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黛玉站直身子,微微歪头,笃定望向洛清涵道:“清涵姐姐,今日午时,我们守在厨房外面,定能抓住这脏东西。”
“好。”
洛清涵面透深意,牵住林黛玉的手,便离开一梦院了。
路上,她勾唇道:“现今不过辰时,距午时还早,我带你出门逛逛街,咱们再回府罢。”
多出门散散心,对她病情有好处。
林黛玉含情目骤亮,连连点头,开心道:“清涵姐姐,我想要好看的绢花。”
“好啊。”
洛清涵趁机给林黛玉把了脉,心中骤沉。
她的脉象流利度不高、有轻微冲击感,果真和她所料一样,患了痨病。
若不及时治疗,待日后结核病变侵犯肺血管,便会血管破裂、咳血而亡。
痨病和肺积一样,都是肺部疾病,可以每隔三日,给她服用一颗润香丸,再每日三次喝清热解毒的药汤,可以抑制病情继续发展。
待她炼出十阶润香丸后,便能根治他们父女的病了。
确定治疗方案后,洛清涵心中有了底,步伐都轻快许多。
她们坐车出府后,洛清涵便吩咐车夫,将车停在了万宝司门口,带林黛玉去挑首饰了。
进门后,林黛玉拈起一朵红色绒花簪,颦颦一笑道:“清涵姐姐,我喜欢这个。”
半响,她又拿起一支海蓝宝珠钗,插在了洛清涵鬓上道:“这支适合清涵姐姐。”
尔后,她便在万宝司到处转了起来,末了,将挑的四五支簪子,摆在柜台上道:“十娘,我们是今日第一批客人吗?”
十娘正是万宝司掌柜,四十岁左右的年龄,爱着一袭红衣,风韵犹存。
她温柔道:“是啊,今日柜台上的首饰,也是新做的,不是旁人挑剩下的呢。”
“那便好。”
林黛玉把玩着绒花簪,心情颇好道:“一共多少银子?”
十娘拨弄一番算盘道:“二两银子。”
洛清涵摘下海蓝宝珠钗,笑望林黛玉一眼,正欲掏银子,林黛玉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十娘,大眼睛一眨道:“清涵姐姐嫁来后,我还未送你礼物呢,便让我付钱罢。”
“好啊,那下次我再请客。”
洛清涵刮了刮她的鼻子,待十娘找补零钱后,便抱她上了马车。
林黛玉眼眶泛红,将头埋在她颈窝处,闭上了眸子。
她想母亲了。
洛清涵觉察她情绪不对,握紧了她的小手。
林黛玉将她的手握紧,低声道:“清涵姐姐看似活泼,实则常常黯然神伤,这样可不好,你不能只笑给别人看,自己也要真正开心啊。”
洛清涵一愣,抬起空洞的眸,道了一声好。
可是一颗心已经死了,如何……才能开心起来呢?
“清涵姐姐笑一笑。”
“恩。”
“再笑。”
“你也要笑。”
“我每日都有笑的。”
她们回府后,洛清涵便写了一副清热解毒的药方,交给了林管家,嘱咐他一日三次煎煮,端到栖云馆后,给林黛玉服用了一颗润香丸。
林黛玉顿觉好了许多,欣喜道:“清涵姐姐,你当真是神医再世。”
“一点小伎俩而已,莫再夸我了。”
洛清涵浅浅一笑,神色认真道:“马上午时了,咱们去厨房罢。”
林黛玉点了点头,边走边道:“猪肉香菇馅的包子,是孙婆子做的,但并非她加的胡椒。
昨日我路过厨房时,亲眼看见赵二趁孙婆子不在,往调好的包子馅内,加了一包胡椒,我原想告诉爹爹,却怕你们不信。
今日晌午,孙婆子又要包包子,赵二定还会动手,此次多了清涵姐姐做证人,我们一道寻爹爹告状,爹爹定会信的。”
“赵二……”
洛清涵眼皮子一跳,挑眉道:“他是新入府的小厮罢?”
“对。”
“你爹爹可有什么仇家?”
“爹爹是陛下钦点的巡盐御史,品阶虽不高,将来却最有可能一步登天,晋为户部尚书。因此,户部侍郎梁大人,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
林黛玉徐徐道来。
洛清涵眸底掠过深思。
这么说……
赵二极有可能,是梁大人的人。
她和林黛玉在厨房外,守了许久,终于看见一个三十出头、形貌猥琐的男人,站在包子馅旁边,警惕望四周一眼,从怀中拿出了一包胡椒。
他正欲往里面洒去,洛清涵身影一闪,便跃窗而入,握住了他的手腕,眸透寒意道:“你想做什么?”
