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情 聿日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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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答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答案,只是过去回忆里的那张脸庞,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莫磊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理所当然地傲然与狂逆。

“你果然是你爹爹的孩子……”

“什麽意思?我可不想成为某人的影子,他是他,我是我,不要跟我说什麽我跟他一模一样的话。”莫磊半眯起双眼,气质在一瞬间转为冷然,带了点不悦地瞪著他要他说仔细。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说,你果然是你爹爹的孩子,有些地方很像,可是却又很不一样……你不是你爹爹,我一直都知道,如果真把你当成影子……我不会救你……”

“跟你说话跟打谜语似的,你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解无恨在他身边一起坐了下来,突然慢慢地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然後顺著脸颊将两手移到颈後,轻轻地慢慢地抱住他,把自己的脸庞埋在他的肩上。

“如果真的把你当成你爹爹,我不会救你,你爹……在你娘死了之後,就像一个充满著人类表情的傀儡一样……那时候,我看了心里好痛好难受,眼睛明明是看他笑著,却总觉得耳朵里可以听到他在哭的声音,就像那天你娘亲生你的时候,你爹爹抱著你娘哭泣那种声音,一直、一直都在我的耳边停不下来。”

後来,他常常问自己,什麽样的感情,可以让一个人永远带著哭泣的表情,是不是就像自己曾经尝过的痛楚一样?痛到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

“你……”被他这样抱著,莫磊僵在原地,双手张得开开,觉得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两个大男人的……

“你这样……叫我怎麽安慰?说了……你也听不到啊……﹂

夜晚的星星很亮很亮,如秋的微风吹过,把无奈又掩饰不了心疼的喃喃自语,传到院子的小小角落。[惘然]

第 六 章

离开了小镇之後,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迷林城,只是从来不曾赶过路出过远门的解无恨,在第三天里脸色变得十分的憔悴,尤其一路上他除了喝过药汁跟几种可以炒著配饭吃的草药汁外,根本就没吃过其他的东西,所以到了後来体力无法负荷,
整个昏呼呼地倒在莫磊的怀里,两颊双唇一点血色也没有,配著过於白晰的肌肤,看起来跟个死人没什麽两样。

“为什麽不多吃点东西?”後来才发现他只吃这麽一点点的莫磊,心里舍不得对不舒服的解无恨吼!只好反过来质问同样感到疲累的冰霜。她虽然也没什麽机会出谷—不过至少都有在走动,而且三餐正常食用,不像解无恨那么不正常。

“主子本来就只吃这些,是你自己没问,主子又不让我说的。”他气,她更气,因为她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为什麽?”他不想听其他无关的废话,他要理由。

“因为主子是个药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用药养大的,肠胃根本就没办法食用正常的食物,而且就算勉强吃,也会因为普通食物的寒热物性不同—引起身体其他药性的排斥,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赶路而多吃一点,要不是为了你这种没大脑的行为,我家主子干嘛要这样受苦,凶什麽?”

“怎麽不跟我说……”

那几乎是自言自语,不过冰霜还是听到了,马上深吸一口气,鼓起身上残馀的力量,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问谁啊?当然是问你啊!如果我主子跟你说了,你一定又想办法自己一个人偷偷走要我们不要跟,可是我家主子就是担心你,怕你身上的毒没有他时时照料,没几天就在半路上一命呜呼,所以才一声不吭。你知不知道药人根本就不适合在外面这样到处走动,那还是主子因为以前有机会离开养药的大坛子才能像现在这样走动,换成是其他药人,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药水里,连走路是什麽滋味都不晓得,说不成才一刚离开药水就马上一命呜呼,要不是为了你,谁会跟疯子一样自己折磨自己?”不知感激的混蛋,她一开始不应该对他那麽好的,最好给他饿个几天,让他没力气从床上下来逃走才是。

莫磊看向怀里因为不舒服正微弱地喘息的解无恨,即使在这种时刻上身的冷汗依然是散发著清新的药香。他见到他的那一天,就发现了这一个奇怪的特质,如今知道这个特质的由来,换来的是许多的不舍与心疼。

“你帮忙喂一下马料,我帮他换件乾净的衣衫,这样湿著很容易害病。”

“你?”

“不然你来吗?”莫磊扬眉,意味兴然地瞧著她的脸慢慢一点一点染红,然後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又不能不服气地走出马车外喂马去。谁让她虽然一直都在服侍解无恨的生活起居,可基本的更衣沐浴这些贴身事情还是都由解无恨自己来,要不然就是云影帮忙,她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莫磊很快把那一身被汗湿透了的衣裳给脱下,露出一身瞧不见半点瑕疵的苍白肌肤,也许是东西吃得太少而且又不正常的关系,手掌下的肌肤尽管十分的水嫩充满光泽,可却过份消瘦,稍微一个呼吸,就可以瞧见肋骨浮现,肌肉底下的骨架有点小,肩不是很宽,不过搭配起纤细的腰身与窄臀来,正好十分的柔和。

他这才知道,原来男人的身体不见得非要强壮如牛才好看,像这样瘦瘦的身子,只要宽窄的地方得宜,一样很好看。

……不过……解无恨的身体跟一般人不太一样,竟然连微小的汗毛也找不到半点,是因为以前都泡在药水里的关系吗?

