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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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大过年的,你让他洗马?洗马?过年?那么冷的水,你也狠得下心!你这个蝎子精,蛇精,你没有心,你不是人!”
“王珪,出来,有本事你给我出来!”
“出来啊,蝎子精,死蛇精!”
那人歇斯底里,大冬天的,甚至还挽起了袖子,瞧着像是,下一瞬就要上去打人一样。李星遥在原处停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再者,对方是冲着王珪来的,言辞间似与王珪有仇,此时她若是上前,王珪又出来,那么,王珪脸上必然挂不住。
便准备再等等再上前,可,那骂人的人转过了身。
她瞪大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对方正是偷了王阿存的驴,转手又卖给她的那位,死偷驴贼!
抓贼的心情瞬间变得急切,却不妨,一直关着的王家大门打开了。那门里赫然站着的,是王珪。
王珪的表情实在算不得好看,毕竟没人喜欢被人指着鼻子在家门口叫骂。
“王道生,你个畜牲,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王珪一声痛骂,李星遥惊呆在原地。
萧义明从前说过,王阿存的阿耶名唤王道生。所以眼前的偷驴贼,就是王阿存的阿耶?
怪不得那日,王阿存会问,“是不是一个脖子上有痣的人卖给你的”。原来那时候,他便知道,偷他驴的人,是他的至亲之人。
可,既是至亲之人,又为何要偷驴?
“王道生,你个老货还有脸骂我?你懂个屁,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王珪一改往日温文尔雅形象,双手叉腰对着门外大骂。
王道生毫不示弱,声音比他还高:“那可是过年!你们在家团团圆圆,欢声笑语,却让他在官署里孤零零。你们好酒好菜,飘飘乎忘乎所以然,他一个人吹着风冒着雪,在外头用冷水洗马。你简直不是人,王珪,我看错你了!”
“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给他带了话,他自己不来,洗马,洗就洗了,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成大器?蠢爹多败儿,你懂个屁!”
“我是懂个屁,可你王珪,连屁都不如!那么冷的天,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他阿耶!你这么义愤填膺,这么久,怎么不见你露个面?现在跑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给我滚,赶紧滚!看到你我脸上就臊得慌。”
眼看着两个人越吵越激烈,李星遥知趣往后退了一步。恰巧王家院内,有人送出来一盆水。
王珪接过,毫不犹豫泼向王道生。
李星遥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这一躲,便被王珪看到了。
王珪高声:“李小娘子,可是来送煤的?”
“的确是来送煤的。”
李星遥这下不好不回答。
话音刚落,王道生眼皮子耸了两下。许是怕被苦主问到脸上,他也顾不得和王珪吵架了,脚底一抹油,黄鼠狼一样不见了。
“今日叫李小娘子看笑话了。”
王珪一改方才破口大骂的粗暴表情,再次变得温文尔雅,他还用手遮了遮脸,叹气,一脸家门不幸的模样,“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李星遥不好接话,只好笑笑。
王珪让人卸下了煤,又把煤送进去,眼看着事情了结,李星遥打算知趣告辞。
哪想到,王珪走都走了,人却又停下,回过头多说了一句:“对了,今日王阿存去官署了。方才那个,便是他阿耶。他阿耶可不是好东西,以后若是见到,只管拿扫帚打发走。”
李星遥点头,心中倒奇怪,王珪为何特意同她说这些。
回了通济坊,她将今日种种同赵端午说了。
赵端午震惊。
“啥?偷驴贼就是王阿存的阿耶?这父子两个,打什么哑谜?王阿存既然知情,还在我们家赖这么久,这么看来,他和他阿耶是一丘之貉!
