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实,一直以来他拼命麻醉自己的事实。
“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没关系,”康乐苦笑,还好这笑没人看到,跟哭似的,“要是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儿烦了,直说
就行,不用弄得这么悲情,你没欠我什么,以后我也不缠着你了,回去咱们就散伙,我也觉得咱俩在一块儿不合适,
多耽误各自的私生活啊,那么多美女放着不追,真是瞎了狗眼了,靳少爷的生活就该活色生香,有滋有味,我呢,冲
老爸的目标奔去吧,放纵一时可以,不能放纵一世,这算是说好了啊,”
靳思危没应,雕塑似的,康乐深吸口气,朝卫生间走,
“这脚黑的,趁有热水赶紧洗洗……”
关上门,打开淋浴喷头,康乐猛的蹲地上,捂着脸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谁说云南四季如春,全他吗屁话!靳思危死死掐着手心,不长的指甲都快扣下两块肉了,外面有篝火晚会,火光照亮
了狭长古朴的街道,热气悠悠往上窜,靳思危却觉得自己掉冰窟窿了。
“李衍我爱你!!!”
不知哪个半夜发情的大老爷们在楼下嚎了一嗓子,接着就听到二楼房里传出搬东西的动静,啊的一声惨叫,和着瓷片
噼里啪啦摔碎的声音,跟杀猪似的,那人还不死心,消停了几分钟,继续一字一句嚎,
“打死我也爱你!!!还有花盆没,照这儿砸,来啊!砸不死我就跟你耗上了!”
又是哐啷一阵响,不知老李这回扔什么下去,可以肯定的是,命中目标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120的喇叭嚎叫而来,然
后是一通能把楼道跺穿的无影脚往楼下窜,听那脚步声就知道,主人失心疯了。
靳思危听着一连串动静,像给几万伏的电击中了似的,从里到外焦得彻底。
想起康乐刚才冰冷成灰的眼神,心底的火山又蠢蠢欲动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从胃里翻滚着涌上来,沿着每一滴血液,
冲到头顶。
想不明白就别想!我他吗蠢到家了!自个儿发神经非把屎盆子往康乐身上扣,他要是觉得委屈早可以走,何必跟自己
这堆臭狗屎混一个窝里,欺负自家兄弟算什么爷们!
“康乐,”
理顺了思路,靳思危过去敲门,他反悔了,什么散不散伙的,谁他吗敢散!要是康乐不搭理自己,豁出脸皮也得给他
劝回来。他承认,他离不开康乐,而康乐,也不想就这么离开自己。这都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什么亲情爱情友情
,管他是什么。
“康乐,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靳小爷放低了姿态,手刚要往上敲,门开了。
正酝酿怎么开口,崽子哇的一声扑了上来,抱住靳思危跟在殡仪馆送葬似的嚎得昏天黑地,
“不散伙!不散伙!不散伙!!!”
憋了一肚子的话全灰飞烟灭了,靳思危搂紧怀里的人,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嚼,
“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再不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是踏上了回程。
靳思危信誓旦旦的说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这几天。康乐一听,非要留个纪念,等下次故地重游找出来一看那多
亲切,转了一圈,最后盯上客栈留言薄了,翻开本子挥笔洒墨,靳思危凑上去看,被他一推,神经兮兮的说这是秘密
。
跟客栈几位告了别,许沁然靠着木楼梯看戏似的盯着他俩,临了还冲康乐竖起大拇指。康乐扭开头,假装没看到。
“老李呢?”靳思危问,昨晚那通折腾估计这镇上都传遍了,好么,就算跟他告白的是一男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开人
瓢吧,于是有点担心老李的去向,保不齐那老实人已经在拘留所蹲了一夜,
“谁知道,清早回来在厨房折腾半天,还偷了一块我刚买的排骨,提着保温桶跑了,加上昨晚被他摔碎的两盆兰花,
这帐得慢慢算,”
男主人话刚说完,曹操就到了,不知他是给太阳晒的还是折腾一夜累的,白面馒头似的脸上愣是飘起两片红云,
“老李你可舍得回来送我们了,排骨呢,拿去喂哪只狗了……”康乐眯着眼睛贼兮兮的窜过去,盯着老李老实巴交的
肉脸,毫不客气伸出手,刚想给他留下一段最后的回忆,外边一道寒光闪过,跟剑气似的把康乐劈得渣都不剩。
一半大小伙,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半大小木乃伊。看那身子骨年纪应该不小,可脸蛋偏偏长得秀气,两眼珠乌突突
的,睫毛还老长,整个一BABY FACE。就是脑袋砢碜点,也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纱布,上边再插几根草,那就是一菠萝。
“衍,他是谁?”菠萝冲上前来,指着康乐,崽子罪恶的双手还停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还衍呢,差点没把
隔夜饭给恶心出来,
听出他嘴里的火药味,靳思危不干了,几步过去挡康乐前边,眼睛呲呲冒火。对方也不示弱,扬起高傲却略带残缺的
头颅,反瞪回去,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用眼睛放了十多秒冷箭,
