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
太阳西斜。
季安栀算算时间,觉得该出发了。
她做完了校招,让李老道作为“厂长”,带人先去熟悉熟悉工厂的情况。
其实是先把她看中的人手都送出去。
毕竟她们再也回不到蓬莱山了。
她拿起传音珠:“都准备好了吗?”
李老道:“确定今晚就行动吗?”
“兵贵神速,等郭千反应过来,召玄阳剑宗和玉佛寺来帮忙,那就是苦战。”季安栀挑挑眉,“记得把周边的无辜修士都安顿好。”
李老道:“你准备如何做?”
“你怎么能这么直白的问领导呢,领导要知道怎么做还要你吗?”
李道长:?
“开玩笑的。”季安栀掏出那本蓬莱上古阵法图,“根据江允的解释,蓬莱山地牢的阵法是一换一的死阵,且会自行恢复,我们炸开地牢后,需要在阵法自行恢复前,找到江允,并把与江允差不多灵力的物什放进去,极限一换一。”
李老道:“我听说邪种修为不低,你从哪里找和他灵力差不多的东西。”
“不找,我们把整个蓬莱山都扔进去,是它赚了。”
李老道:??
季安栀做了个翻转的动作:“把整个蓬莱,塞进去,你没看过哆啦A梦吗,四次元口袋你不知道吗,能整个翻过来。”
李老道:???
她拍拍李老道的肩:“李道长,世间的一切也不需要都了解,毕竟我们差了好几千年的知识差,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大恶人啊,当然是一路杀过去,片甲不留。
啊,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老头,我给你一炷香时间驱赶弟子,你看够吗?”
李道长出汗了:“我是够,但你的修为还……”
“嘘嘘嘘,江允回来了,挂了。”
李道长:怎么搞的好像我们有奸情一样!
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几乎要把江允镀成金色。
他披着鲜红的晚霞,踏着鎏金而来。
手上虽然用净尘咒洗净,却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过家家要结束了。
季安栀叹口气。
江允把乾坤袋递给她:“师尊,这里面都是你离开蓬莱山后,能用到的东西。”
季安栀:“你去哪了?”
他又拿出一本书:“徒儿曾读到过,鬼魂若想要在阳间正常行走,需得有人身,这是一套修炼人身的仙法,师尊务必带回冥界修炼。”
季安栀拿过来一看,匆匆翻了一眼:“徒儿,答应我,我们是大恶人,大恶人邪修堕魔才是王道,修什么仙,你又不是修仙者,以后不要这么不务正业。”
江允睫毛轻颤,温声道:“师尊没有人身,会拖累我们的大业。”
季安栀中箭:……
好熟悉的讽刺感!
“好好好,胆子大了蛐蛐为师。”她怒而收起这本书,“高低搞出个身体来给你看!”
传音珠传来苏旖的声音:“詹樱等人已经离开蓬莱山。”
季安栀:“收到收到,木偶木偶,继续保持联系!”
她又换了个人:“黑皮黑皮,收到请回复。”
李老道:我不是很想回复。
几秒钟后,李老道丧气地说:“黑皮收到,已经撤离蓬莱村的居民。”
季安栀满意地放下传音珠:“徒儿,一会儿为师要搞事情,你先进为师的识海里待一会儿如何?”
江允愣了愣:“师尊,我是一缕神识。”
“我知道啊,所以我把你放进识海里,有什么问题吗。”
江允:……
他紧紧捏着袍角。
把对方的神识放进自己的识海,是十分亲密的行为。
哪怕他只是一半神识。
“好,师尊,好。”
季安栀歪头笑了:“怎么,紧张啦,你怕和自己见面吗?”
“不怕。”
他不是在为这个紧张。
因为他知道,那个自己现在一定发了疯似的嫉妒他。
蓬莱山的灵鸟们收到季安栀的消息,由小喜鹊带领着,排好队形纷纷向四周飞离。
一声声清越的长啸中,是风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
季安栀抬头望着天,忽然问:“痛吗?”
