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雪青娘进来时,看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柔声道:「我为萧真动了情戒,必要杀了他的弟子,激怒了他来杀我,才能
彻底化解心中这段情。也才对得起他的绝情,还请妹妹不要怪我。」
雪青竹道:「你毁了那花妖,也只算杀了苏慕卉一半而已。他既是萧真亲选的弟子,只怕很难对付。」
雪青娘道:「我本来不敢动他的脑筋,谁叫他这么愚蠢,分了一半真元给那朵花,我若连他的一半都应付不了,又何
必活在世上。」
雪青竹道:「姐姐,我们从前不在人世间走,不是也很快活。就算你和萧真在一起的时候,也每天都很开心。为什么
分开了就要这样恨他。还要牵累他的弟子和旁人?」
雪青娘叹息道:「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
***
魏紫被似乎在骨头里搅动的痛楚惊醒过来。勉强睁开眼睛,月光自窗子洒进来,映得他身上的细细银阵闪烁寒芒。魏
紫望着那几十根银针,伸手去拔,才发现自己连手指也抬不起来。痛楚席卷而来,魏紫疼得抽搐,眼见着那银针一分
分的自行钻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渐渐的连针尾也看不见了。
苏慕云进来时,魏紫已疼得昏沉。苏慕云试探着坐在他身边,魏紫睁开眼睛,疲惫的面上现出畏惧之色。苏慕云道:
「你不用害怕,你从我与从慕卉又有什么分别,何必白白受这样的罪。如今你既变不回去了,我只会善待你。」
魏紫道:「我活不成了,我快要死了。」
苏慕云道:「我怎么会杀你,这些针只是让你不要乱动。」
魏紫合上眼睛没有出声。
苏慕云慢条斯理的抱起他抚摩,沙哑道:「你本来就是我的,谢鸿绅冥顽不灵,我自己的弟弟又跟我瞒心思。」手渐
渐探到魏紫的裤子里去,感觉到魏紫猛地一颤。笑着揉捏魏紫的臀瓣把玩。
魏紫咬紧牙关,察觉苏慕云的手渐渐向里。急道:「谢鸿绅怎么冥顽不灵?」
苏慕云道:「嗯?你也会玩弄心机呢,以为能拖到几刻?」
身后有人笑:「拖到现在就足够了。」
苏慕云惊讶回头,已被砸得晕过去了。胡晓棠一把拉起魏紫,把衣服给他胡乱套上。道:「快走。」拉着魏紫自房上
飞掠而过,出了院子不远。
魏紫道:「我走不了,我的真身在里面。」
胡晓棠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带你出来。」
魏紫道:「我的根已伤了,离开地面便不能再活了。」
胡晓棠呆坐在地上,半晌道:「有了,我去给你杀了苏慕云。」猛地跳起来,才发现面前有个窈窕的女人。
雪青竹看他摆出对阵的架势,忙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出声。递了一个盒子给胡晓棠,道:「这是紫云盒,我已把魏紫的
真身装在其中,其内灵气充沛,可令他在月内复原。你快带他去京城找苏慕卉。」
胡晓棠道:「笑话,这么小的盒子!」
魏紫道:「是真的,我感觉得到,自己在里面。」对雪青竹道:「苏慕卉说紫云盒是他师父的。」
雪青竹道:「紫云盒本有一对,这一只是他师父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魏紫道:「我身上有很多针。」
雪青竹叹息了一声道:「那不是针,是我姐姐用元气化成的,令你不能变小,倒没有其他防碍。三个月后变会消融无
事了。」
胡晓棠道:「那我们走了。」拉了魏紫便跑。
雪青竹还有许多话没说,担心雪青娘今夜便发现魏紫已走了,赶回去为他们善后。
***
魏紫一路跟着胡晓棠,他从来没到外面来过,凡事都要问问。胡晓棠指点来去,大是得意。只是魏紫到底惦记着去京
城找苏慕卉,不肯和他四处去逛。
这一日到了京城,风物繁华,魏紫路上着实见了几座城,也不放在心上。只问苏慕卉在哪里。胡晓棠道:「这怎么能
一下就知道,需要打听的。」
魏紫道:「怎么打听?」
胡晓棠道:「下车,随便找人问一问。」
魏紫点了点头,从马车上下来,拉住路上的人道:「苏慕卉在哪里?」
