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出书版) BY 天使J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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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初吻》

尹玄念带着三位儿女来到魏七夫妇的宅院,时至傍晚,王若娇隐约察觉一丝不对劲儿。他向来有话直说:「玄念,翟颖和念生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俩看起来像有仇似的,人来了这么久,怎连话都没搭上一句。」

经他观察,人是来了大半天,一个在屋外,另一个就在屋内,彷佛刻意闪避对方,迹象实在明显。

「魏大嫂,不瞒你说,这两个孩子不合、不讲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哦,我果然没看错。」王若娇翻炒几下锅内的青菜,回头接过他递来的盘子。

「你和冷大爷可有同孩子们谈谈,问他们俩不合的原因出在哪?」

「问过了,两个孩子都说没事。铁生要我顺其自然,别干涉孩子。」尹玄念待魏大嫂盛起热腾腾的青菜,随即端至厅堂。

来回几趟,桌上搁着几道佳肴,他吩咐怜儿添饭,准备筷子,请魏大哥用膳等等。回到厨房,帮忙魏大嫂收拾,话题聊些这阵子发生的琐碎。

王若娇提议:「你那两个孩子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大伙儿攀亲带戚,好歹都是一家人。今晚何不安排他们俩睡同一间房,若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趁今晚上谁也闪不了谁,或许两人吵吵架,不舒坦的事也就讲开了。

「至于怜儿,只好委屈你和她睡一起吧。如何?」

「好是好……」柳眉一拧,他仍耽忧两个孩子万一吵太凶……或是,这法子也收不到效果。

「玄念,别皱眉头了。」王若娇拍了拍他的肩头,笑说:「咱们俩今晚盯着,孩子的事就看着办。」

「哦。」

「走,别发愣了,咱们出去用膳。」

呿!今晚必须和跟高个子同房,冷念生不敢反驳。狼吞虎咽的扒了几口饭,时而偷赏给坐在对面的高个子几道白眼,嗟!愈看愈食不下咽!

「喀。」冷念生搁下碗筷,对长辈们说句:「魏七叔、娇夫人、娘,我吃饱了。」挪开椅子,他摆着一张臭脸离开,不再偷瞧恼人的高个子。

心一沉,翟颖不着痕迹的凝望他消失的方向,不禁感到无奈……

手臂发炎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人察觉,以免长辈们追根究柢,无疑是害念生备受苛责。

莫名的,那夜的记忆盘桓于脑海,始终忘不了他的泪水。

敛下眼,凝住发烫的掌心,翟颖怔忡良久,忽略了身旁的人观察他许久。

丹凤眼眸落在庭院角落的一抹人影,他默默地在心中道歉不下数百次。好几回,试着接近想求他原谅,却换来对方的刻意闪躲。日积月累,他静默地追逐那一道身影,期盼他回过身来,赏给他机会解释当初到娘的书房里换画的动机。

只因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也因他曾说过,不让娘的画被贼给偷走。

翟颖伫立在不远处观望,殊不知冷念生兀自生闷气,满脑子充斥着高个子对不起他。冷念生径自喃喃碎骂:「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原谅你……」

愤懑的情绪溢满胸口,逐渐发育成熟的身躯锁藏着委曲与难以启齿的伤害,每当忆起过往,他就有股冲动想去砍死高个子算了!

倏地别过脸庞,狠戾的目光射向杵在门口的高个子,冷念生发誓──

这辈子只要没逮着于心痛恨的亲人,他死都不会原谅高个子!

入夜,冷念生大剌剌地霸占床位,大字躺平在床中央,企图再明显不过──高个子滚去睡地板吧!

哼了哼,压根不管高个子会受凉、会被蚊子叮、睡不好……这干他啥屁事啊?

烦躁地抓来棉被,索性纠成一团拧在怀,十指紧扣得咯咯作响,想象手里抓的是高个子的脖子,掐死算了!

