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谭梦华(下) by: 聿日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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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就变成他退朝后的必要工作之一。他工作的时候,映蓝也会帮忙,他人小力气小身子又不好,没办法搬动这些池泥,可是他可以在湖的旁边装饰,让被他挖得看起来脏兮兮的沿岸,变得绿意盎然。
没想到这样一天一点的做着,才几个月的时间,小水池已经变成小湖泊,范围就要扩大到宫殿边缘了。
「你们两个闲着没事干,也不要拉我一起下水。」古清忻看着那已经挖出小半推车的池泥,开始每天例行的不满发言。
「叫你做就做!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啊......」
「烨......清忻......」看他们两个人又快要吵起来,映蓝干脆自己去推那一个小推车,然后立刻被一双手给抓回来。
「你给我好好站在原地就好,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做这些。」古清忻瞪眼,发现自己每次都输在映蓝这一招上。
「是我不对。」
「知道不对就好,快做吧!」推着小推车,古清忻回头看了一眼其实扩大速度绝对超过玄烨预料的小湖。再过一阵子......再过一阵子的时间......两个空间,浮动的时间将会相连......
「皇兄,听说这几天你一下朝就往那个男宠的华韶宫跑,已经有大臣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男宠,但是是不是该稍微克制一下,至少留几个晚上去看看其它的妃子,免得那些大臣嚼舌根。」
皇兄回来不过也才几个月的时间,果然又有人开始暗示他这些有的没有的,也不想想就算他是皇帝的弟弟,也没那资格去管自家兄长想睡哪个妃子的床这种家务事啊!
尤其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们难道没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吗?
「你别听不就成了?」玄烨批着今天的折子,对他的话并不是很重视,甚至有点心不在焉。
看他批折子那么快,就知道一定又是要赶着去看他那个小男宠。
「我能不听吗?他们可是用国破家亡这一类的字眼压着我。」
「是吗?」
「没错。皇兄,我可不可以拜托一下,稍微停一下工作听我说说可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臣子根本就不敢直言上谏。」因为皇兄虽然沉迷于那个男宠,可国事上依然都处里得非常好,让那些臣子没有直言上谏的理由,只好跑到他这里来说教。
「所以才找我这个替罪羔羊说话,你也体谅我一下,整天都快被那些老头子给烦死了。」
「以后你就会习惯。」
「习惯?我干嘛要习惯,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决定继续这种每天下朝就回到那个男宠身边的日子吧?」这一次兄长的兴趣会不会太久了点。
「没错。还有,不准在我面前叫蓝儿男宠,你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或是皇嫂也可以。」
「什么?」玄彻突然很庆幸自己现在口中没有半点茶,不然他一定会被呛死。「皇兄,你不会是......」
他不敢说疯了,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想直接对一个皇帝说他疯了。
「我不会是如何?」
玄彻摸摸鼻子。「没什么,当我没说......」
玄烨微笑。「你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谁还像个孩子了,若还是个孩子,你出征的这一段日子,是哪一个孩子帮你忙这些国家大事?害我连玩乐的时间都没有。想想啊!这皇帝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果然还是乖乖当我的王爷最好,就算跑到花柳巷去玩一圈,也不见得那些老头子会整天唠叨,耳朵都要长茧了。」玄彻嘟哝,可见他这些日子来的确是被那些大臣给吵得快发了神经。
满脑子充斥着那些大臣罗唆的模样,玄彻完全没发现自己兄长本来还看着折子的双眼,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考虑些什么。
「彻,如果有一天皇位换你来坐的话,你觉得自己会做得好吗?」
「哼!姑且不论做得好不好,重点是本王不想坐,劳心劳力局限又多......」才说到这里,本来就不笨的人马上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扬起双眼瞪着那个神色异样的兄长,他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皇兄,你问我这个做什么,你这位子不是坐得很牢吗?突然这样问我我会吓到没力。」
「我是说真的。」玄烨没有如玄彻所预料地做出故意吓他的表情,反而是出奇地认真严肃。
「什么意思?」玄彻忍不住也坐直身,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皇位这种事情可不是能随便说说的话。
玄烨低垂眸光,当视线再度扬起时,原本锐利专注的眼神像是失去焦距一样,满是令玄彻难以理解的情感。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你,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继承了王位,你想玄天在你的治理之下,是不是会和现在一样平和?或是更好更强大?」
「我不想回答这问题,一个不好这可是杀头之罪。」
忍受不了那越来越沉重的气氛,玄彻故意以开玩笑的口气回答,但一个不安的种子已经在心田里悄悄种下。
「是吗?说得也是,要是你回答说绝对可以做得比我好的话,说不定明天早上你一起来,头就这么丢了。」玄烨笑了一下,那模样仿佛刚刚说的话果然全部都是玩笑而已。
