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了玉帝弥罗九成以上的力量和记忆，你说仙族会相信自己的帝君，还是他们的敌人？”

“是属下愚鲁。”

“基于上述原因，我们兄弟才立下了永除后患的决定。现在你可明白了？”

飞廉欠身，恭敬地道：“是。请恕属下思虑不周之罪。”

“无罪。”睚眦随意地摆摆手，“你只需要考虑如何有效地执行这个决定。”

飞廉应诺，施礼告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抱着一叠衣物的螭吻突然现形。“二哥，你倒会骗人。居然还罗列出那么多条理由。”

“总要给做苦工的人一些动力。”睚眦懒懒地一手撑着头，轻描淡写地说。

螭吻别有意味地笑笑，“说起来，飞廉倒越来越有麒麟王的自觉了。”

“不仅是他，其他两个不也如此。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的东西，自然成了切身利益。所以找些借口说服他们，行动上

会更有效率。”睚眦平淡地道。“不说这些无趣的事了。你手里的是什么？”

“都是人间最新款的时装，我特地去挑选的。”螭吻颇为兴奋地抖开手中华丽的服装向兄长一一展示。随着幺弟逐渐

显露真容，为小九“打扮”成了螭吻最大的爱好。“小九呢？我正在找他，没来你这儿吗？”

“很遗憾，没有。”

“那他去哪儿了？我传呼小狻也不理睬我。”

一阵风吹入宫殿，化作嘲风的身影。“他们两个去妖魔界了。”他瞥了螭吻一眼，补充道：“躲开你，去约会。”

如他所愿，螭吻温润的眉目瞬间狰狞如恶鬼。“混蛋小狻！他整天霸占小九，都不给我们相处的时间！简直目无尊长

！”

睚眦注视着螭吻化作一道水光消失不见，斜眼看向嘲风，问：“逗他很好玩？”

嘲风诚实地回答：“很好玩。”说完，又变成风呼啸而去。

“真是的……”睚眦淡淡抱怨，唇线却微微勾起，“算了，现在这样也不错。”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都似乎流动着微微的暖意。

第二章

本能防御（一）

这里的天与别处不同，印染着清浅的苍青色。看不见云团，偶有几片薄薄的云絮如同静止般悬浮于上，还有数只尖嘴

大鸟悠闲地滑翔半空，一副平和宁静的景象。

忽然天空的某处浮现出一个浅浅的虚像，渐渐地从透明化作实体，现出一架古色古香的黄金马车。马车小巧精致，就

像玲珑的玩具摆设，却让那些方才还无比安然的大鸟犹如受到极大的惊吓般，远远地便四散逃窜。

黄金马车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化为一道金光俯冲而下。但见下方的大地被密集的森林所覆盖，一眼望不到边际。在这

茂盛的枝叶所遮蔽的世界里，从某个位置突然传来的呼喝声打破了原有的祥和。

声音的源头是一头体态庞大的犀牛，壮若小山，皮厚如石，只是前端锋利似白刃的犀角竟然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它双

眼赤红，不停地发出吼叫，这林间有数的猛兽与其说在愤怒，倒更像是恐惧。距离它五丈开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两米多的个头，全身结实紧密的肌肉都展现出他的强壮；一双下垂过膝的手臂不仅让他显得体形狭长，还透出一丝

诡异的气息。尽管站在犀牛面前如同小巫见大巫，但男子并无半点警惕之色，笑嘻嘻的表情完全不在状况。

“嗯，我喜欢有嚼头的肉。”

男子自言自语，身影倏地模糊，人已跃至犀牛上方。尚在半空手化为刀，顺势向下挥去。他的动作就像手臂消失一般

快得看不见踪影，再出现时人已站回了原地。这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仿佛他从未移动半分。然而跟前的犀牛唯剩下

骨架和内脏，轰然倒地。另一边用粗树枝搭建的大烤架上，不知何时已满满地串上了整排切口均匀的大块肉片，在燃

烧的柴薪上嗞嗞作响。

“烤到七分熟就可以了……再要加盐……哦，还有孜然粉，嗯嗯，我喜欢孜然……”

男子娴熟地在烤架前忙活，似乎全然没注意有一辆黄金马车破开树冠的遮盖，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马车在离地数

丈悬停，车身金光流转，随即消失无踪。唯余领头拉车的黄金马，瞬间幻化成一个穿着黄色迷你裙，头戴同色圆帽，

娇小可爱如娃娃般的女孩。

“凿齿大人。”女孩跳到地上，向男子行了个礼。

“是庆忌啊。”被称作凿齿的男子，叉了一片烤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你一来，我的清闲日子就结束了。

”

“在下只是信使，您冲我抱怨也没用啊。”庆忌手指一弹，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玉符飞至凿齿面前。“这是敖广大人的

紧急书信。”