“小彦,别给我丢人啊!没事回去呆着!”白面馒头急了,平日的温吞水瞬间沸腾,气呼呼朝楼上冲。
菠萝小彦的火就这么跐溜一声,灭了,小绵羊似的屁颠颠去追老李。
夜路走多了准得遇到鬼,世上的事,还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都说一物降一物,这话真真的。天线宝宝似的老李,遇
到地雷小彦,性情大变,那地雷也好不到哪儿去,瞬间降格为蔫炮。
康乐不是傻子,这点门道都看不出那他白活了。
如果说之前乔羽和肖衡之间细微的举动触碰到自己心里那根敏感的弦,邱品凡一副老子的生活老子做主的豪放风格无
疑狠狠往那根弦上弹了一下,而现在,古朴小镇一桩惊天动地的男男告白事件直接把弦拧成麻花。
目光死死盯着挡在眼前的人,心脏扑通一声,完了,掉坑里了。
“康乐?你又饿了?”靳思危扭头一看,被崽子的眼神吓一跳,
“啊?”猛一眨眼,赶紧把飞走的魂抓回来,
“两眼珠子怎么跟狼似的,没吃饱么,一会儿的飞机可是短程,不提供食物,要不再回去吃点?”靳思危哪知道,康
乐是饿了,可对象似乎是自己。
“没…没事,走吧,”
崽子低着头绕过靳思危,跨出门槛,抬头看了一眼湛蓝无垠的天,大片深邃的蓝,像块宝石,那种自由感,让人抑制
不住想张开双手去拥抱,抛开所有束缚,狠狠拥抱。
“还会回来的,”靳思危看出康乐眼底的眷恋,走到他身边,轮廓分明的脸上被朝阳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嘴角微微翘
起,笑容灼热眼眶。
康乐回头,视线停留在这个人鼻尖的光晕上,一圈一圈,在心底泛起细小波纹。
当飞机飞过香格里拉上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梅里雪山,大片大片翠绿的草甸,矮小古朴的民居。那些
雄浑壮丽的山川和神仙般的日子正在离自己远去,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脑袋不由自主往旁边倒。
靳思危正喝着果汁,这么不轻不重的一下,差点喷出来,急脾气刚要发作,就见康乐撑着眼皮动了动,还是闭上了。
看得出他不大愿意走,其实昨晚在康乐睡着后,他想找女主人把票给退了,可一想到康妈妈想儿子的场景,再加上自
己保证过,绝不做崽子未来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一狠心,把这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肩上的人发出轻微的鼻息,靳思危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
从家里出发时两人已经决定,去的时候坐汽车,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回程改飞机,从空中领略大好河山。不管哪种交
通工具,都得由昆明中转。于是,一小时后,俩人到达中转站机场。
飞机降落时,康乐还在梦里神游,直到靳思危掐着他的脸甩了好几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干嘛?”
“到昆明了,”靳思危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头一晚崽子那一通鼻涕眼泪嚎的,平时大螃蟹横着走的架势顿时烟消
云散,声音放低了一个八度,总算跟英国绅士沾点儿边,
“这么快!!!”康乐觉得自己刚闭上眼,怎么嗖的一下就到了?!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的跟着乘客下机。
两人到桥香园打算尝尝传说中的正宗过桥米线,服务员刚把汤端上来,崽子渴得不行,看着没热气,拿起勺子舀了一
口,紧接着嗷的一声惨叫,差点没把他舌头烫熟。靳思危在对面死低着头,假装不认识这人,哪儿来的啊……小朋友
都懂的常识,他偏偏跟弱智似的,过桥米线就那汤出名,烫得出名,傻不愣登。
鄙视归鄙视,看崽子红着眼睛嗷嗷直叫那劲,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跟人要了碗凉水,赶紧递过去,缓了半天才见他
好受点。大概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再给这一烫,那小样更是委屈得不忍苛责。
靳思危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到门口超市买了块巧克力,跟哄儿子似的掰了一小块塞康乐嘴里,
“别难受了,舌头还疼么?”
“不疼,”崽子眼泪汪汪,“肿了,麻了,废了……”
“哪儿呢,我看看,”靳思危凑过去盯着舌尖,红得跟樱桃似的,赶紧安慰,“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崽子不甘心,逮着机会就往上贴,舌尖愣是转来转去,跟小蛇似的在靳思危眼前蠕动,惹得旁边几桌叔叔阿姨大叔大
婶纷纷朝这俩人投来怪异的目光,看动物园发情大猩猩似的,既猥琐又热烈。
靳思危脸唰的一下,红个彻底,抓起康乐的手就往外拽,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两人没心情逛街,直接回了酒店。康乐一脸闷闷不乐,抱着枕头倒床上挺尸。靳思危过去踢踢他脚,
“脱鞋啊,别把床单弄脏了,”
“……要脱你脱,”声音老大不情愿,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没手啊你?!”
