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落花 下+番外——风烟景
风烟景  发于:2011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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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以消心头之恨。

可是我自己却无法欺骗自己,这个假设根本不存在,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于是,我只有指着冰壁里的自己发脾气,“池京,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傻人!外面都混乱成什么样子,你倒好意思还在

里面安然地睡觉,有骨气的话就自己从里面爬出来,也省得本大爷费心。”

当然,回答我的只有凛冽的寒风。

我盯着这永年不化的坚冰,顿时感到一阵唏嘘,听说冰封极北之地的人,虽然说是沉睡,意识却是清醒的,可以感觉

到冰的寒冷,听到周遭的风声,但就是不能睁开眼,不能动半分,不能说话,没有呼吸却依旧活着……

果然身临其境就是和听说的感触是不一样的,幸好自己没有被完完全全冰封进去,否则我就要在这个没有任何生命,

天上地下都只有白色,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的地方,待上永生永世,任三界怎样剧变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就太可悲了……

有迅疾的风忽然擦过我的耳边,气息微妙的改变让我感觉到,应该有什么人来到了这附近。

“你是谁?”身后的询问让我呼吸一滞,果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吗。

我没有回头,只是问,“那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笑了,“哈,我是池京的兄长静岚,来这里当然是看望自己的小弟。”

“西海王静岚,先王还有四个儿子呢,他们不是你的弟弟吗?”

“笑话,”静岚不屑,“并非一母同胞,怎么可能是亲兄弟?你还未回答我你的身份。”

我慢慢转过身去,静岚看到我的面容时十分惊讶,他颤抖着嘴唇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然后我装作后知后觉,“哦,你说夙兮,他不是受了重伤吗,我很怀疑,以夙兮

的功底只不过去一趟西海而已,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还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可谓是毫无防备。”

静岚的脸色变得比夙兮听到沧凛的话后还难看,他只是尴尬地应声道,“是吗。”

我看向他的眼睛,“怎么,连你不知道原因吗?”

“如果夙兮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顾虑,即使我知道也不应该说。”

表情恢复得真快,而且还回应得面不改色,静岚,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有愧吗?

算了,他和夙兮的事情,我确实也不应该插嘴。

于是我问了正事,“静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你应该知道,常俊下了命令,要缉拿夙兮、静安、简方和花渡,你不打算把我从冰里面释放出来吗?”

静岚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们是要和帝俊作对,我万万不能纵容。”

“是吗,”我表现得云淡风轻,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即是说,你要和我们为敌了?”

静岚有些生气了,“池京,你何时才能不那么感情用事,识时务一点?!”

“识时务?你还真为难我,让我面对常俊时装得像忠臣一样,实在太恶心,我做不来。”

“你做不来?”静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池京,你从小最会做戏,西海之内没人能看得出来,这点小事我都可

以,你会做不来?!”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真难为你还记得。

“我只是不想向常俊低头。”

“池京,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低人一等,什么叫寄人篱下?!”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不了解,若不是你逼得我被迫离开西海,我用得着逃到人界,用得着非要找个庇护,拜入剑门

和昆仑吗?!

可是这些不能和静岚说,我只有选择沉默。

没想到静岚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似乎他对我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对着一个面

容完全和我不一样的躯体,难道会比较轻松一点,让你把所有想法都坦白吗?

静岚指着我问,“池京,今天这一切,让你感觉很委屈是吗?”

我装作无所谓,很平静地回答,“你觉得呢?”

静岚冷笑,“你到底还想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世上的一切都能如你所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总埋怨我

逼迫你这逼迫你那,可是如果你听我的话,哪里还会落得今天地步!不管形势有多严峻,你还是这样一意孤行,完全

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若是不逼你、不逼我自己,你还哪有命活到今天?!”

我别开脸,“那是我自己的事。”

静岚问,“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说。”

静岚叹息道,“你没说……你以为你的命就只是你自己的事吗,你真是连我最初的目标都否决了。”

“杀了自己的兄弟,是件很值得回忆的事情吗?”

