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的恨从未消失,尽管不愿认祖归宗,全部二十三个兄弟姐妹,却只认狐丘白这个兄长。
那年,闻知狐丘白驻守边城的抗敌事迹後,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孺慕之情,十三岁的他跋山涉水远赴军营,从此兄弟俩
形影不离,如今龚照隐是秦皇府的管家,照应著狐丘白一切的生活起居连同在外的投资事业。
虽然是亲兄弟,一张深沉寡言的严肃脸孔,却是狐丘白致命的罩门,同样是俊美无俦,一样不近女色,二十四岁的沉
稳内敛,却比大三岁的狐丘白老成多了。
※※※
狐丘白摊开双手上前,一付倾城展颜的风流样貌,龚照隐犹如不动冥王,阴著一张黑脸瞪著他。
「呵!照隐……」狐丘白搂住他的肩膀,一根食指轻轻的划在他的俊颜,沉著迷人的嗓音,「我的隐弟,哥哥会好好
听你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动……任何不轨,你也说他只是个孩子,哥哥再怎麽不良,也不至於对个孩子出手……
」
龚照隐斜睨,压根不信这个嗜好男色的兄长,对个秀颜可人的少年有什麽免疫力。
「唉!为什麽不信我呢?」不解何时成了毫无信用的人!
「就算这会不动,将来呢?这孩子积欠近两百多两,那可是二十年的工,你是想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
呃!薪俸加倍是十年的工,还是不要现在捋怒须。
「我不会妨碍他成家立业的……」说到这还真不是滋味,小瑜儿抱著别的女人,光是想像都让人怒火冲霄。
瞧那表情真是药石罔效,暗暗摇头,他敬爱的兄长得的当真是绝症?
「这下我的好隐弟不用担心了吧!」
狐丘白邪魅眼神可真是令人目眩魂摇,偏偏龚照隐不吃这套,见他伸掌贴上自己的胸口,暗暗的叹气……
狐丘白那手掌软若滑蛇,在龚照隐的襟口抚揉,凌瑜目瞪口呆盯著二人的暧昧动作,狐丘白一瞥门外,狭长凤眼蛊惑
如丝飘过自己脸蛋,留下被轻轻挑逗的灼热感。
一股热气尽染双颊,凌瑜抱著笔具便要转身而逃,被狐丘白制止。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
「呵!你的话我会照办的……」除非他愿意……唉!这柳下惠当的可真磨人。
「小瑜儿,摆上笔具……」狐丘白呼口气坐回案桌,终於把这黑脸神给送走了,转头却见凌瑜低著头磨墨,挑起他的
脸蛋却把他吓退数步,奇道,「怎麽了?」
「没什麽……」想起狐丘白刚刚的眼神,窘的胀红。
狐丘白探进他飘忽的水眸,霍然了悟会心一笑招他进前,凌瑜怯懦的移上两步,让狐丘白长手揪上前。
「龚管家是我的亲兄弟,兄弟间难免有这种特别举动……」
以为他又会有放诞举动,凌瑜被唬得心鼓挡动,见他霍地打开公文,端严谨肃的神情已不像平时玩世不恭的公子样,
对於百姓上门求助也总是善尽化解,可是閒时却有失体统捉弄下人,惹得仆役毫无惧色回嘴。
他倒底是什麽样的人?底下那些大叔、大哥们,为何又会闪烁其词的讨论他的某些作为,为什麽府里不准女人进来?
那麽将来的秦皇妃又如何进门?
凌瑜回神恰见狐丘白托腮含笑的凝睇,仓皇下险将墨汁洒出。
「干麽盯著我出神?」
「那有?我正在…磨墨……」
「皇爷可不喜欢会说谎的小瑜儿喔!」按住他的手背,瞧他紧张的心虚样,索性将他拉到身前,古铜色的双颊浮上一
层粉红,犹如泼墨山水下点点的秋叶,童心立起道,「定想著坏事?从实招来,不然扣你工资……」
那有这麽蛮横无理的人!
