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剑by三相月
三相月  发于:2025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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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
舒念打断了她,眼底带着一丝对众生皆醉的嘲弄:“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吗?”
“若你身边那宫女琳琅真的是昊天血脉,为何你身为法相不受她牵制?为何乾坤阵会因她逆转?”
“因为赝品,终究是赝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坐在地上的琳琅脸色骤变。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本能捧起微隆的小腹,拼命向后瑟缩着。
假的……竟然是假的……
她引以为傲的血脉,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那她这一生从泥泞到云端,这一路的担惊受怕,算什么?
连带着被利用的,腹中的孩子,又算什么?
她仓皇抬头,想要寻找那些将她视作钥匙、或追杀或保护她的人。
然而,入目皆是尸骸。
顾明泽死了,战神殿的人死了,就连第一楼的长老,也已震惊到失去了神智。
她的颤抖,也在这一刻僵住了。
心头巨石轰然坠地,裹挟着无尽的失望与荒谬,令她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再无人要取她性命。
因为她已毫无价值。
巨大的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竟是一股荒诞至极的庆幸。
她看着另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少女,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心间——幸好,方才听了她的话。
幸好……幸好刚才最后关头,她没有把事做绝,反而帮顾清澄杀了那个皇帝。
这点仅存的良知,竟成了她这辈子最对的一次押注。
而另一边。
“咳……咳咳……”
一阵破风箱般的咳嗽声,从谢问樵口中溢出。
这位第一楼德高望重的长老,此刻趴在血泊里,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舒念,颤声道:“不可能!”
他的手指指着顾清澄,质问道:“若她是遗孤,那你是谁?”
“我吗?”
舒念淡淡笑了笑:“我自然,也是昊天血脉啊。”
“一派胡言!”谢问樵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声嘶力竭地否认,“当年之事第一楼查得清清楚楚!”
“最早的遗孤,也就是玲珑的母亲,为了固宠,用男孩换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皇子是假的!被送出宫的那个女孩,才是真正的昊天血脉!”
“我们当年……分明找到了那个被送出宫的女孩!那就是玲珑!”
“找到了?”
舒念缓缓抬眸,声音凉薄如霜:“谢老,您知道这世上最完美的谎言是什么吗?”
“是当你们自以为窥探了的真相,却不知道,那不过是另一场低级骗局的开始。”
谢问樵怔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对,前半段的故事,你们查对了。”
“北霖动荡,我的生母——那位拥有昊天血脉的皇妃,为了坐稳皇位,嫌弃我是个女孩。
“也对,一个虚无缥缈的血脉,如何比得上一个能夺嫡的皇子实在呢?”
“说来也巧,她的法相在宫外,也恰好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胎。”
“所以,身为’神‘的母亲,做了最世俗的决定。
“她逼迫自己的法相交出了刚出生的儿子,把我扔给了法相抚养。”
“到这里,第一楼以为,只要找到法相带出来的那个女孩,就是找到了真正的昊天遗孤。对吗?”
谢问樵点头:“难道不是吗?玲珑就是……”
“呵。”舒念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打断了他,
“你们啊,高高在上太久了,哪怕算尽天机,也算不懂市井小民肚子里的那点坏水。
“你们算漏了一个人——法相的丈夫。
“那是这世间最粗鄙,也最贪婪的男人。”
舒念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些,都是后来我杀他的时候,他亲口招认的——
“当年,法相抱着两个女婴回家。一个是我,一个是他们的亲生骨肉,玲珑。
“那个男人原本也不懂什么血脉。直到后来,你们第一楼的人找上门来。
“你们带着无尽的珍宝、秘籍,甚至还有对他这种蝼蚁的毕恭毕敬,说要寻贵人。”
谢问樵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似乎猜到了那个最荒谬的答案——
舒念嘴角的嘲讽愈发浓烈:“对,”
“面对泼天的富贵,他想的不是敬畏神明,而是——能不能让我也沾沾光?
“他手里有两个女婴。既然你们认定贵人在他家中,会给予无上的保护和资源……
“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享福,反而要便宜我这个外人呢?”
