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轻轻叫他。然后坟头一棵小草摇晃着脑袋在风里对我笑,我上前捧了把土放口袋里,阿凡哥带你去城里,带你剁
大官。
我把鼻涕虫藏在心底一个特殊的角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而眼前的幸福,我把他放在另一个角落,没事儿就拿出
来虐两下,夏桀包容我的一切,他让我重新开始相信什么,例如爱和承诺。
那枚耳钉最终是要回来了,真钻呐,不能便宜那流氓。
后来夏桀开了会计师事务所,我说我要做老板娘,他笑了。我说夏桀我喜欢你,我怕现在不说哪天你先死了,我可不
想再对着坟头抽风。
他回我一句,现在都火化了谁还土埋啊?!我说那以后咱俩合葬,一个人睡不习惯,你说人肯在碑上刻咱俩的名么?
第二天他就搬一块碑回家,冷冰冰俩名字,我吓个半死,赶紧塞床底下,忒瘆人。
再后来,我忘了。日子不就这么过呗,虽然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总有个人守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给我触手可及的
温暖。
我知足了。
番外三 俩倔驴孩子回家记
“靳思危,你这是打算去相亲呢?相我妈还是相我爸?”康乐坐沙发上嗑瓜子,见他从头到脚容光焕发骚风噌噌往头
顶上冒,恶心不死人。
“天生苗正跟红,没辙,随便一拾掇就这样了,”靳思危腆着脸笑,鞋尖似乎粘了点灰,赶紧弯下腰擦擦,
“……衣服,昨儿买的吧?裤子,昨儿买的吧,那鞋……”
“康乐,你这人越来越没情调了,”靳思危拍拍手,紧着康乐坐下,义正言辞的说,“赚钱,就是用来花的,”
“别跟我绕弯,总共花了多少?”康乐瞅了瞅鞋面,小牛皮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啊哈哈哈,八点了,走呗,迟点儿赶不上车了,”
“靳思危!”
“九百,”
“全套?”康乐打死都不信九百能买下这一身,
“一只鞋,”
“……”
那天的太阳真大,春风吹啊吹,吹得康乐睁不开眼,满世界花花草草,最后汇成一泡臭狗屎,正坐在旁边瞪眼睛。
康乐懒得理他,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多少年都改不过来,幸好近来俩人工资跟着水涨船高,要不这日子真没法过。
回到家,老妈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精英爸也没歇着,被使唤去择菜,见俩儿子回来了,菜一扔,开始使唤俩小的,
“去,把菜择了,”
康乐一瞅靳思危,“说你呢,快去,”
“……”靳思危哀叹,我刚买的行头,毁了毁了。脱下外衣去厨房帮康妈妈干活,心疼归心疼,活儿还是要干的,靳
思危闻到香味,凑康妈妈身边探头,
“水煮肉片,我爱吃,”
“你屁都爱吃,”康乐在客厅吼,被精英爸一卷杂志砸脑门上,捂着头嚎,“爸!我怎么了又,”
“去收拾餐桌!”
偏心,明摆着偏心,感情我回家次数没他多就让他给收买了。康乐那个怒啊,边抹桌子边埋怨,
“妈,你知道他买多少钱一双的鞋么?一千八!败家玩意儿,”
“是噢,让阿姨瞅瞅,”老妈说着就朝靳思危脚上看,乐开了花,“不错,是挺好看的,”
“……爸,他上月又换手机了,丫刚用了俩月又换!”
“哪款?”精英爸推了推眼镜,问靳思危,那样子有兴趣得很,“3D的?”
康乐一摔抹布,这地方没法呆了!
“你去哪儿啊,快吃饭了,”靳思危探出身子叫他,
“买饮料!去火!”