那人呆呆的望着他,魏紫这半个月见了许多人,早已习惯了,耐心的等他说话。过了半晌那人道:「我不认识。」
魏紫大为失望。上了车胡晓棠道:「我带你去找一个住的地方,那的人什么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打听得出来。」
魏紫以为来京城就能看见苏慕卉,没想到会这样困难。
胡晓棠道:「很快的,我那里很好玩,你不会闷的。」
越是繁华的地方,烟街柳巷便分外热闹。胡晓棠带着魏紫转了几转,在门面最大的一家群芳馆前停了下来。门口人忙
招呼着过来,胡晓棠把帘子一卷,那人道:「胡晓棠胡公子回来了,还不快去告诉嬷嬷。」
胡晓棠道:「我带了一位朋友来,你们先去把我的车马和书童安置安置,我们从后面偏门进去。」
群芳馆的鸨母听说他的摇钱树到了,急忙又在脸上扑了堆粉,一摇三摆的晃进屋来。边寻思着,胡晓棠带来个什么朋
友,那帮子人说比胡晓棠还生的俊美。一抬眼,胡晓棠先伸手挡了挡她。鸨母娇声道:「胡公子,你说走就走,几位
老主顾差点拆了奴家的大门。」溜了溜胡晓棠身后的人,吸了一口气。
胡晓棠道:「我签的又不是卖身契,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如今又回来给你赚银子了。」往魏紫身边一坐,笑
道:「还是老样子,卖艺卖身我自己选,三七分成。」
鸨母道:「这位公子也……」
胡晓棠截住她的话头,笑道:「他是我朋友,什么都不卖。」
鸨母道:「要是这位公子肯,咱们就二八分,我拿得已少得不能再少了。」
魏紫道:「肯什么?」
鸨母忙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陪客人们喝喝酒,说说话。咱们这招待的可全是南来北往的贵客,京城里的王孙公子
。稍微差那一点的,身份低的。连见也不让公子你见到。」
魏紫摇了摇头。胡晓棠道:「贪多嚼不烂,快去给我们收拾屋子。」
鸨母道:「哪用收拾啊,你走了之后,我根本没让人进去住过。见天派人擦的那桌子都能照出人影来。」
胡晓棠领魏紫进了屋子,魏紫脱了鞋子,舒服的往铺得柔软的床上一躺。
胡晓棠道:「这屋子好不好看。」
魏紫坐起来,看着大花的被褥,艳粉的窗帘,雕花的脸盆架子。绘着巫山神女的衣柜。老实的道:「不好看。」向后
靠了一靠,床头小柜子里的抽屉滑了开来。魏紫打开,拿出一个物件,奇道:「这是什么?」
胡晓棠吐了吐舌头道:「快放回去。」
魏紫把那东西放进去推上小柜子。
胡晓棠问他:「你要和我睡,还是睡在里面?」
魏紫道:「我们一起睡。」
胡晓棠想了想道:「那我们都睡在里面。这里以后会有人来。」
胡晓棠的客人第二日便闻讯而来,每晚忙得不可开交。却是始终没有打听到的苏慕卉住在哪里。京城客栈无数,一家
家找起来,着实费工夫。又或住在京城亲友家,更是无处可寻了。有个客人说:「既然是来赶考的,若是考得中,等
发皇榜的时候,跟着官差找便知道人在哪里了。」总算勉强有点头绪。
魏紫坐在里进捧着那紫云盒细细打量。胡晓棠进来坐在他对面道:「累死我了。」
魏紫隐约听着那屋里人在低吼,一声连着一声。奇道:「他在做什么?」
胡晓棠道:「今天这个是本朝大将军的儿子。我不陪他,就要抓人拆馆。我施了幻术,他正自己高兴呢。」拉住魏紫
道:「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了给你。」
魏紫道:「苏慕卉不让我学对付人的法术,他说妖若伤人,天劫就重。」
胡晓棠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这天底下像苏慕云那样的坏人要多少有多少。这个本事又不是伤人的,是让人快活的
,你听他喊的多高兴。」
魏紫想了想,道:「那你教吧。」
胡晓棠道:「你坐到我身上来。」
魏紫奇道:「做什么,我不过去。」
胡晓棠道:「这幻术要离得近才能施展。」倾身过去,在魏紫的唇边轻吐了一口气。笑着坐回去看他。
魏紫脸色渐红,汗一滴滴自额头上冒出来,伸手推拒。表情怎么看也不是欢乐,反倒十分痛苦。胡晓棠吓了一跳,忙
