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Ⅳ+番外——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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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爬不出去吧?这些荆棘般的钢筋把整个建筑物围在里面,看得出上面有狰狞的铁网。

“跟监狱似的。”范明青揉着眼角嘀咕。

“性质相似。听说,关进这里面的疯子都是些含有暴力因子。不少伤害过人的疯子就关在这里面,攻击力在常人之上

。进到这里面基本上就不会期望他的疯病能好转。”尹落英上前去按铁门上的电铃。

不一会,一楼有灯光亮了。

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干什么的!”口气很粗。

“警察。”范明青出示证件。

包裹在军大衣里的男子打开了侧门。用手电筒扫着他们三人的脸:“不好意思,门口的灯坏了。”口气变得热络起来

。“三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们想见昨天出逃的几位病人。”柳下溪客气道:“他们都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没有造成坏的影响。”冬帽里露出一张络腮胡的面孔:“警察同志,您看,大家都睡了,有事明天

行不?”

“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院长不在。要不我把主任叫起来跟您说?”看上去这里看守很严嘛。

范明青推开他,走进院子里。庭院有点大,罗汉松三三两两被薄雪轻覆着。花坛已经没有花了显得分外地落寞。建筑

带有意大利风格很明显是旧教堂改造的。

台阶上,尹落英使劲地跺着脚穿着雨靴脚有点发僵。看看柳下溪的黑皮鞋与范明青的军用皮靴……有些羡慕。

把他们请进会客室,火炉里的火早就熄了。

“我去叫主任来。”

“先别急,我有话问你。坐。”柳下溪先坐下来,拿出本子与笔:“你的姓名是?”

“黄文龙。”这个人显然不习惯有些别扭地坐下。

“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十来年了。我还是叫主任来吧。”说完又要起身。

“昨天逃走几人?他们的名字是?”

“逃走了三个。这些事还是请刘主任来说。”

“怎么逃走的?”柳下溪继续问。

“前天夜里,这里停电了。他们乘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从铁栏杆爬出去的。”

“前天夜里就跑了?”三人一齐惊呼。

“发早餐的时候才注意到,马上派人搜山。一路问下去才知道他们跑到市区去了。我还是找主任来。”这次没等柳下

溪再问话,急急地离开了。

“失职,他们这是严重的失职!”范明青狠狠地捶着唯一的桌子。

一个瘦高的老年男子拖着棉拖鞋匆匆进来。显然是从床上起来的,衣服的扣子扣错了也没有发觉:“什么事?哦,听

说是为昨天那三名病人来的。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交上去了。解释得还不清楚?需要你们深夜过来么?”不满写在脸

上。

“我们是为一桩凶杀案而来的。主任贵姓啊?”柳下溪站起身来很礼貌地用双手把证件递给他。这位主任皱着眉没有

接。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我姓吴。”很不耐烦。

“我们想见见失踪过的三人。请把他们的入院资料给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逃跑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反锁在室内的吧

,怎么有办法逃出自己的房间?”

吴主任一怔,安静地坐下来:“有人前夜把他们的房门打开了,等他们走了以后重新把门锁上,我们才没有注意人是

在夜里走的。”

“是谁放走他们的?”

“还没有查到。你们来了也好,帮我查一查这个罪魁祸首。”

柳下溪与范明青无奈的对视。

“逃走的三名病人有什么特别处?”

“一名是有案底的杀人犯;一名是精神分裂者身上有三重人格;一名是自认为自己是只人狼一到晚上就会狼嚎。不得

不把他的嘴捂起来,手脚也得捆起来,不然第二天准是鲜血淋漓的。我们这里的治疗你们正常人可能看不过眼,我个

人意见是最好不要见。”

“啊?”连一向镇静的柳下溪也坐不住了。

“这里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有三分之一是属于狂燥型精神失常,一小部分是警方送过来的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还

有人格分裂型的病人。他们的资料在他们的主治医生手上,你要我也拿不出来。”

“他们的主治大夫是谁?”

“其中两个是华医生的病人。警方转过来病人资料还没有过来。”

“华医生?华云瀚?”

“你们认识华医生?”

“算是吧。华医生……”柳下溪沉默了。

“华医生的病人是他的助手照顾的。华医生自己一个月难得来一次。”吴主任最初的敌意不自觉中消失了。

“他的助手在那儿?”范明青不耐烦了:“把他叫来吧,那三个病人呢?”

