翊手上动作不停,又往舒连裤间探去,轻轻握住了那份欲望。
“啊!”不由得叫出了口,舒连整个人彻底瘫软,放弃了抵抗,面上飞快晕染上一层诱-人的绯色。
“白……启翊……你这个……疯子……”不住地低喘着,舒连嘴上依旧不饶人。
“还有精力骂人啊……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咯?”厚颜无耻地说着,白启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变态……嗯……呃……”骂出口的话,最终化为了破碎的呻-吟,缴械投降。
衣物一件件洒落,往卧室延伸着,躺倒在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上,两具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白启翊极尽温柔地进入
,却仍旧令舒连轻皱起了眉。
低头疼惜地吻在他的眉心,笑意不减:“看来,太过宠你,都忘记有些事还是要多加训练才可以……”
“白启翊……你个……死变态……呃!”舒连的双手紧抓住身上人的肩膀,因他那惩罚性的重重一撞,将指甲深深嵌
进了对方的血肉之中。
被这微妙疼痛所刺激,白启翊加快了运动的频率。
“宝贝,告诉你一件事……不要轻易挑战我,那只会让我……更加兴奋而已……”
后面的话,舒连已经完全听不见,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状态,只知道紧抱住对方,沉溺在这场既温柔又强势的欢爱之
中……
细密粘腻的汗水顺着两人的身体不断滑落,淫靡的情-欲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内,一声紧过一声的喘息和低吟从口中溢
出,已分不清究竟是属于两人之中的谁。
及至最后,舒连于迷蒙之中听到了白启翊在他耳边浅柔的絮语。
“生日快乐,my angle,我爱你……”
白启翊,你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暗夜中,舒连的唇角勾起了笑。
后半夜,白启翊已彻底沉入黑甜的梦乡,而他的身边,却空出了一块。
舒连摸黑来到套房的餐厅,伸手拿过茶壶,往玻璃杯内倒了些水。
接着,他又缓步走到客厅之中,在被擦拭得几近透明的落地窗边站定,俯瞰着脚下C市这座不夜城璀璨奢靡的灯光,幽
蓝的眼眸中映照出一片晦暗阴冷。
忽然,一条人影不知从何处如鬼魅般闪到他身后,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舒连一惊,握在手中的杯子眼见就要掉落,却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呀呀,要逮着一个跟你单独说话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啊,等得我腰都快酸了。”柔媚悦耳的声线静悄悄响起在脑后
,让舒连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接过他递到面前的玻璃杯,舒连微微错开身,脱离了那人的怀抱。
“苏祗年!你下次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出现?!”刻意压低了声音,舒连的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恼意。
“还是这样无情啊……自从回国,你就被白启翊看得牢牢的,那‘夜馆’左一个监视器,右一个巡逻小队,想要进去
还真的挺麻烦……难得你出来了,却偏偏又被困在这顶楼,你知道我大半夜冒着寒风跑进来有多凄惨么?”耷拉下肩
膀,苏祗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向舒连。
听到他这话,舒连有些黑线:“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从楼顶上荡下来的。”
“那当然!我才不想把我妖娆的身姿映到走廊里的那些监视器上~”苏祗年极度自恋地说道。
舒连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了他这句欠扁的话。
“祗年,你在日本跟我说的有趣传闻是真的。她现在在C市,这个酒店里。”舒连望向窗外,低头喝了一口水。
苏祗年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确定?”
“不可能认错。她……与我记忆中完全一样,只是,更冷一些……”手抚上窗玻璃,舒连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苏祗年默然地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掉转至卧室门口,屏息仔细分辨着里面的响动,仍旧能隐约听见白启翊轻微的鼾
声,表明他睡得相当沉。
“他对你倒是极放心,居然毫无防备地陷入深眠中,”幽幽吐出这一句话,苏祗年犹豫片刻,又问道,“那么现在,
你打算怎么做?”
舒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卧室,半晌,他才用冰冷的声线悄声说道:“他骗了我,你说,我该怎样做?”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苏祗年轻轻开口:“舒连,你又何必这样偏执?他能如此待你,已算难能可贵。你为什么就不能
……”
“难能可贵?祗年,你知道吗?原本,从美国回到中国后,我就打算封闭过往的一切从头开始,是他,逼着我去直面
过去,把我从原本平和安定的生活中拖了出来!让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时时刻刻从我的脑子里钻出来折磨我!我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