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这跟鹅有什么关系？要养也该养鸳鸯啊。”皇甫良问。

周佳任解释道：“老师你有所不知，一开始我也以为鸳鸯是最专一的动物，但是经考查表明，鸳鸯在生活中并非总是

成对生活的，配偶更非终生不变，在鸳鸯的群体中，雌鸟也往往多于雄鸟。鸳鸯的白头偕老只是人们看见它们在清波

明湖之中的亲昵举动，通过联想产生的美好愿望，是人们憧憬幸福的投影。所以，鸳鸯并非最专一的动物。”

皇甫良仍不甘心：“那么天鹅总专一了吧，天鹅是坚贞爱情的象征啊。”

周佳任继续解释：“对，大多数人都认为天鹅是爱情的化身，认为它们都一夫一妻制。但是，有科学研究表明，很多

雌天鹅在晚间会瞒着雄天鹅偷偷出去跟其它雄天鹅幽会，雌天鹅每生下六只小天鹅里，就有一只小天鹅是其它雄性的

，很多雄天鹅就会因此杀死非己亲生的小天鹅，并不再履行丈夫职责，挥翅离去。所以，天鹅也不是最专一的动物。

”

皇甫良不得不往鹅上想了：“难道，你说鹅才是最专一的动物？”

周佳任肯定道：“对，虽然对鹅对感情的专一度并没有严格的科学依据作为参考，但是我找到了一个案例，荷兰一位

‘鹅语者’终生与鹅生活在一起，不但通晓鹅的语言，还非常熟悉鹅的感情生活，据他说，绝大部分的鹅都能遵循一

夫一妻制，有些鹅夫妻甚至能相守四十年不分离，我宁愿相信这位‘鹅语者’，也不愿相信所谓的科学数据，毕竟，

我们研究的不是冷冰冰的机械，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动物。”

皇甫良回味了半天方松了口气：“所以，你就搞来这么多鹅来提取所谓专一激素，把它用在人身上？”

周佳任点点头，眼神有些凄楚：“老师，我根本不知道这项发明能否成功，但是我愿意一试。。。我。。。不甘心，

感情是一个很复杂很深奥的课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理解起来很困难。。。放假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无能为

力，只好求助于科学，所以我要发明‘真心’药，给你喜欢的人喝下去，她（他）就会对你真心。我和学哥研究了一

个多月了，在山西老家我们就开始着手从农民那选对伴侣忠贞的鹅，从鹅的身上提取各种激素进行调配，相信用不了

多久，‘真心’药就能研制成功。”

皇甫良鼻子一阵阵发酸。

虽然觉得周佳任的做法荒谬至极，却万分不忍打碎他的美梦。他只感叹唐小冉果真害人不浅，明明真心给了别人，还

要用虚情戏弄这个痴男，周佳任说得不错，人是需要真心的，更需要专一，没有真心又不专一的人，只能算作动物，

甚至连动物还不如。

于是他鼓励道：“你的发明有很重大的意义。但是我想问一句，既然你说鹅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你抓了这么多回来，

他们的老婆和丈夫怎么办，你要他们孤独而亡，抑郁而终吗？这是否太残忍，对鹅太不公平？”

周佳任思忖良久，咬着嘴唇说道：“管不了鹅那么多了。任何一个时代的变革都需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如果真心药

能研制成功，到时候人们会为这几只鹅立丰碑的，它们也算是功臣了，它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唉——，周佳任，你真是不疯魔不成鹅啊！”

皇甫良一声叹息，周佳任一疯到底。

“我倒是想做鹅呢。”周佳任笑了，皇甫良却觉得他的笑，那么地苦涩。

40.情义无价

作者有话要说：从脑中冒出题目后，突然想到一首小时看过的台湾电视剧《情义无价》

歌词是这样的：有谁知道情义无价，能够付出不怕代价，任凭爱在心头挣扎，几番风雨几次牵挂，走在你身后矛盾在

心头，狂热的心已逐渐冷漠，什么时候才等到你的温柔，而你已主宰了我的梦，从未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我爱你，

