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by吹笛人
吹笛人  发于:2025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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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塔里耶奶奶疑惑地催促道:
“阿列克谢?”
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眼镜老头撸了撸袖子,露出干瘦的手臂,上前要去卸货。
“我来吧,那毕竟是三百公斤的货物,即使对于年轻人来说,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见状,其他老头老太太也纷纷上前,热心要帮小年轻阿列克谢分忧。
阿列克谢用力闭了闭眼。
他将手上积了长长一截烟灰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火星,拦住热心肠的眼镜老头。
“我来。”
眼镜老头犹豫道:
“但……”
阿列克谢斩钉截铁。
“我可以,您请进去吧。”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他真的可以,阿列克谢单手将捆在车顶的大包货物拎了下来。
维塔里耶奶奶体贴地招呼老头老太太们进屋。
“给年轻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现在已经是他们的时代了。”
眼镜老头不放心,再三确定阿列克谢一个人行不行,最后才迟疑地跟上大部队。
进屋前,何长宜躲在众人视线死角中,转头冲阿列克谢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阿列克谢气得差点把手上的货物扔出去。
她就是故意的!
不服老的眼镜老头敏锐发现,关切地问道:
“你没有力气了吗?”
阿列克谢:……
在何长宜喝完一壶红茶,又吃掉三个维塔里耶奶奶牌小馅饼后,阿列克谢终于将全部三百公斤的货物都搬进了屋。
她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诚意地鼓掌。
“太棒了,你可以作为峨罗斯代表去参加世界大力士比赛了呢。”
料峭春寒中,阿列克谢满头是汗。
短时间内连续搬运两次三百公斤货物,他累得没力气说话,只能选择用眼神杀死何长宜。
仗着有维塔里耶奶奶在身边,何长宜无所顾忌,慢动作咬下一口馅饼,表情夸张地说:
“唔,太好吃了,我再也想不到能比刚出炉的馅饼更完美的食物~瞧这酥脆的外皮,肉汁丰富的馅料,每一口都是上天的恩赐~”
维塔里耶奶奶笑得眯起了眼,直夸何长宜“你真是一颗甜蜜的小奶糖”。
阿列克谢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冲着何长宜就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馅饼,二话不说塞进了嘴里,三下两下吞咽下肚。
他盯着何长宜,舔了舔嘴角的饼屑。
“确实好吃。”
维塔里耶奶奶责怪地拍了他一把。
“嘿,你这个坏小子!”
何长宜咳了咳。
“好了,让我们来分一下货物吧。”
拿着那张卷轴一样长的清单,何长宜将老头老太太们预订的货物分给了他们。
“天哪,这是钟国的罐头,足足有一公斤重,而且只要150卢布!在莫斯克,即使是过期的军需罐头也不会有这么便宜。”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这个罐头的质量怎么样呢?该不会里面是骨泥和淀粉吧……”
维塔里耶奶奶之前尝过何长宜给她带的罐头,热心地解释道:
“你们不需要担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罐头,里面都是大块的肉,非常的饱满新鲜。何告诉我,这是钟国最受欢迎的罐头,它的名字叫做‘煤矿之家’——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工会之类的组织……总之,你们可以在煮土豆和圆白菜时加入罐头,那美妙的滋味,即使是坟墓里的诗人也要用腐朽的手指来写一首诗歌去赞美它。”
听到维塔里耶奶奶的话,买到罐头的老太太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太棒了,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其他没有预订罐头的人羡慕地看过来,有人试图商量买几个罐头。
老太太摇头如拨浪鼓。
“不,我有一个大家庭,我的家人们都等着我带罐头回去。你可以下次向何预订,我想只要半个月,你就能尝到钟国罐头的滋味了。”
问话的人遗憾道:
“半个月?再继续吃土豆泥,我就要变成一颗土豆了。或许下次当达瓦里希何带着货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里生根发芽了。”
另一个人则拿着一包包的奶粉仔细辨认,虽然上面的汉字她看不懂,但黑白花的奶牛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
何长宜说:“我不确认你的孩子更喜欢哪种口味的奶粉,所以我把市面上所有的奶粉都买了回来。下次你可以告诉我,她更偏好哪种口味。”
对方开心地说:“我想只要是来自钟国的奶粉,她都会非常喜欢!”
