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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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鬼,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李星遥回想系统的样子,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系统这个“鬼”,没有脸,没有实体,甚至连声音,都是机械又冷冰冰的。
这种“鬼”,可不吓人,有的只是一颗黑透了的心。
“大兄或许不知,去岁夏天,下了一场暴雨,家里的墙塌了。就是那次,我遇到了那个鬼。鬼让我去曲池坊,我半信半疑,后来当真看到了不抽穗的菰,我才渐渐相信,世上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无法能用常理解释。”
“那之后的种种,榨油机,蜡烛,砖窑,煤矿,都是那个鬼指引着你找到的?”
“对。”
李星遥点头,犹豫了一下,“这次……”
“这次你来终南山,也是鬼指引的?刚才种种反常,也是鬼在帮你?那你,可有找到什么?”
“还没来得及找。”
李星遥忙回应。
反正天窗已经打开了,亮话,也可以说了。铁矿是一定有的,此时错过,令人扼腕,便赶紧说了:“我只知道,这次会在此处找到铁矿。但,具体在哪,还得细细找一番。”
“那我同你一起找吧。”
李星遥有些错愕。
赵临汾却二话不说,找起了铁矿来。不远处赵端午和灵鹊二人朝此处看看,又朝此处看看,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回来,又该不该回来。
在二人点兵点将,终于决定好了回来时,赵临汾找到了那个矿。
“在这里。”
三个字让李星遥瞬间顾不上东想西想了。
她连忙上前,心里头又兴奋又不理解。兴奋的是,赵临汾很快就找到了矿。不理解的是,他为何会如此快,就找到矿。
盯着眼前一堆碎石子,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开口问,赵临汾却主动说了:“此处有矿石碎块,又是山的低凹处,周围还有河谷,顺着此处山坡往上,河谷逆流,定能找到铁矿。”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果然,顺着山坡往上,河谷逆流,李星遥看到了一座山。
从外表看,她其实并不能确定,那就是一座铁矿石山。
可她相信系统和赵临汾。
“回去吧。”
赵临汾却发了话。
李星遥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认可了。山,是搬不走的。要如何勘探,如何开采,还需从长计议。
这些活,不是眼下他们几个人就能干的了的。
不过,“糟了,大兄,坊门好像已经关了。”
她看着四合夜色,心中暗自叫苦。完成系统任务浪费了几乎一整个白天,找矿山,又花费了些时间。哪怕此时从终南山纵马回去,怕是也进不去长安城了。
要露宿山林了。
看着什么也没带的大伙,看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两匹马,她心中懊悔。赵临汾却从马背上摸出了一样东西,而后,就在地上搭出了一个简易帷幄。
“你们睡吧,我守着你们。”
赵临汾又不知从哪里拾起了柴火,点燃后,便守到了一边。
几人几乎是在坊门刚一打开,就进了城。回到通济坊,赵光禄和李愿娘自有一番询问。夫妻两个虽然已经知道了昨日因有事,赵临汾带着弟妹几个在终南山住了,却不知具体何事。
当得知,李星遥发现了一个铁矿山时,他们面面相觑。
一个问:“真的?”
另一个道:“不可能吧。”
“是真的。”
李星遥已经料想到,他们会有此疑问,便先点了点头,见他们似是惊讶,却又觉得惊吓的样子。又听赵临汾提起采荠菜时,他们震惊的样子,便知,有些话,同样不得不说了。
便把之前对赵临汾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李愿娘和赵光禄再一次面面相觑。
赵端午先脱口而出,今日虽发现了铁矿,但背后情由他并不知道。
“不能吧,难道就因为我上次做榨油机时,提到仙人,结果行了拜佛礼,所以招来了鬼?”
终南山是道教圣山,可上次他心里着急,一激动行了常去佛寺时拜的拜佛礼。
是他惹怒了仙人,反而引来了鬼?
“阿遥不是说,是去岁暴雨,墙塌了后,才遇到那鬼的吗?”
李愿娘及时出了声。
赵光禄一拍大腿,起身,便要往屋外走。
“我这就去找人,来驱鬼。”
“你是不是傻?”