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偷偷地走在你身后。

真的，最无价的，不是黄金，不是顶级钻石，而是人与人的情义。

在周佳任研制真心药，皇甫良在师兄和师弟的协助下专心展开课题，司主任在医院接受全面治疗的同时，全国开始全

方位地实施非典时期的戒严措施，学校给教职工及学生发放了口罩、手套、硫黄皂等防护消毒物品，并且每日用来苏

水彻底消毒所有教室、办公室及实验室，为教职工测量体温三次，并作详细记录，禁止学生去非典传染高危区的公共

场所活动，如有必要，封校也是有可能的。随着人们对非典认识的深入，人心愈发惶惶难安，连今年的研究生面试也

临时取消，一律采用电话复试。而且禁止所有外来人员进入校园，如有要事，必须向各部门做详尽汇报，并做登记，

还要有人身担保。

高危高压下人的精神，就愈发地脆弱不堪。

师兄除了每天跟着皇甫良和师弟做课题，就是关在寝室里做诗。

师兄在发现周佳任研制真心药疯魔后，万般惆怅沮丧之下，作了一首诗，除了师兄自己，也只有师弟能了悟一丝师兄

失落的情怀。

师兄的诗是这么写的：

长相思--残梦

叹一声，问一声。

梦里红颜可是真，颊边尚有温。

思佳人，忆佳人。

衾枕何曾有泪痕，孽缘哭此生。

师兄的诗是浸着眼泪写就的，师兄的诗，除了叹问，就是思忆，除了泪痕，就是流涕，“佳人”在诗里出现了两次，

在师兄的梦里，不一定出现多少次了。也只有师弟能明白师兄在叹什么哭什么，在思什么忆什么，师弟更加觉得两位

师兄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师兄不会用“孽缘”这么深刻的名词来形容彼此复杂的牵绊。

说来奇怪，自从师兄剃了光头，他的头发再没长出来过，师弟说那是因为师兄用脑过度，所以长不出头发。随着两位

师兄关系的日益紧张，师兄就夜夜失眠，眼窝深陷得有向混血儿发展的趋势。师弟看着日渐憔悴的师兄，瞧在眼里，

急在心间，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暗自嗟叹：“孽缘啊，孽缘！”

皇甫良则开始戴口罩上课、吃饭、走路、上厕所、去超市、菜市、银行。。。后来习惯到，连睡觉也不能摘掉口罩，

一摘了就要做噩梦，梦到整张脸孔看不见五官，成了大内密探零零发里的无相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为非典专门研制

的口罩，两寸见宽，三寸见长，却能把疾病和死亡抵御在外，把安全感留住，就是这么简单。皇甫良感不禁感叹，灾

难下，人多么地不堪一击。

皇甫良戴着大口罩每隔两天就去趟医院看望司主任。司主任的胃病挺严重，做了大手术，切掉了四分之一的胃，一个

月不能进食，只能通过输液管输送营养液。手术后皇甫良去看他时，发现人瘦了两圈，原来白胖的手指也细长起来，

看得出指骨的关节，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在师母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好转，近期已经撤掉了营养液，开始进流食了

，但每天仍然要吊很多瓶盐水。司主任内疚地说道：

“皇甫啊，我身体的这个状态，恐怕无法胜任荣誉顾问的职务了，无功不受禄，请转告司徒，终止聘书吧。”

皇甫良鼻子发酸，只得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他：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再过半个月您恢复体力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再说只是胃有点小问题，并

没影响您的大脑啊，您依然可以发挥您的聪明才智为他们献智献策。”

司主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到了皇甫良申报的课题上：

“你那个课题进行得怎么样了？”

皇甫良说：“已经把几个子课题分配给谷木和梁小生去做了，下半年差不多能全部完成。”

司主任点点头，问道：“那周佳任呢？我记得他也是课题小组的成员。”

皇甫良很为无奈：“我不想用他，他心思不在课题上。”

司主任觉得奇怪：“这孩子挺有钻劲儿，科研能力也很强，为何不用他？”

皇甫良气道：“他确实很钻，钻到爱情黑洞里去出不来了，转行改研究生命科学，要发明一种划时代的伟大成果——

真心药。”

司主任更加好奇了：“什么真心药？”

皇甫良就把周佳任的原话解释了一番，司主任听了哈哈大笑，牵动了手术刀口，疼了半天才稳住气息：

“皇甫啊，你不要怪他，这孩子确实爱钻牛角尖。我认为，他的这个研究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成功。‘心病还需心

药医’，我只是想拜托你，帮这孩子摆脱心魔，他已经深入到一个死胡同了，再往里走，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你要

及时拉住他，别让他在往里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皇甫良点点头：“放心吧主任，就算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不想看到才子毁在佳人手里，才子佳人自古只有佳

话，没人希望发生悲剧。”

司主任凝重的点着头。

又过了几天，司徒霄带着唐小冉和维亿立康的几位高层坐飞机到了S市，他们是专程为了在S市开办望年会而来，望年

会不仅邀请了N大的领导，还邀请了S市府研产项目合作促进办公室的有关领导及生物制药行业的某些专家学者。

当然，还有皇甫良。

放寒假期间，皇甫良只在年前见过一次司徒霄，过年时他们没在一起，因为司徒霄出差去了国外，其间只通了两次电

话，连何时回的国都没通知皇甫良。皇甫良也没太理会他，回了趟杭州探望原来的孤儿院院长。从还有联系的其他孤

儿那里，得知院长患了乳腺癌，刚刚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一道磨难。

皇甫良每年春节前后都会去探望她一次，这次却心痛的发现，院长恍惚一下苍老了许多，一场大病把本来健康神采的

人折磨得心力交瘁，面色灰暗，即便是捡回了一条命，但生命已经透支了太多。

院长对他有一番忠告：

“小良，一个人如果不经历死亡，就不会明白一些道理，我今年已经六十五岁，所以死亡在我眼里并不算什么，每活

过一天，我就会感谢上天赐给我多一天的生命，让我能再多救助一个孤儿。可是我发现，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为那