「扣你半天工资?」
「你这个无赖,活该你娶不到老婆……」难怪公主不愿嫁给你,凌瑜跳脚骂道。
这就是小鬼心中的疑问!狐丘白开怀大笑:小瑜儿、小瑜儿,你终也注意到我了。
※※※
入府不到三天,凌瑜便跟著狐丘白做每年惯例″冬巡计划″。而在罗雅那的仆妇于大嫂,便是冬巡之际先让裴家骐送
到秋枫小轩安置。
于大嫂是个长年饱受丈夫拳打脚踢的受虐妇,被游历外县的狐丘白发现,不仅斥喝没尽责的县官,也将施虐的丈夫扭
进牢房,这是国内第一件因殴妻入狱的案件,也引起广大的连锁效应。凌瑜见那县官受罚薪俸三个月时的狼狈样,那
才叫大快人心。
只是孩子心性的凌瑜,常有不当的救难扶危、天马行空的正义感,在受了几次孤丘白寒冰似的眼神,也了解不同的埸
合当有不同的态度应对。
对罗雅的挂念也不再辗转反侧,有时突然忆起还颇有罪恶感,或许是狐丘白有意让他厘清自己的想法:亲情与爱情的
不同!对待他再也不只是宠腻,可是又常常陷入历练後,会不会失去原有的纯真的矛盾心理?数次後才发觉,凌瑜虽
会将戏文与现实混为一谈,但生活的转变连带使他成长,再也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任性少年。
回到京城,已是入冬季节,狐丘白拨空带他上秋枫小轩,小轩不像外面降霜时的寒气,见罗雅除了手脚仍旧有冰冷的
毛病、脸色略显苍白外,倒也不像在老家,时时捂著胸口气喘嘘嘘的模样。凌瑜除了感谢于大嫂的悉心照顾,更与其
九岁的儿子斗成一团後,被男孩拉著一起沐浴。
「小瑜……」罗雅完全承袭父亲的教导方式上前阻止,转头对小男孩道,「小应,你自己去洗好吗?姐姐有话要对哥
哥说。」
尽管不舍小男孩仍对凌瑜再三要求,哥哥别那麽早走哦!晚膳後再玩。
罗雅拉著他经西面客厢,瞥了一眼毫无动的西厢书斋,穿越走廊直透廊後的花园。棚架半悬、藤花蔓缠,阳光延著枝
缝蔓隙间偷渡,在接引山泉而下的鱼塘上,洒遍金色亮粉。
狐丘白每每来到这必流涟忘返,拨了款让渔夫老邱比照样本,在秦皇府的浴池旁建造,更许将来为他向于嫂说亲,莫
负这青梅竹马、不离不弃,苦等二十多年的情份,乐得老邱搔首无措。
莲步轻移、谨慎的拉住凌瑜,瞧四处无人才轻启朱唇。
「小瑜,你忘了爹爹的交待了吗?」
凌瑜一震低头,自从舅父过逝两年多,他也渐渐放松那严厉的枷锁。
「那年你七岁背著爹爹跟杜恒他们在溪水洗浴,後来被爹爹用皮鞭打到躺在床上两、三天……」想起那天仍心有馀悸
,罗雅从没见过父亲发这麽大的火,抚上凌瑜的背膀感受到微微颤抖的僵硬,柔声道,「小瑜,爹爹从不让你到公共
的澡堂,任凭杜爷爷说情,也不准你在外头赤裸与他人共浴,一定有他的理由。」
想起了舅父临终前拉住自己,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紧盯住自己,此刻突然明白,病入高膏的舅父便是要他别忘了誓约。
「我想舅父……」声音已哽咽。
「我也是。」罗雅眼眶微红,轻顺他垂在胸前的发丝,「于嫂说你为了她出了不少力,小应跟邱大哥都很感谢你。你
从小就喜欢帮人,这麽用心跟在皇爷身旁做事,爹爹会以你为荣的。」
远处漫漫云烟,柔洗半边寒天,将一世的羁绊浓缩模压在亥时里,在忘川河畔递挂,舀半勺星斗串成千丝万缕的悬念
,以夜吟之帆对彼岸倾诉,离别依绪。或许心心忆念的亲人不曾离去,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第八章
※※※
年关将近,落了个把月的飞雪,将街道润饰成幽然静谧的世界,清晓冬阳初露,街道上各个商家欢庆除霜,将一整个
