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往事 卷二 英伦记事——虹色鸢尾
虹色鸢尾  发于:2011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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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脸上重新浮出薄薄的红晕,他才接着说道:"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钱,却不得不去完成一笔又一笔肮脏的交易。

我矛盾了这么多年,挣扎了这么久,现在也该划上句点了。"
他深情地摸着壁镜里的自己说道,"这是我小的时候最爱玩的地方,那时一捉迷藏我就藏到这来了,这里非常隐蔽,很

难找到,所以从没有将我找出来。"他突然咯咯笑起来,无邪得令人害怕,"我特别喜欢莫扎特的《命运交响曲》,每

次听我都会被曲里浓重的宿命感感动得一塌糊涂。你说,那个‘登登登登'是不是很像爆炸的声音呢?我一直在思考这

个问题,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到这,我的心紧了紧,"我在城堡里埋下了炸药,分量嘛,足以将此夷

为平地。而你们,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和我一起去天国呢。云,我妈咪一定会喜欢你的!"
"什么?!"我和智异口同声。
瑞恩歪着红脑袋天真地问蒂娜:"蒂娜姐姐,现在几点了?"
"22点16分。"她波澜不惊地答道。
"呵呵~太好了,还有14分钟就能听到最壮烈的‘登登登登'了"他又开始咯咯笑起来,"听!听到了么!"他突然一脸惊

喜地从靠椅上蹿起来,如一只灵动的兔子,祖母绿的眼眸不断用游离有涣散的目光扫视着天花板,手还无规则地在空

中挥着,似在打节拍又似在想抓住什么东西。一个踉跄,要不是蒂娜及时扶住,他已摔到地上了。
"别走!瑞恩!瑞恩!!"眼看蒂娜扶着精神恍惚的瑞恩快要走出镜室,我冲到玻璃壁前,猛烈地敲打着,不住喊着,

却是徒劳。待他们完全开启机关走出我们的视线时,一道水银如瀑布般直直注满了玻璃壁,不多时,我从这道崭新的

壁镜里看到了同样绝望的面孔。
难道,我们真的都得死在这里吗?
哒哒哒哒......
"什么声音?"冷汗俱下,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我椅子底下发出的。"尹智侧耳倾听,结论道。他的表现得比我镇定多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魂就没。
就在智的椅子下竟赤裸裸地绑着一枚形状诡异的炸弹,上面的倒记时牌似催命符般迅速弹跳着。
"怎么办,怎么办......"我边哭边从身上摸出罗哥给的枪,上膛,对着壁镜就是一阵扫射,子弹没了,壁镜却神气地

丝毫无恙。"只有10分钟了,得快点解除炸弹,快点从这里出去......5555555555~~~~~"
"傻瓜,哭什么,我这不还好好的吗?"他想安慰我,却发现手上依旧动弹不得,"时间紧张,我们还是快想办法。"
"对啊。我真没出息。"我拼命地擦着泪,却总是无法使视野恢复清明,"可是,应该怎么做呢?出不去,请不到救援,

难道我们真要被炸死在这里吗?"
"别急,别急。"他闭眼蹙眉似在思考着什么,很快他欣喜地睁眼道,"我有办法了。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如果顺利的话

,我们还有活的机会。"
"你会拆弹?"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会啊。"他扬扬眉,"虽然是在CS里拆的,但我想原理一样。所以......"
"所以你让我冒险?"我有些生气,"现在不是游戏!"
"相信我,反正我们现在没法出去,如果不把炸弹拆了,9分钟后我们就会同归于尽,生存几率为0,可是如果我们尝试

了,还有机会,50%的机会......"
"好,我试!"我勉强地笑着,躺到了同样是镜子的地板上,"请指示。"
空气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我按他说的,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旋开了所有螺丝盖,取下了黑盒盖。
"绿灯时压下绿线上头的开关,4条色线上头红转绿后,绿灯时剪掉橘线,绿灯时剪黄线......"
"等等!跟你说的,好像很不一样。"耳边是彼此心跳的突突声,如雷贯耳,"很多线、很多灯,我不知该剪哪根才好。

"
"那么,有红线和蓝线么?"
"有是有,但是......"
倒记时牌上的数字仍在疯狂地跳转,我的心快被这哒哒声折磨得还真有了自我了断的心。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亮出小军刀上的小钳子,眼狠狠地盯着那一条红线和一条蓝线,紧张地问道:"智,咱们赌一把,

红还是蓝?"
我听到头顶的他深呼一口气,故做镇静道:"喜欢什么颜色就选什么颜色好了。"
"智,你喜欢哪个颜色?"我怯懦地将难题抛给了他。
"蓝色吧,因为它是你的颜色,我相信它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一定会的。"
"确定?"我的手都快抖得拿不住工具了。
"知道吗?云,认识你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生还死都会很幸福。别怕,无论如何,我们永远会在一起的,不