「哼,我就知道,所以不上当,你还是赶快批好你的折子,去看看那个在华韶宫等你的人吧!」见兄长终于又恢复原来的模样,玄彻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题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是啊,等我的人......蓝儿,已经等我太久太久了......」
「王爷......」
「王爷!」
玄彻觉得自己下眼皮的地方不停地在抽筋。今天一早退朝之后,他在外头多晃个半圈,没想到一回到王爷府,竟然已经有一堆的老头就这么占据自己的厅堂,也不管他是不是该回房去,换件衣服或是稍作休息一下,几张嘴就自以为是地开始讲一些什么一国之君于朝廷之上应该如何,于朝廷之下又该如何,当今皇上若是不改宠信男宠的恶习,这流传到民间会造成什么样的现象,民风已不纯正,若是有心人士以讹传讹,恐怕大多数的无知小民都会认为皇帝对养男宠这种事情,是鼓励是赞同,一旦......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听到嗡嗡作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让下人帮他倒了一杯菊花茶,免得等一下心头一火,直接把大厅旁边的刀具一提,削了这几个人的脑袋来得轻松。
跟皇兄比起来,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你们说完了吗?」将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一放,玄彻鹰眼一瞪,所有刚刚还将王爷两字喊得十分热切的的臣子立刻寂静无声。
「关于这件事本王之前不是已经提过了,这是皇兄自己的家务事,本王管不着,也没那资格多言,你们跟我说再多也无用。如是真的像你们话里那样关心,何不自己直言相谏?别自己没胆子说,就要本王来帮你们扮黑脸。自认为忠君为国,相信一个男宠可以害了整个玄天王朝,要是自觉理直气壮,何不自己在朝上开口?事后才来跟我这个王爷诉苦,不觉得可笑吗?原来我玄天的人才也不过如此。」该死的,不是他爱发火,实在是这一群他从小就看着的臣子,越老越活回去,一点长进也没有。当年不是还敢在朝廷上跟父皇对着干,怎么现在一遇到小事,就来找他这个王爷?
以前还有个皇后可以分担这些人的抱怨,现在皇后形同软禁,他就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爷。若是民生问题或是朝野朝政,该怎么做臣等直谏无妨,可这虽关系到国家,却非国家之事,在映蓝妃子尚未做出祸事前,臣等并无立场干涉。」
这下子玄彻连脑袋都觉得开始抽动起来。
这不是废话吗?
既然明知道这非国家事,更没有立场,那现在还来说些什么?
更何况他们是问了哪一个预言大师得知映蓝那个单纯的男人会做出什么祸事了?
他觉得自己皇兄不要对映蓝做出祸事就很了不起了。
「伍员,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既然明知道没有立场又不干国家大事,你一个堂堂二品大官,来凑什么热闹?」
「为臣之道,并不能等祸事起了才想办法解决,而是必须在发现祸端时便行阻止。」
「祸端、祸端,真是悲哀,不晓得是本王太愚蠢还是怎样,本王怎么从头至尾就不曾发现什么祸端?还是你们也想说那是因为我也被映蓝妃子给迷惑了?」
几个臣子四下张望,彼此互看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最后还是从先皇时代便一直勇于上谏的伍员上前开口。
「王爷,男子相恋,于礼不合啊!」
哼!这句话他也这么对皇兄说过,可是他发现自己都没办法用这句话说服自己,越想越不懂这「礼」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连一个皇帝都想困住。他都看开了,皇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那个男人深爱着皇兄却不娇纵任性,时时刻刻皆为皇兄着想,不是很好吗?
况且皇兄从太子时代开始,至今已经不晓得有过多少女人,儿子女儿都生了不少个,完全没有子嗣上的问题,那他更不知道该阻止什么了。
「伍员,本王实在想封你四个字,『食古不化』,你觉得这四个字如何?」
很明显,伍员肯定是不满意,一张老脸气得发青。
「王爷,您若是不愿意,那微臣清楚该怎么做了。尽管皇后形同被软禁,但是微臣想除了您跟皇后之外,绝对还有人能对皇上进言。」
这算是威胁吗?
这世间能管得了皇上家务事的人,除了他跟皇后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已经不管事的母后了,他可不想让母后进来搅和。母后不管事并不代表她不愿意管,当初父皇去世之后她就是管得太多,才让皇兄将她安置在环境幽美,可以常保心平气和的慈宁宫的。
「伍员、伍员,最好你是没老到不晓得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您老不敢自己在朝上直谏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如今身家浩大,若是有个万一触犯龙颜,拖累下来可不是几条人命就可以结束?因此你最好是想想,自己直言对皇上来说会来得好?还是去找本王母后来得好?」当年的事情,伍员恐怕比谁都还清楚。
果然,又瞧见那张老脸青了一下。
「本王奉劝你们一句话,与其想管皇帝的家务事,不如把自己手边的政事好好处理,免得到时候命没了都不晓得为什么。」他好说话并不代表他同样有好耐性,尤其他跟当今皇上同父同母,个性必有类似之处,皇兄能处死他们,他被弄烦了,同样也可以这么做。
几个大臣听见这最后的劝告,知道在这里再也讨不到好处,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大厅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玄彻摇头。
皇兄啊皇兄,我这弟弟可是尽到了帮你一把的责任,接下来该怎么做,也就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了。
转头望向窗棂外,天空蔚蓝,万里无云,那颜色和华韶宫主人的一双蓝眼是多么的相似。
叹了一口气......这些臣子,来这里求他,也不懂得该送些礼,看起来会讨人喜欢一些吗?