谢问樵垂下头,目光翻涌着。
“想明白了吗?”舒念残忍地补上了最后一刀,“多么简单,又多么完美的调包。
“第一楼自诩通晓天机,守护昊天,却抚养了一个马夫的女儿十几年。把所有的灵药、秘籍、守护都喂给了那个庸才。”
“而真正的昊天血脉……”
她指了指自己,“我舒念,天令书院大考,六门甲上,空前绝后。”
“被你们精挑细选引入楼中,成为了那个假货的’法相‘。”
在静默中,舒念垂下眼,笑道:
“我也曾被骗了。我以为我生来低贱。
“直到我为了给玲珑寻找兵器,误入这地宫,在乾坤阵的轰鸣中,却感到来自血脉的呼应。”
舒念手腕一翻,虽然手中无剑,却有剑意冲天而起:“我便从阵中取出一块陨铁,自学铸器,炼成了七杀剑,想要以此向你们证道。”
“可笑的是,哪怕我展露了无双的天赋,你们依然看不见!你们强行剥离了我的一身剑意,只为了把它灌注给那个废物玲珑,助她入宫复辟!”
“那个蠢货,顶着我的名头,拿着我的剑意,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
舒念眼中杀意暴涨,声音森寒:
“她想做女皇,想走出皇宫,便求着让我顶替她做淑妃。她说她要出宫,去探索这天下之大
“也挺好,方便我杀了她。
“所以她死了。
“想要救她的孟沉璧,也被我顺手杀了。”
“从那以后,孟沉璧是我,玲珑是我,舒念……也是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彻底崩溃的谢问樵:
“现在,谢长老可听明白了?”
谢问樵张了张嘴,最后一点精气神亦随着真相的揭露彻底溃散。
他颓然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再也说不出话。
第一楼的骄傲,终究成了个笑话。
舒念不再看那形同废人的肉身一眼。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了顾清澄身上。
眼神里那层伪装的温情终于褪去,剩下的,只有冰冷的野心。
“是不是想问,既然我是遗孤,为何不自己登基,反而要费尽心机,把你炼成这把剑?”
顾清澄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说话。
“因为晚了。”
舒念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依然白皙的手掌,声音凉薄:
“当年第一楼为了成全那个赝品,强行从我体内剥夺了属于我的七杀剑意。”
“经脉已乱,根基已毁。”
“纵然我后来杀了玲珑,杀了孟沉璧,学会了医术,掌握了昊天之力……
“可这具被毁坏的躯壳,再也承载不了七杀剑意,更无法将这七杀剑,重新送回乾坤阵的阵眼。”
她的眼底金光暴涨:“我不甘心。”
“凭什么我是天命所归,却要身在泥泞?凭什么那些窃据高位的男人,却能随意摆布我的命运?”
“既然这具身体废了,那我便造一个新的。
“一个更完美、更强大、更无情的……我自己。”
舒念一步步走向顾清澄,就像看着自己耗费半生心血浇灌出来的花:
“所以我生下了你。
“我让你在顾明泽那个伪君子身边长大,让你看透男人的虚伪。
“我让你被追杀、被背叛、被利用,让你尝遍我当年受过的所有苦楚,磨炼你的心性。
“我让你习剑,让你杀人,让你在生死边缘一次次徘徊……
“我甚至默许你爱上那个江步月。
提到这个名字,舒念眼中一丝波澜:
“因为没有见过光明,就不懂得黑暗的美妙,没有体验过刻骨铭心的失去,又怎能太上忘情?”
“把他当做你的磨刀石,当做你成神路上最后一场磨难。”
“你看,如今的你,出鞘了。”
舒念终于走到了顾清澄面前,两人之间,仅隔着那柄流淌着银芒的长剑。
“清澄,你以为我在利用你?
“不。”
舒念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到了极致的笑容:
“我是在成全你。”
“三十年了……我把你从一块顽铁,千锤百炼,终于炼成了这把举世无双的剑。”
“现在,剑已成,道已证。”
她张开双臂,向着顾清澄发出了最后的邀请,声音充满了蛊:
“忘掉那个死人吧。那种凡俗的情爱,只会让你变钝。”
“来,把手给我。”
“为娘带你去杀光这世间所有愚钝之人。带你去取那把……连我都未能取得的,神器。”
顾清澄的心剧烈地颤抖着。
那种刻骨的寒意,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并未干涸的血迹。
这一刻,所有未解的谜题,都在这鲜血淋漓的真相面前,迎刃而解。
为什么她身中天不许却没有死?正因为身上流着昊天遗孤的血液,这血是毒药的源头,亦是这世间唯一的解药。
为什么她和舒念都沦为法相,却没有失去自我?因为法相的天职是服从遗孤,而她们本就是遗孤,便也是这具身体的主宰。
还有……江岚。
顾清澄想起那一日,她还试着苦苦寻求孟沉璧为江岚解契。
原来那日以法相为交换,换江岚解契的生路,舒念,也就是孟沉璧根本就没有履行。她等着江岚死,成为磨炼自己的最后一份祭品。
真正救了江岚的,是那天泥地里的一个吻,是她被咬破唇角时渡过去的那一口血,是她离开荒山前,留给他的那一小瓶心头血。
她用自己的命,在母亲的杀局里,硬生生为他抠出了一线生机。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了洪流——
而那场十九年的南北大战,杀光所有知情人的南北大战,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那是舒念的清洗,她在用千万人的性命,织就这一场举世无双的大局。
最后,是顾明泽案头那两封催命的信。
一封来自江岚,另一封,来自舒念。
江岚想杀了所有人,哪怕背负万世骂名,也要掩埋秘密,只为了让她做回她自己。
舒念也想杀了所有人,哪怕血流成河,也要引爆秘密,只为了让她的女儿,出鞘。
“怎么,还不肯过来吗?”
