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by一只薄薄
一只薄薄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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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后来……”陶清莹的声音更低了,“王老板就开始经常来我直播间,给我打赏很多礼物,出手特别阔绰。然后……就开始私下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他、他经常跟我哭诉,说他老婆对他怎么怎么不好,是冷暴力,结婚十年了也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他在那个家里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谢堔嗤笑:“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要把自己塑造成婚姻的受害者。这还真是某些成功人士博取同情的标准配置啊。”
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谢堔最烦的就是出轨,婚外情这一套。
无论男女,要是真管不住自己那点念头,那你也别找对象恶心人啊。
陶清莹被这话刺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是啊……现在想想,我真是蠢透了……可是那时候,陷入恋爱脑的女人啊,偏偏就信了他那些花言巧语,觉得他是真的爱我……我、我真的痛苦……”
谢堔没兴趣听她的情感忏悔,直接将话题拉回案件核心:“王建新有没有跟你提过今天的计划?或者说,今晚之后,他有什么打算?”
陶清莹像是抓住了什么,连忙抬头说道:“有!老王跟我说,今天来参加晚宴,主要就是来找林总和刘总要钱的!他说如果能顺利要到钱,拿到钱之后就会连夜带我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两位警官,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看我的包!我们俩的护照、还有提前办好的签证都在我包里放着呢!他连机票都看好了!”
“远走高飞?”聂清澜捕捉到这个词,“准备去哪里?”
陶清莹飞快地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老王说……先去东南亚,比如泰国或者马来西亚,那边会有人接应,帮我们做一套新的假身份。然后……然后再辗转去欧洲,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之后,在聂清澜和谢堔二人的追问下,陶清莹又断断续续讲了一些她对王建新公司运营的模糊怀疑,比如她觉得公司数据有水分,烧钱太快等等。
说完后,她又坦言:“我、我其实也隐隐约约觉得有点问题……但是,老王他对我是真的大方。名牌包包、手表,我想要什么他几乎没犹豫过,转账也从来不含糊……我心想,他既然能拿出这么多钱给我花,公司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吧?所以,我也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深究……”
聂清澜和谢堔确认从陶清莹这里已经很难再获取更多直接与凶案相关的关键线索后,便让她先回一楼大厅等候。
眼下所有人都问完一轮,两人稍微讨论了一下,也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厅。
赵小天第一个扭头看向他们两人,紧接着王建新站起身问道:“我说两位警官啊!我们这儿所有人,你们也都挨个问了一遍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到底还能不能找到凶手啊?”
王建新下来后又等了好久,这会儿耐心又快耗尽了,抓抓头发不耐烦道:“总不能一直把我们困在这儿吧?”
他这话显然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旁边的郑贞怡、梁星纬等人虽然没开口,但也跟着频频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和不安。
谢堔没理会王建新的嚷嚷,直接走到王砚舟面前:“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王砚舟低声回答:“我刚跟救援队通过气,山体塌方的情况比预想的要严重,土壤含水量太高,清理起来很困难,而且有二次滑坡的风险。他们正在评估启用重型机械和备用方案的可行性,但目前反馈,最快也还需要至少四个小时才能确保安全通行。”
谢堔听后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焦躁的王建新:“王总,听见了吗?现实情况就在这儿。就算我们现在立刻指出了凶手,大家也一样要在这里等待道路完全疏通。”
聂清澜也上前一步,环视众人,开口道:“即便等到救援到达,道路恢复,也需要麻烦各位配合我们回市局,完成正式而详细的笔录工作。”
王砚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所以王老板,稍安勿躁,你哪儿也去不了。”
梁星纬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突然将矛头指向了王建新,语气带着怀疑:“王总,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从刚才开始,就属你的情绪最激动,最想跑。你这么着急离开……该不会凶手就是你吧?你想趁机溜走?”
“臭小子!你他妈又胡说什么呢你!”王建新指着梁星纬的鼻子,烦躁地骂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针对我!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
王砚舟立刻把他俩隔开:“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梁星纬你也是,刚才谢警官都提醒过你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乱指控。”
刘昊霖的秘书郑贞怡从林海建死后几乎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她抿了下唇,突然开口:“梁助理怎么胡说了?王老板,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最近,你给我们刘总打电话,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吼,说要跟他和林老板拼个鱼死网破!这话我亲耳听到过不止一次!”
