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往事 卷二 英伦记事——虹色鸢尾
虹色鸢尾  发于:2011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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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是一刹那,但那种如棉花糖般软软的触感和甜蜜的味道久久留在了我的唇上。我尴尬地和他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他看在眼里,竟有些气恼。
"流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倔强地强调着。
"哦,是么?"我耸耸肩,"可你是我弟弟,在我眼中永远是受保护的对象。不说这些了,再不去的话,他们在品红楼点

好菜可要凉了。"
"他们?还有谁?"
"另外一个人你认识,就是那个自封为福尔罗斯的侦探。"
"那位叔叔?对了,有没有点奶油松瓤卷酥?"还说不是孩子了,要不是孩子,怎么一提到吃,就两眼放光。
"忘不了。"之后我们乐呵呵地上了宝马。
"容叔,请送我们到唐人街。"
"是,流云少爷。"

追查

开始还担心瑞恩和尹智碰面会出现摩擦,后来才发现是我多虑了。因为他们两个语言不通,就算看着彼此嘀咕几句,

只要没我这个翻译,简直就形如鸡同鸭讲。
吃完早饭,我们直接去了福尔罗斯的侦探事务所。
瑞恩对罗斯大侦探一直是崇拜有佳,才见面就拉着他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而那个热中于模仿的大侦探,自然不会

放过这个显才的机会,俨然一位甚有耐心的幼儿园老师。可一到事务所,瑞恩的好奇就明显升级了。
"罗叔叔,这个是用来看星星的吗?"瑞恩眨巴着眼,蹦到窗前的一架远红外望远镜前,好奇地就要凑过脑袋去看,却

被他的罗叔叔挡了下来。
"它很贵的,别弄坏了!"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对了,我还没成家,也就比你们大20岁而已,叫罗哥就行了

。"
"瑞恩好想看,只看一眼也成。"他使出杀手锏,才一眨眼的瞬间,他方才还盈满笑意的绿眸早已水汪汪了。这世间,

怕是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他了吧。于是,不意外地罗斯自动妥协了。
"就一眼。"
"好耶。"他躬身一看,立时转头可爱地笑着说出了这一番观察的结论,"原来罗叔叔是在偷看对面品红楼的美眉,呵呵

。"
"给你看,还耍嘴皮?"
我和尹智笑笑地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在房间里耍宝。
"那个叫瑞什么的,还真是可爱。"
"他叫瑞恩,是我来英国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别看他才15岁,已经在读计算机硕士了。"
"完全看不出来。"尹智朝我一使眼色,我立刻将刚剥的美国提子送到他嘴边。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罗哥按了接听键,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你好,这里是福尔罗斯侦探事务所,专为华人服务

。请问......"
因为按了免提,我们听到电话那头近乎绝望的求救声:"是罗斯叔叔么?求求你救我出去,我快要死了~~~求求你--"沙

哑的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令每个人动容。
"是小景吗?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医生来了......"听筒掉落,隐约能听到渐渐远去的哀求声,"不要,我不要进禁闭室!我没有病!放开我--救

我!"
一个电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在说什么?"瑞恩问。
"这回我可听懂了。"尹智好不得意。
"拜托,她讲的是中文。"我擦汗,转头对罗斯说,"罗哥,让我们也加入吧!"
"既然你们强烈要求,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达成了救援小景的统一战线。
罗斯叹息道:"小景这孩子很可怜,千辛万苦地来到英国就为了找到从小抛弃她的妈妈。一个雷雨夜她敲开了事务所的

门,在她的乞求下,我收留了她,还帮她找到了妈妈。现在想想,一年没见她,不知道她又遭遇了什么。"他吸了口烟

斗,迷茫的白烟满室缭绕。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我问。
"根据刚才的电话来看,她应该在类似于医院的地方。"罗斯蹙眉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确定她的位置。"
"确定位置?"我眼珠一转,有了瑞恩这个电脑高手,找位置根本是小菜一碟。瑞恩听后,便义不容辞地坐到了电脑前

。他毫不费力地就侵入了电信系统,没多久便获取了电话的IP,位置定在伦敦郊区的一家法医监护所。
"新的问题来了,那里面连患者亲属都很难前去探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这方面的特权,例如警察查案或者记者调查。"
"这不成问题,我认识一个《泰晤士报》的华裔记者,他以前采访过我。也许能帮上忙!"瑞恩的这个提议让整间屋子

