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肠+番外——liyingwei
liyingwei  发于:2011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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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承认想歪了还是表扬他啊?

四非凡人翻了个白眼,一推问天谴的手腕,「赶快喝啊,难得我亲自给你敬酒,这么不给兄弟面子么?」

问天谴略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仰首喝尽。

四非凡人继续为他又斟了一杯,而后自己索性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喝。

须臾,四非凡人已露醉态,对自家老二说些风马牛不及的话,问天谴刚要催他休息,不等起身,突然,寒光乍现,锋

芒自暗处袭来,直奔他的颈项。问天谴伸手抄起桌上的酒杯,拇指运劲一弹,「当啷」一声飞了出去,撞击到类似金

属之物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谁知那竟是声东击西之计,对方的最终目标是在与问天谴对面坐的四非凡人身上。

如果是往常,四非凡人自是不必问天谴在意,偏是这位三岛主醉了个七荤八素,别说去抵挡外敌,就是自个儿走路都

晃晃悠悠……再去扯人不现实了,既是鞭长莫及,问天谴那只习惯性搭在腰间的手,终究离了原位,反手一握肩上的

天伐剑,锋芒一烁,刃挽剑花,刹那又将威胁四非凡人性命的利刃错开半寸。

下一刻,屋子内的蜡烛被全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问天谴屏息以对——除了四非凡人浓重的呼吸与醉言

醉语之外,只有判断准了那藏匿在暗处的迥异声响,才有可能捕捉对方的动静。

又是扑面而来的阴冷之风,问天谴旋身而起,反手以肘相抵,那亦正亦邪的力度令他心中兀自一动,发力于指,转扣

与他碰触的肢体,对方身形灵敏,彷佛在他起手的一瞬已洞悉了是要「锁腕」,避实就虚,十分难缠。问天谴正要抽

剑,心念一动,嘴里不知低低数了几个数字,那剑反压回剑鞘,双臂往身后一负,索性毫不设防地站住。

对方不曾料到他会陡然放弃抵御,眼看到了眉心的指爪硬以自己的另一只手相击,从问天谴的面颊边擦过——

「出来。」

视野所及依然是黑暗,耳边只有问天谴一句低沉的话语。

屋子里的另一个角落忽现幽冷之光,倏地一下,孤寂的黯影映在墙壁上,一绺蓝色的发丝飘扬在额前——

「知道是我所以收手了。」看似疑问,实则是最大的肯定。

问天谴扭过身,转而走向他,「不是如此,要吾出剑才算罢休?」

「二哥在生气。」当处于一片黑暗之时,鬼伶仃最能感应到他人的情绪起伏。

问天谴并不去点蜡烛,而是凝视那双在黑暗世界如宝石湛蓝的双眸,「对。」

「抱歉。」

面对问天谴坦直的视线,鬼伶仃一敛眉睫——这种视线令他的大脑委实空白,需要避开来好好思考。

问天谴一挥服袖,桌上仅亮了一盏蜡烛。

「人『已』醉,这事跟三弟无关了?」

鬼伶仃怔了一下,以为问天谴在问自己,便说道:「是。」

「不是问你!」问天谴一脸严峻,「啪」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盘具叮当响。

「喔……」鬼伶仃低下头。

「呼呼……呼……好酒……」四非凡人翻了个身,不知何时滚到床铺里睡得香极了,任外界暴风昼夜也是雷打不动。

问天谴微仰起眉,只说一个字「好。」

鬼伶仃看了看四非凡人,视线再度回到二哥身上,

只见问天谴踱步到四非凡人床边,拉过旁边的被褥盖到了老三身上,抽手之前,以内力打出一道气劲,顿时,从头顶

的百汇穴到脚底的涌泉穴,针扎蚁爬似的骚痒在四非凡人的每一个穴位上蔓延开来。

想抓不能,想叫不能,碍于问天谴还未离去,四非凡人又不能施武化力,否则装睡不是装得功败垂成?只有闭紧眼,

牙一咬,满头大汗去抗,心里大骂:你个心狠手辣的老二!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问天谴倒不急走了,坐回桌边,在水果盘里挑出一个黄澄澄的橙子慢慢拨。

四非凡人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听到「唰唰」声,差点喷出一口血——这,这老二还觉得折磨他不够?放着香蕉

不吃,放着苹果不吃,偏偏吃那皮厚难拨的橙子,别说用手拨,就是拿刀子削也要半天吧…

问天谴……我跟你没完……!!!