还有一位老太太在拿到新鞋后,迫不及待地将脚上的打满了补丁的旧鞋脱下来,换上新鞋试穿。
“真是太奇妙了,这双鞋竟然如此契合我的脚,简直像是比着我的脚来制作的,我从来没有穿过像这样合适的鞋子!神奇的钟国制造!”
何长宜按照清单,将各式各样的商品分给在场众人。
有人拿到白砂糖,高兴地跳了起来,终于可以在喝茶时奢侈地加入一勺糖;
有人拿到电子计算器,面对这个精巧而便宜的小玩意,直呼钟国的科技水平已经超越了峨罗斯;
有人当场拧开红星二锅头,喝了一口后宣称这可比伏特加带劲儿,关键是瓶身上还印着一颗红色五角星;
有人珍惜地翻看着新衬衫,决心只在重要场合才穿这件漂亮衣服。
还有人拿到药品后,看到盒子上贴着的用峨文写的使用说明,感激道:
“达瓦里希,我会永远记得你。”
眼镜老头看着满屋子堆积如山的钟国产品,摘下眼镜擦了擦,感叹道:
“同样经历过最严酷的战争和最困难的时代,联盟已经不复存在,从内到外地腐烂了。而钟国没有崩溃,它成功处理了紧急状态,现在整个世界充满了钟国人和钟国商品。”
“伟大的国家,伟大的人民。”
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何长宜带来的三百公斤货物全部销售一空。
得知消息晚了的人追问还有没有,得知卖光后依然不肯离开,拜托何长宜下次一定要带更多的货。
而先前预订的人在拿到实实在在的货物后,对何长宜的信任飙升。
这一次,他们将压箱底的珠宝和联盟黄金都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交给何长宜。
一时间,这间大宅的财富浓度飙升,甚至可以媲美一些小银行的金库。
不少闻到味儿的豺狼在附近蠢蠢欲动走,但当他们发现这片领地已经有了主人后,不甘心地撤退,在周边游荡,时刻准备扑上来撕下一块肉。
阿列克谢开始更久地留在家里。
维塔里耶奶奶悄悄对何长宜说:
“说实话,我有点不习惯天天在家里看到他。”
何长宜在阿列克谢的身上发现过一次枪,他藏在后腰的位置,反手就能拔出来。
她很认真地找阿列克谢谈了一次,或许她应该搬出去住。
阿列克谢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
“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吗?”
何长宜瞪起眼睛,想反驳又咽下去,气鼓鼓的模样像个河豚。
阿列克谢缓和了一下语气,但听起来依旧冷硬。
“如果祖母发现你搬出去了,她会不高兴的。更何况,你已经造成了麻烦,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长宜不服气地说:
“好吧,就算我是个麻烦制造者,但搬出去至少能带走一半的麻烦。”
阿列克谢垂眸看她。
“太晚了,已经来不及。”
何长宜追问道:
“哪里太晚了,怎么会来不及?趁一切都没发生,我搬走是最好的选择。”
阿列克谢在心里说,不,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来不及挽回。
挽回事态。
挽回……他自己。
没能从阿列克谢那儿得到确切的回答,何长宜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搬走。
维塔里耶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平静的生活不应该总被打扰。
她打车来到贝加尔旅馆,这里有最多的倒爷,最灵通的消息,当然,也有最密集的危险。
旅馆内许多房间都敞着门,里面住着的大多是钟国人,偶有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出入。
路过时打眼一看,里面乱得像个垃圾场,地上全是空酒瓶子,大量烟雾弥漫,简直像着了火。
有的房间里传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有的房间则是吆三喝四的划拳劝酒声,而有的房间虚掩着门,里面传出不堪入耳的男女二重声合唱。
与其说是旅馆,不如说是峨罗斯版九龙寨,就算出现几个纹龙画虎拜关公的古惑仔都不奇怪。
何长宜仔细观察旅馆环境,思索是否要住下来。
这时,两个衣衫不整的峨国女郎正堵着一扇门破口大骂,时不时上脚踹上几下,直将房门踹得摇摇欲坠。
听她们话中的意思,有人招了嫖却不给钱,想要赖账。
女郎们气愤不已,堵上门来要钱,巨大的声响将附近房间的人都引了出来。
“嘿,又是姓赖的,他可真不是个玩意儿,连鸡的账都赖。”
“要不他怎么姓赖呢?这不人如其名嘛。”
“他可不光会赖账,姓赖的在火车上拉人玩牌,设局出千,故意坑刚卖货完手里有钱的主儿。”
何长宜越听越耳熟,怎么觉得这个姓赖的家伙她好像见过呢?
