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红夜
红夜  发于:2011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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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流而出。

被锁住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游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出了城门,绕过小桥流水,走向了山路……

……

这一夜,众人决定在山间扎营。

等帐篷搭好,怀王漫步至司晨的面前,眉眼弯弯,他问:“你可委屈?”

司晨睁开疲惫的双瞳与怀王对视,一双淡然的眸中有着不解。

怀王一脸的嘲讽,“贪污银子,搜刮百姓钱财……这种事你没做过,反倒是添了不少……这样的你却被

百姓辱骂至此,你可委屈?”

司晨嘴唇微微开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无言地阖上。

怀王又道:“司晨,你可知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司晨很想大声回一句,他不知道,可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是皇上造成的。

司晨知道,一直一直都知道……

司晨垂下眼帘,不愿看怀王。

怀王冷冷一笑,转身迈出离开的步子,离开,临走时,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他说,他本不想带着司晨游街,可皇后书信,说百姓对司晨积怨已深,若是带着司晨游街一番,便能平

息民怨。

之后,是脚踩在枯叶上所发出的清脆的声响,特别的清晰的在夜间回荡……

而司晨,双瞳大睁,眼中有着愣然,以及……迷茫……

皇后?这个词汇当真是熟悉、陌生……而遥远……

依稀记得在绽放的花海下,他说,以后,他是倾城唯一的男后……

司晨很开心,很开心,喜悦地流下了眼泪。那个时候,司晨知道,原来,不止是悲伤的人会落泪,过于

的喜悦也会让人落泪。

那个时候,紫宸会轻轻地吻掉他的泪,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

我,那个人在司晨的面前,一直自称为我,一直一直……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自称为朕了呢?记不

起来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晨从直唤紫宸的名讳开始成了皇上呢?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而不知道的是,他离开的这段期间里,倾城已经有了皇后,已经有了皇后……

司晨咬住嘴唇,脑海里乱乱的,他想了很多很多东西,他回忆起以前的种种,最后,那些过去的种种染

上血色,之后,又变成了一片的空茫。

都消失了。

最终,他的贝齿咬破了唇,流出点点腥红的血液。

秋风渐渐,入秋的山间夜晚有些冷,司晨瑟瑟发抖,在浑浑噩噩之中昏了过去。

这一夜以后,司晨再未正式见过怀王,偶尔,能瞧见他的背影……

漫长的一个月缓缓过去。

从夏唯县至倾城的路上过了中秋,那些侍卫说,家乡里的人一定在团团圆圆地吃月饼,还有人说,他把

他存着的银子托人带过去了,这一年,他家乡里的娘亲一定能吃到肉。

众人笑笑闹闹,许是节日的关系,众人松懈了很多。

恍惚之间,司晨想起有一年的中秋紫宸说忙,没能陪司晨渡过那一日的中秋,那一日,陪在他身边的是

风影。

风影对他说,紫宸一定是厌倦他了,他等着做被用过的破鞋吧。以后,再也没人要你这种人了。

司晨脸黑了,瞪了风影一眼,不说话。

风影冷哼了一声,不知从哪儿弄来红烧肉,清蒸鱼,糖醋排骨,干蒸鸡……等食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风影执起筷子,夹起一条清蒸鱼挑出了鱼刺,放到了司晨的碗中。

司晨说了一句谢谢。

风影说,没准儿你那个爱人如今正为别人剥鱼刺,然后再要求人家上自己的龙床。

司晨又瞪了风影一眼。

风影忽然就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双肘放置于桌面托起腮,展现出一抹诱惑味十足的笑容,道:

“喂,你要不要出轨?”

司晨当真吓了一条,鲜嫩柔滑的鱼肉硬生生地卡在了他的咽喉处,不上不下,让他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风影不屑地哼了一声,讽刺道,我不过是说说而你,你这样的谁肯要?你给我做提鞋的我还要考虑考虑

呢。

司晨一脸黑线,努力咽下喉咙口里的肉,艰难的吐出一句,好歹我是你的上司……

犹豫了一下,司晨又加了三个字。直属的。

风影笑的更嚣张了,他说,你去跟血影楼里的人说暗影的真实身份是司晨,你去看看谁会把你当成一回

事……

风影总是喜欢讽刺司晨,可讽刺过后,对司晨最好的……也是风影……

司晨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司晨睡觉时从枕头下看到了一张狂草字条,以及压在枕下已半碎的月饼。