“可我觉得,此事有隐情。”
李星遥并不赞同。
虽知道王道生就是偷驴贼时,她心中震惊。震惊之外,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可实事求是,王阿存的手的确因她所伤。
纵然第一次,可以推诿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阿耶的偷了驴,结果当儿子的遭到了反噬。可后来两次,墙倒塌砸了手,射箭自保,又伤了手,的的确确却与她有关。
再之后,烧砖用的土,发现煤矿的地,都是王阿存或帮着找到,或主动赠予的。
如果真要一样样摊开细算,终究还是她欠的人情更多一点。
“他当时没有告诉我们,应该不是想隐瞒。他与他阿耶,关系应该并不好。”
刚才王珪说,过年时王道生并没出现。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可,当阿耶的,却不曾现身。王阿存受伤的时候,王道生也没有出现。
父子如斯,关系应该,不是多亲密的。
回想今日种种,李星遥心中又着实不解。王道生既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今日又为何去王珪门前咒骂?他那些话,听起来,明明像是在替王阿存讨公道。
这个人,难不成是表演型人格?
“对了二兄,兵营和官署里的马,不是专门养马喂马的人洗吗?”
“不是。”
赵端午摇头,想了想,更严谨回答:“不完全是。兵营和官署里的马,有些是属于兵营和官署的,有些,却是自个带的。你看阿耶和大兄,他们之前还与人借马。那马便不是他们的,是旁的士兵的。所以有的马,是专门管马的人洗,有的马,却是谁的,谁洗。”
“那王小郎君……”
“他自有他的磨难。
赵端午不想把话说透,但他明白,阿遥能懂。
军营也好,官署也罢,可不是玩乐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人情世故也多。东宫十率府,最是个充满“人情”的地方。当然,里头关系户也多。
因恩荫授亲卫,勋卫,翊卫者不少,王阿存先前因为一箭双鹞出过风头,身上还背着射瞎八个人的“案底”,又是晋阳王家之后,性子还是那般,在左清道率府里,自是有他该经历的磨难。
排挤,欺辱,比拼,这些,实在再正常不过。他能受得住,便能留下,受不住,便留不下。
“我们管不了这些,也没法管。”
暗示了一句,赵端午又说:“其实,若能留在里头,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有那样一个爹,还不如没有。”
李星遥叹气。
她记得,萧义明还说过,王道生混不吝,在晋阳便是人憎狗嫌的。晋阳王家因嫌他是半路进了王家,举止粗野,实在有违王家门风,更是恨不得,能让他滚多远就滚多远。
今日所见,举止粗野,有违王家门风,果然如此。
王阿存留在左清道率府,或许,的确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只是,她之前明明想找机会暗示王阿存,不要留在东宫麾下,要想办法去秦王麾下的。如今也不知,这条路还能不能成。
心中揣了事,因窑上有人来告假,一时也顾不得了。
窑工是附近几个坊的乡亲,有一人祖宅有事,欲请长假回祖宅,李星遥自然无有不应。只是这样一来,窑上便缺一个人。
她打算招一个“临时工”。
事是小事,不难办。赵端午便主动请缨往西市去。
可,还没出家门,“临时工”就主动找上了门。
“王道生?”
赵端午本来见到来人心中还嘀咕,结果一看李星遥一副大为震惊的样子,才知,上门的人就是王道生!
“偷驴贼,你哪来的脸上我们的门?你偷了你儿子的驴,反手卖给我妹妹,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倒主动送上门?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见官!”
“见什么官?你情我愿的买卖,哪里犯得着要见官?”
王道生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听到见官,一点也不害怕。
他还强调:“父子之间的事,哪里叫偷呢,明明是送!我看那头死驴不顺眼,卖了它,有问题吗?我是老子他是儿子,老子卖儿子的驴,谁说不行?”
“呵,那你知不知道,你做的孽,都回馈到了你儿子身上。正好,你在这,我跟你算一笔账。你儿子住在我家,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这部分钱,你给他付了吧。还有,你口中那头死驴,也是我妹妹一直帮着养的。养驴钱,你也一并给了吧。”
“我呸!你怎么不说,这块地是阿存给的?这煤矿,这砖窑,若没阿存,怎么会到你们手上?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倒先跟我算账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想跟我算账,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去万年县廨,把这笔帐好好算个清楚!”
