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子,见到危险不会躲啊。”柳逐阳埋怨道。
听听,这是什么话。柳下溪翻白眼。
“干嘛跟他对着干?”柳逐阳继续啰嗦道:“大男人敢用脑子的时候不要光逞强。”
“嗯。”齐宁继续张着嘴等待第二勺白粥。
柳逐阳忍不住抽出手来敲他的头:“真难看。”
“你不会嫌弃我了吧。”齐宁万分委屈。
柳逐阳一呆,咧着嘴,露出一个似笑实想哭的脸来:“傻瓜!比你长得好看的人多得很,本大爷都没正眼瞧过。”
双手-15
病房有三张病床,中间那张空着,另一边躺着的是齐宁的一名手下,睡得较沉的样子,手臂上缠着绷带看来伤得不轻
。
柳下溪的头很重,昨晚的经历耗损掉不少体力,看到床也想睡。坐在床边身子一歪,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的思绪
是:齐宁胃口不错,把三哥带来的一在盆粥给喝完了。
柳下溪醒来的时候,床房里只剩下齐宁一个人了。
他坐了起来精神恢复了一些,一看表快到中午了。
他的动静并不大,还是惊醒了齐宁。
见齐宁睁开了眼睛,柳下溪问了一句:“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复原?”
齐宁翻翻眼皮子:“最少得一个星期。你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吃了一堆药丸,嘴巴里木木的。
住院部的走廊比较安静,走动的护士脚步放得轻轻的。
柳下溪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受伤的事,把门关上。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果,皮削得真难看圆
圆的水果削成了不规则的块状物(看惯了清荷削出的水果之后,很容易在心里暗暗作比较),看得出是三哥的杰作。
齐宁比自己的父母都好命啊,能享受到三哥的体贴照顾。虽然“体贴”二字还要加上引号。
“三哥呢?”柳下溪问。齐宁是要与他私下推测昨晚发生的事吧。发生了一系列事件也该静下心来分析,推测一下对
手下一步的走法,他们能从发生的事件里找出多少线索来。
“他认为医院的伙食不行,回去找邹清荷做饭去了。”齐宁把枕头堆高了一些,坐了起来。
“你不担心楼歌与林天杰会对他不利么?”柳下溪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他睡的时间还不到四小时,还想睡。
齐宁嘴角漾出冰冷的笑意:“楼歌?得了吧,被老黎盯上他能有好日子过么?他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瞄上逐阳?至
于林天杰,他不会蠢到连续二天动手脚。他这种惜命的人比你我更懂得看势头。”
“看来你的豹子胆没被吓破嘛。”柳下溪讥哨地呶着嘴:“你能断定老黎对付得了楼歌?”
“……我了解他,他有这个本事。老黎他……”有些话不好对柳下溪说。齐宁嘴角阴阴地蠕动了数下:“你的嘴紧,
跟你说也没关系。老黎本来是前途无量的精英分子,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事被开除了军籍。你也知道,军方在内部处置
上很严格,触犯了内部纪律上了军事法庭之后事情就无法收拾了。我帮了他把事情给压下来,以前顺手救过他的命,
加上帮他摆平了这件事,他连续欠下了我的人情。”
“说重点。”柳下溪对那位黎卓亮很好奇。只看了他随便露出的一两手功夫,柳下溪认定他是位武术行家,与军队或
者学校的教官身手大不一样,更随意更开阔。怎么形容呢?他的身手他的行动力推翻了柳下溪那力量至上的武技观点
。
柳下溪是很好学的人(他以前就学过季佳的开锁绝技)。他想找机会跟黎卓亮较量一番。
“啊?他虐待俘虏。老黎遇到很强的对手时很容易兴奋,手段强烈了一些。加上……他有性虐待的倾向。”
“性虐待?”
“强暴强悍的男子。”齐宁回答得有些无可奈何,这种事说出来很难听。
“啊?!这样的人你让他呆在三哥身边?”
“放心放心。”齐宁摆着手道:“就算他对你有兴趣也看不上你三哥。他只肯对强悍的男人青眼相待。一旦被他当成
猎物……嘿嘿,只能怪那男人自己带霉够黑够不走运了。”
柳下溪瞧这人笑得阴险,就知道他是存心找克星对付楼歌的。
“……”柳下溪无语。
“老黎这个人血很难热,能被他认定是对手的坏蛋也不容易找。我一直还担心他看楼歌不上眼呢。现在算是极好的结
果,这事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用理他。老黎对猎物很有耐心,他曾经单身一个追捕一个情报贩子花时三个月,跑遍半个
地球。”
那样的黎卓亮是精彩的人物吧。
“你昨晚……”
齐宁止住了柳下溪的话:“护士来打针了。”
柳下溪打开门,走廊里护士正轻轻朝这边走来。柳下溪回头看着齐宁,这个人的听觉在自己之上啊。
柳下溪抱着手臂看着齐宁温顺地听从护士的叮嘱乖乖地打针吃药。样子很糟糕却无惧伤痕地带着真挚的笑脸面对着护
士的责备。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真正觉得他是病人啊。这个叫齐宁的男子除了满肚子坏水让人不高兴之外,也算是响铮
争的男子汉,是配得上三哥的人。
等护士关上门的几分钟之后,齐宁才开口道:“听说你圈定了几名嫌疑犯,能肯定其中有林天杰的身影吗?”
