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去新开的料理店，看你表演吧，一定要穿上和服打扮好跳舞啊。”俊雪不知是拿我开玩笑还是真想欣赏艺术，八成是前者。
　　成美打趣地说：“那我们可要多叫几个人来热闹热闹了。”
　　自从和他之间发生了那件事，再也没有单独和他相处过，我们似乎都在躲避着对方，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喝酒，又想起他遭人虐待，蹂躏的事，心中很是难受，不管怎么说，我晋升了，日向的工作交由我负责，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帮他摆脱那个变态。

　　周末晚上办公完回家，一进院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伊贺正和陆敏坐在门廊前，她身上披着俊雪的军大衣，脸色苍白，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头发也零乱不堪。
　　“喂，你小子，对她做什么了？”我二话不说扑了上去，抓住他脖领子就要挥拳。
　　“斋藤先生，你误会了，住手。”陆敏喊着，试图推开我。
　　俊雪不做抵抗，叹了口气。
　　我松开手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敏捋了捋头发，有些尴尬说：“刚才我放学的时候被几个宪兵堵在胡同里，他们对我对手动脚，正好伊贺路过，把我救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宪兵队的人平常管理就很散漫，遇上伊贺算他们倒霉，谁让他负责安全呢，估计不光被修理了，还要接受严厉处罚。这小子真走运，可算是英雄救美，有表现机会了。
　　成美也从厨房里走出来，用刚烧好的热水为她泡了杯茶。
　　“喝吧，一定吓坏了。”
　　见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不禁说道：“既然今天你在，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吧，他们两个还吵着要看我跳舞呢。”
　　陆敏一脸好奇，眨眨大眼睛：“斋藤先生跳舞？”
　　“是啊，光我们三个男人也没意思啊，去吧，晚上我们负责送你回家。”俊雪自然不会放弃和她相处的机会，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还朝我使眼色。
　　“那......好吧。”她开朗的笑了笑。
　　就这样，我拿着表演的服装和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到了街角的一家料理店，这个店是个姓井上的男子开的，很干净，味道也比较正宗。
　　上了二楼的包间，叫了酒菜后，我就忙不迭的进了旁边的屋子化起妆来。
　　对着镜子看着上妆后白白的脸，忽然想到了霖扮上戏装的样子，别说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经常演出我，穿和服比女人还利落，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准备妥当了。
　　伊贺拿上了琵琶给我伴奏，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听他吹的有板有眼的。
　　当我穿着深红的和服推门进来时，完全抛弃了自己是男人的念头，开始扮演起一个举止高雅，温柔美丽的艺伎。
　　他们三人惊呆了，嘴一至咧成O字型，眼睛都不眨下，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漫步走来，轻轻跪下，利落的动作即不拖泥带水，也不唐突，朝他们行了个女性的跪礼。
　　他们反射性的还了礼，眼睛仍然盯着我。
　　伊贺弹起琵琶，随着音乐，我手执扇子，翩翩起舞，并唱起了歌。
　　不一会隔壁包厢里人就被吸引过来了，在门口欣赏我们的表演。
　　成美拿来了相机给我拍照，所有的人都很高兴，随着歌曲拍起手来。 77E32D83BB还幽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这个姑娘真漂亮啊。”一位日本顾客赞叹着，还冲我抛了个媚眼。
　　“他可是男人呢，看仔细了。”成美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男人，没骗我吧。”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散去，而那位夸我漂亮的大叔则一直看着我卸完装，证实我是男人之后才扫兴离开。
　　送陆敏回家的路上，她显得很开心。
　　“斋藤先生，我总算知道二哥为什么和你做朋友了，他演京剧，你演日本的京剧，你们实在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呢，扮女人比女人都美，羡慕死我了。”她兴冲冲的说。

　　“是啊，不过我平常很男人吧？”
　　“那当然了，还很帅呢？”她有点不好意思。
　　俊雪有点沉不气了，凑过来说：“他有我帅么？”
　　她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比你帅多了。”
　　俊雪就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飘到成美身边去了。看来要想追上陆小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伊贺有苦吃了！
　　来到陆家大院门前，陆峥正好站在门口。
　　“不好意思陆兄，把你妹妹叫出去和我们一起吃饭，回来晚了。”我上前和他赔礼。
　　“既然斋藤先生和敏儿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他到不介意我，但盯着伊贺，仿佛在告诫他离自己妹妹远点。
　　“哥，今天我放学遇到宪兵骚扰，是他，救了我。”她瞥了眼伊贺，撅着嘴走到哥哥身边，像个知错的小孩子一样。
