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吃饭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基本上他老妈明目张胆的盯着我,我每吃一道菜都会被他问好不好吃,我当然都点头说好,可我只要一说好吃,她马
上就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看自己的老公儿子。
余父凛然道:“你最好说老实话,否则这种猪食似的东西她能每天都往上端。”
我端着筷子不置可否,眼神看着余浩,有点委屈,是真的好吃啊,比快餐好吃多了……
余浩叹了口气:“爸,这个人穷得要死,他平常吃的东西都比这个难吃一百倍。”
“啊?!”余母振作:“这怎么行!?你们两个平时都谁做菜?”
我还没说什么,余浩已经懒懒的答道:“我们不住在一起。”
余母歪头看着余浩:“你在天鹅湖的房子那么大,干嘛不让江笑跟你一起住?”
余浩扒拉着饭粒:“还不是那种可以一起住的关系……”
我忍受着两位老人家眼神的凌迟,感觉说两句话真是困难:“啊……不是,我们刚刚才……”
“他是直男,我这次是挑战高难度。”余浩的话无疑是一颗重邦炸弹。
余父瞪我的眼神吓得我手上拿的筷子都抖起来了。
结果余母先一拍桌子站起来:“余浩!你害人家孩子干什么!?”
余浩嚼着饭菜,含含糊糊道:“激动什么,他当然也是喜欢我啊……”
余母的目光重新移回我身上,我赶紧埋头扒饭。
在这种极端诡异得情况下吃完了晚餐。
饭后,余母将麻将桌子抬了出来,我们四个开始搓麻,我的技术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是强悍的,可是怎么敢赢这帮人的
银子呢?
打麻将最不能让,一让就拼命输,输到最后,两袖清风。
他们一家三口倒是眼波飞来飞去的,做着莫名的交流。
麻将恶梦终于结束,天却已经黑了,我被安排住在哥哥余雨的房间,就在余浩对门。
传说他这个哥哥极端神秘,难得回家一趟,还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进去一看,一橱窗的手枪模型,满墙壁的死人照片,衣橱里全是黑衣,甚至床头摆得不是台灯,而是显微镜。
吓得我从赶紧从房间里退出来,正遇到余浩,我还惊魂未哺的说不出话,余浩已经淡淡解释道:“别怕,那是他的职
业兴趣……”
汗……:“哎,你爸爸是法官,你哥却是混黑帮的,怎么你爸都不会大义灭亲的?”
余浩嘿嘿一笑:“谁说我哥是黑帮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嘛。”
“我哥是警察,他现在在黑帮卧底,每年都有这种任务,所以是不常回来的。”
原来如此~
“还有……你爸妈的反应真的很奇怪,平常象我这种不速之客来了,不应该往我身上泼汽油才对嘛?”
他轻笑:“你很希望被人泼汽油?”
“当然不是……”
他看了一下表:“今天晚了,赶紧睡吧,有空我再跟你好好解释。”
在床上烙大饼烙到半夜,有人进来时,我一直放着余浩这一手,几乎立即就知道了:“谁!?”
房里的黑影一顿,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哎?有客人?”
然后日光灯打开,一个留着小胡子,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我面前,见到我的惊惶,连连摆手道:“别紧张,这
是我房间,我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客人你可以继续睡。”
余浩他哥?我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警惕的看着那个身手矫捷的男人从一堆枪支模型里挑了一只出来,在我面前晃晃:“这个其实是真家伙……”说完
塞进腰带里,就要出去,可走到一半,突然又顿住,原地360度回转,对我道:“你是不是……”
是什么?
“你是不是……余浩的相好?”
“……”
“稀客稀客。”他居然几步跨到我床边坐下,黑亮的枪还在腰间发光:“余浩已经有两年多没带人回家了……”
这算是夸奖?
“你喜不喜欢我弟弟?”