静岚冷哼了声,“池京,是我真是把你护得太周全,还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懂事,你可知如果我不出手,你那三个如狼

似虎的王兄就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我看着他,“静岚,你真说到了重点,是放过‘我们’,而不是放过我。”

“你总觉得我是拿着你的名义为自己开脱。如果时间可以转回,我真想让你切身实际地感受一下他们会怎样对待你。

我无奈地说,“你总是说我不懂事,不识时务,静岚,你还记得我从小是怎样长大的吗?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什么

人都不敢让我接触,我被你完全封闭起来,给你完全的信赖,以为天下如你所说的一样充满了真善美。但是你知不知

道,当我看着你在家宴上突然砍下四王兄手臂的一刻,整个世界都扭曲了,我的性格开始变得消极阴沉,不再轻易相

信,想要离开、独立和自由。”

静岚苦笑,“可你丝毫就没怀疑,更没退却沧泱殿四王子妃的托付,甚至还为此从我身旁逃离。”

“静岚,我无法怀疑一个婴儿。”

“是你那些单纯的善良,他也就是认准了你这一点,你倒好,做得兢兢业业。”

我疑惑地问,“你说谁?”

静岚嘲讽地说,“还能有谁,沧泱殿的主人,你的四王兄,真是留下了很好的退路。”

“你什么意思?”

静岚并不回答我,“你迟早会知道,我就让你自己亲身经历一下。”

“无所谓,怎样都好,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时间不多了,我该离开了,”静岚警告我,“不过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和帝俊,更不要和我作对。维持现状

,一切还可以挽回,我费尽心机瞒天过海才保下了你,还不想功亏一篑。”

“静岚,”我叹了口气,“你回答我,是否那个王座就那么魅惑,让所有人都可以为它改变自己,你是这样,常俊也

是这样。”

静岚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你说什么?”

我微笑得看着他,“现在的你,竟然可以为了王位,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当成物品一样。我真不明白,曾经

那个很温柔细心的静岚,到底去了哪里呢?”

“看来,在你眼里,我已然和常俊一样可憎。”静岚苦笑,“我究竟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看到他伤心的表情,我心里开始不忍得隐隐作痛,“其实,我也明白,你确实也有为了我……”

“原来你知道,你知道我有为了你着想,池京,你是我唯一的小弟,怎么可以背弃我?”

“不是我想背弃你,只是不清楚我是否该信任你。”我不大甘愿地说,“静岚,在我心里,对你的信任已降到谷底,

你的前科实在太多,我已然无法让自己再次信任你。”

“哈,”静岚莫名地笑了声,“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珍珠只有摧毁蚌坚硬的外壳,割裂开它的血肉才能得到吗

?越是最真挚深沉的真心,剖出来就越伤人。你非要我也如此,才满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心挖出来给你。你当时

在西海让我和你地位调换,我没有答应你不是因为留恋王位,而是你根本没有能力驾驭那么庞大的西海,这样只会让

事情越来越糟,你以为我不想用别人替代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帝俊,他指名道姓非你不可,我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静岚大声否认,“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以为你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你从来都不知道他人

的苦衷,我有那么多的责任与义务,不能单凭我自己的爱憎喜恶来决策,那样我就害了更多的人,他们哪里比你卑贱

,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你不能这样就让他们经历兵燹责难。”

“骄傲狂妄又口是心非的西海王静岚,到了现在你还在为自己的私心辩护吗?”冰原上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我看

着那个少年走过来,仿若一下子穿越过时间看到了过去。

那个曾经年轻稚嫩的少年,已经蜕尽青涩,成熟得我几乎认不出来,这难道是来自于你在南海夺权的历练吗?

慕寒,我曾经那么希望你远离权力纷争,却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会看到今日这样讽刺的画面。

章十二

慕寒走到我面前,“虽然没有听见两位之前的对话,但好歹也抓到了重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和静岚王有何过节?

追究起来那么复杂的关系,我回答得倒是很简洁,“我叫景渝,以前是剑门后来去了昆仑的玄门弟子。今天是什么日

子,竟然让水族两大人物亲自驾临极北之地这种几百年都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

慕寒看了一眼静岚,然后嗔怪地问我,“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家父西海渊流殿池京殿下的生辰。”

我恍然大悟,我的生辰,太长时间不当池京,连我都已经遗忘了,原来静岚和慕寒依旧还记挂着吗?

抬眼看看这对相逢不相认的父子,两人相互对望着,视线都不大友善,只是静岚的眼中更多了些无奈。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慕寒问,“莫不是又打算把父王抵押给谁?”