饭桌上康妈妈换上新衣,精英爸的金丝边眼镜似乎也换了,康乐刚想夸两句,只见老妈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肉,笑呵呵
的说,
“乐乐,有钱你也省着点儿花,别老给我和你爸买东西,我们不缺,倒是你和靳思危还年轻,开销也大,”
康乐一头雾水,“妈,我什么时候买东西给你和爸了?”桌下一大脚踹了过来,康乐看向罪魁祸首,终于明白了。
“咳咳,没事没事,赚钱就得花,我这不发奖金了么……”康乐赶紧喝口饮料,低着头解释。
这厮学雷锋还学上瘾了,做好事不留名。康乐塞满一口饭,心窝暖暖的。
夜里康乐渴的不行,下床喝水,就穿一条裤衩奔客厅去,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刮过,回头一看,月亮出来,有人狼
变了,两眼珠子呲呲泛光。
“……靳思危,说好在这儿咱俩得分床睡,”康乐深知这人一折腾起来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再让老妈以为家里闹耗子
,
“那就一块儿睡沙发吧,”说完靳思危一把拽过康乐按沙发上,三两下扒光他裤衩,“媳妇儿,我可憋死了,就等着
你出来,”
“操!你还给我玩上蹲点了,别闹……他们能听见!死开!”康乐一手使劲推他,一手护着鸟儿,这人真够禽兽的,
随时随地发情。
事实证明,靳思危绝对是一行动派,哪管康乐哭爹喊娘,且料他也不敢吱声,更是坚定了占领高地的信心。滚烫的嘴
唇一通扫射,比十香软筋散还管用,康乐瞬间缴械投降,俩人麻花似的拧在一起。
精英爸出场的也真不是时候,他老早在两人运动之前就蹲厕所里,半醒半睡的冲了马桶穿过客厅,奈何两儿子激战正
酣哪里听见声响,亏得沙发背光,全让一片阴影遮住,要不精英爸真得当场厥过去,这场景忒香艳刺激了。
康乐一扭头,就见老爸这么慢悠悠的从眼前过去,自己两条腿还绕靳思危腰上,嗓子里的喘息吐出一半,赶紧憋了回
去。靳思危也吓的够呛,趴康乐身上大气不敢出,过了半晌,僵硬的身子才渐渐放松,头埋进康乐颈窝吃吃的笑。
“笑屁笑!差点让你害死!”
“刺激不,”
“……你丫不是正常人,”
“X战警,”
“金刚狼,”
幸福有时候挺简单,两人挣钱一块儿花,小打小闹,小吵小叫,日子一下就过去了。或许很多年后还会想起,谁伤了
谁几分,谁揍了谁几拳,可那不都是爱的表现,要换个人试试,看都懒得看一眼。
成长和伤害并存,伤害和爱交织。最后回过头来想想,除了你的好,我还真不记得别的什么事儿了。
没法,你就真是一泡臭狗屎,我偶尔也会鼻子抽抽觉得挺香。
番外四 俩破娃儿旅行记
故地重游,靳思危和康乐感触颇多。两人都不是当年那般二十出头的半大小伙,一路上也不像那次一惊一乍,囧事频
发。
可该犯的毛病还是一样不落,靳思危脸色泛白,胃里翻滚,跟坐过山车似的晕晕乎乎。康乐杵着下巴,被悦目的景色
迷了眼睛,不时回头往姘夫嘴里塞颗话梅。
“就这点出息,”鼻孔冒冷气,康乐斜睨他,
“……晕车药绝对假的,”
“屁股歪别怪马桶,”
“塑料袋————”
全车人瞬间黑脸,极度不悦。这味道,啧啧,真够煞风景的……
好不容易捱到目的地,靳思危又只剩半条命了,跟上回一个样。刚进门一小破孩光着脚丫跑过来,一把抱住康乐的腿
,
“速速,大速速跟我玩,”孩子估摸着也就两岁半三岁左右,两脸腮红扑扑的,抓着康乐不肯撒手,
“大速速?”靳思危虽说气都喘不匀实,可一听这话就乐翻了,“媳妇儿你啥时候变速速了,”学着小孩儿的口气叫
康乐,崽子气个半死,指着靳思危对小孩儿说,
“叫他爷爷,糟老头也成,”
“糟老豆,糟老豆,”小孩儿咧着嘴嚷嚷,两虎牙闪闪发光,靳思危一脑门黑线,拖着脚步走进去,
“我说这是谁家破烂孩子啊!怎么都没人管管,”
烟雨阳光老板娘正在后厅煮茶,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几年不见,俏佳人还是风姿绰约,只是稍稍胖了些。