从门口的特制窗口看进去,范明青吓了一跳: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病人全身被绑了起来连嘴也是封住的。灯一开病

人只有一双眼睛在转动,显然并没有睡熟。“啊,鞋!”范明青拍拍柳下溪的肩:“你看你看,那白胶底鞋跟陈旰尸

体上的鞋一样!”

柳下溪凑过来一看:果然,上面还有编号。如果范明青他们当时检查仔细点,光从鞋子这条线索就能找上这所疯人院

了。

“这三个人找到时他们脚上的鞋子还在么?”柳下溪问旁边的吴主任。他们走到另外一位病人的房门口,望进去那个

人满身插着电线……身上满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看来,进行过非常不舒服的治疗过程。说不定是惩罚他的逃跑吧。

吴主任见这三人脸色不好道出声解释道:“非常人用非常手段。他们两个的都在,只有警方送来的那一位有杀人案底

的掉进污水沟里了。鞋子掉了,衣服满是污泥。人在生病发烧,在特别护理室。”

“我想见见刚才那全身被绑起来的人。”柳下溪回第一位病人的房门口。

“我没有钥匙。只有他们的大夫与负责伙食的解婆有。我虽然是主任,只管医院的行政以及照顾病人的日常生活用品

伙食。医院有明文规定不得干涉医生们的独特治疗。”

“把他们找来啊。”范明青踢着墙,这里的人怎么跟生了锈似的,这么难动啊。

黄文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等吴主任有明确表示才开始去叫人。

“特别护理室的钥匙吴主任有没有?”

“这个我有,在房间我这就去拿。”他匆忙离开背有些驼。

“老尹,你扭送来的是谁?”

“应该是这房间的家伙。人狼,果然不假。没指甲也能抓出血痕来。个子不大力气不小,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人,看

上去一点也不象疯子。”

“看来杀人凶手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范明青露出笑脸来,每一次案件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疯子谋杀正常人?”尹落英意外。可别小瞧他,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只是工作失职被下贬了:“怎么可能?

疯子是没有理智的,怎么可能进行一场谋杀?”

范明青咬牙:“你怎么知道是谋杀?就不可能是意外杀人啊。死者的房间跟这疯人院的房间一样,白得没有半点生气

。让疯子以为又回到了疯人院,狂性大发杀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小柳你看呢?”

“陈旰尸体上的鞋显然就是这所疯人院病人的鞋,关系是肯定有的。”

“让开。”漏风的苍老的声音。

“哇!”尹落英跳了起来……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佝偻的老太婆,黑色的棉袄死板的发髻走路无声的棉布鞋。

腰上的长长的一串钥匙居然有办法走路无声。哎,跟鬼似的。

门开了,床上那被绑得棕子似的人弹跳着,跟青蛙挺腰的动作神似。显然是迫切地期待着自由吧。

柳下溪上前,扒开他脸上的布条。陌生的青年阴森森的眼神,刚自由的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呜哦哦哦……”柳下溪

慌忙用自己的手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啊!”被咬了。

“让开!”老婆婆上前用虎口(大拇指与食指形成老虎的大嘴模样)钳住了病人的嘴巴,迅速地用布条封住了病人的

口。

好深的牙齿!出血了。

“就是他!”尹落英带着笑意,他受过的罪也落在柳下溪身上了。

“怎么了?”吴主任勿忙过来。看到了柳下溪血淋淋的手,脸上也有了笑意:“打一针破伤风吧。不要把他们当成正

常人。”

“华医生的助手呢?”门外只有黄文龙。

“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人。”黄文龙答道。

“你们这里出入很自由,不用出入登记么?”柳下溪皱着眉头。

黄文龙咧嘴笑:“他是医生,不会跟我一门卫报备。”

“能在这里工作十来年也不简单啊。”尹落英佩服他啊,跟这些不正常的人打交道能保持正常真不简单啊。

“他以前也是这里的病人,病好了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了。”吴主任答道。

“第三人叫什么名字?”范明青不理解柳下溪看这病人脸的举动。

“吕文将。”

“吕文将?”柳下溪与尹落英异口同声。

“郭局的外甥?”尹落英又加了一句。

“怎么了?”范明青不熟悉这个名字。

“他以前的主治医生就是陈旰。”居然在这里,吕文将居然转到这所疯人院来了!

医生之死-11

“谢谢。”柳下溪接过解婆递过来的手绢(很干净)包住了流血的手。

解婆摇头锁上门。

柳下溪看着丑陋古怪的大铁锁,是那种市面上绝迹了的,很旧式的弹子锁。还有配这样钥匙的地方么?不……只要有

钥匙的印模就可以配得出钥匙来。

“吕文将换下来的衣物在那里?”