瞬间明亮起来。
瑞恩说的那位华裔记者很爽快也极富正义感,才在电话里了解了事情始末,就马上驾车来和我们会面了。
"我叫和平,这是我的名片。"眼前这位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递过一张名片,他的眼睛一直探究地看着我。
"和平叔叔,他叫姬流云,是我的好朋友。"
"你认识姬世宁么?"
"他是我的父亲。"
"怪不得长得这么像!"他说着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本来可以一起留在伦敦的,谁知他还是回国了。你父亲还好吧?"
"我爸半年前车祸逝世了。"明明只是个简单的陈述句,为什么我就像嚼了一颗酸眉,从口腔蔓延到眼角,差点就液化

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语调一下低了下来,"非常抱歉。"
"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拯救那个叫小景的女孩。"我强颜欢笑道。只因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

我们。

她在电话里说--我快要死了。
那是她对死亡的预知与自觉吗?
也许吧。因为我们赶到时,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医生告诉我们,小景是重度精神病患者,并伴有严重的狂燥症和轻微的心脏病。最近一次发作是在用餐的路上,当时

她突然摔倒在地,小便失禁,不断叫喊,而且拒绝合作。之后,抢救无效死亡。医生讲的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单纯

陈述一个事实,公式化的脸孔下是看惯了生死离别的淡漠。
一位在场的患者透露:"JIN在去用餐前曾苦苦哀求医生,她一直在说,她没法走路,她要死了。可是没有人理会她。

后来她倒下了,护士还让我们从她身上跨过去继续走。真是太残忍了。"
之后,我们翻看了医院记录。上面写道:鹿景;中国籍;17岁;重度精神病、哮喘、轻微心脏病、癫痫;因攻击医护

人员被遣送至法医监护所;采取禁闭治疗。
我算了一下,这个正处花季的少女,已经被单独禁闭了近200个小时,其中有两次110多个小时,将近四天半的不间断

禁闭。对于她离世的描述是这样的--面部发紫,无脉搏、血压,瞳孔对光无反应,皮肤冰冷粘湿,身体变软......
她是这样离开的吗?好不容易来到英国,却客死她乡。
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个女人扑在她身上撕心裂肺地哭着,她,是小景的妈妈。我拦住了罗斯上前了解情况的步伐。
"等她稍微平复些,我们再去问好了。"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即便是曾经抛弃过的孩子,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

。这种痛,我能体会到。
办理完相关手续,我们以小景朋友的身份送景妈妈回家了。路上,景妈妈跟我们讲了当年抛弃小景的不得已和之前将

小景送进精神病院的无可奈何。
"她小时候很活泼的。可重逢后,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害怕阴暗潮湿的空间,还老是一个人呆在点满灯的房间

里。"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罗斯试图刨根问底,但哭成泪人的景妈妈只是一味地摇头。
"我开始以为她得了自闭症,可后来她一在暗处,就会歇斯底里的向靠近的人发出攻击。我没有办法,就只好把她送到

医院了。谁知道,她竟然袭击医护人员,被强制送进了法医监护所......"景妈妈哽咽着,"她上个月还写信给

我......"她已经无法再说下去,颤抖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
信里说:妈妈,总有一天我会重新生活的,希望您能等我。
小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一定也渴望自己病好的一天,期待妈妈能带她去游乐场玩,弥补童年残缺。只可惜,命

运多舛的她,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景妈妈,我们可以到小景的房间看看么?"我小心地问。
景妈妈擦了擦眼泪,用颤抖的指尖指了指阁楼的房间,接着又泪如泉涌。
小景的房间是粉红色的,有甲醛的气味,看来景妈妈为了迎接小景回来特意重新装修过了。单人床,塌塌米,电脑桌

,也都是新的。
罗斯凭着职业习惯开始在简陋的房间里敲敲打打。
"你在找什么?好像挺好玩的。"尹智说着也学着敲打起来。
"我知道小景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会把那本写着秘密的日记妥善地藏起来。"听了罗哥的

话,大家便开始了打击游戏。
工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们在塌塌米下发现了一块活动木板条,里面就摆着小景的日记。虽然最关键的几页被撕掉

了,但我们基本上能猜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父亲死后,无依无靠的小景决定来英国找妈妈,出国无门的她经过面试加入了来英国打工的队伍。因为是偷渡,他们

被关在集装箱里海运过来。
她在日记里写道:我通过集装箱上的小孔看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大海,它浩瀚而危险,我觉得它随时就能吞噬我们。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渺小,感到无能为力。不能哭!只要到了英国见到妈妈,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她本来想看自己踏上英国的那个瞬间,但是她错过了。一定是食物里下了药,等他们醒来,已经被关在阴冷又暗湿的