解了自己最得意的幻术。魏紫颤了下,睁开眼睛看见他,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胡晓棠道:「怎么了?」
魏紫道:「你……你……」
胡晓棠了然,委屈道:「那是假的,你看我身上的衣服。」
魏紫仔细看了,坐在椅子上放心的叹了口气。
胡晓棠道:「这本领好吧,能让人以为自己和眼前的人欢好。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别扭不高兴的。换别人都笑死
了。」
魏紫伏在桌子上,肩头微微耸动。
胡晓棠道:「喂,你怎么了,我随便说说的。」
魏紫低声道:「我想苏慕卉。」
胡晓棠道:「你想他,他又不一定想你。他是人,你是妖。你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么,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魏紫道:「他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
胡晓棠不忿的站起来:「难道我长得不好看,说话声音不好听?你没看一天多少人排队捧银子就为了看我一眼。」
魏紫道:「我困了。」径自去床上,脱了外衣,拉被子盖住头。
胡晓棠自己在屋地站了一会,大觉无趣。
微光闪动,一只小白狐狸跳到床上去,钻进魏紫的被里,大方的把爪子撂在魏紫的腰上。魏紫摸了摸他的头。胡晓棠
是人形的时候,魏紫从不和他这样亲近。晚上总现出真身来,才能占魏紫点便宜。正想再多亲近点,魏紫拎着他的脖
子把他不轨的爪子拽到了一边。胡晓棠死死的抓住魏紫的里衣,嘶拉声响,已扯破了一块。
魏紫道:「我生气了。」
小狐狸把爪子老实的拿开。
魏紫想了想道:「你那幻术很好,教给我吧。」
胡晓棠欢呼一声,幻化回人形,把魏紫拉得坐起来,开始讲一二三。
***
群芳馆的鸨母不是吹嘘,她这里的确只接待达官贵族。然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来的客人她那给也不愿得罪,有的也是
实在得罪不起。奈何胡晓棠只有一个,银两赚的固然是多,争风的公子哥们打架也成了常有之事。
这天胡晓棠去将军府赴宴去了,下人又来报,说尚书爷的小公子李鹤全来了,指名要见胡晓棠。
老鸨忙快走几步拧到她招待贵客的雅厅里去。来的是两个人,李公子她常见,早已成了熟人。另一位气度尊贵,却是
从未见过。老鸨堆出笑脸,娇声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生的好俊俏。」
李鹤全道:「别什么话都说。胡晓棠呢,快叫他出来。」
老鸨道:「公子爷你不知道,将军府打十天前就说定了今天要晓棠去一趟,这人我实在是拦不下。奴家再有一百个胆
子也不敢招惹贵人啊。」
李鹤全才要发作,他身边的那位公子摆了摆手,笑道:「我听人说,这胡晓棠是人间绝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他扑了空,竟无半点责难之色。
老鸨见多识广,看李鹤全的态度,也知面前人实在大不寻常。脑筋一转,娇笑道:「难得公子爷体谅我们这些小人物
。若说相貌,我从前也觉得晓棠是人里最拔尖的了。谁料竟还有更好的。」
李鹤全惊讶道:「你说什么?」
老鸨道:「晓棠这次带了个朋友回来,和他住在一起。那张脸生的,可真是没法说。只是他从来不见客的,据说是个
好人家的公子。」
李鹤全道:「你直说多少两银子,住在这还有什么好人家的公子。」
魏紫来了之后,胡晓棠除了非陪不可的客人,一律全推。老鸨这些天整日的不痛快。眼见来了胡晓棠也得罪不起的人
,心里打好主意。娇声道:「公子这话便是看不起奴家,奴家真是分文不要。那位魏公子便在晓棠屋子里,两位公子
就说进去是找晓棠,偶然见上一见,可万勿把奴家装在里面。」
李鹤全道:「听起来还真有点意思,尚兄意下如何。」
那人点了点头。
李鹤全熟门熟路的在边上引路。那位尚公子道:「这种地方果真有趣。」
李鹤全道:「市井胭脂,比之宫内的,的确别有风味。」