　　“谢谢伊贺先生了，改日我请您吃饭吧。”他抱了抱拳，淡淡的说。
　　“是我们宪兵队惹事，没有必要感谢我，我要向您道歉。”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道，看得出来伊贺确实心里这么想的，还有些惭愧的样子。
　　“改日再一起聚聚吧，我们先回去了。”我向二人告辞。
　　“好的，改日请你们吃饭。”陆峥说着和妹妹一起进了院门。
　　“再见。”关门前，她还对我们热情挥了挥手。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成美说着，拍了拍发呆伊贺。
　　他叹了口气，独自一个人走在前面。
　　我北风吹过，掀起一阵沙尘，他冻得缩了一下。
　　“戴上。”顺手摘下自己的围巾，戴在了他脖子上。
　　他身体很单薄，毕竟是宫崎出生的男人，很不适应北方寒冷天气。
　　他低着头，轻声说着：“谢谢。”
　　我们又继续往前走着，没有说话。
　　直到伊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前方，他才说：“偶尔有像今天一样快乐的时候也不错。”
　　“喘息的机会总要有吧，毕竟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是机器么？”他嘲笑着自己似的，留海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前额。
　　不禁让我想起，那晚他在我身下，唤我名字的样儿，他心里有我，可我心里却只有另一个人。
　　“机器也需要检修。”我搂过他的肩，笑了笑。
　　他躲了一下，但终究还是靠了过来。
　　过了一周我终于走马上任，肩章也换了。坐在原来位置上的变成了神奈川来的中尉谷本总一郎，他以前负责管理档案，现在调来做我助手。
　　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让那个滚得远远的，别再来骚扰成美。
　　中午，吃完饭，步上木质的楼梯，迎面碰到了渡边大佐，他留着一撇小胡子，虽然已近四十，身体却很结实，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死盯着我，瞬间释放出令人恶心的笑容。

　　“恭喜啊，斋藤少佐，日向少将调去东北真可惜，也来不及给他送行了。”他客套的说着。
　　我假腥腥附和：“以后还希望您多提协，我资历浅薄，要多向您请教了。”还深深鞠了个躬。
　　就是这个男人在折磨着成美，心里恨不得把他一刀宰了，脸上却堆满笑容。
　　“年轻有为啊，今后前途无量。”说着大摇大摆的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转过脸，冷笑着，盯着那个背影，不出一个星期就让他自己离开华北司令部，滚得远远的。
　　下班时，找来了伊贺，把他抓到角落里，塞给他相机，冷静的对他讲述了成美所遭受的不幸，问他愿不愿帮这个忙，够义气的伊贺自然不会拒绝，虽说他这人好色，又散漫，可对朋友确实不错。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渡边大佐的住处，他住的是独门独院，非常方便做龌龊的事。
　　我料定成美在里面，因为每个周六他都回来的比平常晚。
　　轻手轻脚的翻过墙，跳进院子里，藏到屋檐下。
　　正房内传出阵阵呻吟和哭泣声，是成美，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伊贺小声咒骂着：“混蛋......。”正要冲出去，却被我拦住了。
　　“我去开门，你拍照，马上跑，知道了么，把胶卷藏好。”我趴在他耳边说着，他点点头。
　　屋中又传出了男人粗鲁的淫笑，紧接着又是了阵痛苦的呻吟。
　　“成美，你的身体真漂亮，我要进来了，别着急，会让你慢慢享受的。”渡边说这句话时，我猛的撞开了门。
　　伊贺蹿到身后，闪电般的拍了几张照片。
　　成美赤裸的被捆个结实，挂在房梁上，一条腿悬在中空，另一条无力的垂着，身上满是伤痕和汗水，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抬起头来，半晕半醒的闭着眼，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渡边光着身子，惊慌无措，他作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如果你不申请调动，我就把这些照片放到司令桌上，听到了么你这只猪！”我吼着，跑到成美面前为他解开绳索。
　　“你......敢！”他有气无力的在我身后喊叫。
　　“我怎么不敢，滚的远远的，我们谁也不会说出去，算便宜你了。”
　　“是啊，尊敬的大佐阁下。”伊贺摇摇手里的相机，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我抱起成美把大衣披在他身上，走出了屋，撩下一句话：“限你一礼拜内滚出北平，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此刻已经我和那个恶心的男人结下了仇，他早晚会狠狠的咬我一口。
　　把成美抱回住处，细心的为他料理伤口，冬天屋子里不暖和，他发了高烧，昏迷中嘴里念着什么，额头上溢出汗珠。
　　伊贺把胶卷藏好后，来到我身边，他买了一些熟肉和包子，放在成美的桌上。
　　“藏到什么地方了？”我问。
　　他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陆敏那里。”
　　“你小子真会找地方。”我瞪了他一眼。
　　“哪里，哪里。”这个家伙凭着显赫的出身，在军队里不可疑视，伊贺家族，那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他老爹是外相身边的红人，议员大人，这次的事之所以进行顺利还得感谢他。
　　“已经给他吃了药，你也累了，有我看着就好。”说着为成美掩好被子，转过身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
