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色时,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我没有这样的价值。”无论是他还是文宣,都应该清楚,他没有这样的价值。
文宣冷冷瞟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秦晓峰有没有这种价值,不该他们说了算,要由那个人来判断。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80%的把握,但是文宣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他到底是希望秦晓峰有这样的价值,还是不
希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秦晓峰对那个人来说已经变得这样重要,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难题。无论是还是不是,好像
都偏离他最初的目的。
一团混乱。眼前的事情,眼前的人,还有他自己的心理,全都一团混乱。自从陈在股市上不断向他施压开始,所有的
事情就如乱麻般难以理清。
文宣不自觉地握紧了话筒。现在摊牌实在是很仓促,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不是对方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如果不是
他太想得到TG科技,他决不会出此下策。
时机还未成熟。他这么心急恐怕会功亏一篑。
“少爷。”
阿昌进门后足足站了有五分钟之久,黑色樟木办公桌后的男人只是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文件,始终没有询问的意思,忍
不住开口唤他。
男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神情轻松,仿佛根本没有把发生的事情放上心上,又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情况如何?”过了很久,他才在签名的间隙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控制中。”阿昌握紧了手掌,又慢慢松开。
是的,仅仅是目前为止。人脱离他们掌控的时间越长,发生变数的可能就会越多。
“放心。”办公桌后的男人似乎获悉了他紧张的原因,轻笑着安抚他,“他还有别的用处,文宣舍不得伤他的。”
“可是……”阿昌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可是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然后,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
这是生意。阿昌这样告诉自己。做生意自然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所以他的老板在电话里与那头的人锱铢必较是
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拉锯,陈最终与电话那头的人谈妥了价码。
“阿昌,待会儿签约的时候,你先送人回去。”陈一边吩咐Mary准备签约的事,一边对阿昌下达命令。
“少爷,如果秦他……你还会这样对他吗?”阿昌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这种如果不存在。”陈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假设不成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文宣恨恨地摔下电话。
25%,这是陈肯让出的极限,与他原先设想的相去甚远。他手中虽然握有底牌,但是没有掀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王牌
还是废牌。不小心的话,极有可能王牌变废牌。
“25%,要不要你快点决定。不要用秦晓峰来试探我的底线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俩联手演的苦肉计?”回
想到陈刚刚的话,文宣再次恨得牙痒痒。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继续试探,只好见好就收,接受了他开出的价码。
陈竣仁,算你狠。
不过,想到当他把这句话转述给秦晓峰听时,秦晓峰顿时脸色苍白神情难看,文宣就觉得刚才受的气得到了补偿。
陈竣仁,如果你妄想忘了过去得到幸福的话,一定会遭到天遣的。如果老天太忙没空惩罚你,那我来惩罚你。那样想
时,文宣的笑容邪恶而狰狞。
签约仪式很顺利,风平浪静。
文宣细心准备的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陈根本没有一点异动,甚至看到秦晓峰额头上那个红肿的包时也没有变色。就
是撞出这个包的那声痛哼,让陈直接加了3个百分点,强硬地结束了他们之间无休止的扯皮。
顺利的以低于市价25%的价码从陈手里购得了TG科技18.5%的流通股,加上他手里持有的23.1%,共计41.6%,他勘勘比
那人多了1.6%,成为TG科技的第一大股东和最大的流通股股东。
“恭喜你顺利入主TG董事会。怎么,不请我喝一杯吗?”吃了暗亏的人一点也没有露出吃亏的样子,潇潇洒洒签了让
渡书,整暇以待地要求他款待。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陈的风度文宣是欣赏的。纵然是输,也是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惜,他们做不成朋友。不
过,说心里话,有了这样的对手,生活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恭喜!”
“谢谢!”
盛满香槟的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的笑容皆是绚烂无比。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情形,必然以为他们是多么要好的合作伙伴。只有熟知内情的人
才明白,这情形是多么得诡异,比天降红雨还要奇怪三分。
“文宣,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陈留下来自然不是喝酒这样简单。有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文宣今天心情如此好
,应该会乐意为他解答。
“你说。”果然,文宣心情不错。
“为什么要把秦晓峰弄到我身边来?”
