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肠+番外——liyingwei
liyingwei  发于:2011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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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不日到访,大哥不克分身,吾专司水军之事,三弟另有任务否则这趟不该四弟前往。」

「无妨。」鬼伶仃慢慢地说道:「鬼伶仃尚可自保,调查之事也会竭力而为,既是在外便与地狱岛『无涉』。」

面对精细之人,一点就透,问天谴根本不必多说。

「四弟……」

「二哥还有交待?」鬼伶仃当即问。

问天谴摇头,拉住他的手顺双臂一拢,轻轻抱了一下,在鬼伶仃耳边说:「不会自保的人并不是真正聪明的人,二哥

等你回来,切磋功夫。」四弟是很有见地的人,总在他们身边按部就班,会少许多挖掘潜力的机会。不管最初照顾得

多么周全,谁都不可能护持谁一辈子,人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纵然还有隐忧之处,做兄长的也要做出取舍。

问天谴的身上有一种很微妙的和谐,分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气质偏又融了入微的体贴。鬼伶仃可以对任何人保持那份

咫尺间的疏离,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这样子藏匿在眉间、袖底的丝丝温柔。

可是……体贴如斯呈现在外就是反常,那不是罪剑问天谴该有的举动。

虽然表面上只字未提,鬼伶仃知道,这必然与大哥今日所说之事有关——所谓的「面对亲近之人,有所顾忌」是指谁

脸贴在问天谴胸前,熟稔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鬼伶仃微动的睫毛泄漏了心中的千回百转。

「哎呀——」

突如其来的童声令抱着鬼伶仃的问天谴神思一清——真的是失常了,否则怎会连第三个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剑儿,你过来——」

来人正是三口剑,他背对问天谴与鬼伶仃,两手捂住了眼,「二叔,我错了,你不要罚我!」

问天谴一脸莫名地与同样茫然的鬼伶仃看了看对方。

「你错在哪里?」

面对问天谴的「质问」——其实是疑问,在三口剑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明知故问」,于是自以为聪明地回答:「我

什么都没有看到!」

……

问天谴和鬼伶仃还是没有明白他的「善解人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

「二叔放心,就算马仔三叔给我十串糖葫芦我也不会说出去!」二十串可以考虑,三口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然后猛

地转过身,小大人似的抓住问天谴的手,搭在鬼伶仃的手上,「这件事,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

这小孩……

问天谴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轩眉一扬,抬手中指一弹,小三口剑的脑门上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胡闹,去给你四叔问好。」

「呜呜呜……」三口剑委屈地一抱头,「二叔今天好不讲理!」

「二哥。」

尽管鬼伶仃依旧没明白三口剑在说什么,可问天谴那一指的力道,在他这个专攻指法的人来看用力真是有「过」了—

不管三口剑怎么顽皮,终究是一个功底有限小孩子啊。

「吾还有事要处理,四弟早些回禁地,那件事大哥会再具体安排,至于剑儿——明日吾检查你对的离合剑的掌握。」

问天谴轻轻一拂袖,抽身离开了鬼伶仃。

「二叔,你上次说下次才检查的——」三口剑朝那渐渐远去的人影大喊。

「明日就是下次。」远远的,传来淡漠的答复。

「哇……」

一下子被堵地无话可说,小小三口剑沉浸在「祸从口出」的悔恨中,泪花漫天。

状况外的鬼伶仃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因,竟是自己也说不出的。

「秋风送故人,天涯两无期。」

故人是谁?

天涯何处?

问天谴问过寂寞侯,但是没有听到回答,只有一阵最熟悉的低咳——那双黑眸有着与尘世最近的体悟,又有着与人事

最漠然的疏离,因疾而成惨淡的皮肤骨节分明,每当细长的手指用力削一下掌中的木人,都在握刀的虎口处透出鲜明

的光泽,那是一丝筋一丝脉的纠葛。

「既是分明的黑白,也是混沌的虚无。」

问天谴记得很清,四非凡人曾以十分极端的两对词形容寂寞侯。

那时,身侧之人只是咳中带笑,而他则是习以为常——三弟喜欢和寂寞侯较量,不管是文还是武都要分个上下,而且

,这较量从未有过所谓的「最后一次」,一次的结束仅仅意味下次的开始。

无论四非凡人说寂寞侯什么,问天谴都不意外。

然而,习以为常不代表没有意外,往往那些意外就在点滴中酝酿,这是在那人离开地狱岛之后,问天谴顿悟之处。

也许……如大哥所说,他最不了解的人是他最熟悉的人。

「固执。」

「咳……有朝一日你会发现,固执的人,非是吾。」

「不是固执,问天谴与四非凡人会挽不回一个寂寞之人?」

那一刻,问天谴陡然意识到,寂寞侯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一抹无法解读的混沌,而他,愿意为之轻拭的人,推开了自己