江允倏然一怔。
问他今夜杀了人的这双手痛吗,还是问他这三年来的孤苦,还是……
问他三年总共十八次被人为炼化,死而复生炼狱不如的苦。
江允不知道哪个更痛,有时候,他触觉全失,并不觉得痛,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无论是心脏还是筋脉,都是麻木的。
这些不过是当年玉佛门里,断魂抽骨的沧海一粟,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这一刻,她站在他面前,柔声问他痛不痛。
“痛……”
他眼眶陡然湿润润的,
“师尊,好痛……”
三年,郭千都将自己关在蓬莱山的灵气密室里闭关,却始终未能摆脱怨气,且似乎因为心魔作祟,他总能梦到苏旎。
那个看尽了他最开始落魄模样、那个狠心舍下他精心准备的一切的苏旎。
这三年来,怨气愈发嚣张厚重,如自燃的黑火,几乎要吞没他的封印,蔓延他整个半身。
无论他耗费了多少修为,都无济于事。
郭千陡然睁开眼。
疯狂的灵力波动从密室的石门外溢入。
江允有异!
星空被压城的乌云遮蔽,月光也被藏起,压抑的黑悄无声息地包裹蓬莱山。
到处找师兄的蓬莱弟子觉得不太对劲。
以往夜晚,蓬莱山再寂静也会有虫鸟的叫声,今夜却落针可闻,连一点风都没有,树枝像是被浇上了蜡,全都诡异地凝固了。
他抬头一看,眼瞳具颤。
海水竟飞起来了!
海平面上,季安栀飞在空中。
她抽出一根红丝绦,把银发随意地束起来。
属于冥王的,鬼泣森森的灵力强行把整片海水抬升,她要淹没整个蓬莱山,把蓬莱山藏进海底,塞进八卦阵中。
子夜,阴气最剩之时,适合百鬼夜行。
那些季安栀走过的地方,纷纷突现阵法,千万鬼魂与修罗自地底爬升,裹挟着阵阵阴气。
有正在喝水的弟子,发现茶杯里的茶温度骤然下降。
整个蓬莱山都乱了。
弟子们慌不择路。
秦娘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套蓬莱山的弟子服,大喊道:“哎呀,跑得慢的乌龟王八蛋都要死在这里的哦,快跑快跑~”
一个弟子本来听了话,想要讨好世家子弟教训教训江允,抱了一大堆脏衣服出门,眼下也吓得两腿战战,抛下所有脏衣服要逃,一转身,却被四个修罗挡住去路。
那四个修罗……好生恐怖,竟长着奇怪形状的四色的触角!
“丁丁~”
“迪西~”
“拉拉~”
“波~”
“说,你、好!”
“啊!鬼啊!”
“哈哈哈!”一三岁小丫头坐在一三米高,头上戴着彩虹小马假法的修罗肩上狂笑,“都出来玩!”
她可可爱爱地把自己的钻石糖果戒指取下来,陡然面露狰狞:“挑长老打,一个老东西也别放过!”
好些个长老这才匆匆出山。
“这些传送阵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全是蓬莱村里出来的。”
“不好,邪种要逃!”
混乱中,一道白光自山间投射而出。
巨大的威压像一柄天剑,从天空中直直冲着季安栀落下。
季安栀硬抗下这威压,轻笑:“哟,凤凰男,终于出山了?出山就出山,还搞什么排场啊,我还以为神龙斗士来了呢。”
“是你?!”郭千看清季安栀的样貌,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怒从心头起,抬手便是一个致命的灵力阵。
当初还要被江允拽着躲闪的季安栀,如今已能安然面对,直接抬手一挡,所有的灵柱霎时间凝固在空中:“不好意思,我不准备和你打,层次太低。”
“什么?”
混着血的狂风中,她悠悠然掏出生死簿,凌乱的发丝虚掩住她血红的双眸:“郭千,你强行延迟他人退休时间,罪大恶极。
本殿赐你,不得好死!”
一道墨印定生死。
一辈子修仙追逐的长生,在生死簿上不过寥寥几笔寿数罢了。
她呕心沥血,做上这冥王之位,为的不就是今天?!