到了胡晓棠的房间,直接推门进去。魏紫正踩在椅子上收拾那柜子顶上的杂物。尚李二人只看见他修长的背影。李鹤
全轻轻咳嗽一声,魏紫听见声音不是胡晓棠,转过头来。
李鹤全只觉一颗心忽忽的飞了。还未缓过来,人已被推到门外。听见清脆的关门声,走廊里穿堂风一吹,算是彻底清
醒了。
魏紫自椅子上跳下来,道:「你找胡晓棠是么,他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今天不回来。」
尚鹏道:「我在这等他。」
魏紫道:「你等吧。」推开里进的门。
尚鹏跟进去道:「你陪我说说话。」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服从的气度。
魏紫道:「你要说什么?」
尚鹏道:「说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魏紫道:「我在这等人。」问他:「你认识苏慕卉么?」
尚鹏道:「苏慕卉……我今天倒见过一次这个名字。」
魏紫道:「名字?」
尚鹏道:「是这次进京赴考的苏慕卉么?」
魏紫啊了一声,抓住他的袖子,急道:「他在哪里?」
尚鹏道:「他是你什么人?」
魏紫道:「是我喜欢的人。」
尚鹏大为失望,他看魏紫眼神清澈,举止天然。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又哪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公子。想
必是那苏慕卉在哪撩的小倌,追到京城来。
魏紫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名字?」
尚鹏道:「苏慕卉三天之后,便是本朝这届的状元。」
魏紫喜道:「你怎么知道?」
尚鹏道:「我是朝廷的文官,亲口听皇上说的。」看魏紫满脸喜色,悠然道:「他是状元,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绝
不会再要你的。」
魏紫道:「你胡说什么?」
尚鹏道:「这是当然,他年纪轻轻,又被点了状元,大好的前程,怎么会弄个娈童出来落人口实,自毁仕途。」
魏紫道:「什么是娈童?」
尚鹏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跟着他,你便是娈童。」
魏紫道:「你们规矩真多,苏慕卉才不会去做什么官?」
尚鹏道:「不做官考什么状元,真是笑话。」
魏紫道:「他要修仙的,是他父亲要他考。他说皇榜出来就和我走。」
尚鹏道:「原来是这样。」
魏紫笑道:「你明白了,他才不稀罕做你们那些官。」这话说得实在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尚鹏道:「你说的若是真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魏紫脸色一暗,没有说话。
尚鹏道:「我却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魏紫道:「在哪里?」
尚鹏道:「难道我便白白的告诉你。」
魏紫不解的望着他。
尚鹏道:「你让我抱一抱。」
魏紫皱眉想了一想,点点头。
尚鹏把他抱在膝上,觉鼻端有淡淡的香气萦绕。低头去魏紫的衣服里嗅,魏紫吓了一跳。忙推开他。
尚鹏道:「你和我走,我带你去找苏慕卉。」
魏紫道:「我要等胡晓棠回来。」
尚鹏道:「见苏慕卉极不容易,我也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魏紫道:「那你明天还来么,我要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尚鹏道:「这样吧,我三天后来带你去见他。」
魏紫喜道:「你真好。」
尚鹏笑了一笑,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