“四……四姨娘……”
赵二眸透惊恐,双腿一软,哆嗦倒地道:“小的……小的……”
洛清涵懒得跟他废话,拎住他的衣领,便将他拽到一梦院,丢在了林如海面前,笑吟吟道:“夫君,寻到这脏东西了。”
林如海敛眉喝一口茶,温和望向赵二道:“是谁命你,在包子馅里洒胡椒的?”
赵二额上冷汗淋漓,挤出一丝笑道:“并非是谁授意的,是……是小的自己觉得洒些胡椒,包子味道会好些罢了……”
林如海眸色骤冷,气场强大,吓的赵二抖如筛糠。
他淡道:“将他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让他好好想一想,应如何回话。”
“大人饶命啊!”
赵二面色煞白,拼命磕起了头,语气惊恐:“是梁大人……梁大人命小的这般做的,他道只要您病情加重,他便赏小的一栋宅子啊!”
林黛玉冷嗤道:“早知是如此,那梁仲仗着自家嫡女,去年晋了妃位,愈发无法无天了。爹爹,这事不能轻易了了。”
林如海眸底掠过杀意。
他启唇道:“听闻梁大人与山匪勾结,贩卖私盐,不知是真是假。”
赵二俨然知晓此事,神色闪躲,低头不语。
洛清涵阴恻恻道:“说。”
她一身戾气,把赵二魂都吓掉了。
赵二见她抬起右手,似想拍死自己,忙讨好一笑道:“是是,那……那伙山匪是青崖山的人,他们从隆城搞到三百吨粗盐,想运到江南售卖。
梁大人花重金买通各地官员,保他们此行畅通无阻,事成后能得三分利……”
赵二乃是梁大人的心腹,自对此事知根知底。
林如海深邃的眸骤眯,又盘问赵二一番,问清梁大人和山匪的接头时间、地点,便命人将赵二关起来了。
他温润一笑道:“黛玉,清涵,我需出府调查一番此事,确认无误后,再入宫禀明陛下,可能需三四日再回来,你们莫要出府,免得遭梁仲毒手。”
“爹爹,我随你一道去。”
林黛玉面透担忧,上前一步,抱紧了他的胳膊。
洛清涵蹙眉道:“黛玉,别闹,我们若一道出府,定会引起梁仲警觉。府中这几日一直有飞鸽徘徊,我猜赵二定是通过飞鸽,给梁仲传递消息的。
我们便留在府内,给梁仲传达假消息罢。”
林如海见她想的如此周到,不由多看她一眼,眸底掠过深意。
“黛玉,清涵所言极是,听话。”
林黛玉眸色一黯:“那爹爹定要注意安全,我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不会有事的。”
林如海温和一笑,抚了抚她的鬓发,低哑道:“清涵,过来。”
洛清涵缓步而至,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床边。
尔后,他便吻住了她的额头,眸底潋滟流转,美的惊心动魄。
洛清涵面色涨红。
他微凉的唇缓缓下移,在她耳旁吐气如兰道:“等我回来,到时……身上应干净了罢?”
第12章 不逗你了,给我更衣罢
洛清涵双手攥紧被褥,未曾答复,他也不急,揶揄道:“怎又脸红了?好了,不逗你了,给我更衣罢。”
“哎呀……”
林黛玉忙伸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望向他们道:“爹爹和姐姐谈情说爱,怎不唤我离开?多臊人啊。”
洛清涵故作嗔怒道:“那你还不快走?你爹爹要更衣了。”
“知道啦知道啦。”
林黛玉笑的狡黠,以扇遮面,虚弱咳了一声,弱柳扶风一般离开了。
尔后,洛清涵便打开衣柜,取出一套湖水蓝长袍,披在了林如海身上,低头帮他系衣带道:“夫君不再歇一日吗?”
“来不及了。”
林如海眸透寒意,温煦道:“后日,他们便要行动了。”
“带侍卫了吗?”