郭千瞪大双眼,竟动弹不得。
季安栀双眼透红,深红的鬼火自她的周身烧灼起来,如海啸龙吟。
下一瞬,不容质疑的天道裹挟着冥王泼天的鬼气,在海上横亘出一道审判的刀痕,锁魂的铁链伴随无尽的威压从天际线一路凭空砸过来,仿若空中横空倾轧出一道无形天堑。
郭千还想挣扎,将尽数修为迸发而出。
只是那修为在天道的规则下,也不过沧海一粟。
这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凭借季安栀的资历和修为,强行剥夺一个数百年修者的寿数,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但她不怕。
今日必要他死。
直到威压度过,她的手方颤抖着收起来,不让人看见。
郭千再睁开眼,竟在一眼熟的正房中。
面前一身红衣的苏旎熟稔地抽了一口烟,轻笑着转过身:“郭千,欢迎来到地府。”
与此同时,蓬莱山的东侧,一道剑气劈开无形的灵风,直冲季安栀面门而去。
是玄阳剑宗忘虚宗主的神识!
躲闪间,另一道剑气随风划过,季安栀只觉后脖子一紧,被人扯到了一长剑上。
“准备好了吗!”李昇杉一道剑气劈开了海平面,“跳!”
季安栀随着她的剑风一跃而下。
忘虚宗主差点气得七窍流血:“李昇杉,你反了天了!”
李昇杉回过头,欣然凝出剑气:“师父,我约你切磋你老是不应,我怀疑你退步了,眼下正是好时机,考考你是不是老当益壮。”
忘虚宗主恨不得原地去世:“这个节骨眼你来考我?!”
天空响起了梵音,是云衲住持的神识也赶到了。
季安栀不再关心上头的战事,飞速冲向封印之处。
封印一旦打开,争分夺秒!
李道长骑着老鳖游过来,早已把江允解析出来的对抗符咒,贴上八个地牢门。
指尖流转,八个大门轰地一声,被炸了个稀巴烂。
季安栀随着奔涌入地牢的水流一跃而入。
地牢密密麻麻,上下左右,简直就是一个立体迷宫。
完了,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
该死的,江允,在哪里,师尊的修为是花架子,撑不了多久的!
“江允,吱个声啊!”
另一边,十八层地牢深处。
金刚铁链的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穿透了江允所有的筋脉。
他忽然感受到强烈又熟悉的灵力波动。
他的双眼早就被血粘住,但此时却奋力地想要睁开,以至于生生扯破了眼皮。
仅仅是神识稍稍离体,全身的金刚锁链便发力,将他死死扣在这牢中,每一处旋转带来的痛都刻骨铭心。
此刻江允只是动了想要离开的念头,浑身的血便如柱般,顺着金色的锁链一股股流下来。
他闷哼一声,却咬着牙,固执地牵动了锁链。
外头的灵力波及到了此处,整座地牢颤了三颤。
他一个不支,哐当倒在地上。
复又站起。
“师尊……”
“师尊……”
季安栀冥冥之中听到了回应,就好像她和江允的那根血线始终没有断干净似的。
江允,坚持住!
鬼魂受伤是不会流血的,但她感觉得到灵力的流逝,整个鬼都要虚脱了。
她能看见外头的封印在一点点自我修复。
快快快!
她只觉得如果有身体,此刻一定满头大汗。
余光却瞥见两个蓬莱山的管事,正试图用新的法术封印地牢向下的各个入口,也试图把她也封在里面!
她本来不想杀人的,但是那群人把她们往死里整。
“正好,新的冥府也需要刷业绩!”
她手中灵力瞬时凝成一根长满了倒刺的长鞭,挥舞间,鞭头擦过修士的面门,却倏然从柔软的长鞭化为利刃,锋利地刮过那人的颈脖。
那管事的先是轻蔑,后只觉头颅落地,茫然无措。
冥王叫你三更死,你敢多留到五更?
季安栀被溅了一脸血,也不敢多做停留。
身后传来薛老秘的声音:“白丫头你去,我们给你垫后!”
季安栀想说她其实灵力已经有点透支了。
她暗暗打开小坚果给的乾坤袋,捏着那里头脆弱的灵石,无畏地向下,向下,再向下。
头顶上,大音希声,梵音阵阵。
是云衲住持的大悲咒!
佛音镇魂。
季安栀狠狠踉跄了一下,忙传令:“坚持不住的回冥界,别被超度了!”