赵端午作势就要去万年县廨里报官。
王道生急了,“你这个小郎君……罢了罢了,我懒得同你说,我同你妹妹说。”
便转向李星遥,声音放慢放柔了许多:“李小娘子,求求你,看在阿存的份上,给我一个活计吧。”
李星遥:……
李星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道生的声音甚至隐隐夹了起来:“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我没钱吃饭,去阿存面前,问他讨饭吧。”
“你在威胁我妹妹?”
赵端午呸了一声,只觉此人忒不要脸,“你问你儿子讨饭,天经地义。你给我滚,赶紧滚,你不滚,我让你儿子来,亲眼看着你滚。”
“小没人性的家伙,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好歹……”
王道生立刻破功,声音也不夹了。正在原地跳得巴掌高,赵端午端了一盆热水泼过来,他一边哇哇大叫,一边骂骂咧咧逃开了。
“厚颜无耻!”
赵端午放下木盆,还是没忍住啐了一口。
啐完,又疑惑:“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招人?”
“哦,我知道了,这老家伙肯定早潜伏在这周围了,阿遥,你接下来,不准落单。去窑上或者回来,我都与你一起。若是王道生再来,我保管给他两棍子。”
李星遥应下。
不过接下来时日,王道生却没有再出现。赵端午渐渐放下了一颗心,正巧赵临汾也从军营里回来了。
因记挂着开春要去朔州一事,赵临汾便想趁着还有闲暇,带弟弟妹妹出门一趟。
他将目的地选在了乐游原。
是上次萧义明提过的地方。
李星遥有些不想去,她难得提出了反对意见:“乐游原风景一般,大兄,难得你也同我们一起出去,我想去终南山。”
“终南山?”
赵端午却有不同意见。
“冬日将尽,乐游原上,已经有回暖之象,而且乐游原就在附近。终南山上还冷的很,山顶上还有雪呢,不好看。”
“就去终南山吧。”
赵临汾却一锤定音。
赵端午无奈,李星遥却松了一口气。
李星遥不是想强人所难,她也知道,出游,自然该去相对暖和的地方。如今,乐游原上已经有几分冰雪消融之象,可终南山,的确还是冬日之景。
可,上回常开怀的马提示的地方便在终南山,那四万一千步任务迟迟没有完成,她想找机会重新暴走,看看系统是不是又要解锁好东西了。
因此终南山不得不去。
兄妹三个便往终南山去。
临出门前,灵鹊不知打哪里听来了消息,也跑来了。他自然也是想去的,李星遥本来无所谓他去不去,想到他去了,说不定反而能帮到自己,毕竟小孩子好动,就喜欢乱跑,便主动开口,说:“那,你要听话。”
“好!”
灵鹊一口应下。
四个人便分两匹马,往终南山去了。赵端午对自己的马术没有“信心”,便负责带灵鹊,李星遥便跟着赵临汾。
到了终南山,李星遥本还在发愁,如何找机会找理由,劝说着赵临汾将休憩的地方选在上回马带她去的地方,谁知,赵临汾的马就像有感应一样,停在了那块地方。
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心中窃喜。
不好立刻走动,省得引人生疑,她便先跟着赵临汾一道,下了马,原地休息。
因停留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众人便随意走动。灵鹊到了陌生环境就兴奋,他看到一只不知是蛾子还是蝴蝶的东西,伸手便想抓。
可惜,没抓到。
“阿姊,我怎么觉得这里。”
“蝴蝶在那里!”
李星遥忙出言打断。
悄悄又瞥了赵端午一眼,见赵端午仍是大大咧咧,似是完全没想起,这块地便是之前她被马带到的地方,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也学着灵鹊,玩耍一般四处走动。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悄悄记步。
可,才走了五百步,赵临汾就出了声:“阿遥,过来。”
她抬头。
赵临汾又说:“先歇歇吧。”
“我不累。”
她做轻松样子,又指着脚边的一株野菜说:“这好像是荠菜,我想挖一点,带回去做成菹菜。”
“那不是荠菜。荠菜在这呢。”
赵端午指着自己脚下。
又奇怪,这么早就有荠菜了吗?