黄文龙抓了抓稻草般的头发:“又脏又臭我把它丢了。”

“丢到那里去了?”范明青恼火地玩着自己的打火机,真想抽烟,可这里太干净了不是随便可以抽烟的地方。

“在后面挂着了,衣服又没坏。洗洗就可以穿了。”解婆阴恻恻道。

“我跟您老去拿。”范明青高兴地关上打火机。

“吕文将是在哪里找到的?”柳下溪跟在吴主任后面问道。

“听说他喊救命,被路过的行人救了。送到附近的诊所里,他身上有医院的铭牌,诊所那边打电话上来,我们派人去

接的。他一直在发烧说胡话,嘴里嚷个不停叫着:‘走开走开。杀死你!杀死你!’”

“时间是?”

“昨天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我们接到那家诊所来的电话。我们的人到那里时,诊所那边给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换了衣服

。回来后,解婆给他洗了澡。他的烧退了些,吊了营养液就睡着了。今天他虽然退了烧,却咳嗽起来,一直留在护理

室观察。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显然受到了某些刺激。”

“刺激?他精神方面怎样?”

吴主任脸上有了笑意,转身拍柳下溪的手臂:“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吕文将的神智可能在病好后恢复正常。精神病人

常常因心理因素,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造成精神错乱。也会因突发事件恢复正常。”

“真的吗?”柳下溪也感染了他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吴主任很有把握的样子。“精神疾病涉及面广。有的病人是间歇性发作,不发作的时候跟正

常人一样。有的人只是精神意外受到创伤,突然清醒过来后数年甚至终身都不再发病。据我观察,吕文将极有可能属

于后者。他的精神层面被过去束缚,大脑功能停顿在某一个时间段产生混乱,思绪走不出来。可惜他过去的病历还没

有送过来,我找上面要过。他们说很快很快可以给我。就是……哦,我忘记了,他的主治大夫被人杀害了。”吴主任

重新沮丧起来。

“有可能……吕文将的病历在他家人手上。”柳下溪曾经在陈旰那里偷偷寻找过没有找到他的病历。“吴主任认识陈

旰医生么?”

吴主任摇头:“名字是听过,他的病人跟我研究的范围不同。听说他在治疗中常使用催眠术。催眠术使用频繁对治疗

精神病患有潜在的危险。我个人反对心理医生对病患过于频繁地使用催眠术的。”

“为什么呢?利用催眠术不是能更快地找出病因么?”

吴主任继续摇头:“一般催眠时得到的信息并不是人的记忆真实再现,是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的重组后的记忆。人的

记忆里美好的事更加美好,丑恶的事更加丑恶。心结或者说心里阴影在面对催眠术时会强烈反弹,这是人潜意识里保

护自己形成的堡垒。催眠术使用不当反而会让病人精神错乱加剧。我认为,引导病人淡化病人的情绪……哎,我主张

的治疗方式被认为是过时的老旧的方法,疗效过于缓慢而被世人责难。精神病人的病因多种多样,大体来讲不脱离个

人的心理素质与周边的生存环境。个人心理主因是自我封闭与无边无际的妄想……”显然这吴主任平时听众太少,逮

到一个认真的聆听者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走到楼下的护理室门前……柳下溪脸色一变:“不好。”

“什么?”吴主任茫然。

“血腥味!”

门打开了,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看着病床上明显没有生机的人。滴在地面床单上的血很红。暖气充溢的房间里浓浓的血

腥味儿,连柳下溪也忍不住要把晚上吃的面包给吐出来。

吕文将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地上有营养液吊瓶的碎片,他左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血就是从那里流尽的

脸上有泪痕,枕巾湿了一大片。

“我忘记把用完了的药瓶拿走了。”吴主任扶着门框滑下悔罪地喃喃自语。

“真惨。”尹落英叹息了一声。就为了这不争气的外甥郭局才落得杀人犯的下场。

门窗都是紧闭的。

床上被单滑落在地上……赤着足的右脚底还沾有玻璃碎片,刺入深的地方流了血。

眼睛还是睁开的,一双满是绝望的空洞的死亡了的眼睛毫无温度。

柳下溪叹息着抚上他的眼睛。

“哈哈。衣服上果然有血渍。”范明青的嗓门在外面响起:“噫……啊!”抱着湿衣服冲进来的他怔住了。“人死了

?人居然死了?!”他难以相信地走近尸体。

“是啊,人居然死了。”柳下溪接过他手中还没干的衣物……棉衣?真有心啊,夜晚室内是有暖气的……看得出这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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