“这么快就到啦,小虎过来,别缠着哥哥,”
“他是糟老豆,不是哥哥,”小虎黑爪子伸向靳思危,裤子上立马一梅花印,“糟老豆,你脸真白,”
靳思危一口气上不来,再折腾两下他又要吐了,康乐眼尖,赶紧抱起小虎朝他妈走去,
“哥哥陪你玩,糟老豆脸臭,不理他,”
回头看了眼靳思危,拧着眉说,“上去歇着呗,半死不活的,吃饭了叫你,”
半死不活的人在原地呆愣了几秒,低头一笑,拖着行李上楼了。
香格里拉的天还是那么蓝,小朵白云棉花糖似的挂在半空,靳思危倚着窗栏晒太阳,那股难受劲慢慢退去,胸口清透
自然。
那是什么时候,两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一点点靠近彼此,好像有束光在对方怀里,忍不住想要触摸,烧着了,疼了,
却舍不得放手。
莫名的恐惧来自外在,来自未知,也来自自己。好在那些恐惧都不及失去你痛苦,好在,咱们都不会再轻易放弃。
“靳思危,吃饭了——”
一下楼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康乐抱着小虎坐在矮桌子前,握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敲击碗和杯子,那声音实在谈不上悦
耳,俩人却神采奕奕,小虎更是笑得直吹鼻涕泡。
或许给不了你普通人的幸福,或许以后的日子还会遭人误解,遭人白眼,断了子嗣,只剩两人相伴余生。
但我会尽全力把最好的给你。
那晚,枕在靳思危手上,康乐闭着眼睛说,“咱俩抽空去看看你爸吧,”
康乐记得,每次想和他一块儿去监狱,这人就支支吾吾,说他自己去就行,人多不好。康乐没多想,东西照样月月寄
,挂的名儿也还是靳思危的。
“……我一人…”
“怕我吃了你爸不成?!想见一面就那么难,我就想知道叔叔在里边儿好不好,缺什么我好送去,”
“我不是会买了么,”靳思危眼神闪烁,下巴抵着康乐头顶,轻轻摩挲,
“……其实吧,我每月都给他老人家寄东西,挂的你名儿,”这事康乐瞒的也够久了,开始是怕靳思危发现,那会儿
两人不是分开了么,后来都成习惯了,
“什么?”靳思危一屁股坐起来,“你挂我名儿?!”
“嗯,”
靳思危哭笑不得,“咱俩就犯傻吧,我每次都挂你名儿……”
“为什么!”康乐有些转不过弯,总觉得这家伙有事儿瞒着自己,对了,上回在他抽屉底层看到一护照,当时他抢过
去说过期的。
“靳思危?怎么了你这是,”
“…我这些年,都没去看我爸,”靳思危低下头,顿了顿,“当年,你还记得我和他去泰国玩那回么?”见康乐点点
头,靳思危接着说,
“他那会儿把一部分钱转到国外了,其实在那之前就听到一些风声,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了,就想着把我给弄出去
,那些钱足够我挥霍后半生了,”
康乐彻底僵住,他记得,当时的靳思危守在被查封了的家门口,这人什么都没说,接着事情就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
,硬生生扯断了两人的联系。
“你干嘛不走……”康乐声音有些颤抖,黑夜里眼睛却格外明亮,
“干嘛要走,”轻轻叹了口气,把康乐揽进怀里,靳思危嘴角一撇,“走了我还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
“你丫脑子让门挤了,”康乐一口咬上他脖子,傻×!你丫就一傻×!
“嗯,伤的不轻,后半辈子全指望你了……”
“甭指望我,直接把你扔养老院,”
“那你陪我呗,咱俩一块儿晒太阳,到时候看看谁腿脚更利索,”
“咋的,还想让我背着你高原狂奔呐?”
“这主意不错,”
普通人的幸福,咱们不嫉妒。大幸福,小幸福,总归幸福不是?
糟老豆一人做太寂寞,我勉为其难陪你呗。等你老得掉了牙,我给你煮粥喝,我长了白头发,你记得替我一根根拔下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