正在这时,女郎们终于将门锁踹断,拎着硬皮小包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一夜夫妻百日恩,有你们这样的吗?”
“别打了,别打了,我给钱,给钱还不行?!”
“什么,不要?不要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也没钱,爱要不要!”
人群挤在门口,何长宜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郎满脸怒气地冲了出来。
何长宜眼尖注意到她们每人的胳膊上挂了两套“阿迪达斯”。
……很难评。
抵账的风还是吹到了鸡窝。
“散了散了,都堵在我门口干嘛?我可没钱给你们!”
屋里踢踢踏踏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赶苍蝇似的驱赶门口聚集的围观群众。
“赖抗美,你赌钱又输了?”
“哈哈哈,他什么赌赢过?逢赌必输,专门给人家赌场送钱来了。”
“你懂什么,这叫国际主义精神,老赖可是特地来给峨罗斯人民送温暖的!”
中年男人赖抗美恼羞成怒,一张横肉脸涨得通红。
偏偏门口人多,他不敢动手,生怕被群殴,只得气恼地甩上了房门,只要看不见就当听不到。
原本就受损的房门此时彻底罢工,合页折断,整张门轰然倒塌,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赖抗美脑门上,像砸地鼠似的将他直直砸到了地上。
“哎哟!救命啊!”
何长宜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场大戏,心想这旅馆可真热闹。
她也认出了中年男人,正是她第一次来峨罗斯时在火车上遇到的占铺男。
虽然何长宜一向是有仇当场就报,但看到赖抗美倒霉,还是觉得神清气爽。
这时旁边有人注意到这个眼生的女同胞,问道:
“姑娘,你哪儿的啊?来这儿干什么?你是倒爷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打量起了何长宜。
倒爷是提着脑袋挣钱的行当,一向男多女少,独身一人的漂亮姑娘更少。
在莫斯克的钟国人不多,旅馆内的住客大都能互相混个面熟,忽然见到陌生人,众人都有些好奇,忍不住揣测她是来干什么的。
何长宜大大方方地开口回应:
“我也是倒爷,今天来贝加尔旅馆看看情况,合适的话就住下来。”
有人嘀咕一句:
“这地儿可不适合一个姑娘来住……”
另外一人则兴奋道:
“你可真有胆儿,多少年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来做倒爷的呢!”
何长宜说:“现在你不就见识到了吗?挣钱的行当也不能只有男人才能干,女人也没差哪儿去,说不准以后做倒爷的女人越来越多呢。”
众人皆摇头。
“怎么可能,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营生女人哪里干得来?还是回家抱孩子去吧。”
何长宜也不生气,淡定道:
“那咱们就比一比,看看最后到底谁才要回家抱孩子。”
被冷落的赖抗美终于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房门,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当看到何长宜时,他一下就想了起来。
“是你!”
何长宜点头:“是我,怎么了?需要再帮你活动活动筋骨吗?”
