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小姐。”苏承低语了一句。
“你说得太好了,太感人了!”谢芳华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握住方致新空着的左手、连连摇晃着、嚷道:“还好有你,要不然今天的晚饭就要用眼泪来泡了了!”说完,她也学着何小笛的样子、一头扎到她心仪已久的钻石王老五怀里、紧紧抱着他。
方致新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很有礼貌地轻轻拍了拍谢芳华的背,触手的感觉告诉他、人家穿着大露背装。
苏承看到方致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绑架了似的,他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
“呃……”方致新实在受不了了,轻轻推开了谢芳华道:“麻烦你好好照顾小笛和致远。”
谢芳华脸上露出一个满足而又庄重的表情,很认真地点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回座位的路上,苏承一直低低笑着,方致新则很冷硬地板着脸。
“说得不错啊!”余洁起身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把方致新拉到身边坐下,朝着苏承挑了挑眉、眼里满是暧昧不清的味道。
苏承现在明白她的暧昧所为何来了,摸了摸鼻子、浑身不自在地在方致新的另一边坐下了。坐下后心里在琢磨:难道我就真的像下面的那个?“下面”这个体位他几乎从未尝试过、更不屑去尝试,在他眼里和概念里,那是猎物、是被征服者!可是不知怎么的,到了这儿他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难道……他又琢磨开了,我还不如一个目不能视的男人来得有男人味儿?此问题一出,几乎是同时的,他已经有了让他懊恼不已的答案了:的确!
“你们的婚宴上我也可以给你们说说。”方致新冷淡地说了一句,稍稍倾身对着余洁另一侧的商静言道:“你好,静言!”
“你好,致新!”商静言急忙客套了一句。
“我和静言不会办酒席的。”余洁挑着眉扫了一眼台上,噗哧一声乐了,指着台上的何小笛、对着苏承道:“她怎么这么搞笑啊?”
苏承看了看正在和方致远喝交杯酒的何小笛、也乐了。
何小笛因为怕与方致远之间的身高差异太大,所以一手撩着婚纱宽大的下摆、单膝跪在地上,端着香槟杯的样子像是在向方致远求婚。
“看得出来,她很爱你弟弟。”苏承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我知道!”方致新淡淡地说了一句,摸到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否则他怎会这样轻易地就把弟弟交到一个陌生女人手里……虽然他已听了这个名字十年了!
苏承看着他坚毅的表情,觉得先前梗在心头的猜测又被证实了几分。
从舞台上下来之后,何小笛立刻被伴娘和她的好姐妹们簇拥着出去换衣服、补妆了。方致远也被一并带走了。
热菜陆陆续续地往桌上呈。
余洁左右开弓地为自己的丈夫和朋友布菜。
她的自动挑担让苏承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暗暗记下了各种细节。记着记着,他纳闷了……我记着这些干什么呀?
方致新吃得很少,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小碗里就堆了满满一堆。
“不吃吗?”趁着余洁回头的功夫,苏承低声问方致新。
方致新摇摇头。
“你好像总是吃得很少!”苏承想起了第一次和方致新见面的时候的那一餐由余洁做东的晚饭了。
“在不熟的人面前,我都吃得很少。”方致新挑着眉,故意加重了“不熟”二字。
苏承摸了摸鼻子、不言语了。
“Edward。”一个英国腔很重的女声突然在方致新和苏承的背后响了起来。
苏承注意到方致新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
方致新站了起来,转身低唤了一声:“致真。”同时和站在身边、身穿着一袭月白锦缎旗袍、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窈窕女子拥抱了一下。
那个叫致真的女子换成了一口听起来很别扭的上海话低语道:“爸爸叫你过去坐。”她的上海话即便是苏承这个北京人听了都觉得别扭……外国腔很重!
“我的座位安排在了这里,我的朋友也在。”方致新朝身体两边示意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他们可以好好照顾我这个瞎子。”
方致真朝余洁和苏承客套地笑了笑,拉起方致新的手道:“姐姐不会照顾你吗?”
苏承这才明白这个女子肯定是方致新的姐姐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面的……呃,方致新的亲姐姐、还是方致远的亲姐姐?唉,太复杂了。
“不用……”方致新的拒绝还没说完就被方致真打断了。
“一家人都在,等一下还要一起去敬酒的!”
方致新皱起了眉,明显不想去、却又无法推脱的样子。
苏承瞥到余洁朝着他不停地使眼色。“呃……”他脑子一热,站起来问:“我陪你过去吧?”
余洁冲着他又是挑眉、又是竖大拇指的,那神情竟和何小笛有几分相似。
方致真一愣、冷冷的目光扫到了苏承身上。
苏承觉得一丝冷意从腰上冒了起来。
方致新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好!”说着,他伸手搭在了苏承的手臂上,挑着眉对方致真道:“过去吧!”