　　“干什么啊，这么见外。”他扶起我，乐了。
　　这家伙真是没什么心机的人，不过我喜欢他直率的个性。
　　“这次的事如果不是你帮忙，那个混蛋也不会罢休。”
　　“好好照顾他吧，我还有事。”说着他站起身，推开门。
　　“去找陆敏吧？”
　　“哈哈，真逃不过你眼睛。”
　　陆峥不想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爱情么，来的快，不会让人有心理准备，不过同样也会带来伤痛。
　　夜里，成美烧的更厉害了，嘴里说着胡话，在床上翻腾着。
　　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摧残你，伤害你了，痛苦会过去的，时间可以治愈创伤。
　　用湿毛巾帮他擦拭额头的汗，又喂了水，他才安静下来，逐渐睡去。
　　凌晨，我也支撑不住倒在一边睡着了。
　　“史野！”轻声的呼唤让我舒服的睁开了眼，成美坐在身边，端着一碗豆浆。
　　“再躺躺吧，我给你请假。”我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昨天没休息好，全身无力。
　　“没事了，刚才出去买了豆浆，喝点，俊雪那里我刚给送去。”他拒豆浆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院子里洗漱。
　　俊雪到是神清气爽，喝着豆浆朝我傻乐，那个笑容看了使人发毛。
　　“肌肉抽搐了？”我问。
　　“哪儿啊，她答应我......可以来找她。”说着他又低下头喝豆浆，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我懊恼的摇头，这下完了，陆峥非和他拼命不可，可见他那样子，也不好劝说，只得回到成美的房间喝豆浆。
　　“他乐一早上了，比我起的还早。”成美坐在地板上披着军大衣，脸色仍有些不正常，在整理刚刚晾好的衣服。
　　“别勉强了，我帮你请假，家休息。”
　　“好吧，晚上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饭。”说话时他一直低着头，手放在叠好的衣服上，纤细的手指摸索着衣领。
　　“我去司令部了，多睡会。”我逃了，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暧昧气氛。
　　这天早上，果然听到了渡边突然调离的消息，他怕了。
　　来到办公室，谷本朝我行了个礼：“少佐。”
　　“以后别这么拘束，我们在一起用名字相称就好。”我和蔼的笑了笑，这几天他工作的很卖力，是个可以提拔的人，不过我对他仍然不信任。
　　“是。”
　　坐到办公桌前，一个内部机密通告摆在了手边，打开一看，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么快就对南京下手了。
　　这场攻打南京的战争实在不能用简单来形容，国民政府一定抵抗到底，既然是谷寿夫带的队伍，战斗力有目共睹，但他们的军纪一向恶劣，想到当地的百姓会受到什么样的摧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将我从迷惑中打断，拿起听筒：“喂，我是斋藤。”
　　“少佐，禁行区外有个叫陆峥的中国人说是您朋友，找您有事。”
　　“我一会就到。”放下电话，披好大衣，我急匆匆奔出办公楼。
　　东四十条已经实行宵禁，做好护栏，一般人不准入内。
　　跑出司令部，又穿过两条胡同，终于看到了前面岗哨旁站着的陆峥。
　　“陆先生，这么远过来，有急事？”
　　他点头：“能否耽误您点时间？”
　　“那我们前面的饭馆里坐会吧。”
　　我们来到一个日本人开的轻食店，要了两杯茶和几个小菜。
　　“是为了令妹的事？”对着几盘小菜丝毫没食欲，索性放下了筷子。
　　“嗯，昨天找妹妹谈了，她说你们几个和一般的日本人不一样，愿意和你们来往，不过那个伊贺，实在是担心。”他也没有动筷子。
　　“伊贺的父亲是议员，很有权势，你是怕这个吧，如果是普通的日本人也就算了，但他们家政治背景不同。”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再怎么说陆家也算名门，不愿意背上汉奸的骂名。
　　“对，他每天都和敏儿在一起，实在令人担心，我怕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和那家伙说过，可他说自己是认真的，还想娶你妹妹。”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和陆敏继续下去，其实理由很多，可不能说服深陷在爱情中的傻瓜。
　　“知道他是真心的，这样更糟糕。”
　　“很可笑，在这种时期，还能产生感情。”我自嘲着，夹了一口菜。
　　“斋藤，你......和我弟弟？”他话说一半又收了回去。
　　我盯着热乎乎的茶，惨淡一笑：“原来你早知道了。”
　　他点头，喝了口茶：“我弟弟这人一向不爱交往，与你却很合得来，虽然都是男人，......但羽霖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你也能理解吧？”
　　“能，以后被骂作汉奸就不好了，所以每次出门都会换上便装，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你们能冷静处理感情，但我妹妹和伊贺还太年轻，他们没有办法理智的做决定。”
　　“伊贺家有能力保护你妹妹，不过从此后她注定要和你们分道羊标，也许会到陌生的国家生活。”我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陆敏的看法，如果她不接受俊雪的感情，一切还好，如果反之，最终会是我说的那样。

　　“不行，她......是我妹妹，是陆家人，不允许。”他低吼着。
　　“我去劝劝俊雪，你也要好好说服陆敏，不过只能尽力而为。”
　　“我不能同意他们的事，永远也不会，父亲也不会。”他有些沮丧，连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别提说服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