赖抗美想起之前被爆肝的剧痛,咬牙切齿但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房,连倒下来的门都扶起来,勉强遮住了门洞。
没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临走前对何长宜说:
“姑娘,你要是货卖不出去的话,就拿我这儿来,保准给你一个好价钱。”
何长宜立刻反击道:
“兄弟,你要是有货卖不出去就交给我,我也保准给你一个好价钱。”
那人一听这话吃惊极了,认真地看了何长宜两眼。
“你牛逼,要是真到那天的话,我也不当什么倒爷了,我自个儿就回家抱孩子去。”
何长宜笑眯眯地说:
“成啊,现在男保姆也挺受欢迎,你正好可以开创事业第二春,说不定还能成为国内男保姆第一人呢。”
眼见在口头上讨不到便宜,那人对何长宜草草抱拳。
“呵呵,算你牛逼。”
何长宜笑容不变。
“我认真的,你卖不动货的话,我可以帮忙回收,价钱好商量,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那人气恼道:
“峨罗斯现在最缺的就是商品,怎么可能有货卖不出去!”
何长宜反问道:
“那你开始说让我把卖不出去的货给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语塞,总不见得要承认他看不得这女人口气大,想要杀杀她的锐气吧。
眼见在口头上讨不到便宜,反而被何长宜反将一军,那人悻悻离开,临走前扔下一句:
“倒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何长宜回敬道:
“抱孩子的保姆也没那么容易做。”
这一天,贝加尔旅馆传开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一个漂亮但不好惹的女人来当倒爷了!
何长宜在贝加尔旅馆订了一套位于顶楼的房间,虽然很贵,但相对清净。
她从维塔里耶奶奶家搬出来的那天,老太太伤感极了。
“何,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何长宜伸开手臂,上前给了维塔里耶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只是暂时离开,我有空就会回来看您,毕竟我也很想念您的红茶和馅饼。”
维塔里耶奶奶泪中带笑,在何长宜的脸颊吻下祝福的痕迹。
“我调皮的小馋猫,无论何时你回来,这里的大门都会为你而敞开。”
阿列克谢沉默地站在车旁,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上车离开,车内有些过于安静,安静得何长宜有些不适应。
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现在你可以不用再烦恼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离开吗?”
阿列克谢从后视镜中冷冰冰看了她一眼。
何长宜莫名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嗯,一定是错觉。
出租车行驶到莫斯克机场,何长宜将乘坐飞机回国。
虽然从莫斯克到京城的机票足足要花七百美元,比火车票要贵得多,但现在何长宜已经有足够的资本用金钱来购买时间。
她不需要在返程的火车上浪费七天时间,可以轻装上阵地坐飞机回国。
也就是说,原本半个月以上的钟峨往返时间现在直接缩短为八天。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资金流转速度,而对倒爷来说,这一点也同样成立。
何长宜下飞机后直奔金店和当铺,将从莫斯克带回来的一部分黄金和银摆件全部换成人民币。
拿着钱和剩下的贵重物品,何长宜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银行。
“您好,我要一个保险柜。”

以八天为一个周期, 何长宜的事业发展步入了快车道。
她从京城出发,带着大批货物坐火车抵达莫斯克,在当地销售一空后, 再带着美元和金银珠宝乘坐飞机回国。
这期间,何长宜遇到过敲诈勒索的列车员, 打退过持刀的匈族小偷, 还有几次险些被海关查到。
但巨大风险所带来的回报也是相当可观。
何长宜名下的资产以极为夸张的速度膨胀,原先的保险柜被珠宝首饰和艺术品塞满后,又在银行租了新的保险柜。
她已经不再计算每次具体赚了多少钱,现在钱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有时她没注意丢了一摞卢布,但这种小事已经不值得放在心上。
在京城停留的短暂时间, 何长宜像买菜一样在市中心新开的楼盘买了几套房,每平方米只需要两千元,和后世动辄数万的高昂房价比起来, 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不过即使是大白菜房价,何长宜依旧办理了期限最长的按揭贷款, 每月只需还几百块房贷。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阳光灿烂, 一向阴沉的莫斯克也变得明媚起来。
红场大教堂的塔楼像色彩鲜艳的冰淇淋, 有种如梦似幻的奇妙美味。
街头年轻人的衣着向西方靠拢,金发碧眼,衣着清凉,一切看起来生机勃勃, 似乎充满希望。
何长宜找老吴商量, 她需要皮夹克以外的服装供应,最好按她指定的款式来制作。
不出意外,老吴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搞什么, 好好的皮夹克不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就是钱多了烧得慌,没事也要找点事。”
何长宜抗议道:
“喂,老吴,好歹我在你这里买了几十万的货,你能不能表现出一点对大客户的尊重?”
