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奇谭 之 锦瑟————璇儿
璇儿  发于:2009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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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出去,在这里干什麽?”
棠儿却冷冷地盯著他看,看得唐龙非常不舒服。“如果刚才那个皇帝要我陪他喝那杯

毒酒,你定然是会看著的了?”
唐龙道:“没有那麽多如果。” 棠儿道:“我当时也没有想那麽多,可是现在想起来

,越来越後怕,也越来越心寒。”
唐龙心中也有丝歉意,便放柔了声音道:“不是什麽事也没有吗?现在什麽都好了…

…”
棠儿推开他,站起身。“我想出去一趟,飞泉一个人在外面,我想去瞧瞧。” 唐龙大

喜,道:“好!”
棠儿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好了,最好是我把他劝回来,是不?”望著海面,幽幽

地道,“就算回来了,恐怕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飞泉了吧……”
唐龙一惊,把他转过身来,道:“你在说什麽?”
棠儿微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希望,你会真心喜欢上我的。我虽然跟飞泉一直

是最好的,但我也很怕,怕哪一天他开了窍,懂了感情,也会喜欢你。那样的话,你

就会把我丢开了,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忘到脑後吧……可是现在,不会了。飞泉喜

欢上一个凡人了,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
唐龙变了色,道:“是谁?”
棠儿甜甜地笑著,道:“只是一个人名,对你对我都没有什麽意义。不过,他真的喜

欢上了,我知道。所以……”伸了双臂,搂住唐龙的脖子,笑著道,“你没有机会了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因为我跟飞泉的血统最近,最让你觉得相似。”
他在笑,却只听得丁丁当当的响声不绝,珍珠一颗颗地往地上掉,滚动不停。“我也

真的希望,我跟飞泉一样,我不会有眼泪。我说了一千次,一万次,不要再为你伤心

,为你流泪,我却永远做不到。”
唐龙看著他。眼睛里有微微的酸楚。“棠儿,你今天为什麽会说这些?”
棠儿笑了,绝美的脸上绽放带泪的笑颜。“因为你今天心情很好,办成了一件对全族

都好的大事。所以,你会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而不是一巴掌朝我挥过来。”
月光般的鲛绡,自他身上滑下来。“今夜我还是陪你,我知道你很高兴。我陪你一起

高兴。明天,我就出去找飞泉。兴许,我也不会回来了,我就跟他一起在外面玩,玩

到我们不想玩了的那一天。或许,你在想起飞泉的时候,也会顺带地想起我一点点,

那麽一点点。”
棠儿一颗颗地拾起地上的夜明珠,一颗颗地放进案上的水晶盆里。柔和的银光,弥漫

开来。
“你好好地看看我,看清楚我。我不是飞泉,我是棠儿。”
凌天辰好不容易才进了天牢。杜吟枫是死囚,并不易见。若不是有凰染的关系在,使

再多的银两怕也见不到。
那天牢里阴暗潮湿,凌天辰几乎不敢去想杜吟枫是怎麽一路被押送到京城的。只要一

想,整颗心就揪起来一样的痛,痛得他根本无法再细想下去。他想,还好李盛没有一

起来,否则他看到,会发疯的。
杜吟枫在牢房里的角落里。他的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漠得几近空白。脸色很白

,在油灯的光下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一片幽暗里,就只有他的脸特别白,白得让

凌天辰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眼神空空荡荡地望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凌天辰出现牢房前面的时候,他

看著他,脸上一时间还是没有表情,像是震荡过大後的一片空白。
“吟枫。”凌天辰轻轻叫了一声,杜吟枫茫然地看了他半日,有些艰难地站起身,一

步步走了过来。他手腕脚踝都戴著沈重的锁链,直拖得丁丁当当直响,一声声就像是

敲在凌天辰心上。
很短的一段路,却像是走了很久。隔著铁栏,两个人默默对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凌天辰缓缓伸出手,自铁栏里伸进去,抚上他的脸。他瘦了,下颔轻薄得让凌

