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by一只薄薄
一只薄薄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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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清澜也在尸体旁蹲下:“怎么说?”
“死者身上发现两处明显伤痕。”谢堔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虚虚点向尸体的头部和颈部,“一处在后脑勺,有皮下出血和轻微肿胀,应该是遭受了钝器敲击。另一处在这里——”
他手指移到刘昊霖的脖颈处,那里有明显的淤痕和指压形状的痕迹:“颈动脉受压,伴有明显的窒息特征。”
他顿了顿,继续专业的分析:“除此之外,死者衣物完整,没有明显的撕扯破损,手臂、手背等裸露部位也没有发现防御性伤痕。指甲缝比较干净,结合现场没有明显搏斗痕迹来看……”
聂清澜接过他的话,心下了然:“你的判断是,脖颈处的掐扼是致命伤?凶手是先从背后或用某种方式,用钝器击打了他的后脑,使其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甚至昏迷,然后再上前用力掐扼颈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没错!”谢堔肯定地点头,“后脑的击打是为了控制,脖颈的掐扼才是为了致死。整个过程可能非常快,而且凶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给死者太多挣扎的机会。这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冲突,更像是一个有计划有准备的杀人手法。”
聂清澜凝视着刘昊霖脖子上那圈清晰的紫红色瘀痕:“现在所有嫌疑人都在这里,能通过掐痕……判断出手大小,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吗?”
“能是能,但是只能做很初步的排查。皮肤组织有弹性,凶手在施暴时用的力气,都会导致最终的掐痕与凶手实际的手型存在细微差异。”谢堔托着死者的后颈,露出掐痕。
聂清澜用手比对了下:“这个掐痕……看着比我的手大不少。”
“嗯,我刚也比对多,凶手的手比较大,要么是男人,要么是手很大的女人。”
在场的嫌疑人中,几名男士的手都差不多大小。而唯一一位手和那几名男士差不多大的女士……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孟秋荷。
窗外暴雨没有半点停歇,雨水疯狂敲打着玻璃窗。
初步判断了死因和作案手法后,聂清澜站起身,和谢堔分头勘察起案发现场的其他痕迹。
她走到窗边时,突然注意到靠近窗台的内侧地板以及窗框边缘,有一片明显比周围颜色更深的水渍,痕迹尚未完全干透。
“阿堔,你来看这里。”她蹲下身,用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轻轻触摸那片区域,“这片水渍不像是泼洒,而是从外溅入……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打开过这扇窗户,外面的暴雨直接淋了进来。”
谢堔闻声走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外面下着暴雨,刻意打开窗户,本身就很不寻常。
“如果是凶手做的……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打开窗户?”谢堔立刻想到了击打死者头部的那个钝器,他在案发现场大致找了一圈的,并没有找到带有血迹,且形状与死者伤口吻合的钝器。
聂清澜已经站起身,贴近冰冷的玻璃,眯起眼睛努力穿透厚重的雨幕向外望去。
楼下是庄园后院的一片草坪,在昏暗的地灯映照下,她似乎瞥见靠近墙根的草坪上,有一个细长的深色物体。
“下面墙根那里还想有个东西。”她指着那个方向,语气带着不确定性,“看形状,像是一个高尔夫球杆?”