“恩。”
“你不能出事。”
洛清涵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我既嫁给了你,你便要陪我一辈子。”
她这话真假参半。
她虽是怕林如海过世,她的任务无法完成,但……也盼他能多陪自己几年,她讨厌物是人非、一切别离。
林如海心头触动。
他挑起她的下巴,言笑晏晏道:“自然,清涵,保重。”
他缓缓起身,身材颀长,风光霁月于一身,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洛清涵心中一时空落落的。
她摇了摇头,不再记挂林如海,便带林黛玉去赵二住的房外,等候信鸽了。
一个时辰后,果真有一只信鸽飞来。
洛清涵脚尖点地,便运气轻功,跃到树枝上,将信鸽攥在手中,取下信看了一眼。
“若进展顺利,将信纸折两折寄来。若不顺利,折三折。”
洛清涵果断折两折,将信重新绑在信鸽脚上,将其放飞了。
尔后,她便稳稳落在了地上,引起林黛玉一阵惊呼。
“清涵姐姐好厉害啊!”
她眼底熠熠发亮,尔后叹息道:“可惜我身子弱,无法练武,否则定要和姐姐学几招防身。”
洛清涵浅浅一笑道:“练武太苦了,不会武是福气。”
“各有各的好处罢。”
林黛玉思索一番道。
“我自从入府,还未见过三姨娘呢,我带些补品去修竹院一趟,看看她如何?”
洛清涵眸透深意。
听闻赵子怜和三姨娘郑竹,一向针锋相对,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需和三姨娘搞好关系,联手对付赵子怜。
“可以啊,三姨娘脾气可好了,清涵姐姐定会喜欢她的。”
林黛玉笑着话罢,又惋惜道:“她是落第秀才之女,只因家中哥哥要娶亲,他爹爹便将她典当过来换银子了,倒是个可怜人。”
“她最喜欢什么?”
洛清涵挑眉道。
“喜欢读书,姐姐可寻一些古籍送予她。”
“古籍……”
洛清涵心头一动,忙用意念在灵兽空间内,翻找了起来,很快寻到几本古籍,心中有了底,另去厨房拿了两斤燕窝,前往修竹院了。
林黛玉提着裙摆,亦步亦趋:“清涵姐姐,等等我嘛。”
很快,两人便站在了修竹院门口。
修竹院大门敞开,里面种了许多青竹,清风徐来,竹叶散落一地。
在竹林旁边,摆着一套桌椅,桌椅上放着笔墨纸砚,一个身着青衫,面容较好,气质清冷的女子,正敛眉练字。
她二十四五的年龄,眉眼间写满与世无争,令人不由心中宁静。
洛清涵不由一愣。
这般美好的女子,一生被困在深宅内,着实可惜了。
郑竹动作一顿,抬眸望向洛清涵,笑容恬淡:“是四妹妹罢?进来吧。”
“是我,三姐姐好。”
洛清涵回之一笑,便握紧林黛玉的小手,走进院内,将古籍和燕窝,一并放在了桌上。
“听闻三姐姐喜欢看书,我这边恰巧有几本古籍,便给你拿来了。”
郑竹多望了洛清涵一眼,拿起古籍翻看一番,空洞的眸渐渐发亮,笑着道:“三妹妹有心了。”
“客气了。”
洛清涵唇角一勾,望向她写的字,一时失神。
她写了一个‘鸟’字,字体行云流水、矫若惊龙。
看来,是一个渴望自由的姑娘啊。
她这般喜欢读书,若为男子,便能参加科举,建功立业了,可惜……
郑竹伸手遮住写的字,眸色一黯道:“随手写的罢了,四妹妹莫要多心。”
她俨然怕洛清涵将此事,告诉林如海,再生事端。
“你放心,我并非多嘴之人。”
洛清涵将她的手挪开,夸赞道:“这般好的字,只我们几人看,太过可惜了,三姐姐可多写几张字,作些诗画。
日后我们办一个书画展,邀全城的闺秀、书生前来观看,三姐姐定能扬名立万。”
郑竹眼眶泛红,浅浅一笑道:“我不图什么名气,只是觉得……一世呆在后院里,太闷罢了。四妹妹主意不错,可惜老爷不会应允的。”
“老爷看起来甚开明,怎不会应允?你先慢慢写诗作画,等攒的数量差不多了,我便帮你向老爷提此事。”
洛清涵拍了拍她的肩。
郑竹眸色深了几分。
半响,她哑声道:“多谢。”
