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还记载,世上有招魂幡,可以召唤鬼魂。
招魂幡。
江允不停地默念着这三个字。
招魂幡。
“师弟,你又在喂鸟了?”
江允回过神,冷淡地点点头:“詹樱师姐。”
詹樱是江允的同门师姐,一身白裙,人如其名,貌若粉樱。
她立在树下,抬起头,树影婆娑间,冬日的光斑落在少年人昳丽的面容上,挥洒出点点金色的光晕。
詹樱不由晃了神。
少年极美,美得叫人失语,却也美得很遥远,很疏离。他一身白袍,长发规规矩矩束起,唇红齿白,眉眼无神,琥珀色的眼眸发白,眉心却有一点艳红,增添了几分佛性。
微风吹拂,带了点少年身上的檀香气,这气味比普通的檀香更为清冽,也多了点淡淡的甜腥。
詹樱还记得三年前,郭千把她叫到殿中,跟她说江允是她命中的情劫,若她能与江允结为道侣,她便算是渡了这情劫,日后定会修为飞涨,蓬莱山的多宝阁将会为她敞开。
多宝阁里的仙品法宝,有的就连长老都摸不着。
若是能得一样本命法宝,飞升有望。
詹樱当即应下。
结果出门一看,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
十八岁的詹樱:……
然后詹樱等了三年,已经二十一了,想着对方十六也不是不可以,结果这家伙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
詹樱:……
詹樱觉得掌门脑子有坑。
江允法力不高,性格封闭,是个残废,时不时变成植物人,世俗的欲望也很低,跟个和尚似的,唯一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没必要,真没必要。
她不至于非得找这样不合适的小崽子。
詹樱想了想,觉得掌门那天一定是喝酒了,几个菜啊喝成那样。
但事关她的劫难,她也不能太随便了,况且掌门闭关至今不出她也没机会问,就只能先硬着头皮关心关心对方。
詹樱尝试着努力了几次,果断放弃了。
聊不了一点!
如今,詹樱都是带着上下学点卯的心态,隔几天来看看江允。
比如现在,她问出的话就像石沉大海,除了礼貌问好外,没得到江允一个字的回复。
尴尬如影随形。
詹樱觉得自己脚趾好麻。
“詹师姐,你接过除鬼的历练么。”
她忽然听江允问她。
詹樱一愣:“接过,怎么了,你想要接历练赚灵石?”
“我听说鬼门会在鬼节这日大开,我等修道之人,当日是否能看见鬼魂?”
虽然和异性难得有话题,却是聊死人让詹樱有点不快,但她还是老老实实说。
“师弟,鬼门几百年没开过了。那些书都是骗人的,人死后,魂魄不会进入所谓的冥界,会在这世上游荡,师姐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世间没有冥界。”
江允不再回复了。
詹樱忽然有些懊恼:“师弟是想起了自己已故的亲人?若是思念,也不必等鬼节,可以思念时就为其祭奠一番,鬼魂会得到你的好意的。”
“是吗?那我应该祭奠什么?”
“纸钱啊,叠点金银元宝什么的,都可以,只要在烧纸时,写对对方的名字即可。”
江允不记得了。
他咬紧下唇,觉得手心又麻又胀。
名字……
他突然想到一种花。
很香很香的花。
“栀子花。”
“栀?”詹樱有点后悔今天来找江允了,只能硬着头皮仰着头尬聊。
“嗯。还有小鸟。”
“嗯?”
“毛茸茸的小鸟。”
詹樱:……
你亲人叫知了吗?
詹樱选择沉默,并仗着江允看不见,偷偷离开。
聊毛啊,聊不了一点,代沟十万八千里宽。
等她离开,江允捧起小喜鹊,忽然觉得这手感熟悉又陌生。
他好像想起来了。
但是前两个字具体是哪两个字?
他摸索着回到房中。
凭借印象摸到房里的书柜,拿出灵力字典。
他开始一页一页翻。
集?继?纪?