老吴缓和了语气,但听起来还是很生硬。
“要不是拿你当自己人,我才懒得和你讲这些,直接丢给你一句不做就完了。你看看现在西单哪家不是在卖皮夹克?老毛子都找到我们村里了,一口气就要几千件货,做都做不过来。”
老吴是越州人,和老乡们北上京城讨生活。后来这些越州人在京郊农村自发形成聚居区,被称为“越州村”。
越州村里绝大部分人家从事服装生产和销售,九十年代兴起皮夹克潮流,越州村成了皮夹克村。
由于直接从加工户手里收购,售价比西单柜台要便宜得多,一时间不少国内外倒爷来越州村采购皮夹克。
老吴和何长宜就是因皮夹克而相识,而如今她却要求供应皮夹克以外的服装。
老吴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现在好不容易摸熟了路子,卖卖皮夹克赚点轻松钱不好吗?瞎折腾小心把钱都折腾掉。”
何长宜却说:
“做倒爷哪有挣轻松钱的说法?不过是动脑子和懒得动脑子的区别。当所有人都在倒腾皮夹克,就说明现在是时候换新赛道了。”
老吴嘟囔道:
“换换换,换什么换……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没你一个人聪明吗?”
何长宜不耐烦地屈指敲敲桌子。
“老吴,你做还是不做,给个痛快话。”
老吴虽然脾气差,但也晓得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何长宜一直在他家订货,他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从村里生意最差的加工户摇身一变成为中等人家,缝纫机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电费都涨了好几倍。
他叫屈道:“我屋头就那么几个人,一天累死了才能做几十件皮夹克,再去做你新定的衣服,光是打版都要花好久,哪里做得过来嘛……”
何长宜既要和之前相同数量的皮夹克,又要增加新款服装,偏偏老吴又是个精益求精的手艺人,除非他变成八爪鱼,不然就算不睡觉都做不完。
何长宜和老吴熟了,对他家的情况清楚得很,闻言就吐槽道:
“你不肯招工,也不肯外包,就带着老婆和弟弟妹妹吭哧吭哧地苦干,就连打包都要自己来,怎么可能做得过来。”
老吴心虚,小声为自己开脱:
“招来的工人学完手艺就跑,回头还要和我抢生意;从外面收回来的衣服大小样式也不统一,哪里比得上我做的……雇人打包,那不是要花钱吗?”
何长宜当场无语。
这就是为什么越州村里有的人家已经拿飞机运衣服、开始规模化生产,而老吴家还在守着家庭作坊,寥寥几个工人都是自家亲戚。
要不是遇到了对质量有要求的何长宜,老吴的生意就要从半死不活到彻底凉透。
丢西瓜捡芝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不过虽然做生意不灵光,但老吴也有老吴的好处。
何长宜从他这儿进货不需要担心衣服质量,也不需要提防数量不对,更不会出现撕毁合约、把货物卖给出价更高者的情况。
只要她从峨罗斯回国,老吴这里就已经备好了充足的货物,她提货后转身就能上火车出发。
这就是为什么何长宜还愿意在老吴这里浪费时间,而不是直接换一个合作者。
“你不放心别人,就发包给亲眷来加工。你是村里数得上的大老司(指技术高超的手艺人),由你来把关,就算其他人做的衣服比不上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吴迟疑道:
“那我得给他们多少加工钱啊?”