银白汰涣成五花八门的色彩。
拎著雀跃不已的猴子上街,这段时间朝堂上因近年末,数个税收与防冬坏的计划并行,加上京城远比凌瑜的故乡更靠
近北方,风寒来得更强烈。狐丘白便严禁凌瑜的一切行动,上街、探访罗雅等事宜,瞧他东瞧西瞅的兴奋样,就是不
敢太靠近摊贩,怕弄脏一袭新衣。
对於衣物,狐丘白毕竟不太敢明目张胆的为他打理,幸好这小子得缘,乖巧嘴甜哄得府里几个家丁,将旧衣修改後硬
让他收下。秦皇府的工薪比外面好,逢年节还有补贴,所以下人的衣料倒也不致於太粗糙。仅颈上一只貂毛,是他猎
物得来,瞧他宝贝细细抚揉,狐丘白算是稍解灼情之苦。
「什麽是男宠?」突兀的疑问搅晃平静的水面。
顺著凌瑜不解的目光,看向两侧的摊贩,众口一致齐声吆喝……
『大婶,这菜叶清晓沾著露水时采下来,保证嫩而美味……』
『算便宜点,就多买几把!』
『大叔,这头猪卯时才宰的,你看血都还未放尽,新鲜……』
『你那猪毛那麽多。』
『行,立马为你处理。』
完全不见杀进杀出的祥和交易还真是少见,望著凌瑜歪著头看著自己,可爱的令人食指大动。嗯!四周买卖声响缓缓
消褪,一个个耳朵竖的比天高……
这些人可是閒日子太多了,想寻皇爷玩耍?好啊!求之不得。
一靠近,这些人又出奇的忙碌,各个蒙著头苦干,恍若未见他这伫立眼皮上的大活人。
「郭二头!」将个精明、专售南方货色的商贩,吓成跛脚狼。
「皇爷……」暗骂那幸灾乐祸、退避三舍的街坊没义气,一瞟狐丘白整人的眼神,登时颤抖道,「不知皇爷有何吩咐
?」
「小瑜儿学习心愈来愈旺盛,听到你们这传过去的一个词,老实说本皇也不知如何为他解惑。就你们来教教他,怎样
呢?郭二头、常滨、米福、禹大娘、许三嫂……」一一点名唬的五人立马矮了一半,别以为皇爷我没注意,这身後谁
的声音最响。
瞧那潇洒风流姿态,一身昂藏的紫色贵气,宛若天神降临,偏偏笑意湛湛,半噙著令人磨牙的冷意,仰头瞧去,盛满
精光的眼神比那城隍庙的大殿还骇人。
「米大叔!」凌瑜忙上前扶住,奇道,「你老刚还眉飞色舞的,膝盖怎麽了?」
尽管手软脚抖的,米福倒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只要蒙过这个傻小子,皇爷那顶多治个不敬的罪。
「小瑜,这男宠…呃!男宠的意义就是……」
「乖巧、可爱的意思。」郭二头眼见米福七零八落忙道。
「在北方民族俚语中是种称赞。」
一人一语吹的天花乱坠,试图抹去狐丘白的矫情…呃…那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凌瑜瞅著这个、觑著那个,脸上尽是狐
疑,憨态之色看的狐丘白忍俊不已。
「小瑜呀!这补药对姑娘家很有帮助的,你拿回去给姐姐补补身子……」
「对呀!这金簪花可是南方最流行的货色,适合罗姑娘……」
堆积如山的物品扑面而来,吓得他转身,前两天厨房的德伯接受了商贩的小小赠礼,被龚管家罚扫整个厨房,他若接
受了,还不去了半条命。
※※※
为什麽那些人用交头接耳的目光,将自己全身上下扫视多次,虽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诡色的很。
仍然是疑窦纷云,这种情形已经两个多月了,自从平县回来後,身後总是有指指点点的人群。问府里的四喜、六丁,
连帐房的李先生都指天划地,没一个正经的解答,或许可以问问雅儿。
盯著罗雅来的书信,雅儿的字愈写愈好,定是那个裴家骐……
狐丘白曾教过他习字,却常常毛手毛脚,再加上观尽他那龙飞凤舞,与自己歪七扭八出尽丑样的字体,气得凌瑜发誓