翟颖站在房外,内心踌躇了好半晌,不知该不该推门而入。

王若娇躲在自个儿的房门口,悄悄观察那两个孩子的举动。须臾,时机一到,他一把将大美人给推出房外。

尹玄念佯装顺道经过,问了声:「夜深了,你还不进房睡?」

「娘。」

推了门,他存心截断孩子的退路。翟颖怔了怔,进退两难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越过一道藩离。尹玄念立刻将房门轻轻地合上。离去前,不放心地回眸,内心毫无把握这两个孩子是否会合好。

房内,静悄悄。翟颖随手搁下换洗后的衣物,视线移向唯一的床,隐约可见纱帐内的一道人影,沉默了半晌,才轻唤了声:「念生。」

赫然一惊,高个子叫啥啊?佯装没听见,冷念生闭上眼。

翟颖神色黯然地叹息。回身吹熄桌案的烛火,房内顿时朦胧不清。他趴在桌案旁,迟迟无法入眠。

静躺在床上,冷念生因他的存在而满肚子恼,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三更。

冷念生偷偷地踱下床,摸黑至高个子所在的位置,隐约可见那黑压压身影。

啧……此时,逮到机会就该出口恶气,掀翻桌子或踹倒椅子,小心眼地报复一下高个子。

不知高个子睡死了没有?冷念生缓缓地倾身,欲确定高个子的呼吸是否均匀。

警觉温热的气息贴近,翟颖反射性地仰起脸来,一剎那迎头撞上另一张脸。

冷念生愕然,微启的唇贴上了两片温热的触感。须臾,倏地瞠大双眸,惊叫了声:「啊──」同时跳离一大步。他手指着前方,连连口吃:「你……你……」

翟颖随即点亮烛火,丹凤眼眸映入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好生困惑他适才究竟想做什么?

「啧!」咬了咬牙,冷念生气冲冲地钻回床上,一瞬揪紧棉被,暗咒在心里:「死高个子……妈的,你敢占我便宜……我跟你势不两立!」脸庞愈来愈热,他好懊恼为什么会这样。

翟颖杵在原地望着床畔,看不透蚊帐内的模糊身影,好半晌,他旋身走出房外,试图沉淀纷乱的思绪。

适才……他缓缓地抬手,指尖轻摩娑着唇,残留的余温教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吻了谁……

─记号《初吻》完

记号《乞巧节》

食肆内,三个大男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老大,今儿个是乞巧节,你和翟大哥有没有……」阙不平的脸色泛红,感到尴尬──他的阿花竟要他问个别扭的问题,若不问清楚,今夜就休想爬上床。

冷念生纳闷,「有没有什么?」

「呃……就是……是你和翟大哥有没有……」阙不平支吾个老半天,想问的事仍是没说。

冷念生思忖乞巧节又称女儿节,习俗上都是搞些女人的玩意儿。「难不成你问我有没有和颖玩些乞巧的名堂?」

「对对对。」他猛点头,佩服老大一点就通。

兄弟当他吃饱撑着没事干,一个大男人拿彩线穿七孔针,又不是「头壳」坏了。冷念生双手环胸,桌下的脚一瞬踹向阙不平的小腿,他啐道:「你问啥废话!」

「啊!」阙不平霎时怪叫:「老大,你怎踢人啊?」

「呵,真笨!」阙不凡笑道:「老大,不平的意思是问你有没有要送翟大哥礼物以聊表心意。」

「就是这意思没错。」阙不平嗤了声,「我家那阿花说今日很特别,你和翟大哥也需要互相表示一下,就是该在今日送礼给心上人,尚未娶妻或出阁的人就要到月老庙求姻缘等等之类的。」

「哦。」冷念生挑眉问道:「真的?」

下一秒,只见两兄弟一致点了点头,分别从衣袖内拿出小巧的玩意儿;一个是绣得相当细致的锦袋,另一个是香味扑鼻的手绢儿。

啧啧……他们俩挺幸福。冷念生又问:「我要送颖什么?」

「老大,你自个儿想吧。」

「嗯……」他认真地思忖:斯文人在傍晚时候就会来到阙三叔的食肆,两人大不了是在外逛逛,或是到鲜少人烟的小溪边,就这样了。

多乏味……万一斯文人嫌他不解风情、不知习俗,于是……写了张告示往府衙的八字门上一贴──「相亲」,公开将他抛弃,那还得了!