是风影特有的狂草,他的字对司晨来说印象太过于深刻,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

司晨看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能从那一片的狂草中猜出那谬谬数字……

中秋节快乐。

唇角微微勾起,那谬谬数字,真的暖了人心……

蓦然,一位侍卫手拿着餐盘向司晨走来。

司晨有些好奇,这时,侍卫把盘中的月饼一股脑儿塞到司晨的嘴里,撇撇嘴嘀咕。

他说,为什么就是囚犯也能过节?王爷真是麻烦,真是善良……

十一节

一个月的游行,翻山越岭,绕过流水人家,游过一个又一个的城镇,终于抵达了倾城。

司晨被交予行部,关押在天牢里。

彼端,怀王回了王府洗去了一身尘埃,进宫面圣。

公公说,圣上陪同皇后在百花园赏枫叶。

怀王随在公公的身后走向百花园。

百花园里,一身粉黛装的皇后巧笑倩兮,她蹲下身子捡起一片枫叶拿给皇上。

皇上笑笑,接过她手中的枫叶,摸了摸她的头。

公公轻轻地喊:怀王参见。

怀上面上的笑容消失,眼中有着一贯的温柔,看向声源。

公公的身后,站立的是着着一袭官服的怀王。

行过君臣之礼,向皇后颔首算是行过礼后,怀王说,他已带着司晨入了城。

气氛,一下子阴沉了起来,皇后一张粉脸立刻变得苍白。

皇后瞥了眼皇上,垂下眼帘,道:“……就是那个司晨?贪污库银,危害朝廷要官,在百姓身上敛财,

曾经被判死刑,却逃狱的人?”从这些罪状看来,随意哪一起均是死罪。

怀王颔首,道了一声“是”。

皇后说,这人不死,恐怕难免百姓之恨。

怀王微微一笑,与皇上相似的眉眼间尽是温柔,他道:“皇后说的是,此人犯的条条是死罪,而又无功

的轻狂下应受诛九族之罪。”

“九族?若是本宫没记错,司晨是先任礼部尚书的养子吧?在那之前,礼部尚书似乎有一位亲子,只是

那孩子随同父母入山拜祭佛祖的路上遇见劫匪,遇害,后礼部尚书收养的孩子就是司晨吧?后来,司晨

入宫,成为皇子的伴读,没过几年,礼部尚书一家也抑郁而终……这个司晨哪里还有九族可说?”

怀王笑笑,不做声,看向皇上。

皇上沉吟片刻,那一双温和若水的双瞳看向皇后,道:“与你大婚不足几月,若是现在见了血,会不吉

利。”

皇后笑笑,她道:“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便不在意……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安抚民心,更为了皇

上……即使,不吉利也没关系。司晨的刑法若是再延迟,恐无法向黎民百姓交代。皇上,臣妾不想做罪

人。”

皇上点了点头,看向怀王,“皇弟,对于司晨的罪……你如何说?”

怀王眨眼,“皇兄,您想让做臣弟说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司晨该不该死,我想您比谁都清楚。这里有背叛,有误会,有承担,有苦,还有太多太多没能发现的

东西……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滥杀无辜,残害朝廷命官是事实……私心里,臣弟认为他并不该死,

可若是他不死,便无法对天下人交代。”即使,他是被利用。

皇上看向皇后,问:“爱后,你是如何认为?”

皇后眨眨眼,“臣妾认为,安抚民心尤为重要。应该以大局为重。”

“……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告诉刑部,隔日午时将他问斩。”

“……是。”怀王犹豫了一下,才笑应。

怀王向皇上拜了拜,说要离去。

皇上说,兄弟俩久别重逢,不若叙旧一番。

怀王推脱公务繁忙。

皇上反问,他忙,会忙过他这个皇上?这么急着回府,不会是有想见的人吧?

怀王但笑不语。

向皇上拜一拜,转过身,不留半片的云彩,走了。

皇上看着怀王的背影沉吟一番,拍了拍手,微风吹拂,微光的招摇下蓦然窜出一抹白影。

皇上说:“白影,去行部交代,在明日午时之前不允许任何人面见司晨,即使……本王的亲弟弟……怀

王,也一样。”他笑,笑容中带着一抹嗜血。

白影躬身,应了一声“是”,悄然离去。

一边,皇后的面色刷白。

皇上轻轻抚上皇后的面颊,眼中色嗜血褪去,满眼的柔和,仿若适才的残忍不曾出现过。

他说,爱后,你说的对,那个人一定得死,只要他一死,百姓的怨言会消失,也只有他死,朝臣恐慌的

心才能平息……

能在宫里生存的人只有两种人,要活的舒适,要活得自在,更得是其中之最。

其一,聪明绝顶,其二,愚笨至极,让人懒得陷害。

而半吊子聪明,半吊子愚笨的人即使后台再硬,也总会有被人残害的时候。而司晨,他不是不够聪明,

只是,那个时候他甘愿,他甘愿被人利用。

只为一点点的甜言蜜语……或许,那个人很聪明,只是,他的执着,过于的执着,过于的自我欺骗害了

他……

皇上笑,笑的淡然,笑的云淡风轻,笑的讽刺……

彼端。

怀王一身官府去天牢,看守的侍卫说,皇上不允任何人接见。

怀王笑吟吟地,离开了。

回到王府,他命下人准备好笔墨砚台写出一封书信,放在卷筒里,放飞了出去。

天牢里做监视的侍卫接过信鸽,立即向书信吞入附中,走入天牢外的暗林里,同怀王相会。

两人互换衣裳,怀王问,“没人起疑?”