再也不受他摆弄。转身找了四喜、六丁,看了两人的字脸都绿一半了,跟他没什麽两样,最後只好涎著脸到帐房那,
李先生虽然客气可帐务烦重,也只能找一本最初浅的三字经给他临帖,再找个空閒点拨几下。
难得这几日狐丘白不在府里,留宿宫中忙著冬害计划,他才能落得清閒。他房里都快成了狐丘白串门子玩乐的地方,
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赶人,这还他的地盘。
盯著字帖,搔耳挠腮、坐立难安……
「怎麽了?」
狐丘白回府後,精神充沛一反宫中的疲惫,终於让昭明皇良心发现的放他两天假,一瞥房外的偏房灯烛荧煌。当初将
凌瑜弄到这,可是闹了一阵革命,先是凌瑜抗拒後是龚照隐反对,偏房是贴身侍卫保护安寝的住房,只因狐丘白有防
身功夫,加上国泰民安,偏房功能也废了。
狐丘白对凌瑜已到一日不见三秋相思,推著门却发觉紧堵著,好笑此举定是防著自己。拍著扇柄遶到窗外,左瞧右看
心想一个堂堂皇爷竟做这丑事,眼神一转,嘴角尽是顽皮的神态,能偷偷摸进凌瑜的房间,居然令人这麽亢奋。
初时懵愦,惊疑不定看著门口堵著的柜子,身後一阵寒气袭来,唤醒迷茫的神志。
「亏你还是皇爷,怎麽做这种下流的事……」气的跳脚,他才不管是不是尊贵的秦皇!这人为老不尊,近来老是喜欢
动手动脚,更爱硬闯他房内的恶癖。
狐丘白就喜欢他不把秦皇二字当回事,宁可让他骂下流,也不愿二人僵化成主仆关系。嘻皮笑脸更震得他怒不可遏,
见狐丘白猛然近前,没两三下便被按在椅上。
「小瑜儿,这麽用功……」
「不能看。」
凌瑜趴上桌面,狐丘白瞧他双颊半抹黑墨,倒成了气鼓鼓的小肥鼠了,哂然一笑的拉开他遮掩的手劲,继而一怔瞅著
这一堆皱巴巴的纸上,残留著数天前画坏的残枯,还有心浮气燥大笔挥洒後,弃之不用的书法。
「那是丢在字篓里,你不要的……」急忙辩解,自从公主府古铜币案後,凌瑜更怕让人诬蔑,尤其现在身无分文,更
易让人连想。
「要用纸笔怎麽不跟我说呢?」
柔和的声音缓了一身冷汗,还以为会被骂,见狐丘白坐下身来,将自己抱在大腿上,脸上一红嗫嚅道。
「这还可以用……」多好的纸啊!就画了几笔,「这里还有好多空白的,就是习字而已,又不用…裱褙……」
最後一句说得他顿时扭捏起来,跟了狐丘白後,才知道读书人会将字画收藏的习惯。
忍俊不禁!瞧凌瑜憋胀的怒气,忙敛下笑意转头一瞟。
「名字还是写不好吗?」
牵著他的手,挑去毫尖上的茸毛,心想明天要帮备上一套好的笔具。
看著左右两个张扬飞舞的名字撇撇嘴,狐丘白第一次将两人的名字列在纸上时,凌瑜一瞅满脸黑线,光看两个字、笔
划又多的定是他的名字,比那两只狐狸耳朵还难。
狐狸耳朵!听他念念有词,狐丘白差点笑岔了,当下看向『丘、白』二字,那不成了残废的左耳狐狸了。
「你看你的名字都多美。」再次把著他的手,写下八字,「壮志凌云、瑕不掩瑜……」
笔走龙蛇、劲骨丰肌的气势跃然纸上。瞧他认真的璀璨星眸熠熠生辉,狐丘白神摇心荡劲力微微一施,将胸口贴上他
的背心,攫取他少年人特有的清新。
「喜欢吗?」
厚厚的掌心包裹著纤嫩的肌肤,拂过行云、越过流水,在耳鬓嘶磨间、在辽绕的墨香中,交换彼此的气息,软玉盈握
在怀……腿上一阵挣扎,狐丘白惊诧野猴子突兀的跳离窜入床内。
「小瑜儿……」掀开帘帐只见裹成一团,莫名的举动吓得狐丘白急忙剖开包子。
渲染的粉色情潮晃得狐丘白目眩神迷,舌下生津猛吞唾液,清清嗓眼尝试,让潜藏的野兽看起来不那麽狰狞……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