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人都像你们这样又美又辣吗?好好好,我要娶上他一百八十个!”
本来紧张至极的气氛,在他两句玩笑话中舒缓许多。
刨除那不正经劲儿,青素鸳倒是很喜欢这个大无畏的青年人。
“小子!口气很大嘛!”紫秀叶看似不悦的皱起眉头,实际上他真正不高兴的时候,会面无表情。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还想和这青年‘讨教’一番。
“你就不怕被我们又美又辣的凤族人给生吞活剥了?”什么又美又辣,拿这种形容女人的词形容凤族族长,亏他有胆。
“不怕不怕,就怕没人敢嫁给我——”他好似听不懂二人的话外之意似的瞎支吾着,忽然食指一点,大惊小怪的冲青素鸳喊,“小心!他要抢你的孩子!”
第十七章
某尘奸笑~小真真回来啦~~
“小心!他要抢你的孩子!”
得到神秘青年的提示,青素鸳立刻带着儿子闪开紫秀叶的攻击。
紫秀叶见偷袭不成,召来兵刃攻上。青素鸳把青罗岫安置在树下。
“大美人,我帮你打他!”青年打了个哈欠,跳下大树。好似算准了位置,恰好落在青罗岫身后,双臂看似无害得圈住他,实则轻轻一勒就能要了他性命。
青年的存在是一个变数,紫秀叶和青素鸳都没有想到的变数。
“‘小美’好可爱哦,要不要和哥哥玩呢?”‘小美’大概就是他给青罗岫起的外号了。他粗糙的大手掌在青罗岫眼睑上抹了几下,青罗岫就幽幽地昏睡了过去。
“你做什么!”当时距离青年最近的是紫明寒,他见两位长辈已经打得忘乎所以,青年又掠去岫岫居心叵测,顾不上许多,抽出鞭子打了过去。
青年用两指一夹,拈花似地轻巧的挟制住紫明寒的鞭子,“小冰精,给哥哥笑一个。”
看来青年有给别人起外号的嗜好,‘小冰精’无疑是针对紫明寒的态度来的。
紫明寒奋力抽拔,也无法撼动他两根手指,“……你放开!!!”
“我喜欢你的鞭子,借我看看好不好?”青年和煦地笑着,忽然用力一扯,紫明寒连同鞭子一起跌向青年身前。青年迅速扣住紫明寒双手反剪背后,“我说了嘛,只是看看。”
“你放开我!爹爹!爹爹救我啊!”紫明寒挣扎不开,终于惨着嗓子向紫秀叶求救。
“哎呀小冰精,乖乖的陪哥哥玩吧!”青年的手掌又抚上紫明寒的眼睑,不多时,紫明寒也昏昏然如同睡死。
紫秀叶本与青素鸳在天空中徜徉酣斗,听到儿子的求救声一急,飞跃起来,甩开青素鸳,直奔青年而去。突觉有人抓住自己的脚往回拖,随即一踢,踢空。他反转回身,怒目瞪着青素鸳,“这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很遗憾,我也不认识那个小子。”青素鸳明明看到青罗岫被挟持,却没有一点焦急,确实让人难以确保他话语的真实性。
“除了你还会有什么人!哼!”紫秀叶显然不信。
正当他们对峙之时,只听地面又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丝丝秋风似冷漠寡淡味道,“当然是我!”来者有一头不甚显眼的褐色长发、金色瞳孔,斯文俊雅,虽然不算俊美无双,也是一表人才。这个人紫秀叶和青素鸳是认识的。
像抱两只小猫似的一手抱一个孩子,青年以他的过人臂立尽享齐人之福,对凤英蔚热络地招呼道,“小凤~你是为我而来的吗?这些日子我为你吃不下、睡不着——”
“少说废话!”凤英蔚又冷冷瞟他一眼,“敢把事情搞砸我要你好看!”
这时的凤英蔚浑身充满煞气,不复与星傲轩相处时的温柔平易。他的眼睛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一点点惆怅的悲哀,让人不仅不厌恶他的杀气腾腾,反而心生怜悯。
“凤小子,原来是你搞得鬼。上次你害我掉进假瓶颈里,这笔帐咱们还没算呢!”
