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朗格纳偷看了一眼白无璧。
白无璧的注意力却早已转移到了辟玉身上,自动忽略了那个不争气兄弟。
重色轻友。朗格纳摸摸鼻头,对这个一向老实的结义大哥下了定语。
「你是这里老板的儿子吗?」白无璧问眼前的少年其实他心里早已闪过最大的可能性,但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位和小尘长得如此相似的少年会是风尘中人。他心目中的小尘永远都是最纯洁,最美好,不识人间丑恶的,那个只会对着他笑的纯情少年。
「你看像吗?」
白无璧一愣。没想到辟玉又把问题丢回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正在这时,那个老鸨又走了过来。「辟玉,凌公子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快点上去吧。」
「南风他在上面?」辟玉脸上闪过一种亲昵而温和的神情,让白无璧很是吃味。
凌仙酒楼的老板凌南风,是他的朋友?还是情人?还是……
白无璧一下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我就上去。」辟玉回了老鸨一句,转过头来对白无璧说:「我是这里的红牌。」
五雷轰顶。
这是白无璧听到这一句话时,知道辟玉的身份时唯一感觉。
不……这绝不会是他的小尘,他的小尘是不可能去做小倌的!
不可能,不可能!
白无璧头脑中千百遍地响着这个声音。
受这句话的打击,他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看着白无璧僵硬的表情,辟玉眼中闪过一种受伤的神色──
这就是正人君子的反应吗?
「抱歉,白公子,我已有约,这次不能陪你了,欢迎你下次再来。」辟玉带着歉意地说。
然而心中却知道:不会有下次了。既不能接受他,就不要惺惺作态。断了吧!原来还存着的一丝期望,看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正道人士,怎能接受他的小倌身分?
有约?恩客吗?那个凌南风竟与他有关系?白无璧惊讶地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看见辟玉和凌南风在一起。即使不在他面前,即使只限于知道,他也受不了。
为什么?
他开始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明明不喜欢风尘中人,也不相信小尘会是风尘中人,所以和他长得一样的辟玉是风尘中人,自己也会连带地不高兴?
白无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同时,辟玉已施施然的上楼去了。
不,他不是小尘,他不可能是小尘!看着辟玉离去的身影,白无璧怒火中烧的想:小尘不可能做男妓,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接客。虽然早知江南一带有出小倌的南院,但他还是无法想象,和小尘相似的辟玉,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巫山云雨的景象。
只要想到这,他就怒火中烧。
「朗格纳!」
在一边专注地看着白无璧和辟玉而忘了喝花酒的朗格纳,被白无璧这一声大吼吓了好大一跳──
死了死了,白兄就要迁怒于人了!
明明就很在意那个少年嘛,为什么又那么木头的不知应变?连人家离去时都没有反应。他的浆糊脑袋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呀?朗格纳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走!」
白无璧叫得很大声。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故意,他抓住了朗格纳拿杯子的手,就要往外扯。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放下杯子呢!」朗格纳大声的抗议。
开玩笑,他还没喝完花酒和美人一夜春宵呢!他这个兄弟怎么不解风情呀?明明他自己也想的,被人放了鸽子还故作姿态。
白无璧松了手,让朗格纳放下杯子。
「你不和那位美人说一声吗?」好死不死,朗格纳非常不识相地在放下杯子后又加了一句足以引爆白无璧的话。
「我为什么要说?我不认识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无璧青筋暴露,脸黑得像锅底,手指握拳咯咯响,大有朗格纳再说一句,就把他大卸八块的倾向。
骗人!明明在意人家在意得要命,还死鸭子嘴硬。他这个兄弟是不是太顽固了?还是不够开明,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你到底走不走!」又是一声大吼。
「走,走,马上走!」朗格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声应着,快步跟上白无璧。
为什么他兄弟吃不到花酒会连累他也吃不到?他不吃也不许别人吃?
