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情 聿日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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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用力吐掉嘴里满满的腥味,莫磊的意识在吐出这些污血时也恢复清晰,嘴里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身上金针还没拔开,起身时微刺的感觉更让人著恼。“可不可……”想问可不可以把身上的金针给拔掉,结果转头一看,眼里瞧见的解无恨让他失去说话的声音。

原本的解无恨肤色就已经白得不像一般人,虽然没有该有的汗毛,可站在人群中也只是显眼了一点,并不会觉得奇怪,至少外表其他方面都跟正常人没什麽两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原本乌黑的发变成可怕的雪白,就连秀美的双眉、长长的眼睫也只剩下淡淡的色泽。

他,不由地伸手碰触眉毛下那一双合著的双眼!轻轻撑开眼睫,底下的眼瞳还是黑色的色泽,只是黑得有些诡异,全身上下好似就只有那一双眼睛有颜色,白的白,黑的黑,极度分明的两色以这样的方式汇聚在一张清秀的脸庞上,吓人。

“为什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问向抱著解无恨垂泪的冰霜。

“因为主子为了救你,所以只好又割一次手腕放血让你喝,等我熬完药,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上次放血喂你的时候主子也昏了一次,全身冷冰冰的像个死去的人一样,只是头发没有变成这样,没有……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当她打开车帘,她是真的被吓了好大一跳,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妖怪,一个雪色妖怪,冰冷冷的气息,诡异的模样。

其实很美……但是也很可怕……

莫磊管不得身上的针可不可以拔,胡乱地把那些带毒的细针拔到一边,伸手把解无恨从冰霜的手中移到自己怀里,手掌轻轻碰触他冰冷的肌肤。

跟死了一样。

这个讨人厌的想法马上就浮现在脑海里,摇摇头挥去这个不受欢迎的念头,感觉怀里的人儿呼吸是如此的微弱,如果不仔细瞧仔细听根本就察觉不出,身上的药香味道淡了一些,整个感觉死气沈沈的。

“无恨!”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轻地喊,希望可以把人给喊醒。

“无恨!”忘了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直呼解无恨的名,很亲密的称呼方式,可自己却一点都不曾察觉这个改变,解无恨对他如此的呼喊也都只是微微一笑,非但不纠正他,反而还让有有种鼓励的错觉,因为他每对自己这样浅浅的笑,双唇就忍不住轻声呼喊这个名。
“别喊了,没有用的,上次主子整整昏迷了一天才醒,这一次……”只怕要更久的时间。

莫磊只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在解无恨耳边叫著他麽名字。

“无恨!醒来!我没事了你也不可以有事,醒来!”他不肯放弃,如果解无恨为了就他而死,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醒来!”

“别喊了!别喊了!,没用的!”他的坚持让冰霜心里乱糟糟的,她应该对他生气,因为如果不是他,主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这次他是为了救主子才让毒伤病发,他同样担心主子所以才会恼人的不断在耳边呼唤,可……

听到的人只有她啊!

主子又听不到……又听不到……

“无恨?”突然间,莫磊的呼唤从担忧转变成惊讶与喜悦,让她讶然张眼看了过去,看到的景象更让她不知所措。

解无恨慢慢张开双眼,直直地看著一边的莫磊,冰冷苍白的手握住扶著自己的大掌,颤抖的双唇试图想说些什麽,偏偏没有半点力气。

但,莫磊知道他想问的是什麽。

“我没事了,我已经醒来了……不过,刚刚被那些针插下去的地方痛得要死,如果你又昏过去不帮我把这个问题解决的话,我可能会先痛死。”

解无恨的眉动了一下,似乎是差点皱起的模样,眼里浮现那麽直接与真诚的担心。

“真的很痛?”

莫磊明白他想这麽说,所以点点头。“很痛,你没看我痛到睑都发白了。”其实只有一点点的痛,脸色发白是因为刚刚吐掉将近两碗的污血,此刻跟解无恨一样都是失血状态,脸色怎麽可能不苍白?

可是他偏要说痛!

他偏要把自己说得快要死的模样。

他不准解无恨像刚刚那样昏过去,苍白几乎没有气息地昏迷在他怀里,像是死了一样的无声无息。

他不准他再变成那付模样!

“我帮你看看。”瞧见他这样信誓日豆地回答上双锐利的眼睛里不像是在骗他,那令他担忧地无法放心地任由自己的身子因为疲累而昏睡,鼓起一点点力气,想要起身帮一昊磊检查他身上那些针扎过的地方,可是连抬起双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来的力气起身。
“你躺在我身上帮我看就好。”莫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可以瞧见自己说话,指尖感觉到的冰冷,令他心口一阵一阵抽疼无法平息。自己老是说希望他能够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如今让他无法跟正常人生活的人就是自己。哪一个正常人会有这样雪白的发、雪白的容颜,黑得望不到最深处的眼瞳?
“这样我看不到你的伤。”倚著他的胸膛,被他给抬起对望的脸,哪里来的视线可以看清楚他的疼?

