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颜崎
颜崎  发于:2009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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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伤心欲绝的傅京华,心里百味杂陈,想到有人对自己下这般毒誓,心里难免不安,但要他就因为这样一个誓言而与傅京华分离,却是说什麽也不愿。

「京华起来…我的病…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傅京华伏地摇了摇头,仍是哭著。任穆凊扬怎麽叫也不理。

「应祥!应祥!」穆凊扬忽然撇开傅京华,向著门外叫了几声。

傅京华心一吓,忙揭揭泪,站起身走向一旁,穆凊扬不由得淡笑一下,续又提声道:「应祥!」不多时,连应祥便进了来。

他撇了眼一旁面色凝重却双眼红肿的傅京华,心里很狐疑,正想开口问,穆凊扬已有气无力道:「应祥,帮我备两匹马,我想和傅先生到院外走走!」

连应祥呆了呆,急道:「我的好主子,您生这大病万不能出去吹风啊!」说著,忙朝向傅京华使眼色,希望他开口帮忙阻止。

傅京华当然不用他暗示,已不顾自己满面泪痕的急道:「三公子!使不得!您现在动都无法动的!」

穆凊扬淡然的瞧了傅京华一眼,语意寂寥道:「我不是你的主子吗?我的话便是口谕,遵照就是了!」

两人齐声道:「三公子!」
穆凊扬已缓缓闭上眼,叹口气,冷淡道:「好吧,应祥去帮我弄个暖轿,京华,你来服侍我更衣!」

穆凊扬还记得,以前,他们曾并辔而行,那时,自己的眼光就已离不开他,现在,是傅京华的眼光离不开自己了。

他心头又苦又涩,很希望傅京华是因为关爱自己才这麽专注,而不是单纯的担心病情。

行到山头,穆凊扬落了轿,由著傅京华搀著自己走向山顶,便见夕阳西照,漫山遍野的景致都拢在金黄的光茫下。

走到崖处跓足而立,崇山峻岭、天宽地扩、蔼蔼黄云,寒凉的风吹著树稍、青草的声音,令人为之舒爽。

傅京华手轻扶他,感到原本体健如山的青年军门,如今竟如枯木般羸弱,走起路来轻飘飘,英俊的脸旦也变得苍白瘦削,五官更罩著半分阴黑的死气,只唯一不变的,是他灼灼如火的瞳仁,正满不情愿的瞪视前方。


「三公子…」

穆凊扬抬手止住他的说话,缓缓闭上眼,想到数年前,在黑龙江与罗刹国骑兵血战尚且未曾送命,现在却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样平治的寺院,更遑论还得面对这份逆於常伦却又求之不得的难堪情怀,不由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悄悄滑落。


「我…不会死在这里…你放心…」

两人间的空气变的静悄悄,不多时,穆凊扬苍白如纸的脸竟上了红潮,傅京华一怔,正想说话,穆凊扬却忽地伸手将他拉往自己靠近,两人几乎要贴住时,傅京华心头一阵惊狂,想到数年前,为了在心里留下一份依恋,自己像作贼似的轻触穆凊扬脸颊,现在,穆凊扬却主动的亲近自已,这如何不让傅京华激动?!


一时间傅京华像高兴过了头,整个人木了半边,只由得心脏突突乱跳,狂潮翻涌,任地让整个人沸腾起来。


 


 


待续....


 


 


第廿二章

穆凊扬感到他周身轻颤却没有反抗,心一喜,脸一凑便亲了过去。

只那麽轻轻一碰,傅京华立时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那是因穆凊扬的身体受不住秋风而冻冷的唇,随及,穆凊扬轻移双唇,缓缓轻触他的颈项,刹时,那阵透骨的冰凉竟像灵蛇盘踞,转入脊髓,傅京华没有打起冷颤反而酥了骨头,整个人像醉酒般忽然软摊倒地,穆凊扬一吓,正想用力抱住他,却因经日的体弱无力竟抓不牢他,一下子两人都被拖倒在地。