朗格纳无语问苍天。
走在扬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白无璧和朗格纳看看色已晚,便想找一间客栈投宿。
闷不吭声地走过了几条街,朗格纳又忍不住了:「白兄,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那丽春院逛逛?」
「不去了!」白无璧还在气头上。
哦,意思是以后他在那里寻欢作乐的时候不会再看见白无璧了?那就不用那么拘束了。朗格纳心底打着如意小算盘。
「还有,你也不许去!」白无璧又加了一句。
「什么!」朗格纳一下子懵了
「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去那里,我们连兄弟也没得做!」
有这么严重吗?白无璧这种警告,分明就断了朗格纳辛辛苦苦跑来扬州的乐趣。
但是,他打又打不过白无璧,如果就这样和他吵翻,似乎吃亏的是自己。
古语有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朗格纳今天切身体会到了那份心痛与无奈。
唉……「白兄,等等我!」见白无璧转身走进一家客栈,朗格纳还是追了上去。
丽春院楼上一间清雅干净的房间内,红木窗棂在烛光下闪着幽幽的光。靠着窗的一个木几上摆着一盆装饰用的花卉,墙上挂着一幅渲染得恰倒好处的翠竹水墨画。香炉里泛起的幽雅檀香弥漫着整个空间,让人醺然欲醉。一张乌木古床,床幔却并未放下,几缕流苏从幔处垂下,显出别样的风情来。
两个男子在这房间中,一位端坐,一位伫立窗口。许久,默然无声,似乎已与周围的一切静物融为一体。
「不用再看了,」端坐着喝茶的蓝衫男子打断了静谧,「他早就走远了。」
真不明白那个丐帮之主有什么好,值得辟玉上楼后都不问候一下,就站到
窗边去张望;一直看到那个丐帮帮主从丽春院门前这一条街气冲冲的走远,直到转角处消失不见后都已经半个时辰了,辟玉还在看。
「你有什么事吗?」站在窗前的辟玉对凌南风刚才的话完全不予理会,连头也不回,淡淡的问。
虽然凌南风是组织里与自己较熟的人,也不用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吧?好像没事做的花花公子一样。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谈谈对你无璧哥哥的观感而已。」
提到这名字,辟玉明显的僵硬起来。
要不是四年前碧清风在那一场火灾中救了辟玉,又扔来给自己照顾了几天几夜,而这几天几夜昏迷中辟玉的口中老是呢喃着「无璧哥哥」,他也不知道在辟玉的心中有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让他连做梦都不能忘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辟玉态度恶劣地瞪了凌南风一眼。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
啧,真不可爱!凌南风晃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眼珠一转,「不怎样嘛。」
亏他还是辟玉心仪的人呢。武功不错,不然也当不上当今武林第一帮的帮主,可惜终是凡夫俗子,思想过于僵化迂腐。
刚才他在楼上护栏的角落也听见了白无璧和辟玉的对话。白无璧的种种反应,明显是厌恶辟玉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僵硬,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去。
啧,要说起来,他还配不上清丽的小玉儿呢!
「你发表完了没有?说完可以走了。」辟玉冷冷地说。
咦,辟玉居然反应这么淡漠?他还以为他会激动地为他的「无璧哥哥」辩驳几句呢。凌南风怀疑自己高估了白无璧在辟玉心中的地位。
也是。素有「冷影」之称的组织内顶尖杀手辟玉,不但身为碧清风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从未失手的少数几个神话之一,更以向来冷眼示人而得了个「冰山美人」的称号;而他又有另一重身份——丽春院的红牌,因而受到欢迎,许多男人还不怕拒绝,愈战愈勇地来点名要他,让人不禁怀疑这些男人有被虐的倾向。
当然,他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这么说——因为他也天天往这跑。
他说不清楚。辟玉身上就是有一道光环,不论四年前的娈童,还是四年后的丽春院红牌,不论他沦落风尘多久,都不减当年那种清冷纯洁的气息。
「你不发表一下吗?毕竟你也心心念念他四年了。」据他所知其实应该更久才对。凌南风不死心的留下来和辟玉继续讨论。
他就真的那么闲吗?辟玉不耐烦的想。
「你不是喜欢他吗?」凌南风为了打破沉默,又加了一句。
喜欢吗?那又能如何呢?辟玉想。对方已不再是当年的无璧哥哥了,而他也不再是当年的无尘了。他们就像永远不会再相交的并行线,有了不同的人生,也将有不同的结局。一个是丐帮的帮主,光明正大;另一个,却是武林正道所不齿的杀手组织的杀手,手上沾满血腥,而且还是青楼中人……他早已不干净了,又怎能去奢求不可能的幸福?
「不用那么绝望吧?」凌南风道。明明还在乎那个人的,不然也不会从四年前加入组织后,就一直打听白无璧的下落。十年前白无璧不是抛弃了辟玉吗?但为什么当辟玉从碧清风的口中知道丐帮帮主尹天尊的弟子也叫白无璧,而且和他描述的外貌一样时,会那么兴奋高兴?还在他以为辟玉那张不会笑的脸上,现出娇艳的笑靥。也是在那一刻,凌南风发现自己该死的对一个男孩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从此愿意为他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但是辟玉始终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心意,视若无睹。
除了对那个人,辟玉对其它人还真是无情啊!凌南风苦笑了一下。这点,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了这,他还在白无璧来凌仙酒楼时特意去看了一下,却觉原来不过尔尔;再加上之后他与辟玉一起时的反应,说实话,凌南风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我累了,今天就聊到这,好吗?」
叹了一口气,辟玉开始赶人。
好明显的逐客令,他可是花了钱来这里买春的!但看到辟玉不屑的脸色,凌南风想想还是快些走的好,不然他也不敢保证明天扬州城里会不会传出凌仙楼的老板被神秘杀手灭口的大新闻。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的休息。」凌南风善意地叮嘱了一句,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三章
真的是他!