李愿娘立刻把人叫住,“阿遥是因为遇到了那个鬼,才一日日好起来的。你若是把鬼驱走了,她又和从前一样,再不能下地了怎么办?”
“也是。”
赵光禄立刻收回了脚,头一次感到十分为难。
“不能驱不能驱。可是若不把鬼驱了,之后若是它附身在阿遥身上,怎么办?它不会害阿遥吧?它指引着阿遥找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难道是白给的?”
“是呀,阿遥,那鬼,可与你还说过什么?”
李愿娘面上也有些担心。
她早知女儿有异,所以看到家中那一样样多出来的东西时,惊讶的同时,又很快接受了。然而接受是一回事,担心女儿,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李淳风说了,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天意。可天意让阿遥能够好起来,焉知,与此同时,又会不会在其他方面折损?
她急于知道答案,李星遥见她面上忧虑,忙摇头,说:“阿娘放心,那鬼,说折腾我,倒也没太怎么折腾。阿耶说,东西难道是白给的?自然不是,那些东西都需要我亲自去找。有时候,我要找很久。我的身子,你们也都知道,所以有时候,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那鬼莫非知道你不能多走路,所以故意让你走路?”
“话虽如此,可我的确一日日好起来了。”
李星遥看向同样面上担忧的赵光禄,连忙说了一句。
赵光禄也知她说的是事实,倒不好再嚷嚷着把鬼驱走。只是,“咱们家总得东西,对外虽能说,是运气好,可天下间,难道还真有运气这么好,总是白捡东西的人?”
“如何没有。”
李愿娘接茬,道:“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你是说,秦王?”
赵光禄很快反应过来了,心说,那他还真是个现成的例子。便道:“也是,天下间有秦王这等总是赢的人,自然就有阿遥这样总是白捡东西的人。秦王都能总是赢,阿遥难道就不能总是白捡东西?这两样,殊途同归。”
其实……
李星遥暗中思量,倒也不算殊途同归。
李世民打天下,总是赢,靠的是绝对的实力,而自己,靠系统,也就是俗称的躺赢。虽然自己看起来,运气的确很好就是了。
“那鬼还指引过你别的什么吗?我的意思是,它既然指引你找到了大家都找不到的东西,是不是,也会指引你,提前知晓大家都不知晓的事?”
赵光禄发散联想,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李星遥本想说没有,突然间,想到萦绕在心头很久的事,便试探着问出了口:“阿娘,你有没有想过,从平阳公主府辞工,分管家里的事?”
“辞工?”
李愿娘颇觉狐疑。
李星遥道:“若是开挖铁矿,事情定然更多,阿娘可以煮饭,也可以记账,还可以分管矿上工匠。”
“可平阳公主府很好啊,公主也很好。”
“平阳公主是好,可她……”
“她怎么了?”
“她……马上就要死了。”
李星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声震惊的“什么”同时响起,李星遥偏过头,看向一旁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的赵端午,心中狐疑。阿娘听说平阳公主快死了,震惊倒也正常,可二兄,好像反应有些太大了?
还有阿耶,他怎么从胡床上起来了,眼珠子,似乎也要掉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说什么,你说平阳公主,要死了?”
赵光禄大气也不敢出,两个拳头,也悄悄攥紧了。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赵临汾,此时也明显有些慌乱。
一家人全部死死盯着李星遥,李星遥突然有些慌,琢磨着,可能自己说的实在太骇人听闻了,毕竟平阳公主才与自家合作挖了煤,阿娘每日里去平阳公主府上工,并无异样,想来,平阳公主还好好的呢。
一个活的好好的人突然被人传,要死了,任是谁听到,怕是都要大吃一惊。
可,史书上的确是这么记载的,史书言,武德六年初,平阳公主去世,因丧礼问题,太常寺奏议,说按照礼制,妇人无鼓吹,李渊便历数平阳公主司竹园起兵之功,命太常寺加鼓吹,并赐谥号为“昭”。
如今,已经是武德六年了。
“那个鬼告诉我,平阳公主会在今年初去世。我虽不想信,但。”
沉默了一瞬,李星遥继续往下说:“若是真的呢?其实这话,先前便想与阿娘说了,只是恐阿娘觉得我胡言乱语。公主是个好人,我也曾听闻她的事迹,她收留我们于田庄,又在挖煤一事上,庇佑于我们,这些,我都记着的。所以,我想请阿娘,隐晦地告诉公主,平日里,多注意。若是真能躲过这一劫,那便皆大欢喜。若是不能,那便请阿娘也早做打算。”
“我……”
李愿娘难得词穷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回胡床上,“我得缓缓。”
“那,那个鬼有没有告诉你,公主她,是因为什么走的?是病了,还是有人暗下杀手?”