地牢的最下层。
金刚锁链被大悲咒又加重了一层法力,压得江允胸腔几乎要炸裂开来。
然而江允浑然不觉。
他只知道。
她会带他离开这里。
就在今天。
他的神识承受着撕裂的痛意,竟生生冲破了金刚锁链的枷锁。
倒灌的海水跌跌撞撞冲进了牢笼,一道鲜红的鬼气将倾斜的牢门封印炸了个粉碎。
季安栀一跃而下,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刹那间,所有的神识凝成数千万根根茎扑过去,稳稳接住了她轻飘飘的魂体。
这一跃,对他来说,却犹如雷霆万钧之重。
季安栀捏碎了灵石,灵力如石沉大海,汇入他的丹田。
金刚铁链上的血肉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炸开。
江允以她带来的熹微灵力,自废四肢筋脉,硬生生脱离了这铁链。
几乎是神识触碰到季安栀的同一刻,她识海内的另一半江允的神识,和那金莲莲托,瞬间归位。
腥红的灵力炸开了这昏暗不见天日的牢笼。
二人双双入海。
咸涩的海水里,江允狼狈的、不受控制的、已经不成形状的四肢无助地捞了一下。
大悲咒的金光从海平面上照下来,到了她身边,却散做温柔的光晕,恍惚描摹出她的容颜。
她抓住他的胳膊,拉进,虚弱地抬手刮了刮他残破的鼻尖。
【小坚果,辛苦了。】
江允只觉万籁俱寂。
心里只有一道声音。
他不能让她被抓住。
他要带她离开。
一道梵音法咒破水而入。
他紧紧搂住季安栀的腰,另一手稳稳护住她的脑袋。
无形的血线冲破了阴阳两界的束缚,无数的藕丝拧成一根斩不断的链接,将二人死死连粘。
他奔涌而出的血再一次为她提供无限的阳气,她的修为,她的灵力,这一次终于反哺到他的身上。
海平面上,云衲住持已经祭出悟心大师的金钵,却无论如何也捉不到江允。
老和尚急地都上火了。
却见波涛汹涌的海浪忽然一滞。
下一瞬,一道黑影自海底鹰隼般飞上天空,裹挟着吞噬万物的邪气,狂轰乱炸般直冲云霄。
海水随着这股力扭转向上,竟将整座蓬莱山罩起、淹没。
季安栀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向上,向上。
箍着她腰间的手好紧,紧地她闷咳了两声,吐出几口海水。
云层渐稀,月光渐明。
月光竟也有刺眼的一天。
她睁开眼,抬手挡住一些光。
江允一点一点,用法力幻化样貌。
那可怖的崎岖的血肉,渐渐变成无瑕的琼玉。
在她视线清晰后,完成画皮。
他忽然低下头,鼻尖轻轻落在她的颈窝,神识的藕丝轻轻洒落,任凭清风明月将他的青丝与她的银丝缠绵交接。
轻轻地,叹一口气。
闷闷地问她:
“师尊,怎么才来……”
“郭千, 强行延迟他人退休可是死罪,你可知罪!”
郭千被五花大绑丢进一公堂模样的地方,他艰难直起身, 根本听不懂上头在说什么:这是什么罪?他从未听说过!
“吾乃蓬莱山掌门, 尔等凭何审我?!”
修仙一途,本就是为长生不老, 而长生一途,究其根本便是为了脱离冥界规则的掌控,超越生死, 江允一出生就达到的境界, 却是千万人苦修不得的。
如今他已然修炼数百年, 好不容易走到大乘期大圆满,长生已不再遥远。
如今, 却被那女鬼一纸夺了寿命?!
上头秦芳菲猛敲惊堂木:“你还不认罪?那杀害并封印发妻苏旎之罪, 你可认?”
郭千冷笑:“什么时候尔等鼠辈也能来审我了,此案当年北周遂城京兆府已审过, 何须再审?!”
秦芳菲掏出阴律:“不好意思,根据季氏集团公司管理办法第六十七条第四点,所有鬼魂进入冥界都需要在阴阳滞留处重新审判阳间罪责,若对判决结果不服可以上诉,但若上诉后仍维持原判, 则罪加一等!”
郭千气急:“让冥王来见我!”
“你算什么东西, 进了冥界, 还想见冥王,你好大的脸。”秦芳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一根判决板扔了出去,“认罪态度太差, 来鬼,直接把他拖入修罗域!”
