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情枭(上部)————林染
林染  发于:2009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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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密布,皓月当空。太子府里正为明日登基的新君紧密筹备未尽之事。
先帝驾崩不过七日,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举国上下大至皇亲国戚、满朝重臣,

小至地方官员、黎民百姓,个个都一身重孝,太子府的今夜仍是人人面有喜色。
身为太子心腹的一帮谋士辅臣齐齐聚在府内,在并不喧哗的晚宴上对高居上位的那人

轮流恭贺,太子的同母胞弟、宁王宫引也陪坐在侧。
众人皆是身著黑色袍服,唯独两位皇子身著的黑袍上隐有龙纹。平日里的宝玉冠带也

都撤去,却掩不住两人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
宫引坐在太子宫弦的左下侧,两兄弟华丽俊美的面目竟有七八成相似。只不过太子宫

弦面貌虽美,表情平和,唯眼神锋利如刀、不怒自威;宫引却是脸有梨涡、眼若春风

,教人一眼望去看不出半点皇子威仪。
话虽如此,朝中却无人敢小视这位除了太子之外硕果仅存的皇子,当今太子宫弦的护

弟之狠人人皆知。宫中的皇子一个接一个死於非命,先帝迫不得已才立了宫弦,昔年

死去的那些皇子当中,好几个都曾错待他们兄弟两人。那几位皇子死得尤其悲惨,全

是一剑横颈、身首异处,遗失的首级至今未曾入棺。
太子宫弦明日就会成为新君,今晚面上仍能不露得意之色,如此城府,令得跟随他最

久的幕僚也为之心惊,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多言,这样一来,晚宴的气氛不免有些沈闷


宫弦坐在上位沈思著什麽,全不在意场中已经无人开口,宫引却微笑著凑近他低声说

话。两人说了几句,宫弦果然绽开笑颜,随後正了面色,对众人言道自己身体不适先

行离去,余下的酒宴由宫引代他主理。
宫弦起身离去之後,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中也知这是宫弦对他们的格外体恤

。身为即将登基的新君,今晚若还在此饮酒作乐未免失态,也难免不耽误明日的正事

,更何况宫弦向来不擅饮酒。但众人多年苦心绸缪方换来明日大胜,不让他们共醉庆

功亦是有违人道,因此听了宁王宫引的劝,留他们在此开怀放肆,自己睁一眼闭一眼

罢了。
宫弦出了大厅,便听见身後响起微微嘈杂,他似笑非笑的摇了一下头,吩咐门边当值

的护卫小心安全,又摒退了在自己身边当值的贴身侍卫,继续朝前迈开脚步。
行了一小段路,暗处跃出几个人影站在他左右候命,他站在夜风中沈思良久,显是心

中有什麽难解之事,那几人也默无声息,便似并不存在一般。最终他长叹一声,对那

几人吩咐道:"照原计划,子时动手。"
那几人之中有一个身材高挑者,听见这句吩咐之後身子微微一动,宫弦背对著几人,

因此并无察觉,另一人却不动声色的瞄了那人一眼。
顷刻之间,那几人便如来时般毫无声息的隐入黑暗,宫弦独自在夜风中提步慢行,不

多时就走进太子府内的一片废墟。
那是已死的前任太子曾经的藏娇之处,自民间抢夺而来的美女大多关在此地。自从太

子种种劣迹彰显,後又离奇被杀,先帝改立宫弦,这个机关重重的金玉监牢便彻底废

弃了。
宫弦一步步走了进去,满眼的断垣残壁,满路的杂草丛生。他小心避过一路并未拆除

的机关,几绕几转,行至一间透出隐隐烛光的小屋之外。
屋内响起夹杂著咳嗽的低沈男声,虽在凛冽夜风中也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吗?"
宫弦也只回了他两个字:"是我。"
门内的男声又咳嗽了几声,低低的回道:"自己进来吧......我在喝酒,不得空。"
宫弦俊美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怒意,他很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2
一个说自己在喝酒所以不得空,敢让明日新帝自己开门的人,会生成怎般模样?
宫弦静静走近那个倚在桌前手执酒杯的男子。酒是醇酒,杯是玉杯,房内的摆置也与

