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拆了石膏,正准备出院。
她正跟助理一起在收拾东西,见到我,萧倩放下手中的衣服,很高兴的拉我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她问我。
我摇头,“我不知道你出院……你怎么出院怎么早?”我指着她的腿,“好了吗?”
“嗯。”她点头,“石膏都拆啦,已经没事了。”
我还是觉得她好得有点快,“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笑,“我哪有一百天可以修养啊,我可是还有出道以来的第一部电影等着我去拍呢,我可不想修养个一百天,然后
等着女主角被换成别个什么人……”
我苦笑,想说你都跟我大哥传了这么长时间的绯闻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换人嘛。
可还没等我说什么,她突然嘀咕嘀咕着就想起来,“对了,你不是知道我要出院来接我的,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
。总不至于是要看我吧,昨天才看过……”
“我……嘿嘿”我傻笑了一下,然后决定开门见山不客套,“那个……我其实是想来问你一件事……”
萧倩抱着胸,审视的看着我,“嗯……问我一件事?什么事,说吧?”
我搓了搓手,“那个……我其实是想问你……你昨天在电话里面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微微的偏了些头,暧昧的翘起嘴角,故意道:“最后一句话?我最后说了什么啊,我怎么好像不记得?”
我苦笑,“喂,不要这样啦……”看她的表情上一点都没有疑惑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就是在故意的为难我。
“嗯……”她咬着唇,无声的笑起来,盯着我好一会儿后,才说:“好吧,不为难你,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哦,好。”我不疑有他的凑过去,结果刚一靠近她,她就叭的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大笑的退开。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被大美女亲是很好啦,可我总觉得这位大美女在某方面跟仇镜缺很像,总有一点耍着人玩
的意思,所以不免就对她很有些阴影。
刚想要说些什么,眼角却突然扫到大哥站在门口。
我转过脸去看他,一瞬间突然很有点怀疑他是跟踪我过来的,不然怎么每次我一来,他就非常恰巧的往门口一站,脸
色都还那么不好。
就连萧倩也在一旁笑着说,“喂喂喂,你们两兄弟是不是约好了时间在我这里见面啊。真讨厌,为什么要么就都不来
,一来就一起来啊,知不知道这样最讨人厌啊?哼,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出院了,赶紧把这块地方让给你们,你们
以后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都好了,反正碍不到我的眼。”
我瞄她一眼,肯定她刚刚之所以突然亲我就是因为看见了大哥,搞不懂这位美女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决定还是先走一
步。
哈拉了两句,我告辞,大哥一言不发的任我绕过他出去。
可我刚踏出病房还没到半步,肩上就突然的传来一个巨大的力道,将我硬生生的一转,然后压在病房外的墙上。
大哥一手按着我的肩,用胳膊搪着我的身体,微微俯视着我。
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九,大哥只比我稍稍的高上两三厘米,平常的时候不会太觉得有什么差别。
可因为他将我制在墙上的时候,我的腿有些曲着,插在他的腿间,所以这时倒难得的以另一种角度去看他。
他的脸很瘦,瘦到微笑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怀疑脸颊上有两道酒窝,然而实际上却是没有。男人里很少有的尖下巴,可
以看得到新近修剪过的须根,我笑,我还真是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他这点。不过好像,他也跟我一样,不是那种
胡须很重的类型,完全留不了胡子,如果硬留的话,会变得非常可笑。
这是我跟陈井醉在一起时所得到的经验,那家伙就是属于那种留了胡子不仅不觉邋遢,反而很有男人味的类型。因为
羡慕,我还曾经想要留过,却被他嘲笑,“像婴儿稀疏而长长短短的毛发”,那时很生气,便赖着他帮我刮了,于是
也这样,以相似的角度看过他的眉眼——
发现到我的失神,大哥在胳膊上使了些劲,我回过神,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愣看他。
他问:“你还真是……谁都可以吗?”
“我……”我没有明白他的话,“你在这之前还说什么了吗?”
他愣了一下,放开我。
我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你先走吧。”
“哦。”我点点头,离开。
走出医院,一辆车横插出来,突然的停在我的面前。
我往里面探了一下,见是薪哥,于是笑道:“薪哥,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急急的开了靠近我的副驾驶旁的车门。
我坐上去,他立刻启动了车子。
我笑,“薪哥好像想明白了呢。”
他冷哼了一声,“我真心想跟那姓仇的小子合作,没想到他却只是耍我。”
“因为他要的,薪哥你给不了嘛。”
他边开着车,便拿眼睛认真的觑着我,有些紧张的问:“那我能给的,二少要吗?”
