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Ⅰ——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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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厨艺是越来越好的。

“荷叶鸡、盐椒泥鳅、紫苏煨黄鳝、白菜苗、桂花姜丝鱼。”邹清荷有些得意,聪明的人学什么都会呢。还有瓶啤酒

,这可是他唯一花的钱。“这些都是生日礼物,可不准嫌。”

柳下溪笑着,这喜滋滋神色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在他心里打下木桩,过了春天早已生了根发了芽,枝繁叶茂。只是……

柳下溪眼里多了层忧郁……这孩子单纯只把他当成了哥哥啊……若是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会不会不宵地离去?

邹清荷没有看出柳下溪神态的恍惚,满足地看着柳下溪吃得满嘴冒油。

“等下,我们去游泳,啊,终于到了可以游泳的季节!”邹清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转过头来:“柳大哥,别告

诉我,你不会游泳啊。”

“比你强。”柳下溪本来是要帮忙的,被邹清荷按在椅子上,不准他插手,寿星最大!“到河里去游?”柳下溪早就

见过有人在河边游泳。

“才不要,大河很脏的,我们去内河,有点远。骑车去。”

江南水乡!不远处一望无际的荷塘春色,两岸垂柳半掩弯弯小河,河畔芳草萋萋,小木桥处漂浮的水生植物,水清见

底,小小游鱼自在逍遥。远处有牛鸣狗吠……柳下溪的目光被近处,少年的身姿吸引,一时挪不开眼睛。匀称的青涩

的修长的白色的躯体只有件小裤衩,裹着紧俏的臀……虽然有想象过他不穿衣服的身体……但想象与真实还是有本质

的区别。心砰然响动,有股自从来此地就封闭的欲念从下腹升起……。

“发什么呆呢?”邹清荷笑着,他已经下水了,水有点凉,双手鞠起水朝岸边的柳下溪泼去。

柳下溪摇头脱掉上衣,他可不能化身为兽啊!下水,幸好水有点凉,可以熄灭身躯的火热。中间的水很深,前面,邹

清荷早已经如游鱼般游走了,只看得见修长的雪白的双腿漂亮地打着水花。

争胜心起,柳下溪的游泳技术是游泳池练习来的,在技术面上不会输给无师自通的乡下孩子。河面不宽却极长,两人

游得快乐,柳下溪追赶得快,没多久,两人并驾齐驱了。赶上他后,柳下溪也没有加速,两人一直上下保持在一个人

头与半个人头的距离之间。

“柳大哥,你怎么啦?抽筋还是被水蛇咬了?”柳下溪突然停下,靠边半蹬在柳树枝下,双腿夹紧……。游到前面的

邹清荷见他不对劲慌乱地游过来。在浅水处抓住他的胳膊,却见柳下溪脸色绯红,双目火热……邹清荷急得慌了神,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里怎么啦?”

柳下溪一伸手,抱住了,气息粗重起来,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邹清荷绝对不笨,只不过他还是青涩的,当时反应不过了等柳下溪的舌窜进了他目瞪口呆的小嘴里时,他明白过来。

邹清荷反应是极快的。当即,他狠狠地推开了柳下溪飞快地窜上岸,一溜烟地跑了。

只剩下火热消退茫然的立在河边的柳下溪。

初夏蛙鸣-02

柳下溪此人是极有主见的,甚至说非常固执的人。他是七十年代的初生儿,生肖属狗,出生月份是五月占据着金牛星

座。

柳下溪很少会迟疑。

不过是人就有意外,此刻,他大脑明明命令自己的双脚追上前去,可是双脚却没有移动半份。柳下溪最终呆立了十来

分钟,便重新游回原地。那边只剩下自己的衣物与自己骑来的自行车。看来邹清荷就算惊惶失措也是清醒的。

邹清荷心慌慌,脑袋里好象被人甩进了一枚炸弹,一时半刻找不着方向。邹清荷骑着自行车冲进徐恒志家的时候,他

们家四口人正在自家门口的大平地饭桌上吃晚饭。天已经把最后的浅白回收,满天的星光已经镶在夜空里。为了省电

,他们在外面吃饭时用的是有灯罩的煤油灯。

“吃饭了没有?”徐恒志站起来,他的个子跟邹清荷差不多,却比他瘦上十多斤。老被其他同学笑成:晒干的长豆角

“吃过了。”邹清荷有些发闷地坐在徐家放在外面的竹床。这平地面积不小,是莲子丰收季节专用来晒莲子的。徐家

专门包了荷塘,便没有种田了。别人农忙的时候,他家倒也不忙。

有同学来,徐恒志的父母没有逼他去看书,邹清荷来过他们家很多次,他父母知道人家的成绩比自己的儿子分数更高

。这样的朋友是益友,他的父母对邹清荷是热情的,炒了些去年的陈莲子与大豌豆。外面有蚊子,便薰上浓烟。

徐恒志上面有一个姐姐,跟他弟弟不同的是,徐惠清有点胖,是丰满的女子。比他大三岁,高中的时候成绩极好,是

父母的骄傲,偏偏临到考大学时受不了高压生了病。后来再复读一年,进了考场还是怯场,放弃了大学生这条梦之途

徐家跟别的家庭不一样,他们家重女轻男,把徐惠清当成心肝宝贝,现在她缀学在家,终日里沉沉闷闷,看得她父母

心里焦急。打算找关系把她弄到县城里去上班。徐恒志跟他姐姐不是特好,父母的偏心使得徐恒志多年受到姐姐的欺

压。“傲慢的女人。”私底是他如此评价她。徐惠清只坐了小会儿,便起身离开了。徐家的父母也出门,说是帮别人

家赶夜活。徐恒志冷哼:“他们找人打牌去了。”