林黛玉坐在一旁石椅上,轻摇团扇,眼波流转道:“爹爹若不允,我自会帮清涵姐姐说情,成全三姨娘的。”
“大小姐有心了。”
郑竹眸透一丝希冀,起身道:“院内的桑葚树和桃树结果了,我去摘一些给你们尝尝。”
“好。”
林黛玉眉眼含笑,在洛清涵耳旁道:“清涵姐姐,修竹院的果子香甜可口,你定会喜欢的。”
洛清涵颔首,等郑竹端来一大盘果肉饱满、沾着水珠的果子后,便拈起一颗桑葚,咬了一口,顿觉汁水四溢,甚是解渴。
可惜桑葚吃多易上火,洛清涵不敢多尝,便和郑竹一边聊天,一边吃起了脆桃,最后三人还把桃核一齐丢在了墙角,等待来年长出新芽。
一来二去,洛清涵倒和郑竹熟络了,还得知赵子怜曾数次给她下避子药、污蔑她与人私通云云,她不喜争斗,便整日告病不出了。
洛清涵嗤道:“赵子怜自己生不出孩子,便疯狗似的乱咬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四妹妹日后要当心些,免得遭她毒手。”
郑竹神色淡然,摇头道:“我已不与她争了,她若还要害我,我便和她鱼死网破。日后若有需我帮忙的地方,四妹妹尽管提。”
她此番言语,算是愿意和洛清涵,站在统一战线了。
洛清涵见目的达到,不由双眸一弯,道了声好。
尔后,她便与郑竹下起了围棋。
郑竹棋艺高超,洛清涵不及她,正欲认输,林黛玉却是不服,颦颦一笑道:“我已寻到三姨娘的弱点了,三姨娘可敢和我下一局?”
“我怕不及大小姐。”
郑竹缓缓摇头。
“莫妄自菲薄,万一是我输了呢?”
林黛玉娇柔道。
她低头收拾起了棋盘。
郑竹笑意不减。
很快,她便与林黛玉下了一盘棋,两人打成了平手,第二局、第三局都是郑竹赢了,第四局时,林黛玉终于扳回一局,欣喜拍手道:“我赢啦,我赢啦。”
洛清涵弹了弹她的脑壳道:“四局赢了一局,便这般高兴了?”
林黛玉以扇遮面,含情目潋滟流转,冷嗤道:“有些人一局未赢,倒说起我来了。”
洛清涵横了她一眼:“我是莽夫,而非文人,咱们各有所长,论下棋这等事,自是比不过你们了。”
郑竹咯咯笑出了声。
“四妹妹都嫁人了,怎的还与孩子争呢?”
她已经有许久,未这般开心了。
洛清涵正要回恁,初夏便快步走来,在她耳旁说道:“主子,刚刚二姨娘来一梦院了,尔后……”
洛清涵眸色骤冷。
林黛玉眼珠一转,挑眉道:“怎的?二院的又闹事了?”
“她道闷得慌,想让我陪她逛一逛春夏园。”
洛清涵咬了一口桃子,玩味道:“怕是不怀好意啊。”
郑竹敛眉喝茶,提醒道:“春夏园有一秋冬湖,当心她趁老爷不在,推你下去。”
“我倒不怕她推我,只怕她自己跳进去,栽赃陷害于我。”
洛清涵沉思道。
“不如你道身体抱恙,不去了罢。”
郑竹声音恬淡。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若真有心害人,还会再出阴招的,与其整日提防,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遭呢。”
林黛玉嗤道。
洛清涵计上心头,笑吟吟道:“黛玉,你去寻林管家和几个小厮,在暗中跟着我,赵子怜若图谋不轨,你们便是证人。”
“到时将此事告诉爹爹,便有好戏看了。”
林黛玉勾唇道。
她倾下身子,在洛清涵耳旁道:“姐姐在此等候一番,我马上回来。”
她眨了眨灵动的眸,便袅袅而去,请林管家等人了。
林管家等人来此后,洛清涵便同郑竹道别,前去知画院寻赵子怜了。
林黛玉抬了抬手道:“跟上。”
“是,大小姐。”
——————
洛清涵刚到知画院,赵子怜便身着黛粉长袄,头戴紫娟花,欣喜迎了上来,握紧洛清涵的手腕道:“呀,四妹妹来了,春怜,快倒茶。”
她眼尾微微上挑,妖媚动人,身上带着淡淡桃花香,令人双腿发软,走不动道儿,再加上院内奢靡无度的装潢,让人恍若置身勾栏院。
洛清涵不由蹙眉。
林如海这等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会宠幸这种女人?