直觉地联想到水里的鱼也是都不长毛的。

真是的,都什麽时候了,他还在做这种无聊的想像。

轻轻抚过洁白的胸膛,光滑得有点不可思议,像摸到有形的水一样,凉凉的,柔滑到让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若现在有人看到他的动作,肯定会把他当成有断袖之癖的采花贼,因为他正恋恋不舍地在一个男人身上好奇地抚摸著,为掌心传来的奇特触觉而感动不已。

稍微平定一下心,打开一边的包袱,取过乾净的衣袍,果然整个包袱里的衣物都是纯然的白,而且质料也简单的很,虽然不是很粗糙,但是摸在手里仍然有点衣料纹路的摩擦感。

他的肌肤比较适合穿绸缎或是细柔的纱纺,一样的冰凉一样的柔细……

脑子里想著眼前这一个无瑕的身子穿上绸缎的模样,一股热气直窜入腹,让他吓了一跳,连忙克制住自己翩翩浮想的思绪,手里加快动作帮解无恨换上衣物。

……他到底是怎麽了?

竟然对一个男人的身体起欲念?

而且……那感觉清晰地让自己无法骗自己不过是一时糊涂,太过清楚,以致於让他了解到只要解无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肯定又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

“到底是我不正常?还是你天生就有勾引人的本钱?”换好了衣衫,为了让他能够躺得更舒服一点,将人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睛就这麽看著那张即使苍白中也不失其秀美的睑庞,不由地自己问自己这个恐怕很难得到解答的问题。

解无恨自然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麽事情,他只知道当他睁开眼睛,马车外头的天空已经是黑呼呼的一片一,一边的空地上正燃著柴火,柴火边架著几只小鱼跟一只剥好皮的兔子,冰霜忙著在上头洒香料,而莫磊……他在另一头架起了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的药罐子,呼噜噜的声音在盖子边缘震动著。

那是他的药,远远的就可以闻到那股药味,以前都是冰霜帮他熬,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是莫磊在做这一份工作。

整理了一下马车里凌乱的被子,轻轻踏步离开马车,虽然是休息了好一阵子,但是体力仍没办法完全恢复,脚踏到地面的时候仍然觉得有点虚浮,差一点就站立不稳跌在泥地上。

“你怎麽下来了?”解无恨脚尖刚踏上地面的时候,耳力甚佳的莫磊就已经察觉,瞧他连站著都快要软倒的模样,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他身边扶著。
解无恨扶著他的手,对他轻轻一笑,刚刚他忙著让自己的脚步站稳,没瞧见他说话。

“你的药吃了没?”

“吃了,你怎麽下来了,在马车上休息不是很好?”知道他没瞧见自己的问话,莫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再说一次。

“可是……”让你们这样忙碌,我却一个人休息……

接著的话,他没说出口,知道说了也是没用,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已帮忙。

“别可是不可是的,让你你好好休息就是希望你可以恢复体力,如果跑来帮我们的忙,又累倒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他不用说他也知道他可是两个字底下想接的是哪几句话,明明看起来就是不染世俗的人,可那不知打哪来培养而成的善良上让他感觉更像个正常人一样,反倒令人无法不怜惜。

莫磊说的他也知道,但是看著他们忙碌自己却什麽也不做时,心里就是会觉得愧疚。

“我说主子你就别担心这些了,你看,反正我们都已经弄好可以开饭了,现在你就是想帮忙也没有事情让你做,那,药我帮你倒好放在一边搁凉,快点趁热喝掉吧!不然冷了喝更苦。”冰霜抢过来很快地说了几句,与其两个人在那里争执,她还不如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赶快把事情给做好,让主子想做也没得做不是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辛苦你了。”

“不会,又不是多难的事情,我们赶快吃一吃早点休息吧!因为离下一个城镇有点距离,所以今天只好在野外睡,主子您跟莫城主一起睡马车里,我睡外面的树上,您看那棵树多大,上面的枝干我看了一下,跟我们谷里的小床差不多大小,应该挺舒服的。”怕主子又担心她会不会著凉这种事,赶紧把刚刚的发现给说出来,而且想来莫磊应该也不会推辞才是,她之前不久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想来他这个老江湖应该比她更早知道才是。

“是挺舒服的,比我们的马车还要大,你可以放心。”瞧见冰霜暗示的目光,莫磊露出似有若无的一笑。

瞧他们两人一搭一唱,不会武功的他自然不能也爬上树去瞧瞧是不是真的,不过看看冰霜所指的那棵大树,应该不是谎话,那树干的大小恐怕他们三个人展开双手绕个圈圈也围不起来。
“那就委屈你了,马车上的毯子记得拿去用,免得著凉。”