穆凊扬手忙脚乱的自他身上爬坐起来,失笑道:「你…你这是什麽毛病!」

傅京华脸色潮红双眼迷蒙,像傻了似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紧张道:「三公子…我使不上力了…」

穆凊扬狡黠的笑道:「也不知怎麽,现在听你叫这三公子啦、主子啦,竟觉得万分销魂,一颗心被你搅得火花四射,几乎收不回笼了!」

事实上,以穆凊扬现在虚弱的体格,要把他推开实在万分容易,然而傅京华却不知怎麽,竟半分也使不出力,穆凊扬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忍俊不住,又想到他平时和自己离得远远的,心一横便又亲了起来。


这份销魂的温存来势汹汹,原来只想捉弄他,却因触动了自己身体欲望的界限,一时间,穆凊扬自己竟也克制不了,亲亲嘴和滑手爱抚已抵不住满腔滚烫的热火,一股股爱欲情潮催眠般的让穆凊扬几要失去理智。


这里不盖天不盖地,傅京华原怕被人瞧见,该是什麽滋味也生不出来,但穆凊扬血性汉子的性格,动作是又大胆又火热,傅京华早被他挑逗的头昏眼花,全身发软,便听他急喘著气,什麽说也说不出来。


穆凊扬看他眼中渐次迷芒,脸上亦兴奋的泛潮红,手一滑就钻进了他衣里,傅京华一身轻颤,但觉得他那冷冷的手,如此温柔,却又如此的不规矩,摸著摸著就往下体摸了去…


「三…爷…」傅京华想伸手推开,可那抑不住的热潮狂浪似的在胸口激盪著,教他又爱又怕…只得喘著气,紧紧的抓住他双臂,任他作戏。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穆凊扬心一吓,挺起身,挑眼望去,似是连应祥策马扬鞭,他明明吩咐了不叫人,任何人不得靠近,今儿个连应祥竟放胆而来怕是有要事了,忙拉了拉傅京华道:「京华!京华!回了力没?」


傅京华正欲火满盈之际,不由得一脸呆滞的被他拉坐起来,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穆凊扬朝连应祥努努嘴笑道:「你不是怕被人瞧见,喏,人来啦!」

一听到人来了,傅京华三魂登时跑了二魂,所有的热潮全在煞那间去了乾乾净净,只睁起大眼,远望著连应祥,脸色一青一白的跪在地上呆住了。

看他紧张的样子,穆凊扬心里也被感染了不安,忙深吸几口气,压压惊道:「京华别怕!有我!快扶我起来就是了!」

傅京华脑袋煞白,颤著手扶起穆凊扬,两个才一站定,连应祥连人带马已到身前,他潇洒的旋身落马,二话不说便跪下来,手抄入怀里,捧出个木匣子,恭身过顶道:「主子,京城来了密折!」


穆凊扬按奈著急遽的心跳,故作冷静的取下匣子,挑眼瞅了傅京华一眼,却见他面色苍白的咬著下唇,直勾勾的盯著低著头的连应祥。

穆凊扬明知他是怕刚刚的事被连应祥瞧见会害到自己的名声,但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又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是如此见不得人,因此他不由得一阵烦躁,冷冷道:「起轿!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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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凊扬无意的瞅一眼一旁恭身默立的连应祥,便又盯回密折上,也许是经过先前一阵激情宣泄,穆凊扬觉得整个人忽有了精力,脑袋思路也明晰起来。

密折上皆是军机要务,穆凊扬匆匆扫了一遍,早有了主意,心里面在意的却仍是连应祥不知有没有瞧见刚刚自己和傅京华温存的事,因此脑里锋回路转,曲曲折折的想了好大圈,才决心当作不知情道:「应祥,叫玉风他们三个,连同你自己及傅先生赶紧收拾好行当,我们明日寅时起程赶路…」


「主子,你的身子怕还不能急啊!」

穆凊扬敛住笑容,神情忧悒道:「我们早一日到边界,百姓们早一日安生,想到罗刹国骑兵的凶残…我实在睡不下了!」不等连应祥再说,他已摆摆手道:「就这样决定了,乏了,快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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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应祥自窗口瞧到傅京华正坐在桌前,用著苍白细长的右手支著额头闭目养神。