屋外的凄凉凋敝大不相同。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面,竟然到处都是光彩夺目、价值连城的宝物,包括那个倚在桌前

的男子,也是一身疏狂邪妄的俊逸风流。丝缎华服衬著那男子略带病容的脸,原本苍

白的面颊因为饮酒而泛起桃红,狭长的眼里晕染一片微醺的醉意,低笑著对宫弦举杯


"恭喜......你总算等到这日了。"
宫弦沈下脸,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玉杯,"你伤势好了?这麽喝酒。"
那人手腕一翻,宫弦的手就夺了个空,那人身形一动,宫弦已整个倒在了他怀中。
看著明日即将成为帝王的宫弦脸上渐渐透出粉色,那男子的目光也渐渐痴迷,身体慢

慢弯下去,暗红色的嘴唇离宫弦的脸越来越近。
宫弦挣了几挣,完全不得要领,原本镇静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惊慌,"你......你先放手

!"
那男子动作稍稍一顿,仍是用力吻下,对方湿热柔软的唇舌中透过少许酒意,宫弦也

禁不住微有眩晕之感,但更多的是那些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无力与愤怒。他再一次压下

了全部的恨意,抬起眼对男子微笑起来:"不要这麽急。我们有一整晚。"
那男子也眯起眼对他微笑,"宫弦,叫我的名字。"
宫弦刻意放软声音,轻轻的叫:"非情。"
秦非情突然狠狠地捏一下他的腰,看他的眼神却是缠绵入骨,"宫弦,你每次这样叫我

的时候,就是要算计我。"
宫弦的脸居然立刻红了,眼里也显出了羞恼之意,秦非情痴痴看著他这副情绪外露的

样子,伸出一只手指抚摸他的眉眼,"这样才好,这样才像你......说吧,这次我要做

什麽?"
宫弦垂下了眼,一手搭著秦非情的脖颈坐起来,大半身体仍然靠在对方肩上。沈默了

半晌,他才淡淡说道:"我当日说过,若得天下,必与非情以逍遥王分之。"
秦非情笑了一笑,"不错,你说过。那句话是我遇到你的第二年,你握著我的手说的。

那时你与我刚刚结拜了兄弟,我发誓以我性命护你一世周全。"
宫弦仍然淡淡续道:"那时我被同源的亲兄弟、亲叔伯追杀,小引也流落民间生死不知

......那时我对你说的话,皆是出自真心。"
秦非情慢慢环住他的腰,嘴唇贴在他耳後低语:"我知道......但你也早就知道,我根

本不在意什麽逍遥王的虚名,就算你给我半壁江山,我也看不起。"
宫弦并不避开这般暧昧情态,只冷冷一笑,"我原本不知道......後来就知道了。你要

的是大逆不道、欺君犯上。你好大的狗胆。"
秦非情已经吻上他的发端,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你是来跟我磨嘴皮子的?做也做了,

我还怕什麽?"
宫弦也不挣扎,反而回过身抱住他,如墨的双眼里竟似平静无波,"我明日就要登基,

今晚只想与你共聚。"
秦非情停了动作,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犹豫片刻才苦笑起来:"你这样说,倒逼得我要

学一回柳先生了。"
见宫弦似有不解,秦非情对他眨了眨眼睛,"柳先生者,柳下惠也。"
3
宫弦懒得理他,只安静的偎在他怀里,老半天没有作声。
秦非情细细看他表情,突然道:"你今日与往常大不相同。"
宫弦反问道:"哪里不同?"
秦非情微一沈吟,仍是苦笑道:"往常若我与你调笑,你早已拂袖而去,今日你这般柔