辟玉躺在床上,久久无法成眠。见到白无璧的那一刻,他虽然表面上镇静自若,但其实心如擂鼓。要不是做杀手多年的训练让他能保持冷酷的脸色,他差点就要抑制不住地扑到白无璧身上叫他「无璧哥哥」,和他相认了。
但他不能,也不敢。他已不配再和无璧哥哥在一起,无璧哥哥也不会再愿意照顾他,保护他。
因为无璧哥哥的神态和举动明显是对他厌恶的。他是一个娈童,现在是个小倌,还是个杀手……
所以在两年前,师傅碧清风告诉他丐帮帮主尹天尊的弟子就是他要找的人时,他虽然欣喜若狂,却始终不敢去见一下白无璧。不敢去确认他是否长得更有男子气概,是否也更厉害了?他怕,他不敢,但他内心还喜欢无璧哥哥的。
天知道这十年来,三千个日子他是怎么抱着总有一天会与无璧哥哥相逢的希望熬过来的。但真正见面时,他又畏缩起来,他不能忍受无璧哥哥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所作所为后那鄙视的目光。那种感觉,光用想都觉得撕心裂肺、万箭穿心,更不用说去面对了。所以他不敢。
想接近,又不能接近的莫名心情,让他在七百多个夜晚无法成眠,所以,他疯狂地接组织的任务,疯狂地藉杀人来让思想沉睡。
十年生死两茫茫。
在时间的长河中,自己最在乎的人消失在人海中,不见踪影,不知生死的焦虑心情,和那个人就在你眼前,却不能相认,他也并不知道你是你,你爱他的痛苦,哪一种更痛一点?八年过去,两年挺了过来,为什么当无璧哥哥站在眼前时,自己应该高兴,却快乐不起来呢?像是另一个轮回痛苦的开始一样。他从来不知道不能开口是那么折磨人的,就如同把心和肺从身体里拿出来,在眼前撕裂,践踏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一样。
第二天,中午,客栈。
「白兄,你有没有听说过四年前一宗奇怪的火灾?」白无璧正安安静静地吃饭,朗格纳又忍不住要拿今天早上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来卖弄一下。
没有办法,总不能像冷战一样默不做声吧?虽然他这位兄弟似乎很遵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其实就算不是吃饭睡觉的时候他的话也很少啦──但老这样子闷着,会闷出病来的。还是说说话的好。
哎,他真是命苦,遇上这么一块石头,搞得他还要找话题来说;相比起来,和另外一个小子相处时就愉快多了,最少气氛很活跃──呃,应该加上一点,如果他不逼着他以身相许的话。
白无璧对此终是有了一点反应。虽然仅仅是眼睛往上看了一眼,但这已大大鼓励了朗格纳说下去的信心。
「那场火灾发生在深夜,当地恶霸李家的三十七口一夜之间全部被烧死。」
李家?那不是当年他乞讨回去时撞到的家丁那一家吗?
「但又有消息说,他们不是被烧死的,是在之前就被毒死了的。」朗格纳再接再厉,滔滔不绝:「大家猜测也许是仇家来寻仇,毒死的,但是因为李家是恶霸,而且树敌甚多,官府也难以再追究。」
白无璧还未来得及消化朗格纳的话,又听到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
「而且那晚上据说有人看见一个长相清丽的十三四岁男孩倒在李家后门,第二天不知所踪,之后再也没人见过。有人说是李家曾养过的娈童,有人说是来寻仇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朗格纳把八卦精神发挥到底,连细枝末节也未放过。
十三四岁?四年前无尘也应该是这个年纪。是他吗?那他是李家的娈童,还是寻仇?
十年前无尘消失去了哪里?是让人掳了去,还是自己走失了?
「嗯……啊……」
急促而软腻的声音从大宅中一间窗户半开的房间中传出,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呻吟把春日的夜色衬托得欲发淫靡。
一阵风吹入窗户,掀动放下的帏帐向两边微开,露出一角春光来。
帏帐内,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骑在一个满脸春色的男孩身上,赤红的男根在男孩的身体里冲刺,搅动,那种撕裂的痛苦和被充满摩擦的快感,引得还未变声的男孩淫叫连连。
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一会便把淫液射在男孩的身体里。那个小洞盛不了还流了出来,黏在大腿根上,说不出的色情。
「你看清楚了吧。」
趴在男孩身上休息了半晌的男人抬起身,对坐在大床另一边脸色发白的少年说。
少年的容貌像是天人下凡,圆滑的眼睛似深深的秋水,修长细腻的眉斜插入鬓,精致的鼻子因为害怕而微微翕动着鼻翼,上面还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樱桃小嘴由平日的粉色变成了白色,艳丽的脸蛋因为害怕即将到来的行为而吓得毫无血色。
他不要!
水无尘转身想下床去,逃避这个恶心男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