地窖里了。美梦还没开始,噩梦就已经降临。从此不见天日。打工是骗局,她和上百个少女怀抱着无法实现的梦在这

里将青春统统葬送......
至于这段日子到底怎样黑暗,随着那被撕的几页纸成为了秘密。
之后她逃了出来,被好心的罗斯叔叔收留,见到妈妈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可没想到那

段黑暗的记忆是那样根深蒂固,以致于令她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界限。噩梦般的回忆一直纠缠着她,直到她深知,自

己已经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她写道: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出问题了。我怕自己会在神智不清的时候伤到我最爱的妈妈,所以在还能自我控制的时候

,我决定演一出戏,让妈妈将我送进医院。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健康快乐地站在妈妈面前,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

,又也许是几十年,多少年我都不在乎,多少苦我都会忍受,只要我战胜了自己,我就会回来。妈妈,我爱你!
当我们把这本日记交给景妈妈时,她崩溃了,一直压抑的哭声转为痛彻心扉的哀鸣,就像秋天的孤雁。
天色已晚,和平叔叔走了,我让罗哥送瑞恩回家,至于我和尹智,我们达成共识--一起留下来照看心伤欲绝的景妈妈


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陪伴本身就是最好的抚慰。
我们三人静静的坐着,在这片静默中哀悼早夭的年轻生命。
直到更深露重,我们才睡下。c
我和尹智睡在小景的房间。躺着的时候,能够通过半开的天窗,看到满眼的星斗。这个房间,有着最好的夜景。
"小智,你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在黑暗里走了多少光年?"
"我虽没研究过,但我知道,那距离很长很长,就算我们再轮回几世,也达不到。"
"你相信来世?"
"给自己个希望,总是好的。"
"快看,是流星!"
"人们说,流星划过,代表一个生命的陨落,另一个生命的诞生。你信么?"
"我信。"
所以小景还有机会看到这么美的夜空,还有机会看到这一刻的星光。只是那时侯,她不再是小景,而是另一个拥有幸

福和爱的女孩。
"小智,能抱抱我吗?"
夜凉如水,心爱人的臂弯永远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在这甜蜜的温度里,我睡着了......

事实

清晨,我是被蒂娜的电话吵醒的。她要我马上回去,因为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我,过时不候。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闲情洗漱?所以来不及跟小智讲清事情的原委,我就蓬头垢面地奔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蒂娜正悠闲地看着她最喜欢的肥皂剧,手里的摩卡冒着淡淡的热气,脚边还躺着两个红色的行李箱。
"我想好了,老在这里不是办法,做米虫也不是我为人处世的风格,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所以喝完这杯摩卡我就离开。

"她看向我,"非常抱歉一大早把你叫来,实在是因为容叔不在,我又不忍心叫醒瑞恩,才打电话叫你来帮忙的。"她说

着还朝我放电,可惜,我是绝缘体,所以她的那些个媚眼在我看来无异于是眼皮抽筋。
"难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很重要的话?"
"怎么,不行么?对我来说这就是很重要的话。"她放下瓷杯,微笑着继续强词夺理,"如果你休息好了,就帮我把这些

提到路口吧。"
"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按约定,该说的都还没有说呢!"我急着,合着我们还真被人家当冤大头了。
"可是......"她表情一下脆弱下来,"那些事我都想努力忘掉的,难道你忍心让我的心再受一次煎熬吗?"她说着垂首

拭起泪来。
我突然明白,就算她再彪悍,始终也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女人。然而,我一再触碰她们都不愿再触碰的地方,这样的自

己是不是该算是卑劣。
"对不起。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勉强你了。"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小景这条的线索,我相信,顺藤摸瓜,总有一天会

水落石出、柳暗花明的。我把钱包里的所有钱都递给了她,"我身上只有这些现金,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心意。希望你

实现你的伦敦梦。"
"喂,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煽情啦?"她抬起头,呵呵地笑着,"骗你的啦,我哪会哭啊,也不看看姐姐我是什么样的

人。"她一把拿过钱,数了数,"的确是少了点,不过要是我有困难的,一定会联系你的。同样,你有困难我自然会义

不容辞。"她说着潇洒地起身,披上外套大步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她笑着回首,"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把东西提出来

啊。"
于是乎,我做了一回苦力。等将她那几个沉得可以压死大象的行李丢上计程车,我才如释重负地活动起筋骨。
"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送你一件礼物。"她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好好奇。
"人家给你的情书。"她才这么说,我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走了。"她笑呵呵地说着,

彭地关上车门,离开了。
情书,会吗?
我端详着这个破旧的信封,怎么看怎么不像。不猜了,索性拆开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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