柳下溪摇头:“不能肯定。我们手上的资料不全。”
“你上次要我收集哪些商人在林天杰失踪前后去了大陆的资料没这么快到手。”
“先说你昨晚的事吧。”
“好。”齐宁把昨晚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说小丙为林天杰还是为楼歌背判我的?”被手
下背叛绝对不是愉快的经验。
柳下溪沉默着,他在纸上写写划划,过了小会儿才摇头道:“我看不一定。”
“啊?怎么说?”
“你们行动之前会收缴所有的通讯设备吧?”
“是的。”
“也就是说,他们除了跟你联络之外无法联络到外面的人。”
“是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为了杜绝泄露消息。”
“你们前往云围村是追踪那两名袭击我跟清荷的外国人,这行动并不是你们预先可以知道的也不是小丙引诱你们前去
。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齐宁点头。
“这样一来,小丙无法在整个行动中只是整体运作的一环。如果他早跟林天杰或者楼歌有联系的话,事情应该是楼歌
或者林天杰在你们驻地袭击你们,而不是设定一个便于埋伏的环境对付你们。他甚至可以在驻地的时候想法子引出三
哥,或者设计绑架他。”
齐宁再次点头:“你说得对。我了解小丙,他没有这种犯罪天份。他能成为我的队员是听从命令能吃苦耐劳,身手也
不错。你认为小丙不是因为他们在搞鬼而向我射击的?”
柳下溪摇头:“我看不象。对手的目的是以云桥为界把你引进云围村进行伏击。你让手下小辰他们开着车进去的时候
,对手以为你在车上,认为可以收拢包围圈了。没多久,你试着越过云桥的时候,对方留守在桥头的人开枪引燃了大
火,封锁了入口。是这样的吧?”
“嗯。”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
“如果,对方知道你没过云桥会点燃那些可以燃烧的油吗?如果小丙是他们的卧底,就会通知对方你还在桥的这一边
,火,会等你过完桥再点燃。根据以上这些,我的推测是:我不认为小丙是他们的卧底。”
齐宁皱起眉头:“小丙开枪的理由是什么?”
“他杀了小丁。如果他真的背叛了你,枪不会对着你的大腿开枪,应该是对着你的脑袋扣动板机才对,他是职业军人
,不会弄不清人体的那一个部位才能让人立即丧失生命。”
“是的。小丙几乎杀死了小丁。”齐宁晦涩地道。小丁目前还奄奄一息生死未定啊。
“他的枪口对准的是小丁的咽喉,距离非常近的射击。他们两个本来是一前一后上的大火里的通道。你不如这样设想
,他们两个刚过了火道小丁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小丙。小丙拿着枪对准了小丁的喉管,小丁还是没住嘴,小丙气极开
枪。小丁应该没料到他会真的开枪,枪打偏了或者是小丁晃了一下脑袋。太近距离的射击,小丁中弹立即倒地。这个
结果让小丙惊慌失措,接着他听到你的脚步声或者说感觉到你的身影……出于本能吧,他对着移动的你开了一枪。你
们之间有小段时间的静止吧?”
“嗯。”柳下溪的分析让齐宁不安,难道……他错杀了小丙?!
“他杀了小丁又失手枪击了你,这一刻他肯定是绝望了吧。身为你的手下,他是了解你的。你不会放过他,对着他的
肯定是军事法庭吧。他想活下去,只有让你死,你一死他可以把一切罪名推到纵火的人身上。转念之间,他想必是下
定了决心,他呼唤了你,你回答了他。于是,他对着你发出了另一颗子弹。”
齐宁闭上了眼睛,他难过啊。
良久,齐宁睁开了眼睛:“依你看,云围村的事是林天杰还是楼歌策划的?”
“林天杰。设圈套人谋划的肯定是他。不过,出面执行者的是跟在楼歌身边的罗得。你们查来查去线索就在罗得身上
,查不到他林天杰头上。罗得的执行能力很差,要是林天杰本人在场,你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问号。你活捉了罗得,
他的人在哪里?那两名外国人捉到了吗?”