是吗?"
真没出息,视野又花了。
擦干泪,定稳神,握紧军刀,集中起百分百的注意力。一切,都将由一个动作决定。
砰--

迷失

瞬间,方才被我射了N枪却纹丝不动的镜壁竟如同被施了魔法般轰然碎地,飞溅的碎片刺到身上,留下无数深深浅浅的

伤口,很疼,疼得让我一时没拿稳,军刀掉到了同样是镜子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在一阵颇具气势的步伐声和令人心颤的上膛声后,身着警服、头带防毒面罩、全副武装的特警从破镜处涌入,

才一眨眼的工夫,就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没事吧?"是罗哥,"瑞恩?温洛凯奇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自己真的慌了,慌得语无伦次,慌得直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我只知道,城堡里的定时炸弹会

在22点30分时爆炸,而尹智他......他椅子下的很快就会......"后面的话太残忍,以至击碎了我粉饰的坚强,当着一

室的人哭了起来。
罗哥的眼神一凌,比了个手势,随行的医疗小组迅速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些才站定的特警立刻鱼贯而出,不多时

跑进两个穿着防爆破衣的人。时间是生命,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便敏捷地躺在地板上,用专业的工具检查起炸

弹装置来。
"还有多少时间?"罗哥屏息问道。
"7分54秒。"回答没有一丝赘余,他们继续忙于手上的动作。
"猪头,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智朝我笑笑,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刻意掩饰了自己的恐惧,用言语来安慰我。我们果

然都是一对大傻瓜,幸福的大傻瓜,很可能就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大傻瓜......
"放心,他们是伦敦最顶尖的炸弹拆除专家,曾经顺利拆除了1000多枚炸弹,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是么?我擦擦眼泪,不顾罗哥的阻止,走到尹智身旁,用又破又脏的衣袖擦拭着他额角不断滚下的汗。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除了摆弄老虎钳的声音便是倒记时跳转的哒哒声。我脆弱的声音被撩拨得几近崩溃,就如同在用

神经演奏着帕格尼尼的魔鬼颤音。
"猪,我一直都想问你......"智抿了抿干裂的唇,声音瑟瑟的,"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他哑哑地笑着,眼里浓得化不

开的温情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灰头土脸的我。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寻根究底,喜欢问为什么?
我张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是啊,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他。
他既不是自己的初恋,也不是最优秀的,但我却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爱是没有因为的所以。一

辈子,你能喜欢许多人,却只能爱一个。而智便是我一生拼命追逐的那个唯一了吧。
一切豁然开朗。
"没有因为,就是爱你。"我深吸一口气,咽下了流泪的冲动,"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和我安全地走出这里!

"
"我当然是一百分愿意了。"他微微闭上了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被泪水氤氲了的眼睛,喉头轻轻动了动,说道,"猪,闭上

眼。"
闭上眼睛。
"让我们想想从这里出去后,想做些什么?"
"做什么......"如同受了催眠般,在他总令我心安的声线里,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种感觉很奇妙,虽闭着眼,却明了心。心变得如鸟儿般轻盈。
我看到了,看到了机窗另一侧如梦若幻的流云,看到了云卷云舒,想到了阳台上的花开花落。
我的智,总喜欢精心地照料阳台上的每一盆花每一棵草;总喜欢从外边捡回流浪的狗狗,总喜欢边说"松鼠啊你减肥了

"边不知节制地给校园里的松鼠喂食......
我的智,总喜欢坏坏地边叫我"猪"边吃我豆腐;总喜欢把可爱的骨头型狗食当成人间最美味的零食;总喜欢在我要哭

时将肩膀借我,想睡时把怀抱给我,迷路时带我回家......
我的智,教我学会放弃,教我知道选择,教我明白--原来,爱着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啊......
"猪,我看到了,看到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见到智被汗浸湿的脸上挂着微妙的笑,他依旧闭着眼,梦呓般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

以前你总说,菜市的菜既新鲜又便宜,去超市买还要坐公车会很麻烦。那天我会起得很早,亲吻你睡梦中的额头后,

提着菜篮去最近的农贸市场买你最爱吃的菜。等你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就会看到一桌子丰盛的生日早餐了。快看看我都

为你做了什么。西湖醋鱼、四喜丸子......全是你喜欢吃的,当然还有长寿面和红塘鸡蛋。呵呵。"
他龟裂的唇角挂着温暖的笑,"你知道吗?自从你那次不告而别,我每天都做西湖醋鱼,只想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回来了

,开门就能吃到最喜欢的味道。可惜,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回来......不过还好,让我终究还是找到了你

,我说过,你一辈子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一辈子、一辈子......"
他微微扬起了下颌,一条晶莹的液体顺着他被玻璃划上的脸上轻轻地慢慢地滑了下来,"等到50年过去了,我们都成了

70岁的小老头,骨头缩了,脸也皱了,但我们当一起躺在葡萄架下,回忆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守的点点滴滴时,依旧