“我现在是一残疾人,”
“哪儿残了?你倒是说说,”
“舌头,”
“……”
“烦死了!”康乐翻身坐起,手一挥,枕头滑个弧线,落在地板上。靳思危看他那别扭劲,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可
憋不住想逗逗他,凑过去火上浇油,
“怎么?生理期?哥给你买点儿药去,千金片呢还是痛经宝颗粒?”
“……”康乐气急,半天缓不过劲,脸色由红转紫,冲靳思危吼,“买耗子药去吧!!!”
“别啊,拿耗子药自杀说出去多丢人,”
“我他吗拿耗子药杀你!”康乐两眼冒火,冲进卫生间,狠狠关上门。坐马桶上低着头,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两字,
完了。
房间一时半会儿没了动静,靳思危让康乐一通吼,也有些恼,自己没做错什么吧,怎么了这是。想康乐脸皮薄,就让
让他吧,过去敲门,好么,半天不理。
“康乐,你行了啊!舌头烫了是我让你烫的吗?!别没完没了了,”平时发火那都有理由,可这次完全没自个儿事,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这么闹,何况靳思危从来不是一好脾气的人,
“你开不开门,掉进去了?!”靳思危用膝盖顶了几下,看来崽子是铁了心的跟自己横,愣是不出声,
“行,你呆着吧,我走了,”说完,一声巨响,靳思危摔门而去。
康乐这下才打开一门缝,伸出脑袋看,狠啊你,说走就走。回床上躺倒,攥着遥控器从头到尾按了不知道多少遍,迷
迷糊糊有点困,脑袋一歪,睡着了。
再醒来,外边已经华灯初上,住的楼层高,只看到天空被一片黑暗严严实实包裹住。十点整,那厮跑哪儿醉生梦死去
了,现在还不回来!不是丢了吧……康乐摇头,立马排除,靳思危什么都差,可记性最好,再说就他那脾气,用不着
担心被人欺负。
正琢磨着,门开了,康乐头一歪,装死。让你跑,有本事别回来,想让我张口?免谈!
“哟,气还没消呐?”靳思危颠颠的进来,眼里透着狼光,小样,让你装,打开手里的袋子,一股热气扑上来,
“真香!”小爷坐康乐床边,拿起一只鸡翅直晃悠,“咳,既然睡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往嘴里送,谁知
飞来一人爪,愣是给夺走了,
“不装啦?”看康乐饿鬼投胎似的样子,靳思危挑着眉乐,
“装什么啊,跟你还用得着装么,”康乐也嘿嘿傻笑,见好就收,没辙,吃人嘴软,饿一天了,吃饱了再跟他横。
靳思危也不知从哪儿变戏法变出四罐啤酒,打开一罐,递给康乐,顺手把粘他嘴边一圈辣椒粉抹了,动作暧昧至极。
这一抹不要紧,康乐脸立马红得像辣椒,被烫残了的舌头尖呲呲冒火,口中的分泌物一下子涌上舌苔。接过啤酒,康
乐仰起头猛灌,喉结跟着上下滑动,溢出的淡黄色液体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浸湿胸口,晶莹剔透。一罐下肚后,眼睛
似乎蒙了一层雾气,整个人跟刚洗完澡似的。
“靳思危,”头有些晕,眼前的人长出两个脑袋,
“嗯?”两个脑袋眨了眨眼,脸怎么那么红呢?像个大苹果,洗干净了的…苹果,想狠狠咬一口。
“那晚你是不是想亲我……啊?是吧…”崽子往前挪动身子,手一松,鸡翅掉地上,油乎乎的嘴越撅越长,
“你早就…早就想亲我了吧,别以为我看…不出…”
靳思危懵了,瞅着他那一脸饿狼状,赶紧拿出纸巾塞过去,
“康乐你醉了吧?”
“醉?个屁…你就等着我醉,想亲我,是不?嘿嘿,”
“……”
“想不想?嗯……”
“……”靳思危退到角落,整个一遇到大流氓的小媳妇,脸红得通透,胸腔剧烈起伏,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完
了完了,弟弟又立正了。
“康乐?”试探着叫了一句,扑哧一声,两片热腾腾的嘴唇贴了上来,毫无章法,一阵乱窜,裹着厚厚的油腻味,跟
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似的猛冲,粗暴又带着几分稚嫩,搅得心脏也跟着波涛汹涌。
靳思危彻底懵了,全凭本能抱住眼前的人,抓紧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脸上,让人醉得彻底。
“唔……”舌头终于撬开唇齿,气势汹汹的占领高地一通扫射,晶莹的液体顺着唇角溢出,暧昧又情色,争斗进入白
热化,彼此都已乱了呼吸,勉强喘出的气也化作浅浅低吟,这样的呢喃比催情药更具杀伤力。
衣服还未褪尽,青涩的指尖已经跌跌撞撞握住了对方温热的东西,脉搏在掌心突突跳动,电光火石间,连同心底深藏
的火种也在瞬间点燃。
压抑了太久,等待了太久,在炽热的液体喷薄而出那一刻,才恍然,原来路就在那里,拨开草丛就能看到。
为什么一直一直不肯承认呢?
“我喜欢你……”
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或许是你那颗耀眼的黄毛,或许是在你身边享受风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