“说你爱他我就告诉你原因。”
“难道你弄个人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爱他?既然如此,干嘛还要他去做那种事情?”为了让他爱上那个男人,竟然派人
来做商业间谍,这个逻辑确实有趣。
“如果我说是,你相不相信?至于你说的那件事嘛,其实不是主要目的,只是顺便而已。如果他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要
接近你,你会多看他一眼?如果他不是居心叵测,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你会去调查他的一切?如果你不了解他的一
切,你会对他产生兴趣?”文宣晃动着酒杯中的液体。这话说来别说是别人,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不过,这是事实
。他不择手段地把秦晓峰弄到陈的身边去,的的确确是为了让陈爱上他。而他也确信,陈一定会爱上他。
从他看到秦晓峰的第一眼起,就有种预感,秦晓峰是会让某人沦陷的人,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文宣。”陈叹气,怜悯地看着文宣,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其实也很可怜。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几乎要忘了仇恨的原因
了,“放过你自己吧。”
文宣不知道陈有什么资格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说到可怜,他自己才是吧。
“陈,你爱上他,而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这一定是神对你试图遗忘他的惩罚。”
看着那张笑得极其嚣张欠扁的脸,陈无言以对。文宣的不正常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这些年,他到底把自己逼到了何
种境地?
永远吗?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这种事情。
“文宣,放过你自己吧。你没有做错。如果是我的话,当年也会做同样的选择。”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说这些话
,也许是这些日子来,某个坚硬的地方有了裂痕,“我恨你,从来不是这样的原因。”
第三十章
你没有错。
如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我恨你,并不是这个原因。
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高高低低,时断时续,淳厚的声音中仿若带着某种无法言语的魔力。
当年的这件事自己真的没有做错吗?真的不后悔吗?陈已经离去很久,文宣像往常一样,坐在黑暗的书房里,扪心自
问,然后抱着酒杯苦笑。
虽然对所有的人坚持自己没有做错,但是无数个深夜,静坐在黑暗中,他都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做的
话,现在是不是会有奇迹?
“我恨你,只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是他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但是他却选择相信你。”
文宣忘不了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带着微笑,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冷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恨你,只是因为他只肯用笑脸面对我,却把哭泣的模样留给你。”
……
“我恨你,只是因为我需要憎恨某个人来宣泄我的无奈,而你恰巧是个合适的人。”
“文宣,我有太多无法谅解你的理由,但是,你可以原谅自己——你没有做错,那件事你没有做错。”
陈的话在文宣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他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物,然后转过椅背,凝视窗外。这个城市的夜空中看不到星星,只有无数霓虹灯在闪烁。
依稀还记得很多年前,苍白的青年恳求他的模样。
“宣……求你帮我……”
“宣……我很痛……”
“宣……我害怕……”
当他告诉青年就算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手段,也可以让他活很久很久时。
“宣,你真的觉得那是活着吗?浑身插满管子,没有意识,肌肉一寸寸死去,你真的认为这样是活着吗?”