郭千大惊,他一身修为,几百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如今入了冥界竟被打回原形。
他挣扎无果,大喊着要上诉。
朝堂尽头,坐着的苏旎悠悠然从凳子底下掏出一枚小章,往纸上一盖:“上诉驳回,罪加一等~
把他丢进修罗域吧。”
郭千目眦尽裂:“苏旎,苏旎!”
一个三头身的萝卜头鬼差从后方跳出来,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放肆,竟敢直呼苏大人的名讳!”
郭千被一个大比兜打得鼻血横飞,脑瓜子嗡嗡响。
他狂笑了数声。
那女鬼太过天真,她这冥王又能做得了几时,莫非她真以为她和江允是一条船上的?那江允终究要将这三界毁灭殆尽,连冥界也不会留!
但他刚准备张口,那萝卜头又反手从另一边甩了他一巴掌:“闭嘴,话怎恁多。”
郭千:……
等郭千回过神,已经被送进修罗域刚建好的大乱斗现场。
这是个场地十分宽广,类似斗兽场的地方,到处都是死魂的痕迹,地上的怨气呛得鬼流眼泪。
此地当真不是地狱吗?!
好几个三米高的好战修罗正立在两边,跃跃欲试地活动筋骨,就等哨声一响,马上收拾新人。
郭千看了眼门口的告示牌,得知输了会死,赢了却要入地狱。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魔鬼惩罚!
他脑子急速转动,没关系,他实战经验丰富,若苟得足够久,也许就能一直待在乱斗场里,或可有一线生机。
然而上头观众台,苏旎忽然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大喇叭:“你一票,我一票,明天郭千就出道~
想看堂堂蓬莱山郭掌门玩男魂女魂向前冲的朋友们绝对不能错过哦~快投出你手上珍贵的一票吧~”
“苏旎!你这毒妇,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他眼红的指着她,“你当真不念一点旧情,要叫我魂飞魄散?”
苏旎大笑:“念啊,我真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我要把你,钉死在十八层地狱里~”
玉佛门。
云衲住持的神识已然回归。
整座蓬莱山被封印入海一事,惊世骇俗,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置信,以至于消息传到玉佛门的时候,其他僧人只当是笑话,听听便算了。
只有云衲住持知道,这都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念了数十遍心经方压下心中的魔障。
云衲住持攥着佛珠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方缓缓离开禅房,乘着月色来到玉佛塔下。
玉佛塔共一百零八层,高耸入云,是三界唯一通天的金佛塔,据说这佛塔的顶端是天界佛门的入口。
无数佛修自玉佛塔内修成金身,成就三明六通,最终立地成佛,自塔顶而出,进入上界。
这玉佛塔,是千万代佛修佛法的结晶。
然而就是这样本应无瑕的佛塔,中层却破了个窗户。
多年前,第一次将江允捉拿回玉佛门时,他们将他扔进了这玉佛塔,指望他能在里头修身养性,渡化金身,谁知最后一样根器也在这玉佛塔中脱落,反倒毁了他。
江允便是从那一层破窗而出的。
云衲住持踱步至佛塔之下,拿起扫帚,一层一层沿着外围扫上去,最终停留在第七层。
他敲敲窗户,第七层的琉璃窗内,出现一个女子的剪影。
“阿弥陀佛,淑月长老,如今蓬莱山已倒,江允已收回三样根器,你若再不说出那江允的弱处,我等寻不到压制他的方法,这三界恐要遭难!”
“善哉善哉,”那女修冷笑,“我等已是不人不鬼,云衲住持若要与我等论佛心,便是下策了,这几年下来,我等的佛心早已泯灭。
如今还能听住持您念句‘阿弥陀佛’,当真可笑。”
“阿弥陀佛,佛塔若倒,尔等亦魂飞魄散。”
“哼,玉佛塔一百零八层,有无间地狱在其中,当年你撺掇众师兄把江允抓回来,让他一层一层趟过,指望他进一次佛塔便能渡化金身,世间哪有此等好事。
那江允小孩一个,对红尘俗世一知半解,悟心师兄暴毙后,他就像一卷白纸,在这塔里浑浑噩噩。
能悟出什么道?
如今我与众师兄,都被你关在玉佛塔,你在修仙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却还来威胁我们?
我亦不打诳语,只道不知。”
“阿弥陀佛,师妹妄言。”
“与你装几句阿弥陀佛,你便真以为我放下了?反正我等下不了冥界,上不达天听,自生自灭了。”
“师妹,悟心师兄死前的叮嘱你都忘了吗?”