李星遥作无事人一般上前,将那株荠菜挖起来,又一点一点,找寻起别的荠菜来。
赵临汾见她找的认真,便帮着她一起找。乍然看去,踏春变成了摘荠菜之旅。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看着自己手头的荠菜,急得心都在滴血。
再磨叽下去,任务又要失败了。
“咦?灵鹊呢?”
赵端午慌乱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也吓了一跳。立刻没心思想什么野菜不野菜,任务不任务的了。忙将手头荠菜扔下,大声喊着灵鹊的名字。
“阿遥,你跟我一起,二郎去另一头,谁先找到,便先吹口哨。”
赵临汾沉着冷静,立刻发下了分头寻找的指令。
李星遥本想说,分三路找更快些,见赵临汾神情不容拒绝,便咽下了到嘴的话。才抬了脚,脑海里突然出现熟悉的嘶嘶声。
脚下步子一顿,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心里。
「是你把灵鹊弄走的吗?他会有危险吗?」
系统不做回答。
嘶嘶声也消失了。
她先是叹气,而后心头突然一个激灵。就是系统干的,按系统的德行,若是被冤枉了,早出言反驳了。它没反驳,便是默认了。
所以灵鹊,应该安全。
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她跟着赵临汾,一路认真寻找。果然不多时,就听到了赵端午吹起的口哨声。
“灵鹊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赵临汾一颗提起的心放下了。
李星遥却欲言又止。
走了半天,加上前头的五百步,总共才走了九千七百步。这离四万一千步的目标,还有三万余步。若现在回去,大概率任务又就此夭折了。这样的话,刚走的近一万步也白走了。
不行,不能再从头再来了。
“大兄,我们采些荠菜吧。此处的荠菜,比刚才的多,来都来了,错过岂不是可惜。”
“你当真想采荠菜?”
赵临汾的目光极平静,有那么一瞬间,李星遥甚至以为,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犹豫了一下,她点头,说:“下次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这里的荠菜又大又密,想来是雨水充沛,若是腌成菹菜,一定很好吃。”
“那便采些回去吧。”
赵临汾没有拒绝。
兄妹二人便一起采荠菜,采着采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变远了。不知何时,李星遥起身,才发现,身边竟然无人。
“大兄?”
她下意识唤赵临汾,可是没有回应。
“大兄?大兄?”
她又唤了两声。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系统的嘶嘶声。
心中明白过来了,她扔下荠菜,再一次开始了记步。
五百步。
一千步。
八千步。
加上前头的近一万步,已经快两万步了。
腿肚子有些晃,知道自己还死不了也不会死,她捶了捶腿,继续走。
又一万步。
她已经开始整个人摇摇晃晃了。
感觉太阳好像嗖的一下跑到了另一头,残存的意识告诉她,是日头开始偏西了。汗水已经流不出来了,她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
算了吧,就此放弃。
有个声音在耳边疯狂叫嚣,那声音还说,现在放弃,也不会损失什么。你以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走三万步,无事发生。可没人说,你能走完三万步,就能走完四万一千步。
四万一千步,一次性走完,你可能不会死,但你可能会残。
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你都走了三万步了,再坚持坚持,就能完成任务。此时放弃,你舍得吗?
舍不得。
她在心里回应。
深深的,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气,她撑着树干站了起来,用几乎是挪动的速度在原地来回暴走。
走到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脑子里甚至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却也不过是,三万八千步。
离最终目标还差三千步。
她出了声,为自己争取:“系统系统,上次我在此处走了三千步,算上上次的三千步,任务已经完成。”
「暴走步数需一次完成,不可累计叠加。」
系统又把最初的友情提示提示了一遍。
她叹气,想骂人。
友情你个头,死系统,一点也不友情。
“我感觉我要死了,这次是四万一千步,那下次呢,下次不会是八万,十万步吧?我一次怎么可能走得完?”