我侧了些身子对着他,“萧倩的车祸是你弄出来的吧。”
他笑,“二少聪明。”
听了他看起来应该是真心的夸奖,我却是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没忍住说道:“我挺雷这句话的,咱下次
能不能不这样回答?”
“啊?”他被我弄得一愣,好像突然的有点找不着了北去。
我赶紧向他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咱下回就说‘是’或‘不是’,直接一点。”
他看样子还是有点蒙。
我不管了,直接问:“为什么要背着大哥这么做?”
他被我带回到正题上,于是冷冷的笑了一下,“二少应该知道,我们这些拿命来拼的,只能走现在的这条路。现在,
我出门被人叫一声薪哥,那是因为我手上有枪,手下有兄弟,大少他干什么都得靠着我们去给他拿命拼。可要是大少
要漂白,那我们算什么?他那时候还会需要我们吗?我可不想等到有一天,从薪哥变成保安大哥,到时候才来后悔怎
么没早动作。”
我也笑了一下,“你很坦白。”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我,“二少,我是粗人,不像大少或姓仇的花花肠子那么多,我也不贪心,大少要不是打算走漂
白这条路,我一辈子也不会背叛他。可现在……就算我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跟我的兄弟想……我现在就想问一句话,
你打算走哪条路?”
47
同薪哥分了手,我一边盘算着自己手中的筹码,一边慢慢的往回走。
想一想,自己拥有的东西还真是少得可怜。
秦络那家伙,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全听我的,可实际上却是鬼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有一种感觉,那就
是秦络瞒了我很多事情,他既不忠心于大哥,也不忠心于我,甚至还不像柳岐阳那样认准了一个他所谓雇员的界限而
绝不僭越。秦络,绝对有他想要的东西,可问题在于,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只能利用他要得到那样东西就必须暂时
服从于我来达到控制他的目的。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不稳定,鬼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而柳岐阳,倒反而是相对稳定的一个。他跟我,虽然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但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起命来更想要以头脑
来生存的人,所以反而安全。我其实并不十分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认识大哥的,可两个人之间有着很强的羁绊,却是毋
庸置疑的事情。只不过,柳岐阳根本就不想涉足黑道,所以一直以来,他虽是大哥的心腹,但却更多的只是处理大哥
在明面上的那些生意上。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大哥是因为什么而下定了决定,突然想要把陆家完全漂白,可很显然,
以大哥的精明谨慎和柳岐阳的聪明细致,这本是不该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的事情,直到柳岐阳发现原来大哥也有冲动而
不管不顾的时候,这才想到了找我来处理有可能发生的万一。所以,柳岐阳不会给我很多,可是毕竟在很大的程度上
我们目标一致,所以他反而是最稳定的一个。
而薪哥,他刚刚虽然说了从今以后要跟我,可我知道,他不过是发现了仇镜缺的不怀好意,而想要再多找一副盾牌罢
了,根本不带多少真心。他知道大哥如果真的漂白,那他在陆家的地位就会变得毫无疑义,这种时候,他当然要有所
动作,可恐怕,他也不过是想要有所动作的人中的出头鸟罢了。枪打出头鸟,我这新收的手下呦,自己能活到什么时
候都还是一件不知道的事情。
仔细的将手指扒拉了好几遍,结果算来算去,我也还是只有一点点的极不靠谱的实力。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捡破烂的,竟捡了那种人家不要没什么大用我却还不得不当宝一样供着的东
西。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咱是炮灰的命啊……
可是,比起我有的,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同样的也不很多啊。
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罢了,怎样的生活都好。如果可以有一个愿意陪伴在身边的人,每天三顿饭一躺
倒,可以在一起说说话,吵吵嘴,甚至于很矫情的,像其他在一起的人那样,猜测着对方的心思,为他不经意的一句
话而想上半天,烦恼半天,或者高兴半天,不一定要很相爱,可是不离不弃,携手到老……如果可以这样,那就好了
。
可是,就算不能够也没有关系。怎样的生活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再继续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如此而已,不
管那个人是谁。都不想再寄生在某个人的羽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抓走,成为别人用来谈判或交换的筹码。我已