第十四章
夏日的夜,燠热中一阵凉风吹来,显得快意。
这些日子的华韶宫里,繁花盛开,若是让哪一个园丁瞧见了这景色,一定会无法置信,这宫里的花花草草不但开得茂盛,而且根本就是不论季节冷暖的绽放,五颜六色多彩得令人眼花撩乱。
在这些花丛里,一个碧绿的湖泊位于其中,才又过了几天的时间而已,小湖泊看起来又更大了些,有一艘小小的船在上头漂荡。
玄烨拎着一瓶酒,跃上了华韶宫的屋顶,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美景。
今日他退朝回来时,看见这繁华乍放的景象也愣了好久,尤其繁花之中坐着一个人,那人儿瞧见往他方向走来的人时,立刻笑开了颜,那瞬间的美丽令来人觉得繁花再如何盛放,也比不上这灿烂的一瞬间。
他都快搞不清楚自己愣住的原因,是因为这繁花盛开的景象,还是这人儿比花灿烂的笑容了。
蓝儿......蓝儿......他美丽的蓝儿......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对着夜空他说,果不其然瞧见那个清丽的身影从底下屋檐走出,同样轻轻的一跃便站在他的身旁。
「找我有事?」
「你该比我更清楚。」他要是个傻子,不会有机会坐上皇帝这个位子,还一坐就是这么多年过去。
也只有蓝儿才会傻傻地相信他真的对他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永不凋谢的花朵、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挖掘却迅速地越来越大的湖泊不感到奇怪。
这绝对有问题,而这问题绝对也只有一个人能清楚告诉他。
「有些事情知道了不会比较好过。」这个男人,这些日子来的表现,让他没有话说,要不是他真的在改变,他哪容得这家伙幸福至今。
玄烨苦笑,举起手中的酒瓶示意他要不要来一口。
古清忻睨了他一眼之后,接过酒瓶坐了下来,抬手饮进一大口。
「好酒,看来待在这深宫里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享用不尽的美酒。」
「物资样样不缺。」接回酒瓶,玄烨同样喝了一口。「就缺人性。」
古清忻抬眉。
「今天早朝,我那一群臣子竟然开始管起我的房事,还说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于礼不合。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反问他:『于朝廷上过问皇帝房事,这于礼就合了吗?』你真该看看那几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的嘴脸。」
「你让我上来就是为了讲这些?」
「就是这些......古清忻,在这皇宫里尽管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情感却不是朕可以决定、可以控制的。这些人一直看着,就像朕不过是他们的掌中物,即使朕可以杀了他们,他们一样可以毁了朕,让这个王朝陷入绝境。」
「你是要告诉我你不想继续和他们针锋相对?你想放弃蓝儿?」
玄烨笑出声音,笑声里并没有不悦或是心虚,而是全然的坦然。
「朕......我若是这个意思的话,此时此刻就不会叫你上来了,岂不是讨骂?」
难得,这个总是把他当成什么害虫的皇上也会对他开玩笑,古清忻笑了一下。「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的问题,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了?蓝儿他......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告诉你又如何?」
「让我知道我可以怎么做,怎么做对蓝儿、对我都最好。」
「太晚了,你问得太晚了,陛下。」
古清忻望着天际,夜空中的星子闪烁,不管是在何时何地,似乎都不会改变一样。
「为什么?什么叫作太晚了?蓝儿在这里,我在这里,只要我们两个都在,什么都还来得及不是吗?」玄烨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听着他这么说,他的心里开始不安,那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想起数个月前似乎也曾经在战场上感受到,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他的生命里消失。
「问题是,你确定你的蓝儿还在这里吗?」古清忻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下屋顶,直直地穿过回廊来到殿内感觉上最是舒服的角落,角落上摆放着柔软舒适的床榻,上面有着似乎睡得十分舒服而粉色的唇角微微勾起的映蓝。
「做什么?」玄烨小声地询问,怕就这么把睡得正熟的人儿给吵醒,刚刚他为了从他身边起来而不惊动他,可花了不少的精力。
古清忻不多说些什么,抓着玄烨的那只手,将他的掌心贴在映蓝的胸口。玄烨还不晓得他这些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时,他已经感觉到手掌心里的异样。
「贴在他的胸口,告诉我,你有感觉到温度,有感觉到心跳吗?」
没有!
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现?
为什么他拥抱着蓝儿的时候,就只记得想尽办法去温暖他的身体,以为他是因为天冷的关系身子热不起来,却没有想过根本不是热不起来,而是这身体根本就没有温度!
「为什么?」
「因为映蓝已经死了,在你那个骄傲的皇后推他落入水池时,摔破了头,在你在战场上,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死了!你真的有天真以为他这样脆弱的身体,在受到那样的伤害之后还可以禁得起日日月月的等待,等待你到今天,等到你终于回头吗?」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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