赵光禄也想努力平复心情,可死活平复不了。
天塌了,阿遥竟然说,悬黎要死了。
可悬黎,明明还好好的。
不应该啊。
也不可能啊。
可是,那个鬼,又的的确确指引着阿遥找到了许多好东西,阿遥也是在它的指引下,身子一日日好起来的。
若是鬼便是李淳风口中的所谓“天意”,那么,难不成,悬黎当真会在今年去世?
赵光禄心口发烫,嘴里也快起泡了,他捏紧了拳头,决定,一,等一会阿遥不在,就去宫里,把所有医官抓出来,再去城里,把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郎中喊进府里,给悬黎看诊。
二,马上搜查公主府和驸马府,以及两府名下所有田庄,提前排除一切可疑之物和可疑之人。
三,多派点人手,加强两府守卫。再给悬黎跟前多放点人,从今天起,通济坊以外的饮食,全部由自己,或者自己相信的人过口。
此外,“从今天开始,愿娘你没事,尽量还是呆在家中吧。”
他脱口而出,交代了一句。
话音落,见李愿娘“疑惑”地看着自己,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忙解释,道:“我想着,你阿娘日日都去公主府做活,万一有人害公主,牵连到了她怎么办?毕竟有句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以防万一,你阿娘,也还是警惕些的好。”
“是这个理。”
李星遥没觉得这个理由有哪里不妥,她并不知历史上的平阳公主究竟是因为什么死的。史书没记载,她也没个头绪。
如今李愿娘既然在公主府做活,那么警醒些,是应该的。
此外,“阿耶,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
赵光禄的心口更烫了,他腿肚子还破天荒的有些软。不会吧,阿遥下一句,不会要说,自己也快死了吧?
满心忐忑地看着李星遥,李星遥道:“阿耶可还记得,先前我劝你,说若有机会,去秦王麾下?”
“自是记得的。”
赵光禄强自镇定。
李星遥道:“李建成当不成皇帝,阿耶你也快做旁的打算吧。”
“什么?!”
这次是李愿娘先震惊出了声。
赵光禄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死,就好。
不过,建成当不成皇帝,自己去秦王麾下,难不成,“皇帝是谁?”
“秦王。”
“是秦王?”
夫妻两个齐齐出了声。
室内突然是诡异的安静。
赵端午看看阿娘,见阿娘震惊的无以言表,只得看向阿耶,结果阿耶也仍沉浸在这个巨大的惊吓(喜)中,迟迟没有缓过来。
便只得看向自家大兄。
结果自家大兄,也在走神。只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道:“秦王有不世之功,亦有赫赫声望。”
“是啊,其实秦王当皇帝,也……”
赵端午余下的话咽回在李愿娘警告的视线中。
“我知道了。”
李愿娘勉强恢复了冷静,尽量按下心中种种思绪,她问:“我和你阿耶,皆在外头习惯了。我在公主府多年,你阿耶也当了多年府兵……”
“你阿娘所言在理,阿遥,你的担心,我们懂。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阿娘,我们若是跑了,这个家谁来养?”
“我啊。”
李星遥脱口而出。
又觉得自己太主动了一点,忙道:“阿娘和阿耶也看到了,如今家里,渐渐好起来了,我也有许多的活可以做。烧砖,修墙,造房子,以后说不得还能修路,搭桥。长安城,必然会有许多土木生意可以做,我可以挖大唐的墙脚,包工程,养阿娘和阿耶你们啊。”
“包工程?”