玉符入手，凿齿用特殊的心诀一掐，符中的信息自然流入他的识海中。

庆忌跳到一边，大肆肆地取下一片现成的烤肉解馋。“唔……是正宗的巨犀牛肉，而且已经有了一线灵性，怪不得肉

质那么鲜美。可惜没机会进阶灵族就成了盘中餐。”她吃得啧啧有声，全无可惜之态。眼角瞥见沉思的凿齿，随口问

：“大人，敖广大人这次要您做什么？很难办吗？”

“容易的差事他又何必找我，对他们来说我好歹是重要的棋子吧。”凿齿摸着额头正中一小截凸出的骨角，咧嘴一笑

。

“也对，蚩尤骨和太极丹，可都是大手笔呢。”庆忌津津有味地舔着沾在手指上的孜然，说：“蚩尤骨是传说的圣物

，得到它就可得到蚩尤王的部分神力。且不说这个，就是太极丹也是鲜有的宝贝。当康的内丹天生通天地灵脉，再加

上曾得英招以己身九黎族血为其淬炼，成为能自发汇集天下灵气的太极丹。所以他虽然爱偷懒，修行不上心，但有宝

丹之助，差一线就能进阶神族。只不过原先听说他失踪了，不知道那些大人是从何处弄来这个的。”

“上头的事，了解太多没好处。他们在我身上投入这么大，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超值回报。”凿齿不客气地打掉庆忌再

次伸向烤肉的手。

庆忌委屈地吐吐舌头。“所以我才好奇，究竟何事又要您出动。”

“据说，天上有两位大人物微服出巡，将到此地一游。”凿齿摸着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按照敖广

大人的意思，需要我们给予某种盛大的欢迎。如果效果好，说不定能让最终计划提前实行。”

“怎么做？”庆忌盯着烤架，望肉兴叹。“让大家排队夹道迎接么？”

“不不，只要一些会笑的人，笑容必须漂亮亲切。然后热情地对我们尊贵的游客说：欢迎来到妖魔界--”

妖魔界的东部，几乎完全被植被所占领。一棵棵参天大树犹如杂草般遍地繁盛，连结成广袤的森林，绵延千里。这样

的景象如今在三界可谓独此一家，初来乍到者很难想象万年以前的整片荒芜。

“其实妖魔界原本灵气匮乏、植被稀疏、寸草难生，但究其原因是由于这里是个未开垦的原生空间，能量结构混乱，

还没有形成规律的体系，所以不适宜生命生长。”狻猊领着李佑安漫步林间，边走边做介绍。脚步所经之处，地上的

草木荆棘都犹如灵性般自发地让出空隙。“后来随着大哥他们相继获得成年的力量，逐步修正了能量平衡，妖魔界的

环境也慢慢改善了。反倒是凡界，工业时代以来天然资源破坏过甚，早已不复当年灵气丰沛如海的盛况。”

李佑安环视四周，入目皆是生机蓬勃、郁郁葱葱。抬头所见的不是天空，苍翠茂盛的枝叶盖住头顶，让人仿佛置身于

另一个世界。

“原先建在这里的城市，大部分是神族居所，后来都搬去了天界，只剩下五座城池为灵族所用。灵族生活习性不同人

类，他们种族繁多，各有各的传统习性。他们建立的城市虽然同样汲取了人类文明的经验，但极大地保留了灵族特色

。这些城市是物资流通交易之处、信息汇集之地甚至是育儿院，唯独没有群居功能。”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方小小的林中湖畔。举目望去，湖另一边的草木颜色似乎略有不同，而

且排列更为紧密，如同城墙一般向两边延伸。

“到了，这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灵族五城之一的神农架。”

李佑安微微挑眉。

狻猊明白他的疑问，微笑道：“人间的神农架，曾经是灵族最大的部落群，随着全族迁徙而没落，现在也只剩下寸许

地。灵族怀念故土，花费了数千年，在这里重现了昔日的风貌。”

狻猊携李佑安掠过湖面，伸手触向挡在前路正中的一株古树。古树直径足有数十米，树干根部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寄生

草蔓。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草丝缓缓探出一根稚嫩的细茎。狻猊摊开右手，掌心间自行勾勒出形如叶脉的碧色图腾

。细茎又延伸了一段距离，直至前端的碧芽碰到他掌上的图腾，停滞了片刻，便徐徐缩回树干。

“这个图案是神农架的旅行护照，打开'城门'的钥匙。”

话音刚落，巨大的古树发出低沉的“咔咔”声响，自根系开始裂开一道缝隙，从正中迅速向两边一分为二，现出一个

幽深的隧道入口。

李佑安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异景，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截然不同的成像。“结界？”