谢堔闻言也立刻凑到窗边,顺着她指的方向仔细辨认。
雨太大了,看得并不真切,但那隐约的轮廓确实像极了一根被丢弃的高尔夫球杆。
“很有可能。”谢堔后退一步,看向聂清澜,“死者脑勺创面形状和力度如果用高尔夫球杆的杆头来解释……确实比较吻合。况且这如果不是凶器,无关紧要的杂物,凶手何必多此一举特意打开窗户把它扔出去?”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结合之前的发现推理道:“凶手先用从隔壁高尔夫球室取来的球杆,从背后或侧面猛击刘昊霖后脑,使其丧失反抗能力,然后上前徒手掐扼其颈部导致窒息死亡。最后为了处理凶器,他打开了这扇窗将球杆扔了出去,试图毁灭证据。现在雨下的这么大,如果这是凶器,上面的指纹估计也被冲没了。而且高尔夫球室就在雪茄吧的隔壁,取材非常方便。”
聂清澜转身往外走:“我去隔壁看看。”
两人迅速来到紧邻雪茄吧的室内高尔夫球练习室。
房间很宽敞,模拟的果岭和发球台一应俱全。靠墙处立着一个精致的球杆架,上面整齐地陈列着数根不同型号的高尔夫球杆。
“看这里。”谢堔目光定格在中间一个明显空置的位置上,“这里的高尔夫球杆摆放间距均匀,唯独这里少了一根。型号……看旁边的标识和空位大小,应该是用于中远距离的铁杆,杆头足够坚硬,足以造成颅脑损伤。”
这么一看,凶器的来源基本锁定。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轮廓清晰了不少。两人记下这个关键线索,决定先下楼,准备开始对相关人员展开问询。
一楼大厅的气氛依旧凝重。
林海建和王建明脸上透着抗拒,显然对警方掌控局面极为不满。
聂清澜没有理会那两个老板脸上不服不忿儿的表情,目光直接落在蜷缩在角落单人沙发上脸色苍白的郑贞怡身上。
“郑小姐,”聂清澜走到她面前,声音尽量放得平和,“麻烦你跟我们到二楼书房,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关于刘总的情况。”
郑贞怡倏地抬起头,看了看聂清澜,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林海建和王建新。
那两人迅速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收回目光,低着头小声应道:“……好。”
三人在众人各异的注视下上了二楼,进入一间相对僻静的书房。
书房门关上,郑贞怡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透着不安。
谢堔照例拿出备用手机支好,开始录像。
“郑小姐,放松点,我们只是想了解情况。”聂清澜语气放缓,“晚宴结束后到发现刘总出事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
“我……我一直在楼下,跟……跟其他人聊天……”郑贞怡声音细若蚊蝇,眼神躲闪,“没……没注意什么异常……”
谢堔没什么耐心跟她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压迫感:“刘昊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他有没有交代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没有……”郑贞怡下意识地否认,头垂得更低了。
聂清澜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不施加压力她是不会开口的。
她语气微沉:“郑小姐,现在死的可是你的老板!这是一桩谋杀案!隐瞒任何线索都可能被视为包庇凶手或妨碍公务,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在两人一柔一刚的反复追问和心理压力下,郑贞怡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抽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说……老板他……他之前是让我做过一件事……”
聂清澜紧盯着她:“什么事儿?”
“就在……就在晚宴开始前,老板让我……让我偷偷去了一趟三楼的室内高尔夫球室……”郑贞怡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让我……在球室门口一个装饰花瓶的后面,放……放了一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谢堔追问。
郑贞怡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来:“是……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聂清澜眉头紧蹙,“刘昊霖让你放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板说、说林老板他们……有时候会在球室里谈一些……很重要的生意……他、他想录下来……”郑贞怡抬起头,泪眼婆娑,“老板说,只要能录到林老板违规操作、用内幕消息操控股票的证据……就能、就能拿住他的把柄……至于他为什么肯定能录到,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命令我这么做,我也不敢多问……”
聂清澜没有继续逼问动机,当机立断道:“那个摄像头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
“带我们去找。”
在郑贞怡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在高尔夫球室门口的那个大型盆栽茂密的叶片间,找到了那个伪装巧妙的微型摄像头。
聂清澜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谢堔立刻找来读卡器,连接上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电脑,开始查看录制内容。
画面清晰度很高,角度正好覆盖了高尔夫球室的入口及内部一部分区域。
他们快速浏览了从摄像头放置后开始的录像。画面显示,郑贞怡在晚上8点40分左右放置了摄像头。而从她离开之后,直到他们此刻前来取证,高尔夫球室的门口,再也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看来凶手是在摄像头放置之前,就从这里取走了球杆,这反而帮我们缩小了死亡时间范围。”谢堔盯着屏幕,“从8点40分之后就没人进过这个球室,那么凶手只能是在此之前进入球室取走了高尔夫球杆。”
聂清澜补充道:“而晚宴结束,大家各自散去,是在8点15分左右。林海建提议去打高尔夫,然后上楼换衣服。那么,凶手的作案时间,就可以锁定在8点15分到8点40分这短短二十五分钟之内!”