“赌钱?”邹清荷接过徐恒志丢过来的枕头,夏夜里吃着零食拿着蒲扇赶蚊子也是种少有的乐趣啦。

“那倒不是,玩玩纸牌,或者到人家家里看电视。”他们没有买电视,是为了家里要考大学的儿女。“你今天怎么啦

?见鬼了似的。”

邹清荷悻然:“借住一宿。”心里烦,又分不清在烦什么,只觉得周围响起的一片蛙的鸣叫非常地讨人烦。

“你这是?”徐恒志是他的死党,虽然高二第二期分在不同的班,但两人还是常在一起早晚自习。有时,清荷没有回

家,就会住在他家。徐恒志家条件不错,一间大屋分割五间。大堂在中间,两边各二间,徐恒志有自己的房,床也特

别大,家里更是冬暖夏凉,父母又热情。“老徐,你有喜欢的人么?”邹清荷突然道。

“噗嗤”徐恒志笑了:“傻了,关键时分这个闲心?我记得你初中时有过单恋。”

“是啊,还记得那时的感觉:一心只想引起她的注意,一个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望的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漂在云端

里去了。那怕为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擦自以为做了惊天的大事。只要看到她的影子,听到她的名字心就乱跳。这就

是喜欢人的感觉吧。”

“我不知道。”徐恒志摇头“咯嘣”一起,他的铁牙咬碎了莲子。“我没有喜欢过人。”在吃东西的嘴说得含含糊糊

“怎么?又喜欢上谁了。”

“没有那种感觉,没有喜欢人的感觉。”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我想是人家这样子喜欢着我吧。一心一意为我好。”

“哇,我看,你今天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对人好么!”徐恒志翻白眼。

“我?”邹清荷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说我对别人太好了被人误会?”

“屁颠屁颠地又是花又是吃的,怎么看都觉得是为了讨人欢心大献着殷勤。你这是找死,只有一年时间,居然在这个

时期陷入情网。你喜欢人家,人家也向你表白了,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我喜欢人家?”邹清荷大惊,细想也是,他一直是仰慕着对方……一心讨对方欢心也是真的……但应该无关情爱…

…不过跟柳大哥在一起就很安心……他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人……但是……男人之间?……不明白。“难道喜欢人的

心情有多种?”

“当然应该有所不同吧?”徐恒志也是不懂的:“不同的对象应该有不同的感觉,而且在不同的年龄,感觉也有偏差

。越年少时容易更纯粹吧。”少男们说到感情的事时总是带着神秘禁忌似的快乐。

邹清荷躺了下来,又目望着星目,还是很茫然。“说说,她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烦恼。”徐恒志凑了过来,他

的成绩虽然好,但外貌不出众,受不到女孩子的青眯不管多自作清高,没女人缘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他一直满心期

待能在大学交到美丽的女友啦,让这些看不上他的乡下女孩们跌破眼镜。(没错,他也曾暗恋过一位戴眼镜的女孩,

只是,他没有邹清荷脸皮厚敢公开自己的暗恋与失恋。)

邹清荷不想说,也不能说。那个吻还是他的初吻啦,连滋味也没尝明白就没有了。

徐恒志不依“说说说,不说卡死你。”

邹清荷扭过头,外面的荷塘青蛙鸣叫起伏不断,特心烦。他坐了起来:“我们去捉青蛙。”

“现在的青蛙太小了,夏秋交集时才好。特别是在秋季,田地里还有甘蔗与凉薯以及玉米可以偷来吃。”邹清荷没劲

。乡下男孩没有人没有夜间捕过青蛙的。

“现在也有嫩豌豆可以摘。我倒觉得青蛙嫩炒起来才好吃。”(那个时期的乡下青蛙还没有受到保护,在乡下青蛙太

多也是人的食物之一。反感的朋友也请包容。)

“可是田地里有蚂蝗!”