会绽出年轻的笑脸。"他的眉挑了挑,带着掩饰不了的兴奋,"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了,他们是我们的

孩子,当然是领养的。高个单眼皮的男生追逐着矮一点的秀气的小男生满园子疯跑,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喊着--猪头,

你跑不过我的!他们真的很想我们耶。午后的阳光透过藤蔓,零星地照在我们不再年轻的脸上,你说,你有点冷了。

是,我就拉着你的手,让你靠着我的肩膀,之后你就轻轻地睡着了......"
这是你的梦吗?
我们共同的梦。
遥远却又似乎可以看见的梦。
思绪随着梦境飘远,飘得远远的,仿佛瞬间就跨越了50年的距离,仿佛一瞬间我们就一起手拉手走向宁谧又安详的终

老。
心飘远了,越来越远。远到几乎错觉已经逃离了撒旦的手心,错觉已经获得自由......
1分钟、2分钟......5分钟过去了。
突然,其中一个拆弹专家站了起来,他微微摇头着下达了令我几乎崩溃的指令--立刻疏散人群!
梦就这么碎了。
智似是没有听到,依旧闭目沉浸美梦。
梦太美,现实太残酷。
瞳孔紧缩了。
他说了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子。"我上前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你们不是伦敦最顶尖的拆弹专家么?不是说好万无一失的吗?"

疯子般地狠狠晃着面前这个一脸"我们已经尽力了"表情的人。这一幕,就如同手术结束后,主刀医生一脸愧疚地对病

人家属说,他们已经尽力了,全是谎言,全是骗子!大骗子!"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我、我有很多钱的,如果你能救

了智,我全部给你。真的,全部都给你!好不好......求求你......"
"我们还在尝试,但是,你必须离开这里!"男人斩钉截铁地说着望向罗哥,"请带他离开。"
"不要,不要!就算死,我也要和智在一起!"我歇斯底里地吼着,当自己被冲进来的两个特警强行向外拖时,我哭了

,喊破了嗓子也无法阻止自己被他们像提小鸡崽似地拖出镜室。
不,我们说好的,不论生死都要在一起的。我伸直脚尖,用脚尖紧紧勾住了门槛,眼依旧紧紧盯着坐椅上的智。他的

眉蹙得很紧,却仍然闭着眼睛,干裂的唇被他咬得鲜血直流。
我和他,都在痛苦着。
就在我被特警又拉又拽终于离开时,他才张开了眼睛,血丝遍布的眼睛里有告别有希冀,就像生与死般对立的情绪在

他有些涣散的眸子里表现了出来。
我看到智用唇语对我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不定某一天你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做好饭等你很久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一如我深深凝视着他。
只想永远记下彼此的容颜,就算今生无缘,也希望来世相见时能够第一时间就将对方认出......
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我竟然挣脱了钳制在身上的铁臂,想冲回去,却只觉颈上一阵剧痛,接着,意识就飘离了我

的躯体,没了知觉......
轰--
我是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
布满细碎伤口的脸部受爆炸时的热浪冲击,热辣辣,令我倒吸一口气。当满是硝烟的空气被猛吸入肺,一阵狂咳后,

我才努力睁开了重似千钧的眼皮。
我和大批的伤员躺在被夜露打湿的草地上,绝望地看着远处被火焰吞噬的地方,眼泪干涸了,流出来应该就是血了吧


用早喊破了的嗓音冲着被火焰和烟尘席卷的黑夜喑哑地嘶吼--智!智!!智!!!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骗我说,你会平安回来。
骗我说,你会和一起回家,为我隆重地庆生,一起迎接成人礼。
骗我说,50年后你会在那个温暖的午后,握着我的手哄我入眠。
流云,你真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傻瓜!
竟然相信了尹智那个比较级的大傻瓜!
原来,我们都是傻瓜啊......
从今以后该怎么办呢?
太多誓言没有兑现。
你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
你说过--我迷路了,你会第一时间找到我。
你还说--我们要一起幸福到终老。
可是呢,事到如今。我记住了你的每一个山盟海誓,手心紧握的却只有空头支票。
怎么还没到海枯石烂,你就已经不知所踪?
智,你又是在惩罚我吗?
看了,这次,是真正轮到我,满世界去找你了......
等我。
直到我找到你为止。
好吗?

归属

时光荏苒,荷败菊开。
风来了又走了,一如离开的人走了又出现。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重新走进银海山水,景观花园里有小孩儿在追逐嬉戏。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到我跟前。
"哥哥,你回来啦。"他一笑,眼睛便眯了一条弯弯的弧线。
"是啊。"我亲昵地抚了抚他头顶乱蓬蓬的头发。
是啊,我总算回来了。
一年不见,院落里的小孩都蹿高了一个头;曾经那只一直单身的小狗,也摇身变成了6只可爱狗崽的妈妈;至于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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