赵光禄觉得这个词有点怪,琢磨了一下,倒也没多想,“又是那个鬼教你的吧。”
“这事,你容我们想想。”
他倒也没一口回绝。
等到李星遥被外头来送菜的两位阿婶叫出去,他忙看向李愿娘,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悬黎,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唠叨的我不舒服。”
李愿娘摇头,觉得他有那么一点“聒噪”。
“我的事,先放一边,我会自己留心。倒是刚才阿遥说的,你们怎么看?”
“你是说,世民当皇帝的事?”
李愿娘默然。
其实刚才她的震惊,并非因为,李世民当了皇帝,而是因为,李世民当了皇帝这件事本身。
说句不该说的,李世民当皇帝,她乐见其成。自家这位弟弟,应了刚才自家大郎那句,不世之功,赫赫威望。
这样的人,天生耀眼,本就应该坐上那个位置。她也有信心,若是他当真坐了那个位子,能做的,比阿耶李渊,和大兄李建成都要好。
可,如今形势分明,建成是人尽皆知的太子,储君之位,稳如泰山。阿耶李渊,也没有换太子的打算。
若是如此,那么世民,又是如何成为皇帝的呢?
是,建成死了,还是……
心中各种猜测都纷纷冒头,思绪纷杂间,她还不忘回过神,叮嘱一句:“今日阿遥说的,你们都咽在肚子里,一句都不能往外说。”
“那世民那头?”
赵光禄有些迟疑。
李愿娘摇头,“先什么都不要说。”
众人默然,最后还是赵光禄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而今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大郎,原先说好的,开春后你就走。如今,你收拾收拾,早点去吧。”
赵临汾便应了。
众人仍不放心交代李愿娘。李愿娘被他们“聒噪”的烦了,道:“你们再这样念叨下去,只怕我没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死了,倒先被你们烦死了。”
父子几个便只得住了嘴。
而北曲黎家,灵鹊也在和黎明说起终南山上发现了铁矿一事。

“阿遥在终南山发现了一个铁矿?那铁矿,还就在上次马被找到的地方?”
黎明有些意外,与常开怀面面相觑。
常开怀道:“难不成还真叫你说中了,上辈子财神爷真欠过阿遥的人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遥命里头,好像就该找到这个矿。你记不记得那日在终南山,浮云端带着她,一口气跑了好远?”
浮云端就是那日去终南山时那匹突然不听话的马。
黎明点头,“浮云端一向温顺,那日,的确突兀了些。”
浮云端是秦王府的马,马是好马,也是经过驯化过的听话的马。可那日,马的反应,过于反常了。
回想那日种种,黎明若有所思,“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李淳风口中的天意?”
“会。”
常开怀回答的果断,夫妻两个的视线对上。
常开怀自顾自道:“先有曲辕犁,再有榨油机,然后砖窑,再是煤矿,接着是这回的铁矿。天上就是掉馅饼,一般也不会可着一个人头上砸吧?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说起来,我倒开始期待阿遥彻底转好,阿姊他们重回崇仁坊的那天。”
“但在那之前,得先解决矿的事。”
黎明一句话说到了重点,夫妻两个再对视一眼,一拍即合。扭过头,黎明就往赵家去了。
赵光禄自是知道他为何而来,一把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不等他问,便丢出三个字:“怎么办?”
怎么办?
来的路上,黎明已经想过了。
按照自来律令,山川之利,矿山之藏,皆属于国家,所有物资的开采,必须经由朝廷同意。似金银铜铁锡这类可以直接交易或可以直接拿来铸币的矿产,朝廷态度鲜明,只能经由朝廷开采和冶炼,私人绝不可以沾手。
而其他矿产,朝廷视情况允许私人开采,但私人必须向朝廷缴纳重税,并且将开采和冶炼出来的东西优先卖给朝廷,若有剩余,私人才可留下。
但时移势易,如今天下初定,大唐建国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年。为了鼓励百姓休养生息,李渊之前适时放宽了律令,除了金银铜铁锡几样还是不允许私人开采,其他矿产,鼓励私人开采,不必优先卖给朝廷。
似曲池坊先前的煤矿,便是赶了律令放宽的巧,只用按时对朝廷缴纳重税就行。
可今时不同往日。
这一次发现的是铁!