“是的。妖魔界所有城市都施加了有限结界，而'城门'是出入结界的唯一途径。不同城市的'城门'媒介不同，如神农

架，九处入口皆以树木为道具。”狻猊注视着掌心的图腾无声褪去，对弟弟笑得温柔：“当然，那对我们并非阻碍。

不过遵守规则可以见识到更多乐趣，不是么？”他花费心思计划的旅程，一心想让从人间归来的幺弟能好好体验一番

妖魔界的新奇之乐。

李佑安跟着兄长走进隧道，古树之门随即在身后合拢。隧道内有些微凉，但十分干燥整洁。四壁皆为木层，脚下是平

实的泥土，路的两边生长着齐膝高的花草，一个个拳头大小状如灯笼的花朵从花蕊间吐出柔和的光芒，照明了整个通

道。

隧道并不长，不过百余米便到了尽头。站在出口，神农架的真容尽展眼前。依然是一座地域广大的森林，天空被层层

枝叶遮盖得更加严密。手指粗的藤蔓编结成一条条供行走的“道路”，阡陌纵横贯通八方。一棵棵大大小小的古树构

成了“建筑”，有序地排列在藤路两边。巨型的灯笼花在建筑与道路间交错生长，它们中的一部分照耀着城市，另一

部分则升出树冠之外吸收外界的光线，以备第二天替换。

神农架不像人类的都市那般喧闹，也不如天界之城那样恢宏。也许是林木的环境天生带有安宁心神的魅力，让穿梭其

间的灵族甚至神族，都显得平静而从容，勾画出一派美好祥和的景象。

李佑安漫步在这座绿色的城市中，一边感受着脚下藤路的奇异，一边左右张望欣赏神农架的独特风情。“你刚才说这

里无人居住？”

“对。因为灵族所包括的物种范围很广，所以各自的习性差异很大甚至截然相反，最优环境也都不尽相同，所以并不

适合长期集合在一处。除了喜欢独来独往的，群居的族群也早有了固定住所。此外灵族的最高目标是晋阶神族，住在

城市显然不利于他们修炼。”狻猊耐心地答道：“所以过去妖魔界所建城池，主要是神族驻地，而灵族多居于野外。

不过神农架这样的地方好歹有强大的结界保护和规范的条律约束，普通的灵族会把年幼且没有自保能力的后代送到城

中的育儿院寻求庇护，确保孩子能平安长大。”

“由神族庇护么？”李佑安看了一眼一位擦身而过的神族。

狻猊小心地护着他，把他同匆匆而过的行人隔开安全的距离。“灵族遵守秩序，接受统治；神族维护秩序，提供保护

。即便如今神族返回了天界，灵族五城依然由下派的神族负责管理。”狻猊说，“近万年来，这也是两族共存一界的

最佳方式。”

“他们看起来还真悠闲。”庆忌较小的身躯缩在沙发一角，孩子气地抱着软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这里是神农架城主府的观察室。从房间内极为现代化的布置风格和摆设，可以看出原主人是位神族--虽然同样提倡学

习人类的文明，但与灵族相比显然神族对享受方式的接受度更高。

作为城市的管理者，对全城状况了如指掌是基本职责。因此当初在一位神族高官授意下，利用有限结界覆盖全城的特

性而建立的监控法术，可以把各处的景象通过特定媒介投影在观察室内。而现在庆忌面前占据了整面墙的液晶屏幕，

正播放着两位陌生的神族旅客在神农架街道上漫步的情景。

“他们的气息收敛得很好，混在人群里，就像普通的外来灵族。”

“来旅游么，总要求个尽兴。想必他们也知道，在这里神族不只让人敬畏，也颇受排斥。”凿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

的另一端，手里抓着一罐啤酒，一口气倒进嘴里。

庆忌笑嘻嘻地道：“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共处一界那么多年，再美好的向往都不复存在了。”

“神族啊……”凿齿轻轻一握，捏扁了手中空掉的啤酒罐，颇为感慨地说：“最初高不可攀，强大而令人心生景仰，

是大家憧憬与追求的目标。可是啊，并不是所有灵族能够达成这个目标，飞升成神的毕竟占群体少数。灵族有灵族的

生活。但对神族而言，灵族是弱小的，就像仙人不怎么看得起凡人一般，神族也不怎么把灵族放在眼里。强者和弱者

，两个种族在同一个地方相处久了，自然就有矛盾。”

“只能遵从，不能反对，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他们也不会去听我们的任何意见。他们可以对我们任意处置，却容不得

丝毫冒犯。就算有所谓的保护条例，但除非事态不可收拾，神族又怎会为了灵族惩罚自己的同胞？虽然还有灵族晋阶

的后天神族顾念我们，但在四大世族之下，又有谁会附和他们的声音？至于另一些道貌岸然的庇护者，也不过是利用

罢了--凿齿大人您应该是深有体会吧？”庆忌转向沙发另一端，笑得十分甜美。

凿齿点头，诚恳地说：“按照人类的说法，我们灵族就是那'炮灰'呀。比如当年的战争，我们不过是天上夺权的借口

。所以即便强如神农大人、蚩尤大人，虽有堪比高等神族之力量，却也只能乖乖就范。前车之鉴教导我们，除了武力

，还要有谋略。如何改变炮灰命运，这么多年来都是灵族的终极命题。”

庆忌却敛了笑容，蜷起膝盖，闷闷不乐地缩在沙发上。

“怎么，提到神农大人你就不高兴了？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么？”

庆忌叹了口气。那稚嫩的脸庞配上饱含沧桑的神情，显得无比诡异。“要是放得下，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