王建新听到这里,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孟秋荷也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而且……要不是王老板你刚才非要把电闸弄跳了,搞得整栋庄园全黑了,林老板说不定也不会……”
范正海立刻接过话头:“对啊!停电的时候那么乱,谁也不知道谁在哪……王老板,你该不会是故意制造混乱,然后趁机……嘶——这两个人,难道都是你杀的?所以你才在这里贼喊捉贼,急着要跑?”
“你们……你们这是含血喷人!”王建新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脸色煞白,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聂警官!谢警官!你们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啊!老刘不是我杀的!我……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赵小天冷不丁地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王老板,你的意思是,刘总不是你杀的。那……林老板呢?”
这分明是在引导众人理解成他承认了另一桩杀人案。
王建新被这逻辑绕得头晕脑胀,又急又气,几乎要崩溃了,扯着嗓子喊道:“老林也不是我杀的!哎呀!我就没杀过人!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呢?我冤枉啊!”
就在此时,陶清莹突然站出来:“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想带着我逃跑?”
她说着,扭头找自己随身携带的CHANEL 22BAG:“哎,我包呢?”
赵小天指着最角落的沙发上,被靠枕压住,露出的一小段包带:“那里。”
陶清莹回过头才看见自己的包:“谢谢,你眼神真好,这都能看得见。”
她快步走过去,从里面翻出两本护照和相应的签证文件,又快步走到聂清澜面前,将东西递了过去:“聂警官,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护照和签证,他真的准备带着我逃走!”
随后,她转头看向王建新:“老王,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你要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为什么早早就在我这儿备好了我们两个人的护照和签证?还都是去东南亚的!你真的只是来要钱的吗?你昨晚喝多了还说什么他们不给钱就杀了他俩,同归于尽……”
梁星纬看到护照瞪圆了双眼:“好啊王总,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就是典型的报仇之后,迅速逃亡国外的计划!连路线都安排好了!你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王建新没想到陶清莹会在这个时候叛变,彻底懵了:“不是……陶清莹,你居然、居然……我他妈那是喝多了吹牛逼发泄一下!男人喝了酒的话哪儿能信啊!”
陶清莹别过头,不再看他。
他百口莫辩,只能颓然地往后一靠,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逃去东南亚只是想躲债而已!我哪儿敢杀人啊!三位警官,你们肯定不会冤枉好人的对不对?”
聂清澜听着王建新这番苍白无力的辩解,又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对他没有半点同情。
“王建新,虽说从动机,时机,行为,以及你现在这副做贼心虚着急跑路的样子来看,你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这起案子我们肯定会查明真相,如果你真的没做过,我们也不会把罪名硬扣在你头上。”
她话锋一转:“但你说自己是好人……这点我可不敢苟同。就你做的那摊烂事儿,哪一件跟‘好’字沾边儿了?就算这起命案跟你无关,凭借你内幕交易,信息披露违规和恶意操纵市场等骚操作,经侦和银监会也得介入调查你。”
王建新听到她说自己还是会被调查,头都大了:“聂警官,你、你们办案不能这么武断啊!你说的这些我可听不懂,都是林海建做的……”
“武断?呵,她破过的案,卷宗垒起来比你命都长!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谢堔闻言立刻冷下脸,“来,你哪个字听不懂,我可以‘用你能理解的方式’再给你翻译一遍。”
王建新被谢堔这话噎得面红耳赤,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谢堔口袋里手机震了起来。
他迅速掏出手机,瞥见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劲朗的电话,知道是之前委托他调查的事情有了消息。他给聂清澜使了个眼色,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有结果了?”
“对!谢队,你让我查的那个范涛,我查到了!”
谢堔言简意赅:“什么情况?”
陈劲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根据照片背景横幅上的信息和系统内户籍资料比对,照片上的年轻人确认是范家村的范涛。我们核对了系统里录入的身份证照片和这张合影,五官轮廓匹配度极高,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谢堔追问:“范正海、孟秋荷夫妇和范涛的关系查清了吗?”