鬼伶仃站在旁边,二哥没有叫他坐,那便说明他还在生气,自己就不再开口。不过,鬼伶仃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向

床上动也不动的四非凡人投去同情的一瞥,然而,为免真伤到问天谴而自打手腕,错开方位的那掌越发疼痛,想必是

腕骨肿了起来,手心火烫却手指冰凉,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已。

问天谴轻「嗯」了一声,丢开手中橙子皮,起身来到四非凡人身边,意有所指:「吾说过不要如此,为何不听……」

吱吱——

不用怀疑,那绝对是被窝里的磨牙声。

「看是无大碍,吾就放心了。」

问天谴又「送」了四非凡人一拍——旋即加强了不久之前那道气劲,才到鬼伶仃身边,看了他一会儿,把拨好的橙子

递过去。

「跟吾离开,让你三哥好好睡。」

「是……」

鬼伶仃伸出无事的手接过橙子,手心那股火热接触到凉凉的橘瓣,舒缓许多。

问——天——谴——

我要拆伙单飞!

走到院子外的鬼伶仃依稀听到什么,回头看了看四非凡人的屋子。

问天谴摇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这个方向是——

鬼伶仃轻轻地「啊」了一小声。

问天谴察觉到身后之人的迟疑,停下脚步,问道:「为何不走了?」

「此地是储物库。」鬼伶仃偏过头回忆,「我有印象。」

「你没记错,这里是阿鼻地狱岛的储物库。」问天谴单手搭在腰间,轩眉轻扬,「怎么,怕二哥会对你不利?」

「不。」鬼伶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

「那就继续走吧。」

问天谴也不再多说什么,独自在前带路。

鬼伶仃跟在他身后,不断打量四周,意外地发现储物库并没有一个看守的岗哨。

地狱岛百年一现,专司缉拿武林上的滔天罪人,伺机报复的仇家自然不在少数。白天的情况还好,夜晚在海防沿线一

带就必须布满关卡,越是曲折的地方越容易藏匿外来者,稍有不慎便引来祸患。阎君三令五申,巡哨者务必留意那些

被「忽视」的角落,储物库虽不在边防要塞,然地势险峻,其后又濒海靠崖,若以天险来当屏障似乎太过轻率。

鬼伶仃正在寻思,脚下似有飞移之物窜过,刚一抬靴,似藤蔓又似荆棘的东西一圈一圈缠到脚踝上,顺着小腿往身上

攀爬。鬼伶仃蓝眸一眨,身体反应之前,先去看了一眼前面的问天谴,但视野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问天谴的影子?

二哥……

那称呼只在薄唇边形成了口型,并没真正吐出,又咽了回去。

怪,地狱岛不是郊野,哪里来得诸多不明之物?二哥刚才还在离他不到三丈的地方,怎会一下子失去了踪迹?