傅京华因为照料穆凊扬的关系,几日下来清秀明亮的五官已显得暗沈劳粹,加上两个眼窝黑黝黝活似骷髅头,连应祥看在心里相当不忍心。

原本不想打扰他,但想到明日一早就要走,总让他有空挡好收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意提声叫了他。

便见傅京华一双晶晶亮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今是布满了红丝,憔悴不堪,连应祥不由得瞧得心惊肉跳,担忧道:「傅先生,你还好吗?」

傅京华吐出一口气,硬撑著满脸疲惫的神色,急道:「我很好…嗯…三爷的身体有状况吗?」说著便站起身想走近他,忽地觉得一阵天眩地转,身子晃了两晃,连应祥惊的忙冲上前扶住他道:「傅先生别急!主子没事!你坐,坐!」


傅京华脸色灰黄如土,反手抓著连应祥缓坐下来,心悸一会儿才粗喘气道:「谢谢…」

「这些日子您都硬熬著,吃少睡少,看来是累坏了!」他侧头一想道:「要不…我去叫主子晚几天再走吧!」

「三爷要走?」

「是啊,边关来了急报,罗刹国骑兵多次扰境,主子放不下心,想兼程赶去处理,所以明天一早便要动身了…」连应祥关切的瞧了他一阵道:「傅先生,我还是去和主子说说吧,不然连您也病倒了可不得了了!」


傅京华怔愣一会儿,回神道:「不,不用,不用了,我好好休息一夜就好了…」

连应祥又再三劝说,傅京华仍是摇头致意,连应祥没法只得放弃,便在他要踏出门时,傅京华忽叫住了他:「上次帮你开的方子有用吗?」

由於连应祥一直有心悸的毛病,却因为状况不是很严重而没有求治,这次藉著照顾穆凊扬之便,向傅京华请教了药方子,傅京华但因重心没放在他身上便也忘了追踪,现在既然想起来忙提了出来。


连应祥窝心一暖,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道:「有,有,已好些天不再犯了!一直都担心著主子,倒忘了向傅先生道谢了!」

「我可不是要你的道谢!」傅京华笑道:「既然你药吃了有改善,我再帮你诊诊脉,看是否要换方子!」

傅京华引著他坐在身边,闭目认真的把起他的脉。

也不知怎麽,当傅京华用那苍白冰凉的手一碰到自己的手腕,连应祥心头竟格登一跳,一股难以理解又暧昧不明的欲望突然烧了起来。

他压抑著惊吓的心灵,悄悄偷瞅著傅京华,眼前这个面白如玉星如点漆的青年,一根油光水滑的辫子轻搭肩头,虽然神情劳顿却清华依旧。

脑袋一转,忆起晨时,远望著他和穆凊扬似搂非搂,似抱非抱的样子,一颗心忽然莫明其妙的灼热起来,投注傅京华的眼神也变得贪婪。


第廿三章
便在他几要失神时,傅京华忽然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瞧著他。


连应祥这一吓非同小可,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心扑扑急跳,尴尬的几乎要晕过去,半晌才喃喃道:「傅先生…我这心悸…怎麽著?」


傅京华平静的收回手,暧昧的笑咪咪道:「我看,你这心悸的毛病大约不碍了,只是像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竟得在关外孤身苦熬实在辛苦!」


傅京华看著连应祥脸红发怔,爽朗的笑道:「不知应祥刚刚想起了哪位佳人?怎麽血气翻涌的这般厉害,我还道是你突然发了急症,真吓了我一跳!」


听到这话,连应祥的脑袋像平地起了炸雷,便是向天借胆,他也不敢说自己刚刚一时的欲火缠绵竟是想到眼前的他啊!因此只得任由脸上泛著红潮,猛咽口水,默不作声的接受揶揄。


傅京华当然半分也不明白他面红耳赤的原因,只是经这轻松一笑,自己的精神似也好了许多,眼波回复了古灵精怪的溜滑,俏皮的眨眨眼道:「应祥,瞧你难堪的,人非圣贤嘛,更何况你还是个血性汉子,哪个男人不思欲?倒不知你可曾娶了妻?」