些孤儿创造的幸福是极为有限的，活得时间越久，这种无奈就越沉重。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

自己的幸福。我没有子女，你们就如同我亲生的孩子，我看着你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自立、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

自己的寄托，我就会很欣慰，也会很幸福，但是小良，那些孩子里，我却最担心你，你知道吗？你并不快乐，你取得

的成就越大，反而被束缚得越深。从小你就孤僻自闭不合群，在你心里藏着很深的怨恨，对亲生父母把你抛弃的怨恨

，虽然你现在开朗了许多，但抵触的情绪仍在，你想过原因吗？你太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了，因为没有来自父母的关

爱，你非常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注目，所以你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这样不是不好，只是我担心，一旦你

遭受挫折，会受不了。。。小良，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更坚强的人陪在你身边，帮你度过心理的难关啊。”

从杭州回到S市后，司徒霄的心情是沉痛的，他再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重建孤儿院。帮院长完成救济更多孤儿的心

愿，。

重建孤儿院需要大量资金，起码要两三百万，这么多钱从哪来，皇甫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徒霄送给自己的甲壳虫。

他拨通了大张的电话，求他联系原来那位买主，问他还想不想要车。

大张愈发糊涂了：“你不是说甲克虫有价，情义无价吗？”

皇甫良说：“是啊，我买了它正是为了无价的情义，我急需钱帮院长建孤儿院，这是她晚年最大的心愿了，她就是我

的亲生父母，养育之恩，够不够无价？”

大张说：“是无价，但有问题，当初五百八十万你都没卖，相当于耍了人家，这次你主动找人家，五百八十万是卖不

掉了，你要降价。”

皇甫良急于把车出手，不想在价格上过分计较：“行啊，你就跟他说，他出多少我都卖，只要他肯买。”

大张唏嘘道：“你还真是疯了，那还有份无价情谊你准备怎么报答？”

皇甫良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报吧。”

大张果然不负众望，又揪了上次买车的那位，在他暗中威逼利诱之下，买主还是出了个合理的价钱：三百万。

皇甫良没给自己留下一分一厘，拿到钱就坐了火车去了杭州，把卡和密码亲自交到院长手里，并且用了半个月时间选

好了新地址，联系好了工程队盖房装修。回S市前又把后续事情交待给了在杭州市工作的另外两个孤儿，请他协助院长

和当地区政府合作建好孤儿院。

忙完这些事，等他终于有空坐下来认真思考跟司徒霄的关系后，却发现事情越发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陪校长在机场接机时，皇甫良就敏感地意识到：

司徒霄，变了。

41.逢场作戏

司徒霄一行十人，五男五女，个个脸上戴了只白晃晃的大口罩。

一出机场大厅，司徒霄就朝于校长一路小跑走来，两人激动万分地紧握双手，寒暄个不停。

司徒霄戴着口罩不清不楚地说：“于校长，好久不见，格外想念啊。”

于校长也戴着口罩不清不楚地说：“司总，我们也很是想念您啊。”

两人还矫情地拥抱了一下，把在一旁站着看戏的皇甫良矫情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司徒霄却半眼都没瞧他，拉了其余四

男做介绍：

“这位是张总经理，赵副总经理，以及专管我们这个项目的王总监和马副总监。”

于校长一一握手问候。

司徒霄又介绍其余五女：

“唐小冉您认识了我不就不介绍了。这位是张总经理的秘书钱小姐，赵副总经理秘书孙小姐，王总监的助理李小姐，

以及马副总监的助理冯小姐。”

五个美女就像五朵金花，虽然戴着口罩，却不掩曼妙玲珑曲线，五头黑亮的长发就像五面迎风飘扬的旗帜，引来过路

的甲乙丙丁频频回首相望。

于校长一时也被五朵金花晃得发晕，小心翼翼地与各路巾帼一一握手问候。

皇甫良心里冷笑着：大部队都开来了，这次恐怕要下血本了。

司徒霄事先定好了饭店，一出机场就有先遣部队派来两部黑色卡宴商务，五个人分两拨鱼贯上了车，剩下于校长带着

一位专管外事的副校长和皇甫良仍然乘来时的帕萨特跟在后面。

一路上帕萨特司机卯着劲儿跟在卡宴车子的屁股后面狂追，还是被甩没了影，帕萨特司机怒发冲冠，头发气得喷发出

一座富士山。大概半个钟头后，终于开到汤臣洲际大酒店外，十个人早等在酒店大门口了。

皇甫良愈发觉得司徒霄这一路人有点黑社会的架势，再加上五男五女全身黑灰装束，还戴着太阳镜，强大的气场漫天

卷云到方圆一公里开外，连小蜜都随身携带了，司徒霄这次的S市之行，高调得可以。

更让他感觉惶惑的，还并不是这些。无论怎么看，司徒霄，都觉得不是以往的那个人了，亲和的痞相不见，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