每一次,都好像有个答案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字。
让人莫名地焦躁。
他把所有的可能排列组合,写满了一屋子的纸。
三个字,竟然能有成百上千种可能。
没关系。
他可以一个一个试。
他开始亲手叠元宝,少了他觉得拿不出手,于是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叠,叠大量的金银元宝,还叠一些其他的有趣的东西。
屋舍、小鸟、小猫,能叠的都叠。
仿佛能叠出全世界。
詹樱过了一个月再来找他时,整个人惊呆在门口。
满屋子都是纸钱。
江允的指腹早就叠破了,却入了魔似的,不吃不喝一直叠一直叠,这边叠着,那边用灵火一簇一簇地烧。
那些熊熊的灵火,把他的面容照地愈发阴冷、偏执。
而四面的墙壁上,贴了满墙的名字,全是“XX栀”这样的排列组合。
每烧一个,他就直接用指腹上的血划掉一个。
詹樱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转身就跑。
她去找王扬之,说江允疯了。
王扬之听后先是一愣,又冷笑道:“不用管他,他能找到才怪了。”
江允的灵力有限,灵力用空了好几十次。
终于在隆冬时节,把所有的名字都试了一遍。
等他回过神来,外头的雪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江允抬起手,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结疤的指尖瞬间融化,却只觉得怅然若失。
烧了又如何,不会有人回应他。
他也永远不可能确认,她到底叫什么。
意识到这点,他只觉得空落落的,像是整个胸口都被挖空了。
他默念着那三个字,一遍一遍,仿佛想要找到最顺口的叫法。
却始终找不到。
就好像他很少当她的面,叫过她的名字。
又也许只是他的妄想。
他强烈思念着的,不过是他想象中的一个人。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曾与他熟稔亲昵。
无尽的孤独是这四四方方的窗棂,把少年的背影框在了冰冷的木屋里。
灵火燃烧的灰烬飘散着落了地。
冥王殿内。
苍白细瘦的手轻轻抬起,接到了这三年里的第一次回音。
【季安栀,蓬莱山下雪了。】
詹樱是被一阵低语吵醒的。
不知道为何,这几天晚上睡觉, 总能听见有可怕的低语回荡,她有时候趴下来贴着地板,能隐约听见低语似乎是从地底传来的。
她忽然想到那令人不放心的江师弟的处境, 犹豫片刻, 还是提着一包热乎的包子去找他:“江师弟, 今日望乡节,你要不要给你的, 额, 死去的亲人,烧点东西。”
今天是轮到江允扫雪的日子。
然而前几日的弟子们就像是休假似的, 根本没扫,堆积多日的雪堆不曾处理,愈发厚重难清理,只等着他今日来做。
外头冰天雪地,江允却被管事告知, 必须在今日把雪都处理干净, 否则要扣他的弟子分, 罚他禁闭。
处理积雪对修仙之人来说并不难,只需用点法术即可,但江允的灵力有限,总得亲自上手。
在外头待一天, 一双手就冻得疮口破裂,流出细细密密的血。
他不在乎似的,继续闷头清理着积雪。
像个机器。
唯有詹樱的话叫他手上动作一顿。
他忽然抬起头,语气里竟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
“詹师姐,我未能想起她的姓名。”
少年只着一身单薄的白衫,长发披着,白润如玉的面庞与冰雪几乎相容,只有那双手被冻得红得发紫。
本是十分没有活人感的场景。
却因了这句话尾音的微微哽咽,让她有种他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詹樱怔愣了一瞬。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他的父母,亦或是师长?