「那是之后的事,宿主不必杞人忧天。系统是人性化的,不会做出任何损害宿主健康的行为。」
“可你现在不就是在损害我的健康吗?”
「宿主之前走两步就休克,如今并未休克,可见宿主的健康在持续改善。」
李星遥无言以对。
她摆摆手,什么也不想说了。
可偏偏在此时,赵临汾和赵端午的声音传来。随后,二人以及灵鹊就出现在了眼前。
灵鹊急死了,“阿姊,我们都要急疯了!”
“大兄,二兄。”
李星遥是想说话的,可是,喉咙里实在干的厉害,一时间她竟然发不出声。
“阿遥,刚才究竟出了何事?”
赵端午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赵临汾的脸也有些白,额上更是汗水连连。李星遥实在愧疚,缓了一会,才说:“我一直在这里,并没走远。好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见鬼了,大兄明明一直也在这里,可,怎么就是找不到你。这个地方有点邪门,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先上马吧。”
赵临汾脸色不怎么好看,赵端午和灵鹊都不敢说话,李星遥也心头惴惴的。她没见过赵临汾发怒的样子,但此时,她知道,对方心情不好。
可是,还剩三千步了。
只剩三千步了。
“大兄,我……我想走回去。”
她硬着头皮回答,心里很虚,亦不敢和赵临汾对视。
“你都这样了,还……”
“那我同你走回去吧。”
赵端午的话被赵临汾打断了,赵临汾又安排,道:“二郎,你带着灵鹊,先去刚才的地方等我们。”
赵端午应了。
李星遥硬着头皮,拖着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腿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赵端午和灵鹊着急的影子了。
系统如天籁般的声音也响起了:「恭喜宿主,您已成功完成任务。新物资正在解锁中,请查收。」
铁矿冶炼技术和防风治沙术两样东西出现在脑海里。
「宿主请选择你想要的物资,选择时间为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李星遥毫不犹豫选择了物资一。
「物资一已解锁。下次暴走五万步,即可解锁新物资。」
五万步。
李星遥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犹如泄了全身的劲一样,坐在了地上。脑子有些木,目光也有些呆。
赵端午和灵鹊想说什么,赵临汾却摇了摇头。
缓了一会儿,她想起刚刚解锁的物资一,这才顾得上寻找。物资就在此处,但是,该怎么找呢?
一声“阿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头,便见三双眼睛盯着她。
赵端午和灵鹊,是疑惑又担忧。而赵临汾,却是……
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平静。
不知怎的,李星遥想起说起采荠菜时,他的眼神。
心中一个咯噔,她突然有些慌。

“二郎,你和灵鹊,去把方才采好的荠菜装起来。”
赵临汾手朝着数十米开外的地方遥遥一指,赵端午便带着灵鹊奔着那处去了。
李星遥盯着二人的背影,心中直打鼓。
身旁赵临汾却出了声:“今日采了许多荠菜,吃不完,可以做成菹菜,应该能存放些时日。”
李星遥点了点头。
赵临汾却没有再言。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李星遥就是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努力回想刚才种种,赵临汾说,让赵端午带着灵鹊去采荠菜。
荠菜,是她发现的,赵端午也看到了。采荠菜,再正常不过。
不,不对劲。
她目光忽然一顿,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刚才,她一心只惦记着完成系统任务,看到荠菜,便顺口扯了采荠菜的借口。可,荠菜出现的蹊跷。春菜春菜,顾名思义,是在春天才生长的菜。
纵然气候反常,今年春菜长的早了,可乐游原,通济坊都没有看到荠菜的影子,终南山又怎会看到荠菜?