顺,我反倒疑心,真是庸人自扰。"
宫弦眼神悄悄往上一瞥,秦非情正目不转睛的看他,他脸上又是一红,"我明日大喜,

心情舒畅,今晚便不同往日又有何奇怪之处?"
秦非情神色更是古怪,"你竟对我解释?这倒真的奇了。"
宫弦神色微僵,随後却自他怀中坐起身来,如玉的手指拆下发带,任丝缎般的黑发满

肩披洒。秦非情大吃一惊,"宫弦,你是在诱惑我麽?"
宫弦这一次也不脸红了,反而扭著腰肢慢慢靠近他,平日清冷的嗓音软如柳絮,"就一

晚。明日过後,我再也不让你碰。"
秦非情目光如电,嘴里却懒洋洋的道:"难道你想杀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向来便

是如此。明日之後,你再也用不著我了。是不是,宫弦?"
宫弦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他,动作也看不出半点慌张,"若我想杀你,你便乖乖让我杀

?非情,你的身手我如何挡得住?"
"我伤势未愈,你若在屋外埋伏箭手,我可未必逃得出。"
"那你便以我为质,再多箭手也奈何你不得。"
秦非情嘲讽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玉杯,"你我每次见面,非弄得如此剑拔弩张,真是

无趣。罢了,今晚我只想与你畅怀共饮。阿弦,陪我喝一杯可好?"
宫弦仍是平静的望著他,过了良久才粲然一笑,"也罢,今晚就准你喝酒。我只陪一杯

,多了可不行。"
两人对坐於桌旁,宫弦亲自为他斟满一杯,再为自己那杯斟了八分满,两人举杯一碰

,徐徐饮下。宫弦一杯饮罢,眼角已泛起些微桃红之色,秦非情目不转睛的看著他,

扔了玉杯将他搂入怀中,"阿弦......我要食言了。你这副模样教我怎麽忍得住?"
宫弦面不改色,顺势贴近秦非情耳边柔声道,"只得今晚,由你放肆。"
秦非情与他对视片刻,眼中俱是纠结缠绕的情欲氤氲,抱著他靠近金丝玉织的床铺,

将他慢慢放了上去。
灵巧至极的手指一层层解开黑色衣袍,龙纹遮掩之下的身躯纤长柔韧,肌理平滑,虽

有些不太明显的旧疤,反增添一些男子的英武之气。
宫弦注视秦非情为自己痴迷的那副表情,忍不住问出心中长久的疑惑,"我始终不知男

子之体到底有何趣味?竟令你这等人中翘楚沈迷至此。"
秦非情以指轻触他的唇,低声叹道:"如此美景,正乃我心所向也......阿弦,你真煞

风景。这种时候你就闭上眼如何?我自会告诉你......你能令我有多快乐。"说至最後

几个字,他的语音已低得几乎听不见,其中饱含的亵玩之意令躺在他身下的宫弦一阵

颤栗。
4
烛光摇曳,纱帐中的两个人影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压在他身後的那个人就像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全身都已被汗水浸湿的宫弦再也不堪忍

受,嘶声求饶,"非情......你慢些......我......我受不住了......"
深深埋在他身体之内的男子却更加昂扬,扣住他瘦劲的腰臀猛力撞击,一阵酥麻滚烫

之外,更多的是无力抵抗的软弱,宫弦再不开口,咬住嘴唇发出细细的喘息,原本紧

绷的身体也失去自制,随著那人的侵犯不断摆动。
宫弦咬牙坚忍了一会,赤裸的身躯上长发凌乱,青红的捏痕随处可见。那人低低的吼

了一声,终於停住了动作,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软软倒在他的背上。
体内传来一阵温热,宫弦身子一僵,再次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这便是他最难忍受