「寂寞在心,咳,咳咳,热闹不过是让寂寞暂匿而非远离。」放下了手中的木人,那道身影一探手,墙上挂着的长剑

连剑袋在内一起落入掌中,「九锡剑已不需外层庇护,好友,吾把剑袋赠你。」

「你要动用九锡剑?」

「非也,吾要将之封存。」

「封存?」

「是——封存在泉石之中。」

「原因?」

「等待皇龙飞升之日,九锡剑自会破空现世。」

从此,玄黑色的剑袋成为了天伐剑的依附,袋不离剑,剑未离身。

「剑走边锋——伤人亦毁剑。」

对于一个智中佼者,每个字,都变得如此无力,即使如此问天谴还是忍不住开口。

「呵呵呵……咳……咳咳……」寂寞侯对他淡笑,轻轻拂指,抚过问天谴紧皱的眉宇,「世间若无寂寞侯,会少问天

谴一份顾虑,少四非凡人一局棋,亦少未来一场动荡,可惜——世存吾……咳……须受吾存在之果。」

问天谴反手将他的臂弯拉下,按在冰冷的桌面,「动荡?」

「不、咳咳。」寂寞侯俯身又是一阵咳,「不是动荡,该说是——」

问天谴紧绷的五指,刚向要松开,在听到后面两字时,又紧了三分——

「浩劫。」

「为何——」问天谴齿间所言尽是艰涩,「你会认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极端?」

「变的人是吾么?」

寂寞侯的喘息之气撩拨在问天谴的手背上,彷佛在浪潮之顶又起风啸。

「你会无路可退。」

「吾未想过后退。」

不要退路的人,会留给别人更为难走的道。

……

风过窗棂,吹得问天谴鬓丝微乱,不同于思绪内的暴戾,这风静静的,凉凉的,却无半点刺骨之冷,如此岑寂很像一

个人……问天谴闭上的眼又睁开了,走到户外,双手搭在腰后,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斗,不知怎么的,在海边陪他站了

大半天的人影浮现在脑中,尤其是海蓝色的眼眸认真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慢慢地,浅到无法捕捉的笑在胸

口抑下。

唉……他有一个傻四弟,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问天谴的心情平复之快连自己也诧异。

身后响起脚步声,问天谴淡淡地说:「收拾了整天的储物库,不累么?」

「老二——」四非凡人一挥头上的汗,站在那里和他并肩吹风,「一点义气都不念啊,当初聪明如我怎么跟你这死心

眼结拜了?」

「吾是死心眼。」

「哎呀,我是说——」四非凡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把胳膊搭过去,「看你表情,准是想起『他』了——别怪我

没提醒你,大哥那儿是容不得含糊,将来——」

「吾自有分寸。」问天谴抿唇颔首。

「我没说完,你有个啥分寸?」摆明就是没认真听,四非凡人白了他一眼,「我说老二,将来的事,还很难说,没准

是成非,非成是……」

问天谴敏锐地一顿,「此话怎讲?」

「寂寞侯的能耐,你我心里有数,若是他真——」

问天谴再度止住了他,「若成真,阿鼻之刑必施其身。」

「在此以前呢?」四非凡人挑起眉,「还有很多时机可以把握,不是么?他孤身一人,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皆到,怕是

万难——如果谁都承担不起无法预期的结果,至少,尽力而为会比无能为力好吧!」

「这是说给吾听的,还是你自己?」问天谴反问。

「都算吧!老二仔……」四非凡人总是嘻嘻哈哈的神态,在无形中有了些许不同,「我有一种预感,那天迟早会来到

。」

问天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嗯,如有心促成,就是迟早。」

四非凡人听罢,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

「三弟又笑什么?」问天谴很是莫名。

四非凡人伸伸懒腰,往问天谴的住所外走了两步,继而又转头问:「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么?」

嗯?问天谴微威敛眉,寻思起这句话的意思。

「或许想不到的还有更多,哈哈……」四非凡人消失在夜色中。

三弟在说什么?

问天谴未对四非凡人的话细究,手碰门时倒想起了三口剑,下午那会儿,小家伙口无遮拦被他弹了一下额头,就算鬼

伶仃没吱声,他也不是不清楚指力过了几分,虽是明日还要检查这小子的剑法,此刻还是放心不下,转而去看三口剑

的情况。

三口剑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是阎君有意安排,好方便他管教。但是,孩子就是孩子,爱玩是天性,问天谴并不打

算改变小孩的本性,回忆这东西,总是快乐多些好,不要像他们这些人,会更幸福。

当来到三口剑的住处,问天谴发现一道黯灰的身影从屋中走出,看到他,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半天,才走到

了跟前。

「四弟送他回来?」

鬼伶仃睫毛低垂,额前那绺蓝发不时丝丝拂起,他好像在思索什么,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是,鬼伶仃回禁地去了。」

鬼伶仃与兄长擦身而过,径自要走,问天谴又朝三口剑的屋子看了一眼,温言道:「是剑儿令四弟迟迟未回?」

鬼伶仃的脚下已停,稍侧过脸,「侄儿并无不妥,是我耽搁了他。」

这话越说越令问天谴狐疑——今昔何其古怪,人人都爱言外之意?!