紫秀叶咬牙切齿地道,他生凭不爱信任别人,却最恨受人欺骗。
凤英蔚不理会他,对青素鸳道,“我师父想请小殿下去玩,可好?”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青素鸳释然而笑,“只要你们善待我的岫岫,我倒不介意让他跟着你们。”他其实也做不到如此坦荡,只是想气气紫秀叶而已。
“凤小子!你师父是哪个邪魔歪道的下九流?”
“我师父在邪魔歪道的行列里辈分不高,是个晚辈,以至于我等都要拜服在您的脚底下做徒子徒孙呢!”凤英蔚出言相讥。
“你!”紫秀叶欲发作,怎奈儿子在对方手上,伤还未痊愈,情势对他不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小凤啊,论起牙尖嘴利,梦某人甘拜下风啦!”
青素鸳灵光一现,挨近青年,试探地问道,“你是梦隐宸?小梦?”
梦隐宸还是一脸胡闹的笑容,偷偷做了个鬼脸给他。青素鸳便明白了。
“阿秀,你我多年不见,想必有一肚子的话要互吐,怎能如此匆匆?跟我来吧!孩子们不妨交给这两位年轻人带着,除非我们自己动手,谁又有本事伤到他们呢?”
青素鸳向紫秀叶邀战,邀得十分高明。
紫秀叶越发不明白青素鸳的为人,又负气地想:他这是羞辱我。但是青素鸳已经为他的离开找了个完美的台阶,他不得不感激他。
“好!我们是时候叙叙旧了!”
两人仿若心意相通似的,一同遁飞远去。
*** ***
那几天的生活令星傲轩永生难忘,太刺激,太感人,太悲伤沉闷。
他和火央洁没有和好,当然,他们也没有吵架,只是僵持着,不知道谁该先说话。水玉被水千漠带到部落中央的小木屋去了,每天有人看守,未经允许不可踏出屋半步,如同囚禁。
水玉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逃跑了四次,均未跑出部落范围就被巡逻的人抓回来,第一次水千漠没有管他;第二次水千漠一天没有给他供应水和食物;第三次水千漠把他带到族会上,让全部落的人谴责他;第四次被抓住后,水千漠命令属下赏给他一顿皮鞭。然而这些都没有让水玉打消逃跑的念头。
星傲轩不敢贸然离开了。他害怕他现在的离别,会变成和水玉的最后诀别。
他现在才发现,水玉貌似柔弱的身体中潜藏着多么巨大的不逊和坚强,有些狡诈,但更多是飞蛾扑火般的不知是勇猛还是卤莽的东西。
他每天和火央洁一起去探望水玉,水千漠认准了他们和水玉的关系,想让他们做间接说客,瓦解水玉的固若金汤。
在经历了一顿毒打后,水玉的确没有多余的力气对他们笑了,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很柔和,即使痛得直皱眉,稍有缓解,就会舒展开来,如云开雨霁般教人喜悦激动。
火央洁为水玉小心的上药,他知道作为火凤的他无法施展水魔法治疗水玉的伤(某尘:其实是学艺不精的关系。某洁:PK了你!),只好加倍细致、轻柔小心,呵护水玉的伤口。
星傲轩笨手笨脚,只能打打下手。没有能插手的事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注视火央洁的一举一动。火央洁偶尔回头,与他的视线冲撞,亦默默无语。
这样的火央洁太不寻常了!令星傲轩感到担心和忧虑。
火央洁一向活泼可爱,他却嫌人家蛮横刁钻;火央洁变成乖宝宝,他却又嫌人家死气沉沉。他才是最可恶最该打的人啊。
空气像一锅汤慢慢的炖煮,不平静却不见有沸腾的气泡。
木屋的门被推开,水千漠站在门口,光线折射处隐约可见他身后站了一个人。愠怒地瞪了水玉半晌,他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厉害。哼!”说罢,掉头离去。
“真真!你回来了!”水玉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是他三天以来首次出发自内心的欢喜。
雪流真怔怔地点了点头,慢慢走进木屋。
星傲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美丽的容颜一点一点的靠近扫除了他的疑惑。
“……真儿?”
“轩儿!”