侍卫憨厚地笑笑,他说,他在那里做内奸做了十多年,即使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怀王笑笑,穿过军衣,戴上了侍卫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

顶着这么一张脸顺利地进入囚室,

经过一个月的游街,司晨的白衣变肮脏的灰色,身上散发着果实腐烂的味道,原本白皙柔滑的肌肤被孩

子们的石子无情地割破,流血结痂,然后,又一次受伤……

白皙的肌肤已面目全非,一张脸灰暗得令人惨不忍睹。

怀王只觉碍眼。

从怀里掏出钥匙,铿锵一声开了牢锁,怀王进入囚室里,与司晨的目光相对。

怀王说:“司晨,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以后,你是否要为本王办事?”

司晨睁开疲惫的双瞳,双瞳眨了眨,眼神空茫,久久后,他缓缓摇头。

即使怀王的面容变了,可依旧从怀王的声音里,司晨认出了他。

司晨说,他以后,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

怀王笑笑,他说,你没的选择,若是不被他人利用,便是死亡。

司晨阖上眼,不做声。

怀王又说,若是司晨死了,没有自力更生能力的风影……怕是,也要至九泉之下与他作陪了。

司晨蓦然睁开双瞳,与怀王的对视。

怀王云淡风轻地说:“你的问斩日已定了下来,是明日午时。”他的言语极为淡然,仿若,他说的是明

日的天气真好啊真好。

司晨沉默。

怀王微笑着诱哄,“只要你答应本王,以后只为本王一人办事,你便能离开这里……本王自认,不会亏

待于你。”

……

司晨只觉一片的恍惚。

他根本没有退路。最终,他缓缓点头,答应了。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选择。

翌日。

临近午时。

问斩台上,一位面容普通阴暗,头发散乱,身着赃物囚衣的男子四肢被捆绑,双瞳空茫地看着前方。

眼看着离午时越来越近,四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位身着官服的人坐在高台上的椅上,他们之间有一

位面容儒雅,气质温和,眉宇间与怀王相似几分的男子,他着着一袭明黄色雕着龙纹衣裳。

这人,非尊即贵。

这些人,冷冷地看着问斩台上的司晨。

当快到午时时,有位侍卫给司晨递了一碗酒。

司晨没喝,他那一双死寂的眼睛一瞬也不顺地盯视着紫宸。

这时,有一位官员问:“司晨,你还有何心事未了?”

司晨眨了眨眼,然后,他笑,笑的挺讽刺,他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件心事未了……

他说,他想,他想要一个吻,属于……皇上的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鄙视,有人厌恶,更有人觉得司晨恶心……

唾骂,伤害,嘲弄的话语不断,然后,午时到了。

皇上面色一沉,他挥了下手,自竹筒里抽出牌子扔于地面,之后,刽子手高举起刀,狠狠地落下。

血撒了一地。

无数人阖上了双眼。

紫宸抿了抿嘴,眼中一片淡然,宛若一潭死水,然后,他离开了。

在离紫宸不远的地方,真正的司晨唇角轻扬,他笑,笑出了眼泪。

一身雪色锦衣的怀王轻抬起手,拭去司晨脸颊上的泪,笑问:“司晨,你可知什么是放弃?”

司晨眨了眨眼,想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没想,流的越来越凶了。

司晨双唇开启,蠕动了片刻,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是放弃,可是他知道,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

怀王一愣,瞳孔中多了一抹温柔,他说:“你懂得,便好……”

司晨吸了吸鼻子,转身,独自一人走在街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秋雨缓缓下起,淅沥沥地落在人的身上。

慢慢地,雨水变大了,一滴一滴,宛若豆大的泪珠。

行人步伐匆匆,有些人手拿着油纸伞,有些人匆忙寻找避雨处,只有司晨,慢吞吞地行走……

怀王自怀王掏出银子,买了一把油纸伞,为司晨遮雨。

司晨一愣,仰头,看见伞,笑了笑,目光一撇,便见了一家酒馆。

双足不受控制地走进去,一楼杂乱无章,大部分均是躲雨之人。

司晨上了二楼床畔,开启了窗子,风吹,把雨吹入了楼里,吹在了司晨的面颊上。

怀王坐到了司晨的对面。

司晨跟小二点了两坛的女儿红,又要了两样下酒小菜。

很快,女儿红上桌,司晨把女儿红倒入碗中,仰头灌下,澄澈的液体自他的唇角留下,让本就湿透的衣

裳更是染上一层酒液。

怀王说,你这不是在喝酒,你这是在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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