「二哥……」

「何事?」

「可随我离开片刻?」

问天谴本要看一下三口剑,但有鬼伶仃送侄儿到住处,也就没什么担心的,难得听到这孤僻的四弟提出请求,想来必

有缘故,立即答允:「吾送四弟一段路。」

「嗯……」

两人绕过苑落,沿海边走,偶尔有巡哨的人路过,留意到问天谴身旁跟着一个陌生人,不禁多看几眼,碍于二岛主在

那里站着,他们没资格多舌,施礼之后徐徐离开。

巡哨队伍过后,这一带又暗了下来,点点渔火在海上漂移。

问天谴耳边响起很轻的一声,那是被淹没在海潮中的孤音,不禁问:「想什么?」

「我果然是怪人。」

「哪里怪?」

问天谴一扬轩眉,走在鬼伶仃之前,挡住了他:「四弟介意没有被公开的身份?」

鬼伶仃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眼角微微一弯,几乎与肤色相融为一的唇色,在月光的辉映下皎洁如滴——

问天谴的心头竟失跳了一拍。

夜幕笼罩了海岸。

鬼伶仃映月而站,看不太清问天谴的神态,只觉身前之人气息微动,不由得又走近几步,半是犹豫半是疑惑地问:「

二哥,你怎样了?」

问天谴垂下额际,左右两绺黑发遮住了些许眉睫,手触眉心摇头,「无事,沙砾入眼,有些酸涩罢了。」

鬼伶仃的蓝眸闪了闪,扬起袖子,「如此巧……」

「什么巧——」

话音未落,问天谴顿住了——几根冰凉的长指落在他的双眼四周,微施薄力揉掀,然后一股淡如矢菊的清香飘散,慢

慢地渗透感知。奇妙的是整个神经分明松懈下来,血管里汩汩流淌的液体却奔涌如潮。

「下午也和二哥此刻状况相同,是侄儿帮我吹揉。」鬼伶仃探视问天谴一再压低的脸庞,细细摸索,「可有好些?沙

该是流出……」

难以形容的滋味让问天谴有种久违的心悸,同时,脑中浮现过往曾有的亲昵。寂寞侯那孤寂执着的影子盘旋不休,一

阵烦躁掩盖了不愿深究的迷离,刚一扬头,便与鬼伶仃轻吹徐风的唇碰触而过,眉宇,鼻尖,还有自己的嘴上都沾染

了一丝丝柔软的湿意。

鬼伶仃尴尬地向后倒退,足下软沙一陷,膝盖也弯下去。

问天谴何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起,搂住那宽大袍子时,陡然意识到四弟的人如其名:瘦骨伶仃。

「以这种状态离开地狱岛,二哥很难放心。」

鬼伶仃眼波流转,可就不去看他,「先前已说鬼伶仃是怪人,侄儿能做之事,当『四叔』的反成困扰。」

「哪里有困扰?」能听静默的人多说几句话倒是十分难得,问天谴暂丢开满腹心事,好整以暇地问:「对陌生人事有

所好奇在所难免,但不了解的未必是怪,世人对阿鼻地狱岛何尝不是如此认知?要说怪,岂是四弟一人……」

鬼伶仃被噎了一下,「但——」

「至于刚才……」问天谴摇摇头,临时换了个方式说,希望把气氛缓和,「习惯剑儿的突发状况,很多事都没什么。

」顿了顿,「只要不是四弟一下变小,成第二个『三口剑』,吾尚可应对。」

没什么吗?

也包括刚才的——鬼伶仃的胸腔彷佛被大石堵住,有些窒闷,不禁紧紧地抿唇。

问天谴不是没察觉,又无法直接去点破什么,只得恍若无事地淡笑道:「四弟是介意二哥占便宜还是认为吃亏了?」

「才不是。」

鬼伶仃生来言词缓慢,脱口而出的语调,怎么听都是底气不足——情急之下,黯色的肌肤骤转红晕,细腻的眉眼也立

了起来,阴厉是阴厉,又添一道……灵韵。

还说不是么?

分明是小剑儿的口吻。

问天谴好笑地点了一下头,「四弟说不是,那便不是。」

「二哥不必勉强。」鬼伶仃嘴角轻勾,下意识流露出一抹释然,「今非昔比,鬼伶仃对世俗之事听听就过、说说就罢

。」

鬼伶仃的话合情合理,问天谴该是高兴却半分轻松不起:「嗯——」

「今日叫二哥出来,是另有事说。」鬼伶仃神态一敛,正色道:「我所修指爪功中,剔除攻防招式,还有两项为艰:

一者是『探』,一者是『缚』。」

「哦,可说具体一些?」问天谴似乎很有兴趣,单手搭在腰后,鼓励他继续。

「前者可入脑识探得对方隐秘,后者……极杀。」鬼伶仃轻动睫毛,面无表情地说:「自外来看并无伤痕,不过需耗

些许时辰。」

「你没有说前者的条件。」问天谴敏锐地提出。

「我——不知。」

问天谴怔忡,「那么第二个『缚』的条件,你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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