「砰!」他猛地一捶桌面,满脸肃杀之气。颇有把斯文人给砍死的冲动,急急喝道:「你们俩帮我想想该送给颖什么?」

「呃……」老大的脸色真臭……该不会在气闷自个儿不会绣花……

「哈!」阙不平一拍大腿,说:「这还不简单,翟大哥当官,老大你就抓几个作奸犯科的犯人送给翟大哥,他一定会相当高兴。」

「你说的可真简单。」冷念生瞪着这么没建设性的家伙,反问:「现在,你要我临时上哪抓犯人?」总不能要他上街逢人便问:有谁作奸犯科,快快自首?

呿!冷念生撇撇嘴,摇摇头,表示行不通。

阙不凡建议,「老大要抓犯人绝对没问题。」

「咦,真的没问题?」冷念生听出兴趣来了。

他竖起耳朵,整个人趴上桌凑近好兄弟俩,压低音量问:「哪儿有现成的犯人?」

阙不凡朝二楼的阳台外一指,「瞧见对街转角那家新开张的勾栏院没有?」

眼一瞇,冷念生直点头,「瞧见,咱们的人有去收『保护费』。那家勾栏院老鸨是位过气的花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挺会做生意。」

阙不平悄声道:「老大,最近那勾栏院来了位客人,人长得白白净净,俗称──小白脸。」

「哦,那又怎样?」[幸福花园]

「老大有所不知,那小白脸在嫖妓的时候耍下三烂的招数,对姑娘家下迷药,分明是洗财劫色来着。」

「真有此事?」冷念生的脸色倏地难看,目露凶光,眉宇间凝聚一股杀气。

阙不凡道出事由,「这两日,老鸨给查出了凶手,也没打草惊蛇,仅是私下告知咱们的人要尽快处理此事,以免更多的姑娘受害。」

「呵呵,这下子,老大的机会来了。」阙不平想得美,「老大一旦抓小白脸送给翟大哥,我相信翟大哥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从此对老大刮目相看。」

因为老大在翟大哥的心目中就是「爱惹事生非的家伙」,呵呵,这观念该改改。

「没错。」冷念生想了想──实在有道理!哼哼,他准备大显身手去逮小白脸。不忘问重点:「老鸨有说客人大约何时会出现?」

「人哪,通常在落日时分就出现,咱们就将这事交由老大处理了。我相信有你出马,一切搞定。」

「当然,哼哼……小白脸敢对姑娘家下迷药,简直找死!」冷念生撂下话,站起身来交代他们俩,「颖若是来找我,就说我上勾栏院去了,其余的统统不准泄漏,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喔,」阙不平谨遵吩咐,仍不忘叮咛:「老大,下手轻一点啊,好歹要让人活着。」

「废话!这种事哪用得着你交代。」他可不想隔着铁牢和斯文人大眼瞪小眼,那还谈什么情。冷念生一脚踹开长凳,提气跃上二楼阳台,转眼便消失在好哥儿们的眼前。

冷二爷大驾光临,专为处理「小白脸」一事。老鸨遵从吩咐,将人领至一间别致的厢房,守株待兔。

「妳们都出去,待人来到,我自会处理妥当。」挥了挥手,他不愿与姑娘家同处一室。

「是。」老鸨道了声:「有劳您了。」

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和旗下的姑娘双双退出房外。

房内充斥着浓郁的胭脂粉味,冷念生踱至窗前,深汲了一口气,尔后探头眺望窗外四周的地理;楼下有一条窄巷,瞧尽头是死路,这地带的商家密集,可见巷外直通大街道上。

冷凝着脸色,他等小白脸再度上门来洗财劫色,有一就有二,食髓知味不啻是人性贪婪的一面。他生平最恨采花贼──小白脸敢在他的地盘上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简直搞不清楚状况。抬脚勾来一张椅子,冷念生双手环胸地坐着等。

阴鸷的眼神瞪着房门口,准备将人给大卸八块!