“不用了,待在谷里那麽多年,天冷的时候也不用多穿几件,还怕这种天气?”她虽然称不上一流的高手,不过内功在解无恨这个用药高手的培养下可一点也不低,下雪的日子都不担心了,怎可能担心这种不过入秋的天气,况且他们三个人里最需要毯子的人就是不会武功的解无恨了,要她跟自己的主子抢毯子用,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可……”

“你就别担心了,凡是内功到了一定的程度,天气的变化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你要她盖毯子,说不成她还觉得热。”莫磊把人给拉到自已身边,然後半推半就地一起在火堆边坐下,先取过一边待凉的药汁递给解无恨,自己再抓了一只鱼吃。

解无恨捧著药碗发楞,刚刚他拉著自己走,一颠一颠的害他没把他说的话给看清楚,只能从片面猜出意思,然後就被塞了一碗药在手上。手掌心有点烫的温度,烫不伤人,而且在这种天冷的时候反而有点舒服,刚刚他瞧见莫磊把碗递给他的时候,手停了很久,似乎是在确定他觉得不烫之後才放心放手让他取过。

“谢谢。”他是个很温柔的人,那种不说出口的温柔,令他想要微笑。

“没什麽。”

莫磊以为他是在谢他帮忙熬药递药的事情,所以没有多想地继续用餐,一下子把手里的那条大鱼给吃得一乾二净。

“好吃吗?”吞著碗里的药,解无恨很好奇地问,以前他从来没想过去吃平常人吃的束西,他性子淡泊,对吃的用的穿的都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所以以往瞧冰霜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好奇或是想要尝试。

可莫磊吃东西的样子,让他有种也想要试试的冲动,很好吃的样子。

“还不错,你家的冰霜挺会烧东西的,小小的一条鱼随便烤几下,就比客栈里厨子煮的好吃……你想吃吗?”莫磊回过头来,瞧见一双充满好奇,在火光中闪闪发光的眼瞳,那模样乾净得叫人想要抱著疼惜。

解无恨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嗯!有一点点想。”

“可以吃吗?”

这次想得比较久一点。“一点点没关系。”

“真的?”看他考虑了那麽久的时间,这个答案让他很怀疑,要是他吃了出什麽问题,那他会一辈子後悔。

“真的。”这次是很肯定的答案。“不过真的只能一点点,吃太多的话怕身子会受不了。”

虽然有了保证,不过莫磊还是想了很久,最後才从一边火架上撕下一只兔腿,然後捏了很小的一块肉,递到解无恨的唇边。没想到解无恨竟像只小动物一样,先是好奇地用鼻子嗅嗅,把香味闻进鼻子里後才张口吃掉那一小口的烤肉,慢慢、慢慢咀嚼了好久,然後露出浅浅的微笑来。

好可爱……

“好吃吗?”

“嗯!”笑得像个娃娃似地点点头,嘴里的味道他是第一次尝到,可是滋味很好,真的很好,虽然他平常喝的药汁一样有苦有甜,但是刚刚吃的那一口肉,甜味跟药草的甜很不一样,带了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只是因为他没吃过肉,所以不晓得这味道应该叫做什麽。

“可以再多吃一点吗?”莫磊瞧他吃得满足的模样,心里一阵骚动,本来还不打算让他吃的,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想伸手再捏一小块给他试试。

解无恨想点头,不过一边的冰霜却已经瞪大眼睛。“不可以!要是吃坏肚子怎麽办?这些肉虽然药性不多只要不多食就不会造成毛病,可是主子您的胃从来就没吃过像这种东西,以前吃的药草也都是剁成细泥慢慢吃,一下子装进这种东西,要是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没关系,一点一点来的话应该是可以慢慢适应。”他希望解无恨可以像平常人一样。

“你知道什麽,主子的身体跟我们可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不都是人吗?”他相信只要慢慢来,变得跟平常人一样绝对不是问题。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你以为药人之所以痛苦是什麽原因?”不懂还讲得那麽理所当然,要是主子出了什麽事,他能付得了责任吗?

“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如何?”他是不懂,但是并不代表他会一直都不懂。

“用几句很简单的话来说,药人的身体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你没看过真正的药人是什麽样子,那种模样,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一次,你能想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因为一直被关在药坛子里,导致身子跟两、三岁娃儿大小一样的景象吗?而且他们只要一离开一直养著他们的药坛子,不小心摔在地上,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四分五裂……”想起她刚到谷里,谷里还留著几个药人时的景象,她就全身发毛,那些药人在那个人死前都被卖光了,有一次不小心,养著人的药坛子打破在地,里面的药人摔了出来,因为正好还有几阶的阶梯,人就这麽滚了下去,然後像烂泥一样七孔流血慢慢挣扎死在阶梯边,那时的景象,害她做了好久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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