铁是个好东西,大唐还没彻底安定,外头一场又一场的仗,没人敢说已经打完了。此时发现铁,着实棘手。
“按照规矩行事就行。该向朝廷报备就报备,朝廷没异议,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勘探就勘探,该开采就开采。”
黎明又贴近了些,说:“这事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正式勘探那天,我把大伙都带过来。”
赵光禄定下心来,发现铁矿这事瞒不住,日后开采起来动静大,所以择机“通报”了万年县廨。万年县廨是赵家如今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
万年县丞一听,坐不住了。
乖乖,这长安城外终南山上还有一座铁矿?那铁矿还是位姓李的小娘子发现的?那姓李的小娘子,还正好住在通济坊?
这不正是那位烧了砖,造了砖窑,又发现了煤矿的李小娘子吗?
“乖乖隆地咚,这李小娘子不得了了!”
县丞觉得兹事体大,查实之后赶紧上报。于是就这样一层层上报到了尚书省。尚书省的左仆射是裴寂,裴寂一听,也坐不住了,他扭头就去找了李渊。
李渊这些日子正百无聊赖,见他来,便招呼他近前说话。
裴寂迈进门就笑着对李渊恭喜:“圣人圣人,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
李渊便问:“什么好消息?”
“恭喜圣人,贺喜圣人,圣人真乃天命所在,福泽庇佑我大唐,国运昌隆,长盛不衰!”
末了,七拐八拐,好一番马屁拍完,才说到正事。
“之前汉,隋都建都长安,且都城,就在附近,结果几百年,没见从城里城外挖出什么矿。如今咱们大唐才建国几年,就又是煤矿又是铁矿的,圣人,这是老天开眼啊。”
李渊这才弄明白,原来先前在曲池坊发现了煤矿的那位李家小娘子,此次又在终南山发现了铁矿。
被裴寂的马屁拍的心花怒放,又想到,世上竟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一时兴起,张开便是:“来人,把这位李小娘子带入宫来觐见。”
宫里的内侍麻利地出宫递话去了。
而此时李星遥正在终南山下,除了赵家父子三个和黎明外,柴玄龄,杜如晦,常无忌,于恭,黎道玄五位也来帮忙了。
要想开采矿山,除了有朝廷的文书,还得先摸清,矿区多大,开采难度如何,周边情况怎样。
柴玄龄和杜如晦各自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矿山陷入沉思。
常无忌想到军中的铠甲,当然,也想了些别的。
于恭一向是个自来熟,热情洋溢又难掩激动地拍着赵光禄的肩膀,眼里放出狼一样的光。
“老赵,你可以啊。你们家到底踩了什么狗屎,怎么又发现了一座矿?说说吧,下次你们打算去哪里,我一定寸步不离跟着你们。”
“怎么说话呢,谁踩狗屎了?”