钱给多了他心疼,钱给少了他面子上过不去。
老吴的老婆听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插入两人对话。
“难不成还要赚亲眷的钱不成?你自家都做不完何小姐的单子,分给亲眷一部分还能拉住生意,总想着赚钱要怎么做大?要我说,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少赚一点也亏不了我们的。”
何长宜由衷地说:
“还是嫂子脑子转得快。老吴,你啊,也就适合做做衣服。”
老吴不服气地嘀咕道:
“她还是我教会做衣服的呢……”
老吴的老婆霞姐不理他,直接对何长宜说:
“何小姐,你说要什么款式的衣服我们就做什么。打版很快的,你说个样式,我明天就拿过来给你看看。要是满意的话,你要多少我就做多少。”
何长宜笑着夸道:“还是霞姐痛快!”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敲定了合作。
何长宜将想要的衣服样式和颜色告知霞姐,霞姐虽然没有老吴手艺好,也不是科班出身,但到底做了多年衣服,何长宜一说她就明白了七八分,当场拿废料简单做了个样品。
何长宜一看就乐了。
“老吴我看你还是退居二线吧,霞姐才是你们家的顶梁柱。”
等何长宜再次回国,老吴和霞姐已经备好了全部货物,有皮夹克,也有何长宜指定的新款服装。
何长宜雇小工将货物运到火车站,一部分托运,一部分随身携带。
当火车开出国境、停靠在峨罗斯境内的站台时,对着车外蜂拥而上的峨罗斯人,何长宜拿出了新衣服。
在一众皮夹克和“阿迪达斯”之中,一条色彩鲜亮的长裙格外显眼。
“这个多少钱?”
在何长宜亮出长裙的一瞬间,立刻就有不少人挤上来问价。
“四千卢布。”
听到这个价格,问话的人吃惊道:
“四千?这太贵了!一件皮夹克才六千卢布!”
何长宜笑眯眯地用峨语说:
“可是街上到处都是穿皮夹克的人,但还没有人穿过这条裙子。”
问话的人连连摇头:
“那也太贵了,除非是两千卢布,不然我宁愿穿皮夹克。”
何长宜也不生气,指了指头顶明亮的太阳。
“马上就是夏天了,难道你要在美妙却短暂的夏天也穿皮夹克吗?”
对于峨罗斯人来说,一年中寒冷是主流,温暖是一闪而过的幻觉,让人忍不住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冻死前渴求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夏天才更显珍贵。
何长宜手中的长裙有着极为鲜艳亮眼的色彩,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像是有人将浓墨重彩的颜料泼洒在灰暗阴沉的画布上,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但……这也实在太贵了……”
当绝大多数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姑娘走了过来。
她涂着波兰生产的口红,踩着高跟鞋稳稳走过铁轨砾石,是个相当时尚的年轻人。
“给我一条裙子。”
何长宜收了钱,将长裙递过去,贴心提示道:
“这条裙子有三种尺码,你可以试一下尺寸,不合适的话现在就可以换。”
姑娘二话不说将长裙套在身上,虽然她在裙子下还穿着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有些鼓鼓囊囊,但周围的人还是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无他,这条长裙与圆领宽松的布拉吉完全不同,强调剪裁,凸显出穿着者修长挺拔的身姿。
方形的领口,将天鹅般的脖颈和美妙的锁骨一展无遗;立体剪裁的裙身,勾勒出纤细平坦的腰部;而过膝的裙长,既不会过于保守,也不会时髦得让老顽固背过气。
加之油画般绚烂的色彩,配上姑娘雪白的肤色和棕色的长发,看起来像是一副迷人的画。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给我来一条裙子,不,我要三条!”
“我要五条!”
“别管什么尺码,给我裙子就行!”
何长宜差点被人群淹没,而之前买了裙子的时髦姑娘此时也努力往人群中挤。
“我还要!请再给我来一条!”
何长宜带来的新裙子前所未有的受欢迎,直到火车开动,还不断有人追着车举着钱,不断朝她喊着,试图再买一条。
而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了沿途的每一站。
所有人的第一选择是来买何长宜的裙子,除非实在买不到,才退而选择皮夹克和“阿迪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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