经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虽然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明了自己究竟是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也做好了有一天会被人当成筹码的准备,可只有真的
面临那一刻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并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没人会想要。
被蒙住眼睛,孤独的一个人被扔在小屋里的时候,甚至有一刻,曾经可笑的希望会有鬼神来救我,因为不知道自己会
不会成为被抛弃的筹码。如果那个时候死掉的话,其实也还是会认命的,可是没有死,所以不想再来一次。甚至,在
那个时候,给因为绑架我而死的一个绑匪合眼的时候,在想着,如果注定要成为炮灰的话,也想要因为自己的愚蠢选
择而死去,而不是只能依仗着别人的选择来确定自己的生死。
只是想要这样而已,想要可以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在这之前,希望大哥也可以去过属于他的生活。我们两个,其实
都是被陆家用不同的方式困住的两个傀儡,而这一切,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仇镜缺的最初出现,曾经给了我一个契机。
毕竟,想要漂白陆家根本就不是一件想要做,某个人下定了决心就一定可以做到的事情。陆家,包括它身后所统领的
整个小圈子,其实都不过是军火链上的一部分罢了。擅自想要脱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轻松的事情。别说现在警察正
追得紧,就是没有官方的介入,身处链条两端以及一直在背后推动和支撑陆家的全部势力,也根本就不可能让陆家说
退就退。
大哥现在想要借由影视产业来将黑钱洗白,注入到正当经营的公司里面,其实不过是整个环节中最为轻松的一环。即
是这样,也已经惹来了像是薪哥这样的人的反叛。
真正困难的事情,并不是钱财的流通,而是如何脱离整个军火链条。我曾想过,如果大哥自己不愿脱离,我也可以借
仇镜缺的力量来逼他。反正,那本来就是仇镜缺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主动挤入链条,而使得大哥被迫退出,那大哥就
不仅不需要面对链条上下的逼迫,也可以借仇镜缺这块盾来抵挡官方的炮火。最多,也不过是让大哥退得看起来狼狈
一点罢了,反正我相信,以大哥的精明,怎也不会彻底被仇镜缺吃掉的吧……毕竟对方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嘛——
虽然我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不过,我就纳闷了,为啥事情就会这样一波三折,结果到现在也还是一团乱麻呢……
难道我就注定是要跟赵括一样的炮灰命?多难得的才得了个纸上谈兵的机会,还啥都没得着呢,就都浮云了浮云了只
付笑谈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从没指望着真能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可也不能就让我握着这么一点筹码等着谁一不高兴
了就拿我来开刀吧。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薪哥充当排头兵被推出来了。他自以为一切的行动都是自己在做主,其实背后指不定有多少推
波助澜,坐等观望大哥怎么处理他的人呢。这其中也就是我还算不错了,顶多也就幻想着等他被大哥削得差不多回过
味来的时候,还能留着点实力来给我冲冲门面。
不过,我也知道,等到薪哥玩完了,背后观望的那些大佬们就该来找我了。毕竟,陆家二少这位置虽是虚的,可它到
底还是有这么一个位子。就像外公刚死时,彭老借我来夺权一样,早晚那些不想让大哥漂白的人也得找上我来。差别
只在于,那时我好歹靠着彭老之前,还靠着仇镜缺呢,姓仇的是外人,可彭老同样也要靠他,所以我与彭老顶多算是
联手。
可这一次,就凭我手里那点破烂筹码,也就柳岐阳一个真正好用,可不到他需要我的时候,他才不会为我出面招大哥
的疑呢。现在是谁来了,都能把我当傀儡玩啊,当然除非我乖乖的再去当大哥的小弟……可我要是想那样,我也就不
用这么麻烦的搞出这么多的事了……
我思来想去,还是要仇镜缺啊,这个靠山,还是如此重要。
可上一次,他是想要利用我来得到大哥的上家信息,但很明显,现在这一点已经行不通了……
这样,我要怎么去投靠他嘛……
难不成去色诱?
好像不太行得通啊,他一会儿爱一会儿不爱的,我看连鬼都未必能明白他的心思,我还是别去找那么难的活了……
我扯着头皮,极为烦恼的走着。
一个车,无声无息的靠在我身边,停下。
开车的人将脑袋探出车窗问:“你在试一把能拽下多少根头发吗?”
我怒,“当然不是!呃……仇、仇哥……”
仇镜缺很愉快而豪爽的一挥手,“那就上车吧。”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虽然我刚刚还在想着要怎么扒住他,可他真要我上车我还真是心里有阴影,“上、上车……干嘛
?”
“还能干嘛,玩呗。”他答得理所当然。然后静静的等了我一会儿,就不耐了,“你到底上不上?不上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