张生浑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来到「采花楼」外,他手拿一柄羽穗折扇,搧啊搧地模样好不风流倜傥。翩翩公子哥儿就是吃香。常言道:窑姐儿爱俏。他光是靠这张脸就能够在女人堆里吃香喝辣,「呵呵……」

「张公子,您来啦。」瞧吧,老鸨儿多热情的招呼。

红嫣、绿翠、秀儿……一大群窑姐儿纷纷围拢上前,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张公子,您今儿个要谁陪伴?」老鸨的话才说出口,旗下的姑娘们巧笑倩兮,猛抛媚眼儿勾魂。

张生「刷」的敛起手中扇,抬手往前一指,他点了名叫绿翠的姑娘作陪。

缓步上前伸手一勾,绿翠挽着张公子在众姊妹儿的眼前,一副得意洋洋地带张公子上楼。两人又搂又抱地来到一处厢房外,绿翠扯了扯他的衣袖,嗲声嗲气的撒娇道:「请张公子先进房里,我去拿些好酒小菜,马上就回来伺候您。」

张生点头道:「好。」

「刷!」张生展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搧,皮笑肉不笑地算计。

呵……他在衣襟内藏了一包迷药,只待窑姐儿酒酣耳热,便可下药将人迷昏。届时,窑姐儿只能任他宰割。啧啧……打着如意算盘,张生屡试不爽。眉开眼笑地打开厢房门,霎时,迎面飞来一张椅子。

「叩!」张生被砸个正着,立刻摀着鼻子,「唉啊、唉……唷……」地叫。

冷念生上前,大脚一抬,登时将来人给踹倒。

又「叩」了一声,后脑杓一瞬敲上地面,张生四平八稳的躺平在房门口。

冷念生双手叉腰,低头瞧他狼狈得很,不禁啧啧有声地冷嗤:「小白脸流鼻血了,该改改称呼叫苦瓜脸。」

张生翻身挣扎的同时,摀着喷血的鼻子连连闷呼:「唉唷……我的鼻子断了……痛死了……」尚搞不清楚状况怎会被揍,他勉强地抬头,待看清上方有一张阴沉的面容,毫无印象何时招惹了这位年轻男子。「你……是不是……打错人了?」

「没打错。」冷念生很残忍的宣布:「就是你没错!老鸨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来送死。」

吓!张生闻言,也不管鼻子有多疼,登时手脚并用地爬往房外。

「想逃?你省省力气吧!」冷念生一脚踩上他的背,放话:「我专程来抓小白脸,」

「啊!饶命……」

冷念生一把提起张生的衣领,直接拖出房外。「咱们的帐去外面算。」

「啊啊啊──救命……救命──」吓得魂飞魄散,张生两手在空中乱抓,整个人咚、咚、咚地被人给拖下阶梯。「救命啊──杀人啦──」连连呼嚎,引来走道两旁的房门开启,寻芳客和姑娘们纷纷探出头来瞧。

冷念生登时放话:「谁敢多管闲事,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一身狠戾的气势吓得人们立刻关窗、关门,索性当作啥也没瞧见。

「啊啊……大爷饶命……饶命……」一声声哀嚎不断传出巷外,闻声而来探究竟的路人,只见巷内有人被当作一袋沙包似的狠打一顿。

冷念生施予拳打脚踢,边揍边骂:「妈的……你敢在斯文人的管辖地盘搞鬼,分明是要累死斯文人。他一忙,就没空理我,害老子得在房里等,你八成没尝过独守空闺的滋味,才会这么恶劣……」

他骂着骂着,自然地抱怨──「闺怨」。愈想愈火大,喘了喘气,顷刻又多赏给张生两脚。

「唉唷,我的妈啊……」

张生被揍得鼻青脸肿,不禁感到好冤枉。整个人瑟缩在角落里,抖如秋风落叶,连连口吃:「我……我……不……」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我什么我?你娘是生你来干什么的?妈的……你该庆幸我身上没刀子,否则我就将你的命根子给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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