“查清了。范正海是范涛的三表叔,孟秋荷是范涛的三表婶,属于关系比较近的旁系亲属。”
“范涛本人的近况呢?重点查一下。”
电话那头的陈劲朗声音顿了顿:“谢队,范涛……他去年就已经去世了,是跳楼自杀。”
“自杀?”谢堔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范涛的自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他在看到那张合影时就隐隐有了预感。
“是的,谢队。”陈劲朗继续汇报调查结果,“范涛从临舟大学的信工系毕业后,就留在了临舟市当地发展。他先在一家科技公司干了几年,到了35岁时被公司优化,他干脆自己出来创业单干,36岁时在临舟市成立了一家专注于人工智能算法的高新科技企业,他公司初期发展势头非常不错,不到两年就推出了第一款智能家居中控产品,而且在市场的反响很好。”
话说到这里,谢堔大致猜到了陈劲朗后面的话。
果不其然,事情的走向也同他的猜测差不多。
“也正是在他们这款产品上线后不久……嗯,大概一年前吧,刘昊霖旗下一家子公司就对范涛的公司进行了投资。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海建的海建投资旗下的某家子公司也迅速跟进,完成了对范涛公司的天使轮投资。紧接着,范涛的研发的这款产品被吹上天,各大平台科技区博主集体吹捧,各个新闻媒体也在报道,公司利好频出,估值跟着水涨船高,很快又顺利拿到了后续的A轮、B轮融资,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
“妈的,又是这一套熟悉的流程,能不能有点新意。”谢堔听到这里,按了按发胀的眉心,难得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打断他,“就在范涛公司即将启动上市程序的前夕,林海建和刘昊霖这两人旗下的子公司利用合同漏洞或者某种手段,突然撤资发难,导致范涛的公司资金链瞬间断裂,逼得他走投无路,还倒欠资方一屁股债,对吗?”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谢队,你怎么知道?”陈劲朗有些惊讶,“这个案子当时在临舟科技圈还引起过一阵小轰动。就是因为资方的突然撤资,并向范涛索要巨额违约赔偿,直接压垮了范涛的公司。他承受不住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打击,以及随之而来的巨额债务,最后……在他们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顶楼,跳了下去。”
“然后临舟市刑侦经侦开始查刘昊霖和海建投资的那家子公司,发现都是子公司的个人行为,与总公司海建投资无关。”谢堔冷哼一声,“而海建投资顺势和子公司完美切割,主体干干净净,半点事儿都没有。”
陈劲朗:“呃,谢队,全被你说中了……”
谢堔结束通话后,快步回到大厅,简单跟聂清澜说了声陈劲朗那边儿对于范涛的调查结果。
瘫在沙发上的王建新听着谢堔的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个套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唉,我他妈的……不就是这么被老林和老刘给坑死的吗?临舟市……合着老林这孙子还他妈全国作案呐!”
聂清澜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得了吧,人范涛是正儿八经做产品,跟你这个搞擦边骗下沉市场中老年人钱的擦边APP不一样。”
真要说套路,林海建对范涛实施的这个套路,倒是和对付坤灵科技以及谦睿智能这两家公司的操作是一样的。
林海建最终的目的也是把范涛公司的技术占为己有。
王新建正想狡辩时,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脸色苍白的范正海和孟秋荷,“噢!我明白了!我说你们俩刚才为什么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拼命把嫌疑往我身上引!原来你们俩才是真正的贼喊捉贼!”
范正海被他指得后退半步,强自镇定地呵斥:“姓王的!你疯狗乱咬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建新此刻仿佛福至心灵,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刚才谢警官不是说了吗,死了的那个范涛是你们俩的亲侄子!你们俩早就知道,害死你们侄子的幕后黑手就是老林和老刘!所以你们把自家的一双儿女安排妥当后,就处心积虑地潜入老林的庄园当管家和保洁!你们潜伏在这里,忍辱负重,为的就是等待时机成熟,给你们那枉死的亲侄子报仇雪恨!对不对?!”

“你放屁!”孟秋荷激动地尖叫起来, “姓王的,你少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范正海也急忙辩解:“对啊王建新!是你把庄园弄停电了才遇害的!要说凶手,你的嫌疑比我们老两口大得多!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回想起王建新之前往插座泼水等一系列制造混乱的行为,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建新跳着脚地反驳:“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要真是凶手,我会表现得那么跳,那么引人注目吗?我要是凶手, 我还明目张胆地去把电闸弄跳, 制造全场黑暗?这他妈跟我直接把‘我是凶手’这四个大字贴在脑门上有什么区别?你们觉得我王建新是个没脑子的傻子吗?!”
一直坐在最角落沙发看戏的厨师赵小天, 此刻却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这你还真别说……”
他语气平淡,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十足。
王建新差点儿被赵小天这话气得背过气儿去, 指着赵小天“你”了半天, 才咬牙切齿道:“好!就算我往插座上泼水导致跳闸有嫌疑,但单凭这一件事就断定我是凶手, 你们也太武断了!你们怎么不看看他们俩?!”
他再次将矛头指向范正海:“那可是他的亲侄子!是被林海建和刘昊霖联手逼死的!他们才有最直接的杀人动机!”