“捉到了。罗得跟两名外国人我会扣在手上。本地帮派的那几个打手,我问完话之后会把他们交给本地警察的。”
“不知道罗得见过林天杰没有。”柳下溪握紧了手里的纸与笔。
齐宁摇头:“我问过,他什么也不肯说。”
柳下溪笑了笑:“等带子里几名嫌疑人的相片洗出来之后,我请他看看。”
双手-16
柳下溪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盯着齐宁看。齐宁阴云密布的表情衬着那张色彩斑斓的脸,非常搞笑。
齐宁显然还没从小丙枪击小丁枪击他的事件中回过神来。那位被抹去自己的姓氏只以代号为名称的行动小组成员之一
的小丙同志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同伴?
柳下溪猜不透其中的因果。他没见到小丙同志的尸体也不知道小丁同志伤势如何。他的推理仅仅以齐宁的描述为根由
,相当片面啊。齐宁不开口,他就不能越俎代庖地调查齐宁组织的内部成员。
整个事件怪异得很啊。
云围村的伏击与纵火,对方作案的手法很低级,动静大效果弱。
不象是精明的林天杰设下的圈套。
柳下溪忍不住想:自己推测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小瞧了林天杰这个人?
林天杰应该是谋而后动的人。
行事这么急躁,不象是他的风格啊。
谋而后动……一个喜欢在幕后的人,这么容易跳到幕前来么?
林天杰……如果自己是他,要摆脱目前的困境该怎么做?
柳下溪全身一震,双手猛拍病床:“不好!”
“什么?”齐宁一怔。他心烦着啦。
“你枪杀了自己的下属,只怕要接受内部调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啊!这事……小丙、小丁还有你只怕中了对方的暗
算!接受调查之间你将被解除职务,一直到事情调查出一个结果来。”
齐宁叹道:“愤怒之中打死了小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齐宁闭着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多了一份沉郁:“军部
的事也不能让你参和进来。我担心连你也得终止调查林天杰了。”
“是啊。”如果官方禁止深查林天杰事件……凭他柳下溪一人之力在香港能查出些什么来?柳下溪苦笑,除掉官方势
力的支撑,他或者齐宁也只算是一只没有牙齿的猫了。
越往深里想,柳下溪越胆寒啊。只怕林天杰的原意就是要把云围村事件制造成齐宁与楼歌的私人恶斗。为了一个男人
的恶斗,犯了兵家大忌啊。连累了无故的当地百姓,惊扰了治安损失了私人财产以及威胁了他们的人生安全。还有极
不妙的是,齐宁利用自己的职权动用了大批属下,造成了自己成员们的死伤,最严重的是他没经过调查就枪杀了自己
出生入死的手下。当时的现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证,这种事说不清啊。
如果坐实,这将是非常大的罪名啊。
齐宁啊齐宁,你跳进了好深的一个陷阱里去了。
怎么收场?能怎么收场?
“妈的!”齐宁裹着纱布的手狠狠地捶着床。他想到的事情不比柳下溪少。他比柳下溪更了解他们这个圈子的残酷。
这次的事,只怕他父亲也抗不住。
“你有什么打算?”柳下溪问。
“我不会认输的。”齐宁抓起削好皮的水果往嘴里塞:“大不了,我当小白脸让你哥养我好了。”
他这话一出,柳下溪反而笑了起来。两人之间严肃而悲观的气氛被冲散了。
齐宁眨巴着眼,他仿佛突然放松了重担似的用轻佻的口气道:“何况现在我们还没输到底,等老黎抓到楼歌揪出林天
杰来,事情就好办了。”
“黎卓亮……”
“楼歌如果这么容易被抓到也就没意思了,要知道他也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放心,我信得过老黎。林天杰那边你有
什么眉目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推翻以前轻率的推理。我想,林天杰必定还藏在暗处。他好不容易换了新的身份逍遥地活着,必
定经过长久的计划,不容易被我们抓到小辫子。一不小心反而是我们中了他的圈套。”
“让你产生怀疑的三个人不查了?”
“当然要查下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最主要的是迷惑对手。我们得迂回布局,小心行事。被动挨打的局面非常不
妙,我不喜欢。”
齐宁笑了笑:“没有人喜欢被动挨打。”一旦恢复了正常的冷静,齐宁那狐狸的本性就冒出头来,咧着牙齿道:“我
至少能把隔离调查的时间推一推。我就不信捉不到这匹狼!”
柳下溪笑了,跟齐宁一起行动,总被他的热血所感染。
“怎么了?没信心?”齐宁“嗖”的一把眼刀刺过来。
“呵呵,怎么会。总觉得设圈套的事是你的本份。”
“别拘泥于形式,集思广益嘛。有好的法子好的布局拿出来用,你我是合作者,是要为人除害铲除这个恶毒的大毒瘤
,是申张正义的一方。我们背后有亿万众人民群众……”
“得了得了,高调就不用唱了。”柳下溪止住了他的自弹自唱:“我想到的方法不知道你肯不肯用。”
“先说说看。”
“我们从楼歌着手,先找到他。我可以断定楼歌一定认识换了身份的林天杰。我仔细想了一下你抓到的罗得未必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