的一刻,最为屈辱也最为淫亵,直教他一心想要杀了那个如此待他的人,从许久之前

的第一次开始。
他勉强等待了片刻,那人仍未从他身上起来,他满心愤怒的向後推了一把那人沈重的

身体,那人却慢慢倒在一边。他心中一喜,回身看向那人,只见到那人满面的忧伤之

情、满眼的缠绵之意。
他嘿嘿冷笑两声,伸手拿过自己的外袍披上,怨毒的眼神盯住秦非情一丝不挂的身体

。从头到脚,深深的看下去,语声却温柔之至,"非情,你说,我要先从哪里割起?"
秦非情仍无半点惊恐疑惧的模样,一动不动的望著宫弦的脸,他现在也只有眼睛是自

由的了。宫弦见他这副毫无惧色的神态,更是将他恨入骨髓,一巴掌打在他轮廓英挺

的脸上,"你到现在仍不後悔?那我便先废你四肢,再切掉你那胆大包天的孽根,把你

做成人!养在缸里给我解闷,你说好不好?"
秦非情看著他一脸狠毒的笑意,突然柔声道:"阿弦,你这又何必?你明知我不到半个

时辰便会毒发身亡,陪不了你那麽久了。便是我半个时辰也不死,你埋伏在屋外的箭

手也会送我归西。"
随著他柔和的语声,一缕暗红色的血从他口中缓缓溢出,宫弦惊疑不定的看著他,脸

色变得有些发白,"你早知我今日的计划?"
秦非情仍能笑得出来,语调也平静得很,"不错。我原本不知你竟这麽快就要杀我。不

过你来此之前,我就什麽都知道了。你可记得我昔年救过你一个影卫的性命?"
宫弦略一思忖便知晓大概,冷冷道:"是他给你通风报信?他好大的胆。"
秦非情接著道:"其实你也并不是非杀我不可,对不对?你给我留下这人,是想我抽身

而退,从此躲得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面前。哪知我执迷不悟,仍要继续与你纠缠。"
宫弦恨恨的看著他,转瞬又转开头去,"不是。我早下了杀你的决心。你上次受伤之後

,伤药之中便掺了毒,每日慢慢渗进你五脏六腑之中。是你自寻死路,今日你若能忍

住不碰我,我袍服和发间的毒粉便不会引发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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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情自嘲一笑,眉目间全是凄楚的柔情,"你明知我忍不住......你既要杀我,我便

让你杀。若不能再见你,便是活著又有什麽意思?我本就是孤儿,孤身一人,了无牵

挂,死了就死了罢。"
宫弦这才真正吃了好大一惊,盯著秦非情的面容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早知我给你

下了毒?"
秦非情微笑,"我秦非情何许人也?自第一次喝了那药,我已知不妥。但那药既然是你

给我喝的,我便甘之如饴。"
宫弦茫然呆了一呆,"你为何......为何不走?非要拼了性命让我杀你?你可知......

我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秦非情深深看他,"你亲手杀我,便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了。"f
宫弦身子开始轻轻发抖,又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疯子!你这疯子!早知如此,

我十年前便杀了你!你现在这样......我、我......"
秦非情坦然受了这一巴掌,脸上左右皆留下鲜红的掌痕,眼睛却一直望著宫弦的面容

,"阿弦......我没有违誓,当年所说的话,我也算做到了。念在你我这一场相交,你

留我一个全尸,将我葬在京城近郊,可以远远的看著你。如此可好?"
宫弦终於湿了眼眶,胸中一股爆裂的情绪无处可去,发起狠来继续在秦非情脸上左右

开弓。秦非情早失去行动之力,自然只得受著,嘴里的话却仍带笑意,"阿弦......你

可记得初见那日,你也是这般打我......只因我把你错认为女子加以调戏。其实我是

骗你的。你那时虽然年少,男女体态大异,我又怎会分辨不出?我是故意接近

你......那时我就喜欢你了。你这麽凶......这麽偏激狠毒......後来却偏要在人前

装出一副老成持重、不动声色的样子......我偏偏只爱你的凶狠偏激......"
宫弦打得更狠,嘶声叫道:"住口!你住口!"
秦非情脸都被他打肿了,却仍是继续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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