那段时间他俩为了交流,特意在一楼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行动轨迹。
关键证物和作案时间逐渐清晰,聂清澜让情绪几乎崩溃的郑贞怡先下楼,回到一楼大厅休息。
书房里暂时只剩下聂清澜和谢堔两人,这时,聂清澜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里痕检科的李主任。她立刻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聂队,林婉案的现场勘察和尸体解剖有结论了。”李主任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综合阳台栏杆外侧提取到的非死者所属的微量衣物纤维和栏杆上极其轻微的蹬擦痕迹,以及法医在死者手腕关节处发现的隐性约束伤……我们一致认定,林婉系生前被人制服后,从阳台强行推落致死,死亡性质系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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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 聂清澜和谢堔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很快,经侦那边儿又打来电话,他们也查到了和林婉相关的不少信息。
两人凑在一起仔细看完这些文件, 没有再耽搁,立刻起身下楼,回到气氛压抑的一楼大厅。
聂清澜径直走到面目阴沉的林海建面前, 声音冰冷:“林海建, 现在正式通知你, 法医和痕检的联合报告已经确认,你的女儿林婉系他杀。关于她的死,以及今晚刘昊霖先生的死亡, 我们现在有一些关键问题需要你回答。”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观察着林海建瞬间僵硬的脸色,然后一字一句道:“女儿惨死, 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她不是自杀?!”
林海建还没说什么, 一旁的王建新却彻底崩溃了。
“谋杀?!林婉也是被谋杀的?!”王建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声音尖利地喊道,“放我走!我必须离开这里!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官!求求你们, 放我走吧!再不离开我会没命的!”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 一边就要往门口冲。
王砚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王先生, 请你冷静!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唯一的山路被暴雨冲垮,你现在哪里也去不了!”
谢堔冷眼扫过来:“王建新,你慌什么?你听从我们安排集中在大厅, 我们才能保障每一个人的安全。”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王建新手指胡乱的指着,情绪彻底失控,“老刘呢?有你们这些警察在,他不还是死了?!就在楼上死了!你们的保证有个屁用?!这座山庄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你让我跟凶手待在一起?你居心何在!”
王建新这话也加剧了其他人的不安,大伙儿蠢蠢欲动。
王砚舟眉头紧锁,语气加重:“王先生!你冷静一点!”
“安静!”聂清澜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王砚舟,“谢警官说得没错,凶手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和恐惧,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保持冷静,只要大家听从指挥集中在此处,我们一定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谁擅自行动落了单,才是给对方可乘之机。”
然而,王建新脸上写满了根本不信,他狠狠地瞪了聂清澜和谢堔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最终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跌坐回沙发。
谢堔不再看他,转头对王砚舟低声道:“这里交给你了,看好所有人,维持秩序。”
王砚舟点点头:“放心,这里交给我。”
聂清澜这才重新看向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林海建:“林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去2楼的小会客厅,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林海建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但在当前形势下他也别无选择,只能紧绷着脸,慢吞吞地起身,跟着聂清澜和谢堔上了2楼。
2楼的小会客厅比书房更显私密,布置典雅,三人分别坐在两组面对面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茶几,气氛凝重。
林海建坐下后,便刻意地将头扭向一边,回避着聂清澜和谢堔看向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四处乱瞥,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左侧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大型全家福上。
照片上共有五人。
林海建和他已于去年去世的太太分别坐在左右两侧,中间是一位面容严肃,眼神矍铄的老者,应该是林海建的父亲。老者怀中抱着一个眉眼与林海建和他太太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
林婉就站在老者的正后方,眼神疏离,笑容勉强,整个人和其他四人格格不入。
聂清澜和谢堔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海建的目光所向,也顺势看向了那张照片。
“这张全家福……”聂清澜闲聊般不经意地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拍的?”
林海间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样子,语气冷淡:“大概5年前吧。”
谢堔的目光锁定在中间的老者身上:“这是你父亲?”
“嗯。”林海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前年送他出国的时候,气得他差点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哦?”谢堔挑眉,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林海建随口回答:“这老头最疼的就是他孙子,只要我告诉他要送他的宝贝小孙子出国念最好的学校,他自然会同意陪着一起出去。”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1月份的事儿了。”
聂清澜眉梢微扬,直接点破:“林海建,看来你很早就开始布局了吧?把父亲和儿子早早送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让自己在国内‘轻装上阵’?”
林海建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喉结动了动,扭过头不看他们。
谢堔见状冷笑一声,话语如同刀子般直戳他的心窝:“林海建,你为了满足自己那无休止的贪欲,已经把亲生女儿都搭进去了!对她,你就没有半点愧疚?”