舒念看着她,神情温和。
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局终于成型,铸就了眼前九窍通明,昊天之力加身的,一把名剑。
她的女儿。
顾清澄立在废墟中央。地宫残垣在她脚下碎裂,爱人的血迹尚未干涸。
她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那个神情温和的女人。
过了许久,顾清澄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如叹息。
“娘,这些年,您觉得累吗?”
舒念微笑:“为了你,何谈累?”
“您辛苦了。”
她抬起头,那双银色的眸子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攻击性:“可是……”
却字字诛心:
“您本不必如此劳心费力的。”
舒念眸光淡淡:“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清澄抬起头,目光清明。
“如果没有您,我本就能走到这一步。甚至,走得更好。”
舒念笑了:“没有我的筹谋,你早已死在乱世。”
“您不信我。”
顾清澄淡淡地笑着,“在您眼里,不修剪便会枝桠横生,不折断便不能顶天立地。
“您为了完成您手中那把完美的剑,日夜锤炼于我,一定很辛苦吧?”
舒念皱眉:“铸器之道自古如此,玉不琢不成器。”
“可是娘,”顾清澄打断了她,语气依然温柔,“琢玉的刀在您手里,流血的痛却在我身上。”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血,和那双布满剑茧的手:
“幼时我爱您,您离我而去。
“后来我信皇兄,您又让他们背弃我。
“再后来,我爱上了江岚,如今,您又让我眼睁睁地失去他。
“这些所谓的磨难,究竟意义何在?”
“可我所经受过的那些,皮开肉绽的痛,众叛亲离的苦,失去挚爱的绝望……您尝过半分吗?”
她微微偏头,眼中银辉流转,映出舒念逐渐冷硬的面容。
“您高居云端,看我于泥淖挣扎。待我脱身而出,您却道这是您的功绩。”
她笑意清浅,眼底却荒芜一片:““您怎能如此理所当然,将这些苦难结出的果实尽归己有?”
舒念脸上笑意渐渐凝固。
“又或者说……”顾清澄的声音轻得像风,“如果我没有练成这九窍通明,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那些磨砺之中,娘,又会如何呢?”
“您还会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吗?”
不等舒念回答,顾清澄便自己摇了摇头。
“您不会。”
“就像方才您毫不犹豫地判定我’法相失格‘一样。”
“可即便如此,您精心雕琢的我,终究还是失控了。”
她苦笑着,目光扫过这满目疮痍的地宫:
“您看,您所谓的算无遗策,不过是幸存者的侥幸罢了。”
“以您的计划,将我引入这场局中,仍生出了千千万万的变数。
“您算不到江岚愿为我赴死,也算不到那些蝼蚁为求生能迸发何等力量。
“您更算不到……”
顾清澄抬起手,掌心中那抹银色的剑意流转不息,那是江岚留给她最后的温柔,也是这世间最锋利的答案。
“您看,最终成就我的,恰是您最不屑的儿女情长。”
舒念不言,面色如霜。
“若不是谛听念着对您的旧情,替您保存了那道剑气,我又如何能得到这最后的机缘?
“若不是江岚爱我,不惜以身殉阵,替我补全了这最后的一窍,我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娘亲,您费尽心思要我太上忘情,要我成为另一个您。
“可最后救了我的,却是谛听的忠,是江岚的爱,是这世间您认为最无用的情意。”
顾清澄笑了笑,将那柄枯枝化成的剑握得更紧:“故而,我与您终究不同。
“您布尽天下棋局,却算不尽人心百转。
“可我,纵使棋局千变,却只赌那一颗心。”
舒念看着她,衣袂无风自动,眼神深不见底。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道:“说完了?”
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听一个孩童任性的抱怨。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发泄完了,就该走了。
“待以血启生门,我带你取神器,送你登基。”
顾清澄看着那只手,却没有动。
她向后,退了半步。
“不必了。”
舒念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愿意。
顾清澄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
“我顾清澄,不愿意。”
舒念的神情终于变了,失望而震惊:“你九窍已通,大道已成!只要往前一步就是神器,就是众生俯首的女帝!