她殊不知,贾敏病故,郑竹闭门不出,林如海除了宠幸赵子怜外,已无别的选择了。
春怜倒了声是,忙倒一杯清茶端来了。
洛清涵怕茶中有毒,并未去接,令赵子怜面色甚是难看。
她扯唇道:“四妹妹,姐姐心眼小擅嫉,先前才出言不逊,得罪了你……姐姐现在想明白了,老爷位高权重,岂会只宠我一人?
往后啊,老爷还会纳五姨娘、六姨娘的,我若日日同你们置气,日子还过不过了?咱们竭心尽力,一起服侍好老爷才是正事呢。”
她顿了顿,哽咽道:“四妹妹,姐姐知道错了,你莫怪姐姐了,可好?”
洛清涵心头冷笑,面上故作感动道:“二姐姐说笑了,你我本无深仇大恨,我怪你作甚?这会天色好,咱们快些去春夏园罢。
今年凤仙花开的早,待会儿我摘一些,用明矾给二姐姐包指甲。”
“好,好。”
赵子怜破涕而笑,拍了拍洛清涵手背,快步前往春夏园。
她敛眉时,眸底掠过一抹阴毒。
贱人,待会有你好看的。
春夏园依山傍水,处处花香鸟语,美不胜收。
她们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秋冬湖。
赵子怜望着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湖面,眼珠一转,伸手朝前一指道:“四妹妹,你瞧,有一群大雁飞来了。”
洛清涵探头朝前往去,欣喜道:“呀,好生热闹啊。”
她右手攥紧大树枝干,提防自己被推入湖中。
赵子怜趁她不备,便握住她的左手,来回推搡起来,眼眶泛红,哭的楚楚可怜:“四妹妹,我好心邀你一道游园,你为何要推我下水?”
春怜眸透焦急,跟着做戏道:“四姨娘,你好狠的心啊!”
她虚虚搂住赵子怜的腰,假意把她往后拉,不料下一秒,赵子怜竟惨叫一声,自己跳进湖内,拼命挣扎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洛清涵冷眼看着这一切,嗤道:“不愧是戏子出身,演技着实一流啊。”
她既真要演这一出‘栽赃陷害’,自己正好‘将计就计’,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春怜眸透嘲弄,正要按事先商量好的,将丫鬟小厮们都喊过来,再下水救赵子怜,不料洛清涵早看透她的计划,“啪啪!”两巴掌,便将她的嘴扇肿了。
“唔……唔唔……”
春怜眸透红血丝,张大嘴巴,疼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见赵子怜快溺水了,心里一急,正欲救她,便被洛清涵攥住了右手。
洛清涵哽咽道:“春怜,水太深了,你下去是白白送死啊!”
春怜其实是会水的,奈何她没法说话,憋屈的不行。
“救……救命……”
赵子怜脑袋沉进湖面,一连喝三四口水,才慢慢浮了起来,痛苦的直翻白眼儿。
洛清涵瞥了她一眼。
唔,应该还能再撑一刻钟罢?
等她快淹死了,自己再叫人,这样才好玩嘛。
林黛玉站在假山后,怜悯摇头道:“哎呀,二姨娘太可怜了。”
林管家蹙眉道:“大小姐,我们……”
“怎的?你心疼了?”
林黛玉揶揄望他一眼,眼波流转道:“还没轮到咱们上场呢,你急什么呢?”
林管家苦笑道:“虽是二姨娘咎由自取,但她若真死在此处,老爷定会怪罪于我的。”
“放心,清涵姐姐自有分寸。”
林黛玉笑意不达眼底,虚弱咳了一声,一时身上无力,便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起来。
半刻钟后,洛清涵见赵子怜冻的浑身抽搐,快沉底了,正欲唤人,便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挑眉,朝春夏园入口望去,便见林如海着一袭银衣,高束流云纹发冠,正大步而至。
他长身玉立,眉目如画,若九重天上的神袛,眸底却多了一丝寒芒,不似初见时那般温文尔雅。
一帮小厮恭敬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道:“奴才路过春夏园时,恰巧看见二姨娘在水中挣扎,四姨娘坐视不理。
奴才不会水,只能快些离府通知老爷了。”
“奴才瞧二姨娘今日落水,定是四姨娘推的。”
“四姨娘许是因前面几档子事,记恨二姨娘了。”
林如海将他们的话尽听耳底。
然,未调查清孰是孰非前,他是不会听信下人的话,盲目怪罪洛清涵的。
他抬起深邃的眸时,恰巧和洛清涵四目相视。
洛清涵将春怜丢在一旁,斜倚在大树上,笑吟吟道:“呀,夫君这般快便忙完回来了?”