“没关系。”

“可是……”他不是说很疼吗?

“只要你别昏睡过去,我就可以忍,你要是敢昏给我看,我管你听不听得到声音,用打的也把你给打醒。”

粗鲁的口气,解无恨睁大双眼,昏昏沈沈的脑子慢慢地了解到他话里的意义,於是所有的担心化为哭笑不得的温暖。

“我没事的……只是昏睡而已,醒来就都没事了……”

“你睡的人当然没事,有事的人是我们。”怎麽可以他一个人昏睡,让他只能看著什麽事情也帮不上忙独自操心。

“呵!可是我好累。”

“你今天睡很多了!”

解无恨好想大笑,可是真的没有力气,难得,他想要大声的笑,即使自己听不见,可如果现在他有那麽一点力气,相信他一定用尽全力去笑得欢颜。

“你不是让我要多休息些?”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无理取闹,没错!他就是无理取闹。

有多久的时间,他没有无理取闹过了?还是从来就不曾孩子气的要赖过?

“可是,我真的好累,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就好……”他好想继续瞧瞧他孩子气的表情,就算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机会瞧过,第一次见面的他,是那样小小的一个皱娃娃,小小的嘴巴张著,撕心裂肺的大哭,似乎是多麽不情愿降临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间。

那时,他就已经听不到声音,只能从哭得红通通的脸蛋,知道他哭得有多麽的奋力。

那时候莫磊的爹爹对他说,人啊!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当一个人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就只有自己一个哭得淅哩哗啦,可,当一个人去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带著哀伤的表清,就只有无声无息的那个面带笑容。

莫磊出生的那天,他的父母亲都笑得好开心,笑得有如全世界的幸福都在小小的屋子里一样。

隔天,莫磊的娘亲去世时,莫磊的爹,脸上那股哀伤的气息,让人沈重的喘不气来,一边没人抱著的莫磊,也哭得喘不过气来,就只有莫磊的娘……

莫磊的娘,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一手牵著自己的丈夫,一手握著一边娃娃的小手,永远沈睡的脸庞,还挂著昨日幸福的微笑。

一日之间,天地变了颜色,所以才会那麽说,仰望著不知名的远方,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轻轻地说。

因为他在远远的一边看著,知道微细颤动的双唇不是说给自己听,如果他不是听不见,如果他不会读别人的双唇,那麽也许,永远也无法明白为何他会在妻子的墓前又哭又笑。

“你又用看过去的眼光看我了是不是?”每次他用这种眼光看他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生气。

“我的回忆很少、很少,像这样看著你,除了现在之外,也就只剩下过去。”所以请原谅总是他用过去的眼神瞧他。

“除了现在、过去,还有将来吧?”

“将来?”

“是啊!明天、後天、大後天、明年的今天,我允许你可以想像我将来的样子。”发号施令一样的说。

将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将来,将来他跟他都可以好好活著吗?如果都还活著,他们也还会像这样一起说话吗?

“我想不出来。”缠扰在自己脑子里的,都是一个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的毒伤,这一路上要面对的危险,他回城之後会发生什麽事?如此多的变数,让自己永远也想不到比下一刻更远的将来。

“那你可以慢慢想,从现在开始慢慢想,趁我睡著的时候好好想,多的是时间,等我醒来要考你,所以……不准偷睡……”话才刚说完,人就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毕竟前不久才经过一场奋战,还引起旧伤逼出毒血,刚刚只不过是在逞强,如果不是担心解无恨的身体,早昏睡过去了。

“呵……”解无恨很想笑他的别扭与对自己有点极端的关心方式,不过他的身体目前状况只会比莫磊累不会比莫磊舒服有精神,嘴边挂出笑容的同时,眼睛也跟著闭上,马上在莫磊平稳的胸膛上睡得沈沈。

冰霜看看主子,又看看莫磊,主子虽然是睡著了,不过气息比起之前稍微有力了一点,不但嘴边挂著安睡的笑容,胸膛也可以看得出一起一伏,她坐在一边还能够听见很细微的呼吸声。至於那个莫磊,看来有主子的血当药补,现在的情况想出问题也难,加上对主子的情况稍微放下了心,那张老爱扮冷酷的脸竟也露出浅浅的笑容睡著。