没弄清状况以前,贸然呼喊只怕会更加不利——

鬼伶仃抖袖振臂一扬手腕,修长的指探出更长一截利甲,带着幽冷的蓝光,直刺缠绕在腿上的物体,不料变化又生,

刺中的一瞬缠绕物不翼而飞,利甲险些错伤自己的膝盖,鬼伶仃赶忙收回手指,甫才喘了一口气,打算往前找寻问天

谴的踪迹,刚一迈步,那缠绕物再度沿靴而上,这一次,鬼伶仃眯起眸子,利甲也伸了出来,先没轻举妄动,一直在

等,可没到出手便会发现此物消失,体能在逐渐流失,汗水淋漓,额际那绺濡湿的蓝发粘在细致的面颊上越发阴柔—

—本想再试一次,仍不见有消失的迹象,身子被勒得酸痛乏力,眼看那纠缠物就要卷到腰上,若还不动手的话,一旦

肩肘被牵制就得任其宰割。

鬼伶仃深吸一口气,以甲为刃,又刺向腰间的藤蔓——

果不其然,消失的现象也随之重现。

不过这一次不像上次在腿上,指甲刺去尚有回臂的余地,手肘与腰腹本就临近,撤手的余地也就大大减弱。鬼伶仃无

奈一叹,准备咬牙硬承自己的指甲——陡然,凭空出现一只温暖的大手,迅速勾住他瘦削的腰,另一只手则以强劲之

力化去指甲的锋芒,鬼伶仃足下悬空,自这诡异之地跃出数丈。

夜风中飘扬的除了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之外,还有冠下淡黄色的流苏丝绦,以及萦绕在对方身上的熟稔气息——那是

一种杂糅了海风与浪潮的味道,非常非常清新,一如那人视野里旷达的天地。

「二哥——」双脚落地的那刻,鬼伶仃脱口唤出。

问天谴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一时也没松开的意识,只伸出另外一只手,「让吾看。」

鬼伶仃没反应。

「胳膊。」问天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鬼伶仃反射性地向后退,手肘也往身后藏。

一进一退,两人形成了小小拉锯。

问天谴有一丝啼笑皆非,但他生性肃谨,倒不至于真的笑出来,可那飞扬的剑眉还是柔和了刚毅的棱角——这一刻有

种错觉,好像面对的不是四弟鬼伶仃,而是顽皮的小侄儿,三口剑每次做错了事,被他抓住时,都是这么一副「有话

好说,你别过来」的戒备状。

「二哥……鬼伶仃知错。」

问天谴站本是逼近的身形在听到这句话后,深锁的眉宇一动,「哦?」那一声并不复杂,却能解读许多深意。

鬼伶仃抿唇说:「不该起私妄之心,擅离职守。」

「你离开禁地之前可有安排妥当?」问天谴当即问。

「有。」鬼伶仃一五一十地交待道:「有开启机关和埋伏。」说罢一顿,想起刚才的情景,「莫非此处也有……」

「嗯。」问天谴彷佛被触动了什么,自然而然松开了鬼伶仃,轻轻侧过身,「这两处地方都是一个人设计的装置。」

「不是岛内之人。」这是鬼伶仃的直觉。

回答他的是沉默——

二哥不想说。

问天谴初次令人有被拒于千里之外的认知,那是一个很私秘的世界——鬼伶仃稍有一丝丝怅然,不过很快散去,他是

知分寸之人,欠身道:「二哥,我这就回去。」

「不用匆忙。」问天谴挥袖挡住了去路,「既领你到此,便是有些事要做。」

鬼伶仃轻垂双睫静静听着。

「来听——」问天谴低头在鬼伶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鬼伶仃双眼一睁,恍然道:「是这样——」

依问天谴之言再去走刚才那条路,安然无恙,好像之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可也令鬼伶仃对那设计机关的人有了更深

印象。到了储物库,问天谴掏出一把梭形门匙,放在石洞中央,以掌力推动齿轮,洞门从左右两侧一点点敞开。

石室进了一缕空气,墙壁上挂着的罩内立即燃起烛光,灯火通明。

鬼伶仃被那扑面而来的封尘气味呛得胸膛闷痒,赶紧封了口鼻,忍下未咳一声。

问天谴挥了挥散在半空的浑浊尘埃,心忖:老三真有一日三次清理过储物库么?疑问——

等通风得差不多了,问天谴回头对鬼伶仃说道:「四弟,你坐一下。」

「我站也——」其实是他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何况坐下?