静岚眯着双眼,“慕寒,这是你应该对我的态度吗?”

慕寒听了不由得笑了,“不应该,你说的对,确实不应该。”

最后的那五个字,慕寒的语气变了,蓄意加重的力度从牙齿间的缝隙中带出了些许厌恶和仇恨。

慕寒揉了揉额角,“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算冷静理智,要逼我动手,你未必占得到便宜。”

静岚扬起了头,“你以为你可以吗,太自大了,我是你的父辈,怎样也不会输给你。”

“能力是用辈分来衡量的吗,”慕寒反问,“那么你是觉得渊流殿的五殿下比我这个世子强了?”

“你们两个怎么能相比?”静岚的目光投向我,“池京本就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到处玩的纨绔子弟;而你,从小就

有优良的家教,也倒是喜欢刻苦学习,算是个不肖子。”

如果我不是你的小弟,你用这个评价倒还真是确切,被自己的兄长这样评价,我真是感觉到自尊心有些小小的受创。

慕寒板起脸,“不愧是西海王静岚,一句话说得让我赞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我只是讲我所知道的事实而已,不是夸奖你,你不用谦虚。”

“逞口舌之快不是你的作风,”慕寒斜睨着他,“静岚王,如今我已攻克南滨,他日兵临城下,还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

原来南滨已经攻克了吗,慕寒的速度竟是这样快。

静岚应该也是才听到消息,他的面色如常,表情镇定。

慕寒走到他身前七步内,“伯父,今日是我父王生辰,我相信他真不希望见到你,请你先离开好吗,我怕他会不高兴

?”

静岚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仿佛在找寻着什么东西,可惜似乎是一无所获,他深吸口气,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

话,真是果断又干脆的静岚。

慕寒望着他离开,直到连一丝异样的气息都没有了才放下全身的防备,有些疲惫地长舒了口气。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不愧是父王的王兄,西海的静岚王,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我微笑,“你怕了?”

“哪里,只是嫌麻烦而已。”慕寒笑着望向我,“景渝,你怎会来这里?”

呃,我立刻捏造了一个理由,“我是你父王在昆仑指点过的弟子,很受他的照顾,听已经升仙的前辈说他被冰封在此

,作为学生,怎么都要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尽力营救的。”

慕寒叹了口气,“还营救什么,父王被冰封本就是仙界掌权者的授意,连我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你还不够道行。”

我装作尴尬地抓了抓头,“是吗,看来是我自己托大了。”

慕寒笑出声来,“不过你有这心我已然很感激,父王在冰中其实也可以听到你的声音,想必他也很高兴能有你这样记

挂他的弟子。”

“是吗,真的可以听到?”

慕寒忧郁地望着冰中的我,“嗯,可以听见不能看见,可以生存不能呼吸,可以感觉不能动弹,可以伤心不能哭泣,

可以高兴不能微笑,就这样一直冰封下去,这样的苦难怎能让父王那样随心率性的人遭受,可是伯父就是这样狠心。

我问,“你还叫他伯父?”

慕寒的手摸着冰壁,“父王面前,我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再过分无礼,好赖也是亲戚一场。”

如你所说亲戚一场,无论你我他,对其他人却都很绝情了。

慕寒凝视着冰壁中的我,眼底那些对静岚的残忍无情已经湮灭,他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站得有些远的我什么都听不见

,而他现在的表情我在和他一起的时候也从未见过,就仿佛是月光的轻绡笼在了云上,朦胧缥缈。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亲生的父亲是静岚,慕寒会憎恨我吗?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我还是觉得无论如何,不是万不得已,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似曾相识的处境,我想起了至今杳无音信的沧寂,在世间三千的名册中毫无记录的你,现在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吗

慕寒放下手,转身含笑地看着我,我若有所思的目光与他交错,他脸上的猜忌一转而逝,对于陌生人的我,你的警惕

心倒还合格。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你刚刚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他有过节?”

“有吧。”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该怎样编造理由。

“有吧?”慕寒显然发现了我言辞的含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只有确定,“有。”

“哦?”慕寒问,“那是怎样的过节呢?”

“何必说呢,你刚刚看静岚的表情,就应该知道是很深的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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