塔内人沉默了一瞬。
方极长得叹了口气,不情愿道:“你以悟心师兄要挟我,怎想不到悟心师兄对江允,同样重要。
江允终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悟心师兄以佛像上的金莲子为他做珠串,他却不要,最终舍了那金莲,换了悟心师兄的舍利。
你可曾想过,以江允的性格,为何不能在玉佛塔内渡佛身。”
云衲住持捻着白眉沉思了一阵。
“阿弥陀佛,既如此,若能处死那冥王,江允必然一蹶不振。”
“如今那女鬼当真已是冥王,尔等区区修仙界,如何处死她。”
“修仙界是仙界的根基,五百年前,青崖仙尊将上任冥王打退至冥界,那冥王迫不得已自封了冥界,如今,不过是再来一遍又有何难。
她推倒了蓬莱山,罪责已成。”
而玄阳剑宗,作为这一千年来唯一出过一个仙尊的门派,或许可以利用起来。
只是一想到忘虚宗主和他那个行踪莫测的大弟子,云衲住持就觉得头疼。
看来还是要从玄阳剑宗的命门——万花阁入手。
季安栀陷入了昏迷。
她的神识统统都缩进了识海,整个魂体昏昏沉沉的,意识混沌。
那晚还不等江允对她说第二句话,她已然昏死在他怀中,脸上甚至还沾着蓬莱某个管事的血。
这几日,江允好似抱着她,走过了许多地方。
好像还给她擦了脸。
等季安栀在识海里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蜷缩在草地上,怀里多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
白雪皑皑的栀子花林,多出一朵金灿灿的金莲,着实突兀。
季安栀只当是自己识海里长出来的,打了个哈欠,把香香的金莲搂进怀里,脑袋搁在莲叶上,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警告,警告,毁灭率上升0.3%】
季安栀瞬间活了。
她打开系统。
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是完整显现的。
经过她的造作与今早突如其来的上升,毁灭率终于又涨上了50大关,停在了55.2%,也就是说,她把整个蓬莱埋入水底的功绩算至少5%!
出息了!
人在得意时就会做梦,季安栀开始梦凭她自己徒手毁灭世界。
她把自己想象成哥斯拉,走到哪里毁灭到哪里。
哈哈哈哈!
现实中,季安栀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她彻底醒了。
季安栀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到鬼体轻地不像话,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似的。
这是她被天道反噬的结果,修为受损,需要大量的灵力修补。
就像重感冒,必须多睡觉。
她慢慢坐起来,抬手遮住亮烈的阳光,等适应了才勉强视物。
这是个干净整洁的屋子,中央有一八仙桌,桌上有个通体透白的瓷瓶,放了一大束新鲜的栀子花,尚且滴着露水,散发出霸道的香气。浓烈又清甜的香气中,还夹着更加清冽又熟悉的檀香。
季安栀微微歪过头,视线穿过一团团青绿与雪白,落在那少年身上。
将近十七岁的少年已褪去稚气,一身赤色滚金的长袍,光鲜靓丽,让季安栀想到鬼门关的那片鲜红的彼岸花。
他再也不是秃头的小和尚了,三年青丝如瀑,用藕丝拧成绳,随意束起。
他坐在窗边的塌上,一只手藏起了什么后,又自然地放在膝盖上,露出手腕上季安栀送的栀子花环,另一只手竖起,腕间一圈圈缠着一串不知从哪找来的108菩提珠串。
相比他早前用的那串,这串没有法力,只是普通的佛珠,呈赤红色,很衬少年鲜妍的唇。
那张美得令人失语的面庞带着温温的笑意,仿若绚烂的晚霞,窗外的阳光从侧面照进来,他琥珀色的眸子反射淡淡的金。
仍是趺坐念经的姿势,姿态间却多了几分肆意。
以季安栀的修为,已能看到他背后骇人的滔天杀孽。
但她丝毫不怕,甚至觉得很安全,马上又困了。
“师尊醒了。”
季安栀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躺下来:“小坚果,我们在哪?”
“北周往南,一个叫藓庭的国家。”
“小坚果,外头怎么吵吵闹闹的,大家赶着投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