天辰生怕轻轻一捏就会碎了。“我会想办法救你。”
“你相信平王不是我杀的?” 凌天辰道:“你不会武,你没有那样的劲力,能够把一

个人的头活生生地从身子上勒下来。”
杜吟枫看著他,脸上逐渐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可是,现在我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我什麽都不相信。因为那天,我什麽都不记得了。不管我怎麽想,都想不起来那天

究竟发生了什麽。”
凌天辰沈默,半日,道:“他对你做了什麽?”
杜吟枫垂下头,不开口。凌天辰道:“不用说了。他不死,我也会杀他。”杜吟枫闻

言一惊,忙道:“没有,其实,没有……”
凌天辰道:“你不必解释,他对你起这份心,就该死。是谁都一样。”手指在杜吟枫

的脸颊上滑过,替他掠开了几缕散发,放轻了声音,道,“你放心,我会救你。我不

会让你死的。”
杜吟枫沈默著,忽然道:“如果人真的是我杀的呢?”
凌天辰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道:“我也会救你。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不会让你死

。”
杜吟枫闭上眼睛,微微仰了头,却缓缓地将脸朝铁栏的方向凑了过去。凌天辰一手穿

过铁栏搂住他肩头,一面就吻了下去。
脸颊碰到冰冷的铁栏,冷到了骨子里。一手却被凌天辰的手指紧紧地交缠,好热。
可是,嘴唇更热,热得像火一样,烧得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眼睛闭著,却像是四周

燃著一团红亮的火,整个人都在熔炉里。
“我会救你,相信我。”
凌天辰放开面红如醉的杜吟枫,一字字地说。杜吟枫苍白的脸这时也是红晕遍布,喘

息方定,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次是没办法了,毕竟,死的是个王爷。你

告诉李盛,不必再替我奔走了。给我留个全尸,我就很满足了。”忽然眉头微皱地轻

轻呻吟了一声,凌天辰耳目何得机敏,听得清楚,忙问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哪里

不舒服?这里有人难为你了?”
杜吟枫摇头道:“没什麽。” 凌天辰看了他一眼,把他扳过身细看,却见到他衣衫上

尚有血迹。“是他们审你的时候打的?”
杜吟枫道:“没什麽了,你不用担心。” 凌天辰不再说话,却大踏步地往牢门走了过

去。杜吟枫想起那天在公堂上的事,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喝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杀王爷?” 杜吟枫道:“我没

杀人。”
那尚书怒喝道:“房中明明只有你跟王爷两人,不是你杀的,还会是谁?” 杜吟枫冷

笑道:“那大概就是鬼了?”
“给我打!”尚书当然急著了结此案,王爷被杀,事关重大。如果有所差池,他这顶

乌纱帽儿不要说保不住,大概自己的命也赔上了。
也不知打了几十下,杜吟枫早已昏晕过去。尚书见不能再打了,只得叫停手。
“人证物证俱在,遣送入京,打入天牢!此事事关重大,待皇上归来後,再作处刑!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杜吟枫抬起头来,却见凌天辰又走回来了,那个狱卒却被他抓小

鸡一般揪了过来,那人大张著嘴挣扎,却发不出声音,想来已经被凌天辰点了哑穴。
“开门!”
那狱卒吓得不轻,又是打拱又是作揖的,想来已经被方才凌天辰的武功吓住。凌天辰

道:“我不是要劫狱,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你不开门,我就砍了你,再从你身上搜钥

匙。”
那狱卒只得取了锁匙,“喀”地一声,门锁开了。凌天辰顺手点了那狱卒昏睡穴,把

他扔到一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杜吟枫轻轻一笑,道:“你还真有办法。”
凌天辰道:“软的不吃就来硬的。”一回头见了门上的锁,道,“吟枫,这样的锁你

应该不在话下,为什麽不打开?”
杜吟枫道:“出得了这道门,天牢重重把守,我又怎麽走得出去?”
凌天辰点点头,不再言语,却扶了他躺下,柔声道:“我随身有伤药,我替你敷。忍