“你可别胡说了!我们俩在这庄园里干了有四、五年了!”范正海冷哼, “而且如今距离范涛出事儿都一年多了,我们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何必非要等到今天?况且我们自己还有一双儿女,我们怎么可能不顾自己孩子的前程,跑去杀人??那我们孩子以后还考不考公务员了?”
郑贞怡被这里理由说服了:“确实, 他们老两口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儿, 好像……嫌疑确实会小一点儿?”
王建新闻言,又把矛头对准郑贞怡:“你还好意思给别人开脱?郑贞怡……你恐怕不是老刘的人, 而是老林安插在老刘身边的钉子吧?!”
郑贞怡被吓了一跳, 又很快镇定下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有证据吗?”
“别他妈装傻了!”王建新厉声打断她,“自从我被老林和老刘联手做局之后,我这半个月可没闲着!我动用了所有关系, 天天研究他们俩!我查到你郑贞怡在到达信制药给老刘当秘书之前,居然还在老林的分公司干过一段时间!而且你去老刘公司应聘的时候,还特意隐去了这段工作经历!你说,这是为什么?!”
郑贞怡唇角抽了抽,狠狠瞪他,随后反唇相讥,“你有证据就拿证据,没证据就闭嘴!为了转移注意力,污蔑造谣我,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
王建新根本不听她的辩解,揪着她不放:“别狡辩了,你肯定是老林安插过去的商业间谍,负责监视老刘的一举一动!依我看老刘的死,八成就是你跟老林合伙干的!”
郑贞怡脱口而出:“我要是林海建派过去的商业间谍,我怎么可能还帮刘总在高尔夫球室放针孔摄像头?”
“什么?你还在高尔夫球室放了针孔摄像头?”王建新诧异了一瞬,转而继续针对她,“我懂了……老林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你肯定是把老刘想用针孔摄像头算计他的事儿告诉老林,以老林的性格,他肯定会先下手为强!然后,他就杀了老刘!而你,就是传递消息、甚至可能是协助动手的那个内应!”
“你无间道看多了吧你!我只是一个听话办事儿的秘书,我哪有胆子杀人啊!!刘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而已,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郑贞怡被王建新这一指控气得够呛,“姓王的你搞清楚,我根本没有杀人动机!现在我们这些人里,你的杀人动机最大好吗!”
王建新不再搭理郑贞怡,扭头对聂清澜说:“聂警官,现在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这么失态,那么着急想跑了吗?因为我怕呀!老刘死了,那我第一个反应肯定是认为这是老林和他的同伙干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庄园里……范管家老两口,老刘的秘书,还有那个厨师,他们都跟老林是一伙儿的!他们下一个要清理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
他顿了下,指着脸色各异的众人:“但是我刚才听到了范涛的事儿……我倒是觉得,范管家老两口跟老林,可能真不是一伙的,他们甚至有仇。但是——”
他的手指最终定格在郑贞怡身上,声音斩钉截铁:“但是这个秘书!她实在是太可疑了!她绝对有问题!”
王建新这一连串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指控,终于让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小天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王老板,你一会儿指认郑秘书是凶手,一会儿又咬定是范管家两口子干的,转头又说我们都是同伙……”他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辜,“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是在冤枉人吗?合着除了你自个儿和三位警官,这屋里就没好人?”
梁星纬本就看不惯王建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贞怡,没说什么,而后又重新把视线落到王建新身上,跟着帮腔道:“对啊,王总,你这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凶手按理说只有一个人,但让你这么一说,倒像是除了你以外,我们剩下所有人都是凶手了,这可能吗?”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聂清澜双手抱臂,指尖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初步勘查结果,并不能确认今晚发生的两起命案是同一凶手所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相互打量着,眼中的猜忌和恐惧比之前更甚。
“什么?”
“不是一个人干的?”
“意思是……我们这群人里面居然有两个杀人犯?”
王建新愣了愣,双手抱住头:“两个凶手?!我的妈呀!这地方居然还藏着两个杀人犯!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陶清莹也吓得花容失色:“警官……您,您这么说,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聂清澜不欲透露更多案件细节,也不想把话说死,言简意赅道:“根据两名死者身上的伤痕特征,以及现场痕迹的初步分析,存在凶手是两个人的可能性。”
虽然她说得保守,但“可能性”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在众人听来几乎等同于确认。
大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王建新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范正海和孟秋荷:“两个人!如果是两个凶手的话,那不正好了吗?!就是他们老两口啊!一人杀一个,分工合作,正好给他们那个短命的侄子范涛报仇了!完美!”