“你为了这一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如今竟说不愿意?!
“你是痴了,还是被那些红尘情爱迷了心窍?!”
“女儿再清醒不过。”
顾清澄眼底笑意更深,却也更凉。
“母亲,纵使您万般失望。
“我依然,爱着您。”
“但——”她缓缓摇头,目光决绝,“我绝不要,成为下一个您。”
“所以,这局棋……”
她五指微松,握紧手中枯枝,也握住了自己唯一的命运。
“我不下了。”
“你想去做什么?
这神器最后的钥匙,只有你我能开!”
顾清澄抬起头,目光掠过穹顶上那被强行中止,只剩残破一角的庞大阵图。
“娘,”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您要去取那神器,是不是还差最后一阵未破?是不是……正是这一角?”
舒念瞳孔微缩。
“正好,我还很烦。
“这所谓的乾坤之阵,我仍未参透。或许,本就不必参透。”
她抬手,枯枝平举,虽无锋刃,却如有无形之剑被她握在掌心。
“与其您费尽周章,归位大阵,再寻得神器方位,倒不如……让我帮您。”
“这一剑,当做女儿送您的最后一份礼。
“待我毁了这最后一角,破了这最后的阻碍,您可轻而易举,取您想要的神器。
“然后,放我离开。
“这天下,谁坐都一样。从此您君临八荒,如您所愿。”
“女儿不孝,亦软弱。所求不多——只求您看在这一剑的份上,替我护住地宫里那七个孩子。
“她们是我的死士,也只是孩子。
舒念下意识地问:“你要去哪?””
“我啊……
顾清澄望向那扇已经封闭的死门,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只有凝固的黑暗。
但她的眼中,却盛满了星光。
“去找他。”
话音未落。
在舒念不解而震惊的神情中,顾清澄向着与母亲截然相反的方向——
“顾清澄——!!”
那一瞬间,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
离开舒念的那一刹那,顾清澄于凌空转折,回眸。
最后一次,望向那个赋予她生命,也试图赋予她全部命运的女人。
眼底带着一丝终末的困惑,轻声留下了最后一句疑问,随风飘散:
“娘,其实我一直不明白。”
“究竟是怎样的神器,才能比这鲜活的人间,更值得您去拥有?”
“你——!”
舒念伸出手想要去抓,可除了指尖的风,她什么也没抓住。
顾清澄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周身泛起剧烈的银辉,那不是剑气,那是她燃烧的生命。
她重新握住那根枯枝,将这一生所有的残存的血气、恨意、爱恋、连同那破碎不堪的灵魂,尽数灌注其中!
这一剑,不求生,只求死!
这一剑,斩乾坤,断因果!
这一剑,只求——
“斩尽……
“乾坤。”
无匹的剑意悍然爆发,吞没了一切色彩与声响。
顾清澄的长发如曼珠沙华般散开,巨大的光圈在她身后亮起,像太阳,也像月亮,熠熠生辉,带着无尽的希望与悲恸,向穹顶斩去!
“轰——————————!”
一道剧烈的白光。
如开辟鸿蒙的第一缕光,又似终结纪元的最后一声叹息。
爱恨,桎梏,皇权,神器,万千烦恼,三十年纠葛,皆归于这毁灭的一剑。
世界在无边的白光与轰鸣中,失序、破碎、归于混沌。
顾清澄闭上眼睛。
乾坤阵哀鸣着坍塌。
在轰鸣声里,她这一生如长剑归鞘,于凌冽的华光中,倒映出所有她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眷恋的天下:
满天云舒云卷,正值盛夏,涪州的田野里麦浪翻滚。
平阳女学的书声从涪州传到京城,少女的笑语穿过织机的韵律,飘向远方。
边境,牧民抬起头,吹着悠长的骨哨,羊群如草原上的云朵。
南靖,空荡的皇宫里敲起丧钟,一声声,敲打着黄昏。
更远的西域,满身风沙的林艳书靠在骆驼背上,似有所感地望向东方,她翻开泛黄的信纸,执笔在风中写下了一行行墨迹:
“史书万卷,不过帝王家谱。所谓人间,不过一草一木。
“何谓昊天?何谓天下?
“不过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笔尖一顿,她扬起一个被风沙磨砺却明亮的笑容,添上最后一句,墨迹飞扬:
“顾清澄,我快回来了!
“想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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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从周四开始出差去武汉,到周日下午才回来,写得匆忙,燃尽了,后面有时间慢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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