下一秒,他们向彼此奔跑。然而,在距离不到一米时,皆因不同的原因停顿住了。
似有千言万语,出口时却已成平凡的寒暄。
“真儿,我本想去找你……你回来就好,没事就好。”星傲轩努力克制自己想抱住雪流真的冲动,刻意平淡地说。
“恩,我不会有事的,轩儿。”雪流真黯然道,眼睛躲避着星傲轩。
那些肺腑之言,那些缠绕着思绪不得安眠的想念,都失落在两人刻意的冷淡。相反的,一种疏远,一种互相的猜疑,像野草一样疯长。
“小洁,你怎么也在?真是太好了。”雪流真绕过星傲轩,来到水玉和火央洁面前。
火央洁目睹他与星傲轩之间的似是而非,没有说话。倒是水玉解围似的替他道,“多亏了小洁和小轩,不然我也不会活着等你回来。”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雪流真眼眶红红的,抱住水玉,水玉也回抱住他,两个人都是想流泪却没有泪水。
“……我不会求死的,即使你不回来,我也要勇敢地活下去。这是小轩教我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去神殿的方法,我绝对要永远的解救你!”
雪流真向火央洁投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小洁。”
“……不用客气,真真哥。”火央洁喃喃道。
“轩儿,我也要谢谢你,”雪流真站起来,走到星傲轩面前,恭恭敬敬地俯身一拜。
“不,我没有做什么。”星傲轩口气不自然的生硬。
他和火央洁不期然相视一眼,又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他有些理解了火央洁的沉默,当矛盾、委屈、难过的无话可说,除了沉默,就只有深深的寂寞。
第十八章
雪流真、水玉、星傲轩和火央洁四人围坐一圈,各自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星傲轩把那日与雪流真分别后怎样遇到火央洁、水玉、怎样与水千漠周旋的事讲给雪流真,水玉在旁指点,火央洁略做补充,不多时,雪流真便把前因后果弄个清清楚楚。
接下来,便是雪流真说出自己与水玉之间的事了。
“我与水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水玉家原本住在皇城里,他的父亲是族中长老之一。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水凤族被逐出富庶之地,流放边远,我也水玉失去了联系。直到上一次我见到他,他已经受了许多苦,被青凤逐回来,还有了孩子……”
“让我来解释一下水凤族被驱逐的原因吧。”水玉打断他道。
“可是……”雪流真犹有疑难。
“族人这样对待我,我也不指望为他们保留什么‘脸面’了。”水玉无所谓地笑着,缓声道,“罪责在于我的父亲,他身为一族之长,居然爱上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有妻有子的人类。他与那个人的事败露后,那个人以亵渎凤族的罪名被吊死,我父亲听到这个噩耗也自毁元神而死。但是他的死无法洗脱全族的罪过,我们还是被驱逐了。”
星傲轩的心咯噔一下,像绊住了什么,“爱上人类……不可以吗?”
“没有人说过不可以,但就连圣神也没有说过可以。况且,水玉的父亲和那个男人的身份、家境都不许他们有任何越轨的情感。凤族实不像你们所想的那么高尚。”雪流真脸上现出嘲讽之色,“等级,阶级,权利斗争,这些东西在任何地方都存在。”
“还有一个原因,”水玉又接着道,“当时的雪凤族是四个族里唯一还没有实行‘族姓分化’的一族。不论姓什么、属于哪个部落,地位都是平等的。一些部落的长老开始不满,他们向往其他族中可以作威作福的生活而蠢蠢欲动,我父亲不过他们的一粒棋子。”
“政治话题到此为止。”雪流真不得不对这种谈话叫停,“那天我并没有与那个魔族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是想吓唬他,让他逃跑。但是,那个人居然在巨大的惊恐中自焚,引起法力爆炸,我用了全身力量才得以保全性命。幸好有足够的湖水够我修复身体,我的徒弟也适时赶到,将我救走。”
星傲轩忆起他与火央洁找到事发地点火央洁说的那句‘你的那个朋友是水凤,他化火重生后[吃]了湖水的力量,当然是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慢慢[消化]啦!他一定没事的’,听起来好似敷衍了事,实则诚恳分明,毫无虚伪。
火央洁也在怀着一种不安的心情回想,回想星傲轩这些日子和他的共处,他有哪些过分的举动可以让星傲轩找后帐,离他而去……雪流真总是比他好,什么都好。比他大,比他美丽,比他吸引人,最重要的是,比他好运。为什么都是他!明明是……我的东西!