两个大男人就这麽笑著贴在一起睡,那模样……

“呵呵!”冰霜轻轻笑了出来,拿起一边的被子,小心不惊动两人地盖在他们身上,舍不得把两人给分开。

看来啊!今天最辛苦的人不是主子也不会是莫磊,而是她了。

先开门帘,瞪住外头一个接著一个昏过去或是已经没了气息的黑衣人,还有燃得旺盛的火堆跟没吃完的食物,整理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後,她看肯定都天亮鸡鸣了。

天底下,果然还是女人最辛苦![惘然]

第 八 章

接下来的一路上,遇到的敌人程度都跟第一批没什麽差异,冰霜跟莫磊两人打发起来固然不难,不过也挺累的,只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以後每次敌人一来,他们都会想好办法把解无恨给藏得好好的,这样出意外的机会也相对的减少,莫磊不再有机会又超出自己功力的使用范围。

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是在半路上很幸运地让解无恨找到了解莫磊身上毒伤的其中一种药,赶紧配了其他的药方让莫磊先喝下之後,虽不然完全解毒,不过也让毒药的威力减轻不少,现在就算莫磊想使出八成的内力,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样一来,不管是路上的危险,还是迷林城遭遇的危机都减轻不少。
然而这一件事却不能换来莫磊跟冰霜两人心里轻松,发现解药对三个人来说,只有解无恨一个感觉到纯然的快乐,其他两个每天瞧著解无恨的模样,心里的负担很是沉重。
现在他们几乎都是在外头露宿,因为解无恨的模样,即使用面纱遮住,也挡不了他异样的外观,如今的他光是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一个人摆在人潮来来往往的城镇中,只会增加危险罢了!

“我们不下车吗?”从车子窗口望出去,似乎已经到了一个很大的城镇,人潮你来我往的叫喊声音,一声叠著一声传入马车里,稍微往下面一望,人跟人之间几乎是没有空隙地挤著。

解无恨第一次看到像这样大的城镇,很是好奇这麽挤的状况之下,他们怎麽还有办法朝自己的目标前进?

“不了,再赶一阵路,过了这个城镇再行五十里,就到了迷林城。”莫磊抚开他垂落的发丝,後来无恨醒来,瞧见自己的模样,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他便知道其实无恨很清楚放血救人会给自己带来什麽样的结果,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救他。

他们……如今以称不上陌生人,可是也才多少天的相处而已?他第一次见面,就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到今天,他很想问无恨,以前救他是因为他亲爹的关系,那现在呢?

还是因为他是他爹爹的儿子?抑或是因为他是莫磊?他很在意,这一份在意一天比一天还要深!不敢问自己为什麽,怕得到的答案自己负担不起。

“快到了?”



“嗯。”五十里的距离不算近,过去他跟部下出任务的时候,都会在这一个大城里停留稍做歇息隔天再赶路,不过他不希望别人瞧见无恨现在这个模样,人对陌生的人事物都容易感到恐惧,无恨在这里出现,恐怕会带来惊慌,他不愿意看到无恨因为如此而受到伤害。

“我只听过迷林,没真正去过,迷林城很大吗?”

“很大,不过当然没有像这些大城那麽大,我们毕竟只是个江湖组织,城里住的都是帮里的兄弟亲属,因为我们核心都住在城中央的大宅,其他兄弟与亲人住在四周,正好围成一个方形,所以後来乾脆把它加上城墙盖成像是一座大城的模样,江湖上的人也就称呼那里为迷林城了。﹂想到即将见面的兄弟,莫磊眼中充满欢愉,他跟这此一一迷林城的弟兄们都是﹂起经过成千上万的战没一起打出来的,彼此之间的交情比亲兄弟还亲,这也就是为什麽他不顾性命也要回来的原因。

那一个人知道家里有难,会不赶回来援助的?

解无恨瞧他说著迷林城时的模样,心里有些快乐也有些失落,他毕竟和他那些兄弟不同呵!

对他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摸不清底细的恩人,也许还是有一点点情感的朋友,而那些迷林城的人,却是他的兄弟,所以他阻止不了他回来,他阻止不了……

“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是啊!你一定会喜欢的,等迷林城的事情解决之後,也许你可以留在迷林城里,别再回去谷里了。”

“留在迷林城里?”

“对,反正你那个谷里也冷冷清清的,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作伴,我义父跟兄弟 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瞧见他这麽说,解无恨却不知道该怎麽处理心头复杂的情感。他为他所说的可能感到期待,不过,就算他很少出谷,很少接触其他的陌生人,也听不见别人口中的蜚言流语,他还是可以猜出其他人看见他时会有的表情。

在发色还没变之前,他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听不见别人说话的残废,现在变成这样了,就是人人惊恐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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