终南山,可比乐游原,通济坊要冷的多。此时她站在原处,还觉身上发凉,抬头再看,山顶是终南余雪。
如此反常的情景,赵临汾一向机敏,又怎会没发觉?
还有刚才赵端午那句,这么早就有荠菜了?显然,他也是发现了此处此时出现荠菜的不合理。可他只是嘀咕了一声,是,疑惑过后,又抛到了脑后,还是……
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来,她身子突然有些僵。好在,因刚才暴走了四万一千步,她本就脸色发白,身子瘫软,因此虽紧张,倒也叫人看不出来。
“刚才你不想骑马,路程短,倒也无妨。等会回通济坊,却不得不骑马。阿遥,你能行吗?”
赵临汾蓦地又出了声。
李星遥不敢立刻回答。
她斟酌着字句,还放慢了语速,道:“刚才因遇到了鬼打墙,我心里慌张,没从那股慌乱中回过神来,所以不想骑马。现在,我已经好多了,又有大兄和二兄在,我不碍事的。”
话音落,顿了一下,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
赵临汾看看天色。
日头已经越发西沉了,想来不多时,暮色便会缓缓拉开帷幕。
李星遥本应该心里一松的,可不知为何,听了“现在”两个字,一颗心却揪的越发紧了。刚才,她“鬼打墙”的时间太久了。
出来时,还是清晨,外头隐约还有点雾气。完成系统任务后,便是此时,再晚一点,便赶不上坊门关门了。
所以这么算来,赵临汾和赵端午他们,找了她几乎一整天。
一整天,按照过往种种先例来看,他们应该是极其紧张,甚至一句一句不厌其烦问个清清楚楚的。可,太反常了。
刚才赵端午什么都没问,而赵临汾……
抬眸看向赵临汾,赵临汾却道:“不准备走吗?”
“不……”
一个“是”字还没说出口,赵临汾的声音再次传来:“阿遥你今日,为何独独要来终南山?”
李星遥刚抬起的步子一顿。
“春分采荠菜,终南山上,今年的荠菜,长得太早了一些。方才我在找你时,留心周围,并未见着别处,有荠菜或者旁的野菜生长。”
李星遥的身子越发僵直了,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的手指也不知不觉间攥紧了。
赵临汾却顿了一下。
“你不觉得奇怪吗?”
再次顿了一下,“上次你便是被马带到了此处吧?那么上次,你有没有遇到鬼打墙呢?”
赵临汾的声音极平静。
明明是在试探,亦或者说,是在“质问”。可他的表情,他的语气,皆听不出一丝波澜。李星遥的目光不自觉地与他对上,心中天人交战。
李星遥心想,果然啊,该来的还是会来,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临汾问她,上次便是被马带到了此处吧。可上次,他明明没有来此。终南山这般大,哪怕随意游走,也不一定会分毫不差地走到上次的地方。
今早赵临汾来此,她一直以为,是偶然,彼时心中还有些窃喜。
可现在想来,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所谓的偶然,其实不过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赵临汾,大概早看出了她的异样。
或许是从她拒绝去乐游原,非要来终南山的时候。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又想到,在一开始,自己以胡乱画画,画出了曲辕犁为借口,“诱导”着赵临汾做出曲辕犁时,赵临汾,是惊讶,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的。
那时候,她只以为,他沉稳,不爱说话。纵有滔天风浪,我自岿然不动,面上,是毫不显露的。
现在再细想,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
世上没有傻子。
有的只是,不动声色,以及,顺其自然。
“大兄,如果我说,我遇到了鬼,是真的,你信吗?”
“我信。”
赵临汾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晰有力。
李星遥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那日为何非要跟着阿耶一道去曲池坊,又为何非要阿耶把菰采回来。我……我遇到了一个鬼。”
赵临汾目光微微一抬。
“我遇到了一个鬼。”
李星遥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自从遇到那个鬼以后,我心里总会在有些时候,莫名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会告诉我,在哪里哪里,有什么东西。但,我如果想要那样东西,得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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