林海建搭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换了一个坐姿,强行压下了瞬间的情绪波动,依旧闭口不言。
聂清澜和谢堔视一眼,知道这家伙冷酷自私到了极点,心理防线极高,常规审讯难以突破。
聂清澜顿了顿,迅速调整了策略。
“林海建,我们看得出来,林婉的死大概率不是你亲自下的命令,甚至可能违背了你的初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并非唯一的掌控者,你还有同伙,或者……你背后还有更大的老板!你现在选择在这里当哑巴就以为能保住自己?你以为他们杀了林婉灭口之后,还会相信你能守口如瓶?还会放过你吗?”
她盯着林海建绷紧的下颌线,加重语气:“你觉得你在国外那点布局能躲过他们的眼线?还是说你觉得你那父亲和你的宝贝儿子就一定安全?那些人在国内都敢猖狂的杀人灭口……在海外玩起这一套岂不是更容易?”
这番话刺穿了林海建的防御,他的身体僵了一瞬,唇角抽了抽。
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聂清澜和谢堔的眼睛。
谢堔立刻抓住这次稍纵即逝的突破口,语气紧迫,步步紧逼:“他们能动你女儿,就能动你儿子!林海建,我们看得出来,你或许不在乎林婉,但你儿子呢?他在海外,无依无靠,谁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你现在每沉默一分钟,他面临的危险就多一分!”
林海建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一些,他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脸上肌肉微微跳动。
良久,他蓦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之前那一丝动摇也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靠回沙发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强硬,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两位警官,你们想象力很丰富,故事编得也很动听。但是,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我身边没有什么同伙,更没有什么幕后老板。我只是一个正当商人。”
林海建的这个反应也在两人的意料之中,他们更加确定了,林海建背后的水比他们想象中更深,他的心理防线也比想象中的更高,即便女儿被害,儿子可能面临危险,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依旧相信自己能掌控局面。
聂清澜见状,干脆绕过这个核心堡垒,从侧面迂回。
她身体向后靠了靠,语气也放松了下来:“既然你不肯谈你女儿,也不肯谈你背后的人,那我们就聊一聊今晚的死者刘昊霖吧。”
林海建松了口气,表情依旧警惕:“老刘?他有什么好聊的!”
谢堔冷哼一声,单刀直入:“怎么没什么好聊的?好聊的可太多了,比如聊聊你们是怎么联手,在资本市场上翻云覆雨,玩弄股价,非法牟取暴利的!”
林海建脸色一沉:“谢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是严重的指控!”
“嗯?不懂?”谢堔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今天这个所谓的‘私人晚宴’把刘昊霖、王建新等等一系列企业家叫来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只是单纯联络感情。谁不知道在浅海市,只要能搭上你林海建的船,哪怕是个空壳公司,半年内估值也能翻着跟头往上涨?这都快成本地传说了。”
林海建强作镇定,避重就轻:“那都是外界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他们把我神话了。我林海建只不过是眼光独到,善于发现那些具有高成长潜力的公司,进行早期投资而已。”
“那你跟我讲讲,在正常的资本市场里,什么样的公司能不到半年估值就翻几倍甚至十几倍?这哪怕是在风投界也堪称奇迹,是百里挑一的行业独角兽!别的资本机构投资上百个项目也未必能中一个,而你林海建却似乎能把把命中,弹无虚发?”聂清澜冷笑一声,“你敢摸着良心说,这背后没有非法操纵股票市场、没有内幕交易、没有虚假陈述?!”
她这一串质问让林海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张了张嘴,试图反驳:“我……我没有!”
“没有?”聂清澜紧紧盯着他,“那你就具体讲讲,你是怎么独具慧眼选中并投资刘昊霖的达信制药的?他们公司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核心技术或者拳头产品,能让其估值在上市后如此疯狂地飙升?据我们所知,达信制药所谓的‘创新药’在业内争议很大,实际疗效和市场前景远没有股价表现得那么光鲜!”
林海建眼神闪烁,不敢同聂清澜对视,强撑着说:“我和老刘很早就认识,我相信他的为人和公司,他们的药我觉得非常有前景……”
“事到如今你还在满嘴谎言?”聂清澜打断了他苍白无力的辩解,“你以为死无对证,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刘昊霖吗?你以为沉默到底,就能侥幸逃脱吗?我告诉你,刘昊霖的死,林婉的死,还有你们那个见不得光的资本运作网络,我们都会查个水落石出!你现在不说,等到我们掌握了全部证据,你想说都没机会了!”