范正海怒视着王建新:“姓王的!你没完没了了是吧?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
王建新梗着脖子反驳:“我怎么就欺人太甚了?我这是合理推测,实事求是!”
“都别吵了。”眼见着他们又要陷入无营养的争吵,谢堔上前一步,与聂清澜并肩而立,冷声开口打断他们。
“杀害林海建的凶手,使用的凶器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小刀。凶手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直接割喉。最关键的是,在那种必然会造成血液喷溅的情况下——”他眼神扫视过众人的衣服,“凶手没有让自己的衣服上溅到半滴血迹,这说明凶手不仅心理素质极佳,而且是个老手。”
“老……老手?!”王建新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的肥肉不停颤抖,“两位警官,你们……你们说什么?咱们这群人里面,还……还混进来了职业杀手?!太可怕了!这地方我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放我走!我必须离开这儿!”
他一边喊着,一边作势就要往门口冲。
这一晚上就属王建新最闹腾,王砚舟一直紧盯着他。
见这家伙又要作妖,王砚舟反应极快,一个侧步再次拦在他面前:“王先生,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今天晚上就属你最能吵吵!”
王建新闻言,蓦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赵小天:“对啊!刀!用刀的老手!杀死老林的凶手不会就是你吧!赵厨师!”
赵小天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而后平淡地反问道:“杀林老板?我为什么要杀林老板?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就是个来做兼职做饭的,他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啊,相当于我白干一天。”
“这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哪清楚!”王建新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只想尽快把嫌疑推出去,“反正现场就你一个是职业厨师!你天天跟菜刀打交道,你用刀肯定厉害!我上次看你杀鸡利落得很!割个喉咙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小天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状若疯癫的王建新,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姓王的,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今天晚上不是污蔑这个,就是陷害那个,把所有水都搅浑。我看你的目的,根本就是想在几位警官面前混淆视听,掩盖你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吧?!”
他说话时语气依旧平平淡淡,却意外地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其他人都下意识点了点头,也觉得王建新今晚的表现确实太过反常和可疑。
王建新看着众人一致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委屈得要命,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吼道:“好好好!你们都要这么说,都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是吧?那我什么也不说了!行了吧!我闭嘴!”
说完,他气呼呼地走到最近的一张沙发旁,重重地坐了下去,双臂抱胸,把头扭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聂清澜见他们不再闹腾了,这才开口:“陶小姐,停电之后那段时间,你一直和王建新在一起吗?”
陶清莹摇摇头,小声说:“没有,当时灯一黑,场面太乱了……老王又跑得很快,我、我跟不上他,很快就跟他走散了,我没找到他,又怕黑……只能一个人摸黑回到一楼大厅这边等他。”
聂清澜若有所思,这意味着在停电期间王建新和陶清莹都有一段独自行动的时间,且无法提供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她又转向范正海夫妇:“范先生,孟女士。”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关于范涛,我想再跟你们详细聊聊。”
范正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聂警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聂清澜开门见山:“你们和范涛的关系走得近吗?”
范涛的死是林海建导致的,范正海和孟秋荷又恰巧在林海建的庄园里工作。
不过那老两口是四、五年前就来这栋庄园工作,范涛是去年出的事儿。就像范正海所说,范涛出事儿都一年多了,他们要是想动手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他们自己也有孩子,他们也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范正海轻轻叹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温情:“我们范家村拆迁前,全村一共107户,大家基本上全都沾亲带故,往上数几代都是一家人。我们和范涛家是表亲,论起来,他是我们的表侄。这孩子……可以说是我们老两口从小看着长大的,聪明,懂事。”
孟秋荷也红着眼眶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惋惜:“是啊,涛涛这孩子从小就学习好,是块读书的料。我们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小时候学习成绩不行,还是跟着涛涛屁股后面,让他帮着补习功课,最后才勉强考上了咱们浅海市的大学。涛涛是我们范家村的骄傲啊……”
“范涛跳楼自杀的事情你们两人也知道吧?”聂清澜又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老两口听到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涛涛是多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啊,可以说是我们范家村十几年来最有出息的孩子了,村里谁不夸他,都说他将来肯定能成大器!”孟秋荷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们怎么就想不明白,他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走这条路啊?那时候……那时候我们看林老板和刘老板,也觉得他们挺和气的,不像是个坏人啊……怎么……怎么就会是他们俩把他害成了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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