1-4
在方家人中间坐了没多久,苏承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帮到方致新什么……他除了浅嘬了几口啤酒之外,基本上都没伸过手。而苏承本人则很快陷入了进退不得、如坐针毡的尴尬境地,让他一阵阵地懊悔不该逞一时之勇。
桌上在座的有八位方家人:方致新的父亲、方致远的母亲,方致真夫妇和一双teenage儿女……他后来听明白了、方致真的确是方致新的亲姐姐。另外在座的还有方致新的姑姑和姑父。除了孩子之外,在座的大人个个都打扮得山清水绿的,互相交流的时候也是特英国那种慢条斯理、咬文嚼字的语言和态势。打量苏承的目光也是貌似坦然、却满含着审视甚至不屑的,那些个听起来官面堂皇的家常问题此刻在他的耳里变得有种别样的味道。
苏承出身在一个殷实的家庭里,虽不至于被称作豪门,但因为父亲的生意和交际圈的关系、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再加上在美国留学这么多年,像方家这样的数代旅居国外的家庭接触得也不在少数,可是像此时面对的方家这样的门户,他倒真是有了开眼界的感觉。看上去家庭成员不多,但其中的汹涌的暗潮似乎激烈得很。他暗自恍然,难怪方致新的脾气性格这么古怪呢!
坐了没多久,方致新的父亲Henry就提议到亲家那边去敬酒。他是桌上唯一一个见到方致新的出现由衷感到高兴的人,当然、在看到苏承也跟着坐下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我不去了,不方便。”方致新面无表情地摇头道:“相信小笛的家人也能理解的。”
“有什么不方便的?刚才你在台上的时候不是说得很好的吗?”方致新的姑姑开口了。
方致远的母亲Katrina也在一边挑着眉点头,看到苏承看向自己,她朝他微笑了一下。她是这个桌上唯一一个对他亲切的人。“或者让小苏陪着致新一起去吧,刚才上台的时候他们配合得不是很好吗?”她轻柔地提了个建议。
苏承的头皮一麻,发现这是个笑里藏刀、尖刀的女人,不禁为何小笛暗暗捏了一把汗。
方致新的面色沉了下来,根本理都不理刚才发话的姑妈、直接冲着自己的父亲道:“等一下苏承还要开车,不能喝酒。我在做针灸,也不太能喝。所以……你们请自便。”说完,他拉着苏承起身、不再给家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虽然苏承巴不得离开,可是方致新这样生硬得比待陌生人都不如的态度还是让他颇为不安,扭头低声问:“真的……”话没说完就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张拦在半路的椅子上了。
方致新皱眉,“到底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苏承狠狠地斜了他一眼。
“致新!”方致真又跟上来了,还一把捉住方致新的另一只胳膊,用语速很快的上海话低语道:“我们来上海都两天了,你也不知道和家里人多聚聚?好不容易在一桌上坐一会儿,你又这么……rude!”
她的话苏承听了个七七八八,多少还是有点赞同她的,于是轻轻动了动手臂、想要挣脱开来。
“哼!”方致新没有松开苏承,只是嗤笑了一声、侧头对方致真道:“爸爸有你这样一个体贴人的女儿已经足够了!”说着,他貌似亲密地搂了搂姐姐的腰、借机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惹得方致真的脸色大变。“我们走。”松开她之后,他低低地对苏承说了一句。
苏承没耽搁、领着他回到了主桌上。
刚坐下,何小笛和方致远换了衣服回来了,引来宴会厅内一阵叫好声和掌声。
苏承笑着转头看着款款而来的新人,刚才的那些不悦顿时淡然了不少。
方致远换了一身紫罗兰色的正规无尾晚礼服,内穿白得耀眼的白色小立领、胸前对开打竖褶的晚装衬衫,脖子里配着与西服同色的亮缎男式丝巾。看上去神采奕奕、英气逼人,而刚才被何小笛拨乱的头发也已经重新打理过了。
而何小笛的换装则绝对得用惊艳得让人眼前一亮来形容了。淡紫罗兰色的紧身过膝晚礼服,正面一字领式样,中间用两掌宽的、色泽稍深的亮缎封腰、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也更衬得臀部丰润挺翘!胸前是一根紫色宝石、外围镶细钻的华丽项链,搭配同款耳环。头上倒没有用过多的饰物,只是在高高梳起头发的左耳边插了一朵新鲜的奶白色大蝴蝶兰,衬得她的脸颊娇小了许多、流转着明媚的春色。而她一转身,露出背后直开到腰线附近的深V字下光洁的小麦色肌肤,相当有力地证明了她的身材是相当……有料的!
当然,她的这一华丽转身也引来了更高一波的欢呼、掌声!