连应祥摇摇头,硬张著乾哑的喉头道:「还没,我十八岁出了家乡,便跟了主子去边境…三年来整日忙著剿敌,本以为回京述职会留在京城,谁知又回到这里…家里人都相继弃世只留个老母亲,我这事也就无人主持…」


瞧他说的结结巴巴支支唔唔漫天撒网的解释,傅京华还道他是不好意思,便淡笑道:「你别忙著和我说原因,不就是未曾娶妻吗?男大当婚,若你有了什麽中意的姑娘,告诉三公子,我想他一定会帮你主持的吧!」


说完了话,傅京华忽又觉得有些疲软,连应祥看在眼里,忙站起身道:「傅先生,劳烦您了,瞧您累的,我先出去,您休息半个晌午,晚些我和弟兄再来帮忙整理东西!」


傅京华深吸一口气,确实觉得十分无力,便点点头,任由连应祥自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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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国边境的驻军将军叫伯克·达兰夫,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他明知清廷正兴兵云南,因此拨不出力来回护边境,近年来越加放纵旗下骑兵烧杀掳掠抢夺民财,前日皇上密折意谓要穆凊扬赶回边境备战,因此他一颗心兴奋的睡也睡不著,几番辗转反侧,撑到天光翻白,犹自精神抖擞,与前几日的病厌神态相差十万八千里。


最後实在睡不下才坐起身,挺著虚弱却颇有精神的身子漱洗著,不一时,门外一阵言语吵杂,像谁在低声言语,穆凊扬便提声道:「谁在外面?」

话一落,便见刘玉风开门进了来,他个儿不高,只到穆凊扬肩头,却全身黑黝结实,一张脸长的憨直,其实肠子是七转八弯,十分活灵的一个人。

当他瞧见穆凊扬虽脸色苍白却神情朗朗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惊喜道:「主子!您今天看起来挺好!」

穆凊扬没瞧他,只淡然一笑,往水盆里洗了洗手道:「半夜三更,你们在外头说什麽?叽叽喳喳,不怕吵了其他商旅?」

「是傅先生和里格泰在说话!」刘玉风将身体一让,好让穆凊扬可以自门外望出去。

穆凊扬皱了皱眉,抬眼一瞧,灰亮的天空下果然见傅京华和四个长随之一的里格泰神情认真的说著话。

「他们在说什麽?比手划脚的?」

「主子的食膳用药都是里格泰亲自熬的,傅先生怕他会掉了哪个步骤,所以叮咛的细些!」

穆凊扬失笑一声道:「京华也太小心了,他一路跟著,难不成还会出什麽错?」说罢摇摇头,拿起布块正揭揭手,刘玉风却忽地一脸狐疑接道:「主子…傅先生并不跟我们一道走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穆凊扬本来略有血色的脸忽又转青,愕然道:「你说什麽!」

「傅先生并不跟著我们一道走…」

穆凊扬登时翻脸,厉声道:「是谁说的?」

刘玉风是死人堆里爬出的硬汉,就是黄河在眼前倒灌,他的眉毛恐怕也不会挑高半寸,可面对这个胆大心细,权谋果断的青年军门,也不知怎麽总会缩了半分神气,尤其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竟引的穆凊扬面色乍变的情况下,不由得放小了声音道:「是…傅先生…自己说的…」


穆凊扬缓缓闭上了眼,一股克制不下的怒气正灼灼而烧,没等刘玉风探问,他已睁开了眼,满面狠意的咬了咬牙,一字字道:「你,你…去叫傅先生进来…」


 


傅京华一进门便已感受到发自穆凊扬身上旺盛的怒气,他心里雪亮明白,穆凊扬必是因为自己不肯一道走而发火,只是天地良心,要不是为了怕穆凊扬沾了秽乱男子的名声,自己又何尝想离开他呢?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酸委屈的红了眼,只一张嘴却倔强的不作声。


穆凊扬坐在床缘,面无表情的瞪视著他。

其实穆凊扬是了解傅京华的顾忌的,然而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忿恨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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