著点儿疼。” 46
解了他上身衣衫,只见背上伤痕累累,看得凌天辰心都揪了起来。他身上药物是特制

的,抹上遍体清凉,杜吟枫也觉好受了许多。忽然觉得腰间一凉,凌天辰的手却去脱

他下裳,整个人一下子惊跳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处,“嗳哟”一声叫了起来。
凌天辰又用力把他按了下去,道:“不上药,伤口怎麽会好?” 杜吟枫脸色绯红,只

道:“我自己来……”
凌天辰道:“你自己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杜吟枫嗫嚅道:“可是,可是……”
凌天辰俯下身,靠在他耳边,嘴唇几乎咬著了他的耳垂。一字一停,缓缓地道:“你

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杜吟枫脸霎时间红到了耳根,道:“我……”
凌天辰截口道:“那夜我虽然没碰你,但我心里就是那样想的。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

想要你,但我知道我三弟也喜欢你,所以我没有表示什麽。”
一面伸手按了他的腰,在他臀上搽药,杜吟枫起初反抗,後来觉得那凉丝丝的感觉很

是舒服,也就不挣扎了,任他涂抹,只一张脸红得如火,浑没了方才死人般的苍白,

凌天辰忍不住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杜吟枫颤了一下,却也并不躲避。
“天辰。” “怎麽了?”凌天辰把药瓶盖上,递给他,又道,“这是上好的药物,你

留著。”
杜吟枫眼中带了思索,道:“那天的事,真的很奇怪。太奇怪。”
凌天辰道:“这也是我这次想问你的。你就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不记得?”
杜吟枫摇了摇头,道:“我那时候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平王爷头和身子

分家地死在那里,满地是血。我自己身上,也到处是血。”
凌天辰道:“那时候,血是干了的,还是湿润的?”
杜吟枫道:“已经凝成块了,定然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见凌天辰皱眉沈思,又道

,“平王进房的时候,应该是二更时分。”
凌天辰道:“按你说血干到那种程度,那麽应该是你昏倒不久就死了。可是,我去调

查的时候,都说旁边守卫森严,没人进出。”
杜吟枫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难道人真是我杀的?” 凌天辰伸手轻抚他头

发,道:“我想不是。”
杜吟枫仰起头,眼里竟有几丝无助。“那会是谁?”
凌天辰道:“那就要问你了。按说,如果那人杀了王爷,应该连你一起杀了灭口才对

。可是那人手段虽然如此残忍,却没有伤到你一根头发。这就很是奇怪了。”
杜吟枫还是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
凌天辰道:“我们认识不久,我对你以前的情况并不熟悉。你好好想想,有谁对你很

好,会在你有难的时候来救你的?”
杜吟枫突然笑了,嘴角翘起,竟有几丝顽皮。“当然有啊。” 凌天辰大喜,忙道:“

是谁?”
杜吟枫笑道:“你啊,还有李盛。若我有难,你们难道不会拼死来救?”
凌天辰啼笑皆非,他这话却又不能驳。只得道:“是,当然是。可是,那时候我们远

在千里之外,想也不行哪。”
杜吟枫摊了摊手道:“那就没有了。” 凌天辰道:“你百巧门里的人呢?”
杜吟枫道:“百巧门之人多在西域,轻易不入中原。小舞小霜若非是那桩交易,也不

会来。何况,如果是他们,没理由瞒著我,更没理由把我留在那里。”又道,“你已

经知道我当日为何要盗那串珍珠了吧?”
凌天辰道:“知道了,你的消息,还是萨丽拉传给我的。” 杜吟枫哦了一声,又在那

里转著眼珠子苦想。忽然叫道:“瑟!”
凌天辰道:“瑟?” 杜吟枫道:“那架瑟,一直陪著我。从我出生就陪著我。如果说

我有知音好友,那麽就是它了……”
凌天辰啼笑皆非,道:“那是死物。你要找凶手也不是这麽个找法吧?”
杜吟枫摇头,固执地道:“不,它不是死物。这具瑟已经有千年之久,瑟一般是无法