似乎这家人的性格都比较直接。
“不喜欢。”那我也直接一点好了。
他看着我笑容扩大:“我喜欢不喜欢我弟弟的人……这家伙已经自恋到以为全世界都喜欢他了。”
被人这样看着是很不舒服的,估计我的眼神不太善良,他反应过来了,连连摆手:“别误会,我是友好的~我是善良
的,我是毫无恶意的,我是个好哥哥。”
见过夸自己的,没见过这么密集的夸自己的。
“你不觉的奇怪嘛?我们家里人的态度?”这次他的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虽然没这么夸张,的确不太正常啊……
“几年之前,申乐那坏小子跑到我们家来告状,说余浩看着男人打飞机,我们家那时候真是人仰马翻,老妈天天鬼吼
鬼叫,那个分贝,简直没人受得了,我老爸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大道理象砖块一样,一块接着一块往外抛啊,
当时就连我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特地跑回去,差点没把那小子打死。可谁也没他绝,吞了安眠药直接从
楼上往下跳,幸亏下面有个统一鲜橙多的阳伞挡了一下,又洗胃又打石膏的,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暑假才能下床,临走
那话说得绝对硬气:你们要是不能接受,我就不回来了。”
这是申乐跟余浩当初结梁子的事,似乎能够理解余浩当年的难过了。
“后来我爸服了个软,想着曲线救国给他找姑娘,结果姑娘他是见了,有一个回一个,有两个回一双,那说话的语气
别提多绅士了:小姐,你长得那么不堪入目,怎么配得上风流倜傥的我?”
看余雨的表情就知道,他深信这弟弟以后肯定是自恋死的。
“搞到后来我们家已经都心理疲惫了,感觉他喜欢男人这种事根本毫无转还的余地,我爸爸就开始问他喜欢谁,想要
从男方那边动手解决,照我们的想法,那肯定是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力量,才能让他这么着窝里反啊,可是他
居然机车无比的说:‘喜欢我的男人太多了,我喜欢的没几个,现在正勉强跟某某某搞一下。’你应该看看我老爸的
表情,象被拳击高手一拳打中了心口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啊。”
的确……余浩的人品,说出这种话来,太正常了。
“本来大家都是想劝他的,可是跟他交流无能,只能希望跟他好的那位靠点谱……”
有点真相大白的感觉,却参杂了一些上了贼船的郁闷。
“不过,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吧,gay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轻松的……前几年也遇到过好人,倔成那样,还拧紧拳头搞那
种没有底的付出,可是后来……果然太沉重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余浩这样的人也吃过亏?
“所以,你能跟他一起回来,我们家人都挺高兴的,要照顾好我弟弟,对他好一点,他虽然看起来很奸诈的样子,对
感情的事却傻到一塌糊涂,总之,别欺负他,因为他傻起来,一欺负一个准。”
“你有恋弟情节……”我突然对这个神秘的黑衣男人有了点好感。
“是吗?我也觉得……好了,我该走了,最后说一句,要是我死了,告诉他,我到拉斯维加斯傍富婆去了。”男人的
身影消失在门口,潇洒的仿佛一阵惊风。
被窝里很暖,我往里缩了缩,不自觉的想起了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余浩的脸好像少了些自恋的可恶……
13.难预真心
后来坐余浩的车回去,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直到他头一次被我盯得发憷,没法好好开车的飘过来一句:“干嘛?
”
“余浩,我们别试了……”
“直接同居?”
“我肯定喜欢你,我们能变成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上次你亲我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事坏事啊?”
“要知道人的缘分实在是太奇妙了,追你的人肯定不少,你干嘛看上我呢?”
“哦……失恋了。”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图新鲜的,以为你玩得没趣了就会放过我,可是我发现再交往下去真的能变成那一种的。”
“哪一种?”
我笑:“就是那一种。”
他方向盘打圈,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我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该怎么跟余浩阐述我的想法:“你该知道我,最讨厌麻烦了,之前你说我韬光养晦,其实也对
,我光是挣钱养家糊口就很不容易了,没那个闲工夫去爱得死去活来的。”
“……我可以帮你分担啊,有个人跟你一起面对,不好吗?何况是我这样强大的人?”
“做gay哪里强大了?或许你认识的人很多,可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人里面真的没有是gay的,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又遥远
又恐怖,我没你那么强悍的内心,也没办法面对这种事情。”
“懂了……”他食指在方向盘上敲来敲去的:“你不爱我,你要是爱上我,这种话根本没法说。”
“我不是歧视gay啊,只是我就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都没办法传宗接代,这样不是白耗时间嘛。”
余浩把车停到我们宿舍楼下,拉手刹,脑门搁在方向盘上:“哎,心疼死了……”
我本来以为他耍宝的,结果真的看见他拿面纸擦眼泪,反而不敢就这么下车了。
“别这样……我又不是讨厌你。”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余浩不知道怎么把脑袋从方向盘上拿开的时候,有人敲了
敲我这边的车窗。
我转头,就看见申乐脖子上围着个毛巾站在外面,一身休闲运动服,脑壳上刚刚长了一圈青青的发茬。
我把车窗摇下来,看看表,才早上7点多:“你怎么在学校啊?”