心胸中翻腾着酸辣的思绪味道,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自己都无法想象有多么恨雪流真,这个一直以他哥哥自居、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始于四位凤族族长的情孽纠葛。
青凤族长青宿魂一心全系在雪凤族长雪悬月身上,而雪悬月对他无意。火凤族长火思雾最爱紫凤族长紫秀叶,而紫秀叶却疯狂的迷恋上了青宿魂,火思雾黯然神伤,对青宿魂的弟弟青素鸳也冷言冷语……后来,他们之间又发生了许多不可告人的混乱争夺,一争就是几十年。
其间雪悬月与火思雾住到一起,两个同进同出,举止亲密。不久雪悬月对外宣称产下一子,取名雪流真;三年后火思雾对外宣称产下一子,取名火央洁。
这时的青素鸳尚在圣神身边随侍,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险将忘却众人模样。青宿魂恨透火思雾夺他所爱,将雪悬月与火思雾之事告知弟弟。青素鸳私下神殿,带走了圣神的宝物‘凝凤壶’,当晚冲进那两人居室,把雪悬月收入壶中,踏风而去。
随后雪悬月与青素鸳一齐失踪足有六年。
六年后,紫秀叶有了儿子,取名紫明寒。青宿魂却对外宣称是紫秀叶与火思雾的孩子,逼青素鸳露出马脚。果不其然,青素鸳出现了。
青宿魂趁机夺去了凝凤壶,放出他日思夜想的雪悬月……此后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
雪悬月逃回火思雾身边时已是遍体鳞伤、残不忍睹,火思雾为此与青宿魂大打出手,两族之间的和睦不复存。
当此凤族大难临头之际,圣神及时出面,阻止了这场可能演变成浩劫的纠葛。这便是圣神最后一次出面,此后的神殿人去楼空,连通道也全部消失。
青宿魂以偷盗宝物、欺凌同伴、背叛圣神等罪名将青素鸳驱逐流放,以掩饰自己的罪行。
一年后,雪悬月将凤凰蛋交予青宿魂,发誓今后与他再无瓜葛。就在他们交付凤凰蛋的刹那,青素鸳从两人手中夺走了凤凰蛋……
就这样,才有了星傲轩的巧遇、被假神喻带入浩宇大陆,这些命运本无交集的人才能齐聚一堂,勾心斗角。这实在是一种福气,然而人们往往不珍惜。
也许有着三年的年龄差距和水火不容的对抗因子的缘故,火央洁对雪流真除了礼数上的恭敬并无亲情,纵然他们是手足兄弟。
星傲轩不期然与火央洁目光撞在一起,两人俱是心念一恍,思维空白。
水玉不安地望向雪流真,却见他痴视着星傲轩神情似怨似恨,无比柔情。
水玉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是眼前的这种景象令他害怕极了。也许是因为当局者都是他重要的人,而这三个人又有着玄妙的藕断丝连。
雪流真最先回过神来,“水玉,我用魔法助你孕育蛋壳。”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水玉点了点头。
火央洁也反应过来,生硬地开口道,“真真哥,我魔法不行,但为你们护法还是行的。”
雪流真有些诧异这个不喜欢自己的弟弟主动和自己说话,马上应允道,“好啊。”
“有你们在,我一点也不害怕了呢。”水玉分别拉起他们的手,微笑道。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射向星傲轩,星傲轩如坐针毡似的跳起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相当于一个超级大灯泡,羞愧地走出去,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太对了。
这个时候,那三个人应该可以笑的……如果刨除他们的顾忌、分歧,大笑他出洋相,也未尝不是好的。可是,他背后的安静足以窒息。星傲轩狼狈逃走。
*** ***
不知在屋外枯坐了多久,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炊烟袅袅,身后忽然发出扭动门把手的声音,星傲轩回头,看见火央洁神色疲倦地出来,越过他,向部落后方走去。
“……洁儿!”他的舌头拌到了牙齿,这两个仿佛成为习惯的字竟变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