邹清荷有些不以为然,他也不喜欢,在小七家里的时候是穿着高统的雨靴。徐家甚至连身的都有,常下塘的农家这样

的装备是有的。

如果说邹清荷在柳下溪面前是乖巧的小弟,那么,他在同学面前却是强势的老大。六月出生的他是双子星座,在他身

上有着很明显的双面特征。徐恒志终扭不过他,两人各自带着手电筒穿着焖热的雨靴背着竹篓走在干干的田泥上,怎

么看怎么都觉得傻。

捉青蛙不难,夜晚的蛙一旦被手电筒照到就跟孙悟空的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不过也得手灵脚利。

田地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这季节是人在水沟边,田边捉黄鳝的季节。捉黄鳝比起青蛙难多了,在夜晚先要找到

可能是黄鳝出没的洞,然后布下细长的专用竹篓,有时有收获有时没有。最多的是春耕时翻土整田从泥里翻出来……

听说棉籽饼与红花籽不但养泥也养黄鳝与泥鳅哪。

邹清荷手脚灵敏,这半篓青蛙多是他捉到的,两人也不知道忙了多久,越走越远,已经不是徐恒志那个大队的地盘了

。篓子里的青蛙叫得更大声了,吵得人耳鸣。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埂上豌豆丛里:“把蛙都放了吧。叫得

怪凄凉的。”

“你这不是有病么?”徐恒志就算是泥人也有土性子。一脚踢翻了篓子,青蛙们蹦跳着扑向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你们在干什么?偷豌豆?”一声爆喝,中气真足。邹、徐两人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来:“没,我们没。”

两人被农民大叔的大手提着衣领丢在了田埂上。徐恒志顺手拿住了篓子,里面还剩几只没有来得急逃走的,叫声更猛

烈了。“你们在抓青蛙。”农民大叔手电筒上下扫视着两人,的确没有见到罪证,这才放了他们。

“是,对不起,不好意思,只是想坐在这里竭会儿。”邹清荷连忙陪笑着。

农民大叔瞧着被他坐坏的草丛,幸好不是坐豌豆梗上。

“妈呀!有人病倒在田里了!”突然有人在大叫,声音居然盖过了一片蛙鸣。

窜得最快的是邹清荷,徐恒志反应最慢,农民大叔紧跟邹清荷后面。

在大叫的是三个十多岁的孩子,瞧他们背着篓子也是在抓青蛙。“这里的青蛙叫得最响,我们还以为青蛙最多呢。”

其中一个小孩嘟嘴。农民大叔已经跳到田里要去把人扶起来,邹清荷制止住他:“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他发觉倒

在田里的人后脑被重物所击的血早已变色了。去摸对方的脉博,是静止的。“人已经死了。打电话叫派出所的来。”

邹清荷吩咐徐恒志,一边看表,晚上十一点十一分。这时候的农家们很少在外面游荡的。三个小孩虽然害怕,却也不

肯离去。农民大叔带着徐恒志去大队部的,那里有一台电话。

青蛙们继续在鸣叫,说真的,如果没有这三个小孩哆嗦地陪在一边,邹清荷还是有些害怕的。夜晚的人心总是与黑暗

最接近。“大哥,你确定他死了吗?”其中一个小孩子大着胆问道。

邹清荷没有把尸体翻过来,但看得出尸体的脸埋在泥里已经有段时间了。直直地扑在田里,右边的不远处有手电筒。

尸体穿着背心与宽大的松筋大短裤和一双黄色的旧解放鞋,鞋子旧到被他蹋了后邦穿成拖鞋。个子大约有一米七二,

身体蛮厚壮,头发是二寸平头,皮肤是麦色的。初夏虽然不冷,穿得也太凉快了点。

“认识这个人么?”邹清荷蹬在水沟边,拼命把手洗干净,尸体上有青蛙在跳跃。(再也不要吃青蛙了,有点想吐。

“有点象陈二哥。”其中穿青色短褂的刘海盖住半个眼睛的小孩子细声道。

另人位长得壮实的孩子,打着赤脚,卷着黑色长裤的小孩拍着手:“这么说真的可能是陈二哥!”

“要不要去陈家报信?”第三位象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的踢着露出大拇指的布鞋。

“等公安人员检查完现场再通知吧,否则,家里人一来会现场更乱了。”邹清荷制止住他们。“刚才那位大叔你们认

识吗?”

“认得,瘦皮猴子他爹。”壮实的孩子话多了些,拍拍露出大拇指的瘦豆芽似的孩子道。“我们队里全部是姓陈的,

这里是陈家庄。”

“你们干嘛这么晚还在外面?”

“捉青蛙到城里卖,然后换冰棒吃。”壮实的孩子理智气壮道,另外两个忙点头。“那瘦皮猴子他爹为什么这么晚了

还在外面?”邹清荷继续在问。

三人中最瘦的孩子点头:“我家的田在最高的地方,水难得进田里,要用抽水机抽水,我爹是从别的队里借来的柴油

发电抽水机,打算今天晚上把水引进田里。白天别家在用,只有晚上有空。”他往另一头较高的地指了指。也就是邹

清荷他们刚才来的那个方向。田地的确是那边要高出一些。

初夏蛙鸣-03

柳下溪睡不着干脆坐在客厅,这房间隔音极好,不打开门窗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他在等待,等待门被推开。“应该去找他。”他想。但是以怎样的方式问人?清荷大约是去同学家了吧。柳下溪知道

,邹清荷有几个交情很好的同学,那也是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邹清荷才会去同学家借宿。这算起来,自从邹清荷住进

他家来第一次让他独自一个人过夜。

习惯了屋子有另一个人存在,还有这满屋子荷香……怎么突然觉得空荡……还有就是孤单。

电话铃突然响了,打破了室内的空寂。柳下溪整了整睡衣,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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