申乐看看还‘死’在方向盘上的余浩:“我搬回来了。”
然后余浩就跟鬼似的昂头,刚刚的一脸沮丧变戏法似的成了千娇百媚:“笑笑,你先回去休息吧,昨天折腾了一天了
,你也累了,回头叫我妈给你炖点补品来。”
申乐盯着我们看了看,脸上阴云密布,却愣是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赶紧从车上下来,自己往宿舍走。
余浩在后面吼:“亲爱的,回头电话联系!”
我追上申乐他正拿钥匙捅我们宿舍门,我借机猫了一句:“我跟余浩是朋友。”
申乐停下捅门的动作,呼了一大口气:“我不会乱说你们的。”
我郁闷稍解,却听申乐又说:“反正你都不知道跟他睡过几次了。”
没办法不生气,但觉得跟申乐生气有点莫名其妙:“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又回来干什么!?”
申乐把快捅烂的钥匙往地上一摔:“这是我宿舍,我不能回了!?”
我冷笑起来:“别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走也不是我让你走的,要回来也是你的自由。”
申乐食指往我眼前一戳:“我告诉你!少给我阴奉阳违的!这学校我家开的!要走也不是我走!”
当时真想就那么意气用事的跟申乐打一架,然后调头离开这个鬼地方,无奈人穷志短,除了鼓着鼻翼对申乐无声怒瞪
,也干不出什么有种的事情。
倒是里面的白锦被开了门:“谁啊,大清早吵什么?”
等看清我们两,低血压起来:“草,都有钥匙杵门口干嘛!?”
申乐回来居然是为了足球队的集训,因为N大参加了此次大学联赛,说起来N大向来是三甲之内,可总离冠军一步之遥
,今年的队伍里有不少好苗子,学校的意思是重点培养下,争取一举夺魁。
申乐平时翘翘课也算了,赶上球队集训是没办法逍遥了,所以从那天起,不得不又住回来了。
他们平时训练到很晚,我们各忙各的,除了忍受白锦申乐带回来的一身汗臭和塞了满脚盆的袜子,真的连说话的力气
也没有了。
叫我比较郁闷的还是余浩,他也踢球,脚法凌厉体力却很差劲,所以常常大喘气着给我打电话:“我在……训练……
来看看……我嘛。”
或者:“热死了……没气了……给我来瓶农夫山泉啊……”
再或者:“教练不是人啊……我体力这么差……他还要我往返跑50次……他以为我是神啊……”
再再或者:“申乐公报私仇!哎呀,我的腿啊……残了残了……”
哪天我心一软,跑去看他的残腿,却看见他站在凳子上死命的给场上的人加油。
我本来准备在他没发现之前闪人,却被上次见过的那个叫丁冬的家伙发现了,他居然也是球员,在坐冷板凳,看见我
就叫余浩:“小浩浩,你家笑笑来了。”
余浩回头看见我,一路小跑过来:“江笑。”
笑得太喜庆,害我都没办法开溜了:“马上要去上晚自习,随便看看而已。”
他就溜到我耳边说:“后悔了吧。”
“啊?”
“后悔拒绝我这么好的恋人了……”
“你想太多了……”
“我是想了很多啊,而且想来想去,我没有做一件错的事情,我遵守了交男友的每一条法则……”
“所以你现在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男友啊。”
他突然一个熊抱,咬我的耳朵:“是抱起来会僵硬的那种,我就不要。我要化成春水的那种。”
我不自在的动动肩膀:“我就是化了也是钢水,你别瞎琢磨了。”
他抱得更紧,语气有些沉:“你真是铁打的心肝。”
我远远看见一颗球飞过来,携着余浩往边上一让:“小心。”
然后就看见白锦跑过来捡球,一球场的目光就朝我跟余浩射过来,申乐正站在禁区之内,眼睛里有火烧出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余浩,连忙推开,眼神也不自在起来,反而是余浩一副兴奋的样子。
我咬着嘴唇:“去自习室了。”
“哦,我训练完了再来找你。”余浩旁若无人的拍拍我的头,跑回休息区了。
我赶紧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夹着尾巴逃跑。
到了自习室,书也看不下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我糟糕了,我倒霉了,我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