看到她背后白花花的一片,苏承的眼都有些直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何小笛乐得像朵风中摇曳的紫罗兰,在桌前的空地上拉着方致远的手、翩然转了两圈,然后又是模仿玛丽莲?梦露、安吉莉娜?朱莉等艳星的标致性动作、在哗哗一片的闪光灯前搔首弄姿了一番,逗得整个会场里欢声雷动。
“哈哈哈!”苏承大笑着鼓掌,眼睛一瞬不瞬地流连在不出何小笛方圆三寸的范围内,直到瞥到方致新侧头的动作、才俯身在他耳边给他解释着何小笛的举动。这次,他特意留意了方致新的表情,果然又在他脸上捕捉到了那种一闪而过的柔情。他在心里“咝”了一声,本就觉得方家的关系复杂到极致了、没想到还有更加厉害的!难不成……方家的男人都有打自己弟媳妇主意的爱好?他暗自纳闷着,端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你在喝酒?”方致新听到了他的动静、很警觉地转头面对着他。
“啤酒,没关系的!”苏承不以为意地对着映在他的眼镜上的两个小小的自己摇了摇手指。
方致新的眉峰从镜片后面耸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伸手到他的面前,摸到盛着啤酒的直身杯、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我给你叫车回去好了!”苏承不乐意地伸手去夺杯子。
“再喝下去应该是我给你叫车回去两了!”方致新森冷地说了一句,悻悻地松开手、又转回面对通道的位置去了。
苏承暗暗腹诽了两句,故意俯身凑近了他、很大声地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啤酒,满意地看到方致新的脖子都直了,这才洋洋得意地放下杯子,一抬眼就看到余洁从方致新的背后朝他猛使眼色。“啊?”他无声地问了一句。
余洁很小幅度地指指自己的眼睛、又做了个开车的动作、再指了指方致新绷得笔直的背。
苏承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了,脸上的表情一僵、握着啤酒杯的手松开了。
何小笛和方致远秀完自己的新装之后,嘻嘻哈哈地领着伴郎伴娘等人坐到他们的主人位上。
“怎么样?”何小笛安顿好方致远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叉着腰站着、还很高调地挥舞了一下带着黑色丝绸过肘手套的手臂,在众人眼前画了一道黑色的弧线。
“太美了。”苏承第一个由衷地赞赏,还轻轻击掌。
“呵呵……”何小笛再次笑得花枝乱颤,耳边的花瓣随着轻轻浮动,显出一排娇美的景象。“致新,”她拍了拍方致新的肩膀、弯腰在他耳边道:“小苏不错啊!”
方致新厌恶地皱眉、很不客气地掸掉了大刺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苏承在心里冷笑……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习惯性人格分裂的人!
余洁伸手拉着何小笛的手、把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仰头看了她一会儿,很严肃地点点头道:“可惜我现在喜欢男人了!”说着,忽然搂着何小笛的脖子、飞快地啄了她抹着浅色唇膏的嘴唇一下,然后很迷醉的样子用指尖抹了抹嘴唇、又舔了一下指尖。
何小笛傻了、微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余洁。
商静言虽然并不清楚自己的老婆干了什么,但是光是她的那句话就足以让他翻脸了,一把拽过余洁的手臂牢牢握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谁都没听清的话。
余洁耸了耸肩、缩了缩脖子,安安稳稳地坐好了。
方致远也翻脸了,手里的餐巾被他团成了一个大布团,那表情似乎是打算把餐巾朝余洁或者何小笛扔出去一样,忍了半天才怒喝道:“臭小笛,快来吃点东西,要去敬酒了。”说着,他忿忿地朝着他傻不啦叽的老婆伸手。
何小笛没有理他,而是叉着腰、抬头看了半天高高的天花板,一副凝神专注的样子。“我决定了,”她终于想好了,低头看着余洁道:“我一定要比你早怀孕!”说完她扭着丰盈的娇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揽着方致远的肩、冲着众人摆摆手道:“我家小太爷发声音了。”说着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伸手示意大家一起吃、别客气。
苏承觉得眼前的景象真的是太让人应接不暇了。他微笑着看着何小笛和方致远,再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子和妹夫。这两口子好不容易结成了姻缘……其过程应该也不比何小笛和方致远来得平坦啊!婚后就又开始忙着为国家添砖加瓦的大事业了,可是因为妹夫的残疾较重、精子的质量也不高,所以只能靠人工受精来让妹妹怀上。最近两个人正在好好养身子呢!唉!他暗叹了一声、颇为羡慕地看看对面的那对新人,要是妹夫尹恪诚也能像方致远一样就好了……虽然都是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但是他知道方致远的很多机体功能肯定都比尹恪诚的强、那方面的能力说不定也可以自主控制!一想到这些,他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滑到方致新的背上,然后顺着他窄削有型的后背一路往下、滑到了他掩映在西装后片之下的臀上。喉咙又开始发干了!他紧紧地皱起了眉,一扭头、抓起杯子喝干了剩下的啤酒,还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留了一瓶在桌上。方致新不是说要为他叫车吗?好啊、他求之不得呢!他倒想知道、或者是让方致新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on top的那个。
何小笛和方致远敬酒去了,伴郎、伴娘、摄影师、摄像师这些人当然也呼啦一下子跟了出去。伴娘谢芳华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何小笛的教育了,刚才坐着的时候除了一直偷偷打量方致新和苏承之外,再没有乱说乱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