黎道玄回之以一个白眼,随后扭头,对着赵光禄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赵郎君,下次也带带我呗。”
“去,都一边去。”
赵光禄反手拍他肩膀。
少年人一个闪身,愉快地躲开了。
他跨到李星遥身边,欲言又止。
好想问一下,铁冶炼出来打算做什么。
若是做明光铠多好啊。唐十三甲,以明光铠为首。造一副明光铠需要的铁可多着呢,若是能将所有发现的铁矿石冶炼成铁,再打造成明光铠,那么大战之时,唐军的战斗力一定大大提升。
这是大好事。
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黎道玄虽然心很痒痒,还是憋住没出声。
“阿遥,恭喜。”
黎明上次去赵家的时候李星遥不在,此时见到,自是笑着打趣了一句。
李星遥道:“正儿八经说起来,矿山还是我和大兄二兄还有灵鹊一切发现的。今日诸位阿叔主动相帮,我感激不尽。待今日事了,还请诸位阿叔,上我通济坊,一起用饭。之后,待矿山挖出东西,我另有谢意要表。”
大伙是来帮着勘探情况的,这么大个矿山,仅靠自己家里几个人,没头绪,勘探起来也浪费时间。
人家帮忙,总得先口头表示感谢,之后再用实际行动回报。
“阿遥说的是。”
赵端午心中宽慰,李星遥这番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答应让大伙来帮忙,一来自然是需要人手,二来嘛,都是战场上厮杀过,林子里穿行过,在外头晃荡过的,勘探这事,别说,大伙还真有经验。
三来嘛,便是他的一番私心了。
那只看不见的“鬼”日后定然还会指引着阿遥找到更多东西,而这些东西,也终有一日会成为柴瑶的。
当李星遥变成柴瑶,她遇到的人和事,只会有增无减。今日结下人情,与各人打好关系,来日,若有需要,定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灵鹊啊,他就是个凑数的,不必管他。等之后开采了矿,若是有多余的铁矿石,少不得我问你要一些,到时候我给他做一副小盔甲。”
黎明出言,坚决认为,那日找到矿山,灵鹊没出什么力。
不过,跟着上山,小家伙,也是累了。那便给他做一副缩小了的明光铠吧,他记得,小家伙眼馋了很久了。
“好。”
李星遥一口应下。
众人便先在一起讨论了如何勘测矿山,之后又各自分散开,各去各划分到的地方勘探了。
因为大伙太默契了,默契的像是类似的聚合—讨论—分散好像已经驾轻就熟,李星遥甚至还目光疑惑了一下。
黎明看在眼里,云淡风轻。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翻过猪跑?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大家也都见过矿山。管它是煤矿还是铜矿还是铁矿的,同类的东西,流程想来也是共通的。阿遥,你保管放心,一会儿你就能对这片的情况有基本的了解了。”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李星遥心中疑惑打消,信了这说辞。
心说,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赵临汾先前说起矿山时,头头是道,压根不像纸上得来的样子。诸位阿叔们,也言之有物,分明是在一日日外出奔波中,积累了经验。
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也想走得远一点,多看一看,听一听。
“好兄弟。”
黎明颇为自来熟地将一只胳膊搭在了柴玄龄肩膀上。
柴玄龄挑眉。
黎明也挑眉,“知道你在听我们说话,怎么样,可有算出,这座山大概能开出来多少矿石?”
柴玄龄:……
心说,我的年龄都能当你阿耶了,谁跟你是兄弟,这话到底是说你老还是我小?
他拍了拍黎明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就是不给答案。
“你猜。”
“我不猜。”
“那我们一起报数吧,我知道你也算出来了。”
“好。”
黎明应了,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数字。
柴玄龄看去,和自己写的,倒也错差不算大。
两个人目光相接,“等着。”
“那就等着。”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起了骚动。常无忌趁着人不注意,对着黎明快速说了句什么。黎明面上神情不变,暗中给了大家一个眼神,于是众人默契地闪避,亦或者,将头,将身子,背到了别处。
是一个内侍来了。
那内侍,黎明认得,是宫里的。他认得,赵光禄和赵临汾,赵端午父子三个自然也是认得的。赵光禄给两个儿子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心中却狐疑,这李渊跟前的人,怎么跑来了矿山?
“李小娘子,圣人有令,命你入宫觐见。”
内侍也不瞎,一眼看到里头唯一一个小娘子。将年纪大概对了对,停在李星遥面前便说了一句。
赵光禄立刻就想跳出来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在他站出来的时候,黎明和赵临汾也同时站出来了。
“圣人当真令李小娘子入宫觐见?”
黎明率先走到最前头,暗地里对着其余人打了个手势,又问出了声。
内侍:?
“大……”
“敢问内侍,圣人为何让李小娘子入宫觐见?”
黎明打断了那句未完的大王,只关心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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