那个样子真的可以算活着吗?用呼吸机、食伺管维持的生命真的可以算活着吗?文宣没有办法回答,实际上到现在,
他还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青年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失去光泽的发都在显示一个事实——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
“可是,他爱你。你知道的,他是那么爱你。他希望你活下去。”文宣试图用他们间的羁绊鼓励他重新燃起斗志。如
果病人开始绝望,再好的治疗都没有用。
“宣,我努力过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我都知道最后的结局。而且,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用宛若凌迟的痛来赌
一个早已注定的局,我害怕用无尽的希望等来必然的绝望,我也害怕在多年的心力交瘁后那人还是要面对最后的痛。
那——太残忍。长痛不如短痛,我可以得到解脱,他也是。”
“你这样做才是对他残忍。”文宣可以想象到时候那人悲痛欲绝的心情,“你这样做,太自私。”
“自私吗?是的,我一直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很抱歉,这一次我还是很自私地选择最轻松的那条路。”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每个晚上,我都向神祈求,只要我和妈妈在一起,就算没有蛋糕没
有玩具也没有关系,只要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就很幸福。但是,神说,不可以。我是个自私的小孩,我是妈妈不幸福的
缘由。如果没有我,妈妈会更幸福。所以,那天我移不开脚步,我还记得那天的风好冷好冷。后来,我遇到他。那是
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幸福到一点也没有真实感,每一天都好像是在云端上走过。我以好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可又忍不住向神祈求更多。我像一个小偷一样一点一滴地窃取他的温柔,他的关爱,而且还妄图是永远。但是,神说
,不可以,背弃了神的我们是没法得到幸福的。”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向神祈求,我希望他能爱上别人,忘了我,然后得到幸福。不知道,这一次,神会不会
满足我的愿望?”这些话耗尽了青年的体力,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文宣的眼中有了涩涩的感觉。这些年来,这段回忆始终苦涩。
“放心,这一次,神一定说,可以。”依稀还记得,这是当年他的回答。
想到这,文宣回过神来,嘴角上扬一个角度。
“放心,他一定可以爱上别人的。”就算做不到,他也会帮他的。
爱上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幸福,试图遗忘你的家伙凭什么得到幸福?
陈回到住处的时候,秦晓峰已经睡下了。
卧室中很安静,只有低沉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他走过去,就着晕黄的床头灯,才发现那个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皱着,在眉心间刻出深深的印痕。忍不住伸出手,
试图抹平它,那人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沉沉的黑眸凝视着他,那里面,既有愧疚,还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这样说?”陈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听这三个字。
“我该更小心点。”
“哦。”陈敷衍地应着,手指拨开他额上的头发察看伤口。伤口上油腻腻的泛着一层光,显然已经处理过了,“还疼
吗?”
原先以为可以不在意的,但是看到这个伤口,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没事。”秦晓峰往旁边侧了侧,试图躲开他的手。却没料到下一个瞬间,身体被他抱在了怀里,紧紧地,不留一丝
空隙。
没有言语,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躺在床上。
“你的损失我会赔偿的。”奇怪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秦晓峰觉得浑身都不对劲,绞尽脑汁找出了一句话。话已出口
才发现这是句傻话。赔偿,他用什么赔偿?就算欠债肉偿也是要有前提的。
“我知道。”幸好,陈并没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胡乱说话,只是低低回了一声。
“我没有背叛你。”沉默了很久,秦晓峰再次开口。本来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还是说了
出来。也许,因为这个怀抱,这样的拥抱真的很舒服。
“我知道。”陈再回了一句,继续沉默。
安静的氛围、温暖的环境、放松的神经都有助于入睡,更何况秦晓峰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合过眼,早就疲惫不堪。很快
,秦晓峰的意识开始迷离起来。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陈用下巴摩挲着秦晓峰的脑袋,喃喃说道。
已经陷入梦乡的秦晓峰没有听见这句话。
齐明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想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向另一间办公室走去。
“真的不告诉他?”虽然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去管这件事,但是秦晓峰自责的样子让他实在看不下去。
“有这必要?”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来审视他,显然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有了管这事的闲情逸致。
“我怕你会后悔。”齐明叹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到了后悔的时候他该怎么收场?
“后悔吗?”男人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他为什么会后悔?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如果秦晓峰不觉得内疚的话,这游戏
还怎么玩下去,“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游戏中只有赢家和输家,没有后悔这种东西。”
齐明对这个固执的男人无话可说,只能关门离去。
秦晓峰不知道自己是想用这来证明什么,或者说是想挽回点什么。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回去,就连
休息天也不例外。这样的卖力,就算是铁人也要却步,但他却毫无怨言地做下来,不但是毫无怨言,甚至还是甘之如
饴。
这样的折腾,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样一笔庞大的债务,他根本还不起。虽然说是无心之过,但就结果而言,还是与他有关,他根本做不到当作没有这
回事发生。
陈虽然一开始说没有必要,后来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出了公司大门之后向江边走去。公司位处S市最为繁华的商业区,距江
边不足1000米。秦晓峰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那道举世闻名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