林如海温和道:“刚查清消息真假罢了,还未入宫面圣,便被唤入府内了。”
“都怪某个畜生多事儿,净耽搁夫君的时间。”
洛清涵冷嗤一声,勾唇道:“所以,消息是真的罢?”
若赵二的话是假的,便没必要面圣了。
林如海颔首,因人多耳杂,并未继续讨论此事,抬了抬右手道:“救二姨娘出来罢。”
“是,老爷。”
两个护院双手抱拳,迅速跃入湖内,将赵子怜拖出了湖面。
赵子怜鬓发凌乱,妆容斑驳,狼狈至极。
她怨毒剜洛清涵一眼,吐出大口污水和苔藓,抱住林如海修长的腿,凄惨痛哭了起来:“老爷,我好心邀四妹妹游园,她却……却趁我不备,将我推入了水中。
春怜想要救我,她却不允,还扇了春怜几巴掌,摆明是想要妾身的命啊,妾身侍奉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望老爷为妾身做主!”
林如海神色波澜不惊,启唇道:“取一条厚毯子,给二姨娘披上,免得她着凉了。”
“是。”
丫鬟忙离开此处,取毯子披在了赵子怜身上。
赵子怜打了个喷嚏,蔑然望向洛清涵。
她今日虽遭了罪,却也算达到目的了,她倒要看看,这贱货如何辩驳。
“清涵,你如何说?”
林如海淡淡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洛清涵无辜道:“夫君,是春怜先动手伤我,我才会扇她嘴巴的。还有,是赵子怜自己跳进湖中,栽赃陷害我的。”
林如海颔首道:“你们各执一词,却空口无凭,需寻一证人,才能……”
“我有好多证人呢。”
洛清涵神色狡黠,轻轻拍手道:“黛玉,林管家,你们莫再看戏了,快些出来罢。”
“来了,来了。”
林黛玉娇嗔道:“清涵姐姐若再不唤我,我便要闷死了。”
她弱柳扶风一般,袅袅而来,身后跟着林管家等小厮,令赵子怜面色僵了下来。
她咬紧牙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清涵戏谑道:“没怎么回事,不过是我一早猜出你不怀好意,命黛玉他们跟在后头,充当证人罢了。”
赵子怜和春怜相视一眼,面上掠过慌乱。
她警告扫林管家一眼,正想威胁他莫掺和此事,林黛玉便微微屈膝道:“爹爹,女儿亲眼所见,是二姨娘自己跳的湖。
她自知作恶多端,想溺水自尽,可不干清涵姐姐的事呐。”
她瞥林管家一眼,冷嗤道:“怎的木头一般,也不说句话呢?”
林管家被赵子怜狠戾的眼神,吓的冷汗直冒。
他哪个主子都不敢得罪,但事已至此,已无法置身事外了。
“大小姐所言不虚……”
他话罢,小厮们也连连附和,道是二姨娘栽赃陷害。
“一派胡言!”
赵子怜面上出现一丝裂缝,歇斯底里地道:“定是洛清涵这个小畜生,给了你们好处,你们才一道污蔑我的罢?就不怕遭报应吗?”
林如海眸透深意,慢条斯理地道:“林管家侍奉我多年,忠心耿耿,不似贪财之人。”
林管家鼻子一酸,连忙跪地道:“谢老爷信任。”
赵子怜扯唇,酸里酸气地道:“洛清涵才进门多久啊,老爷便只听她的话,将妾身弃之敝履了。
无论她寻多少人作伪证,妾身终究是冤枉的,老爷若不严惩于她,妾身便一头撞死在此处。”
她眸底噙泪,起身就要往石狮子上撞,林如海俊眉微蹙,命人将她拦住了。
“胡闹。”
他声音透着一丝寒意,俨然愈发不喜赵子怜。
赵子怜眼珠一转,哭的梨花带雨:“老爷,妾身侍奉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怎能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与她一道欺凌妾身呢?”
林黛玉嗤道:“整日只知装腔作势,瞧的人恶心呢。”
洛清涵笑吟吟道:“戏子嘛,也只会这些伎俩了。”
“你……”
赵子怜阴沉着脸,正欲恁她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洛清涵便瞥了湖岸一眼,眸底掠过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