谢堔把平板放在林海建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上正是刘昊霖的达信制药公开的披露信息。
“达信制药成立刚满一年半,唯一一款号称‘抗癌特效’的药连一期临床都没通过,数据烂得没法看。一个要产品没产品、要业绩没业绩的空壳公司,就靠着你们吹出来的概念,上市不到一个月市值翻了两倍。林海建,你还敢舔着脸说这不是恶意操控股价?”
林海建眼皮跳了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刘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有他的门路。这款药虽然还在测试阶段,但潜力巨大!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愿意真金白银地投,自然是看到了普通人看不到的价值!”
“价值?”谢堔在一旁嗤笑出声,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是靠虚假宣传堆出来的价值,还是靠你们左手倒右手、自买自卖炒出来的价值?”
林海建脸色沉了下来:“谢警官,你无凭无据的,不要乱说话。”
“无凭无据吗……”谢堔收回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调出另外一份资料,“我们暂且不谈达信,说说谦睿智能科技公司,这是一家原本很有潜力的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公司,创始人技术出身,埋头苦干。结果呢?在完成D轮融资眼看就要起飞的时候,主要投资方突然撤资,资金链瞬间断裂,创始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跳楼自杀。”
林海建脸色更难看了:“这、这都是商业上的正常风险……投资有赚有赔……”
“你跟我装什么傻?”谢堔身体前倾,点了点屏幕上的资料,“经侦那边儿刚查出来,逼死谦睿智能创始人,抽干公司血液的最大资方就是你们海建投资控股的公司凌壹AI科技。这件事,你敢说你们海建投资没份?!”
林海建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指控打得脸色一变,有些措手不及:“这、这种玩笑开不得……”
聂清澜继续说:“凌壹AI科技的实际控股人除了你们,还有你的女儿林婉。这也是确认林婉死于他杀后,我的同事顺着资金流向刚刚查实的铁证。”
她顿了顿,看着林海建瞬间煞白的脸,继续加压:“现在我们技术部门的同事正在加班加点,比对谦睿智能核心大语言模型源代码,与凌壹AI科技产品的相似度。只要匹配成功,就能证明你们不仅逼死了人,还窃取了人家的核心技术,换个壳子继续圈钱!林海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够你把牢底坐穿?!”
从海建投资对谦睿智能的这一套打法不难看出,林海建当初投资坤灵科技,并且让林婉进驻坤灵科技,也是打算故技重施把坤灵科技的核心也窃取过来。
林海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但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挺直了腰背。
“林婉!又是林婉!这丫头背着我到底干了多少混账事?!她名下的公司做了什么我根本不清楚!她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她!至于老刘的死,跟我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有证据就抓我,没证据就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又是这一套,每次只要查出海建投资有什么违规行为,他们总能找到替罪羊,再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聂清澜和谢堔知道他们从林海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谢堔冷笑一声,不再废话,直接下达逐客令:“行,林海建,你可以出去了。不过我建议你好好想想,是现在跟我们合作,还是等我们查清一切,把你和你背后那些人连根拔起的时候,你再后悔。”
林海建没有说话,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快步往门口走。
聂清澜在他拉开门的一刹那,沉声最后警告:“林海建,我劝你想清楚!你知道这个犯罪集团那么多核心秘密,他们连你女儿都能灭口,还会留着你这个更大的隐患吗?你现在走出去,可能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林海建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压下把手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与此同时,一楼大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王建新像一头困兽,在原地不停地踱步,时不时看向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脸上的焦躁几乎要溢出来。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路呢?!路到底修好了没有?!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砚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王先生!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外面暴雨没停,山路地质条件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塌方!救援队正在冒雨作业,但在确保绝对安全之前,谁也不能下山!请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马上!”王建新猛地一挥手臂,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他伸手去拉缩在沙发里的陶清莹:“宝贝!走!跟我上楼拿上我们的东西,咱们自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砚舟立刻上前一步拦住:“王先生,现在不可以单独行动!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之间,现在落单非常危险。”
“危险?跟你们这些没用的警察待在一起才最危险!”王建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对着大厅里其他几个同样惊恐不安的宾客和工作人员煽动道,“大家还等什么?等着像老刘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吗?跟我一起走!收拾东西,我们结伴下山!人多力量大!”
他这话让原本就恐惧不安的众人瞬间骚动起来,有人蠢蠢欲动,有人不知所措。
王砚舟见状,急得大喊:“都不要动!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中间!你们这样乱跑就是给凶手制造机会!”
“机会?跟你们在一起才是等死!”王建新根本听不进去,拉着陶清莹就朝着楼梯口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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