「坐下。」问天谴不确定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多久可以找到他要的东西。

「是」。鬼伶仃原地就坐——

此时此刻也没精力去理会那是什么劳什子的箱子,上面又是珠子又是链子,不需质疑的是就算安了刀子他也坐。

问天谴仰视之后又低头,从上到下,把储物库的每个角落都扫视完毕,暗自点头——

很好——蛛网、蚁窝、鼠洞一个都不少,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的东西,也慢慢在此这方寸之地繁衍生息。

至少,他可以确定不会冤枉某人。

问天谴想罢,开始解前襟内侧的结扣,一粒,又一粒。

鬼伶仃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大大的问号在神经汇聚处纠结成团。

嗯?!

「二哥……」

问天谴脱掉黑色外褂交给他之后又挽起两边的袖口,鬼伶仃方才弄明白——这是要来一个彻底的翻箱倒柜啊,不过,

东西如此多如此乱,一个人真的翻得过来么?他是很想帮忙,可问天谴摆明了要他别动,那只有老老实实坐在原位。

「不少储物是地狱岛以前缴获的赃物,但又没有领主。」问天谴将大件的箱子移开,竖直落在一起,空出不少地方,

然后弯下腰,一层一层打开那些小的抽匣,将放在最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罗列成排。「大哥交待过,不可见光的药剂

瓶须谨慎放,以免造成地狱岛的损失,此事由三弟全权负责。」

「三哥负责……这里?」飞快打量了一遍这乌烟瘴气的储物库,鬼伶仃立刻有预感——他那位在床上「好睡」的兄长

,也许会再「多醉」些日子比较好。

「对……」问天谴挥开额前一绺刘海,一手扶膝,一手指点旁边的箱子,「其它的箱子里还有些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暗

器、秘籍,甚至是兵器。」顿了一下,看他的神色随自己的话而不断变幻,淡淡笑道:「想去看?」

若是四弟的话,也许可破例……

鬼伶仃摇头,慢吞吞地说:「不,我不想。」

「哦?」问天谴反而有些诧异,「吾以为你会暗中与我比试,是对武功很在意。」

「被世人追求的绝招无非拾人牙慧。」鬼伶仃蓝眸一睁,口吻里多了一丝不屑,「另辟蹊径才有吾一探之处。」

他和二哥动手,不是为了一较高下,只是想领教二哥在武学上的独到。

问天谴一扬剑眉,突然说:「四弟的心不小。」

心不小——

其实,这话可大可小,小了是妄心,大了……就是野心。

鬼伶仃当下站起,「二哥,鬼伶仃只对武学而言,不涉其它。」地狱岛对他来说,已是再生天地,心再大,也大不过

这片天地。

问天谴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整理那些瓶子,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五颜六色的瓶子中挑出一瓶打开来闻,又倒出一些鬼伶

仃看不太清的东西在掌心,而后起身走到烛火下,对着光极为仔细地观察了大半天,开口道:「过来吧。」

鬼伶仃莫名地走到他跟前。

这会儿,问天谴才把视线从别处调转回鬼伶仃,「把袖子撩起来。」

「嗯?」

「让吾动手抓的一向是犯人。」问天谴举了一下手中的瓶子,「药洒到外面是浪费。」

鬼伶仃硬着头皮撩开那只藏匿伤臂的宽大袍袖。果然,浮肿得相当厉害,手指一按,竟又能听到骨骼摩挲之声,深陷

进去便无法弹起,原就泛青的肤色,如今大片的紫,像是浸泡在水中多日的茄子。

问天谴皱了一下眉,不悦道:「记得除了你刚来之时,许久没有伤成如此,吾该赞四弟功夫大有长进,还是责你太过

躁进?」

「我……惭愧……」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收不住招打伤自己,死了也活该。

问天谴望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叹气道:「事实上,你还是不明白刚才吾特意带你走那有埋伏处的目的。」

「是我驽钝了。」鬼伶仃的脸上微起赧然。

「四弟——」问天谴的双眼闪耀一抹耀眼光泽,「除了武功之外,世上还有很多是你我无法预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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