保存这麽久的,这架瑟是有灵性的。”
凌天辰道:“你是说这瑟成了精,出来救了你?” 杜吟枫道:“王爷是被瑟的弦给勒

死的。我想不出来还会有更好的死法。”
凌天辰一摊手,苦笑道:“这个,要作为证据,恐怕是没有人肯相信的。”
杜吟枫道:“不错,所以我还是得死。”却撇了嘴,道,“我知道,连你也会认为我

在胡说八道,不相信我。”
他眉间带嗔,眼中流波,这话却说得有几分孩子气了。凌天辰看著心动,伸手捏了捏

他的脸,笑道:“那倒不是,见识过泣珠的鲛人和那个小茶花仙子,若说瑟成精也没

什麽不可能的。不是说还会有玉石成精吗?一把扫帚都会成精哩。”
杜吟枫听他说得有趣,也绽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知道得不少。”
凌天辰也微笑,看他笑著,杜吟枫不知怎地,却觉得安心。虽然是在死牢里,一片黑

潮,死亡的气息重重地压来,但看著他笑,就是安心。
而李盛不管再怎麽对自己好,也不会有这种安心的感觉。 “对了,我那架瑟呢?”
凌天辰道:“你还想著你那宝贝瑟啊,现在还当成证物放著呢。”见杜吟枫一脸不悦

,笑道,“这时候你还想著这个?”
杜吟枫却绷了脸道:“那瑟是高雅之物,却染了那人的血,现在还……”
凌天辰见他这时还赌这个气,笑道:“我保证以後一定给你再找一架。” 杜吟枫白了

他一眼,道:“我就要我那架。它跟了我二十年了。”
凌天辰一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胸前靠著。杜吟枫略微挣扎了一下,这段时间日日困在

冰冷的牢里,何曾这般温暖的胸膛让自己靠。当下也不再动了,只是静静地听两人的

心跳声。
“我会救你的。” “……嗯。” 47
一队车列簇拥著一乘大轿,缓缓行来。忽见不远处一骑冲来,当先一名将领拔出腰刀

喝道:“来者何人?敢惊王妃凤驾?”
来人却大叫道:“大姊,大姊,是我!”
轿中之人,正是凰染。凰染听到是李盛声音,却也不奇,只掀开轿帘,招了招手道:

“三弟,到这边来。”
那将领见是凰染的弟弟,忙喝命侍卫让开。李盛下了马,走到车前,凰染笑道:“有

什麽话,上车再说。”
李盛一翻身上了车,马车内精致华丽,样样不缺。凰染从面前的小几上的茶壶里倒了

一碗茶,放在李盛面前,又取了一块雪白的丝绢,替他拭了拭额上的汗,柔声道:“

瞧你,弄得风尘仆仆的。看你眼眶发黑,几天没合眼了?”
李盛却不喝茶,只抓了凰染的手,颤声道:“大姊,大姊,你救救吟枫吧!”
凰染又把茶端到他手上,道:“你嘴唇都干裂了,先喝口茶吧,慢慢说,不急这片刻

。你不说清楚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救呢?”
听李盛说了杜吟枫的事,凰染笑了笑道:“如果换在几天前,可能还会比较难办。现

在嘛,好说了。”见李盛肩头上落满尘土,替他拍打了两下,道,“所以,你不用担

心。”
李盛道:“大姊,我听说,皇上驾崩了,姊夫要继位。”
凰染轻轻一笑,道:“没错。”见李盛脸上的表情,把手覆在他手上,柔声道,“你

应该高兴才是,若非如此,吟枫这次惹下的祸,可不是那麽好遮掩的。”
“大姊,现在马上放他。”
凰染道:“此事不比得小事,毕竟死的是个王爷。你且再等两日,待得王爷登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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