如此重要的人,若忘了,确实让人揪心。
詹樱:“没关系,别急,总会想起来的。对了,我近日负责管理弟子档案,不如这样,趁管事的不在,我偷偷帮你查查你的家世可好。”
“多谢詹师姐。”
天哪,江允谢她了。
詹樱感觉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不,不用谢。”她受宠若惊地轻咳几声,把热包子放在他的窗台上,顺手用法术帮他多铲了一点雪,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詹樱又回过头。
他依然立在原地,像平原上孤独的一棵松木。
詹樱却从他瘦削的身影中,看出了几分自责。
江允的灵力不够,灵火也不够,可见这个冬天他会有多难熬,但每每望过去,他却神色如常淡漠,像寺庙里的扫地僧一般。
只在提及那人时,方有几分动容。
詹樱默默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肉包子,啃了一口,摇摇头。
不,不像松木,像无家可归的野草啊。
当夜,雪下得越来越大,迷蒙了所有的光影。
江允挂念着屋外的小喜鹊。
冬日来临的时候,他尝试让小喜鹊住在屋里,小喜鹊不愿意,眼下外头极冷,他只好把屋里所有暖和的灵碳打包好,都放到小喜鹊的窝周围。
江允说不上多喜欢小鸟。
但每每轻轻揉着小喜鹊的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酥痒的麻意从指腹传达到心脉,却尤觉不够。
总觉得手感上,有差别。
越上手,越失落。
他确认小喜鹊窝内的温度适宜,这才回到屋子里,才发现自己的臂膀已经冻僵了。
屋外的雪被他铲地干净,天黑前管事的来巡视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也没给他多发点灵碳。
为了烧祭品,江允把屋子里的灵石都用完了,如今只剩手头的这三颗。
三颗灵石,足够他分出神识,去蓬莱山外的蓬莱村看看。
看看那所谓的望乡节,可能只是饮鸩止渴。
江允的双脚上被下了禁令,不可以离开蓬莱山,他隐约有猜到自己与别的弟子不同,只是懒得细想,并不关心。
眼下,他合衣躺下,捏碎三颗灵石,神识飞出了蓬莱山。
蓬莱山在蓬莱岛上,而蓬莱村,则是绕着蓬莱岛一圈建设的渔村,是一些外门弟子、散修居住的地方,十分热闹,也很喜欢过节。
江允的神识很隐秘,也很微弱,几乎不会被修士察觉。
望乡节是死去的亲人回来探亲的日子,在修仙界是喜庆的节日,就连冥币都是红色的。
家家户户将染好的冥币洒在家门口,求祖宗保佑子孙,或是帮家里的老人在九泉之下,提前打点打点,也可以打发街边无家可归的野鬼,安抚野鬼的心。
漫天的红冥纸于纷纷扬扬的白雪交错着。
江允看不见,只觉得一直有东西簌簌落下。
他仿佛就是那个无家可归的野鬼。
江允试图寻找一点熟悉的鬼魂的痕迹。
街道两旁,偶尔会飘过一些隐隐约约的鬼体。
却不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几乎要飘到神识能到达的极限距离。
他如此找,和无头苍蝇有何不同。
“江允?你们快来看,是谁偷跑出来了。”
几个内门弟子双眼一亮,纷纷围了过来。
弟子们身上带着暖炉和各种法咒,甫一靠近,气温是暖了,人心却是凉薄的。
“江允,你神识出逃,王师叔知道吗?若我们告诉王师叔,可有你好受的。”
众人大笑。
“如果你帮我值日三天,我就大发慈悲不告诉王师叔。”
“对对对,而且你这神识强度也太低了,咱们轻易就能把你捏碎,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修士的神识很容易受伤,若并非十分强大,很少有修士会擅自把神识放出来。
江允当没听见,侧身离开。
一弟子忽然亮出符篆。
灵力如火舌,灼过他的手腕。
江允低头再看,手已经被灼化了大半。
神识的痛直达心底,寻常人彼时早就疼得抽回神识,闭关养伤了。
然而江允无动于衷,他只是冷冷地掀起眼帘,无神的眼眸撇过来,穿过皮囊,直视他的灵魂。
那弟子只觉神识深处阵痛了一下,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他勉强撑住,忙拽着小伙伴们:“晦气,快走吧快走吧,别被小人盯上。”
“是是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感觉到江允的怒意,那些人一溜烟全跑了。
纷纷扬扬的红与白穿过他,被伤到的手正刺麻作痛。
周遭一瞬间又冷清下来。
江允转头欲走。
“喵?”
他一愣。
好像有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兔狲忽然停在他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腿脚,像是能看见他似的。
“喵嗷呜!”
它忽然冲着他大叫。
江允皱着眉,往回走,它却紧跟着他,横拦在他的脚边。
是有灵智的妖么。
他竖起手,准备给它一点教训。
耳边忽然刮过一阵刺骨的凉风。
不是单纯温度上的阴冷,而是鬼气森森,直逼人脊梁骨的冷。
江允神思一震。
熹微的窸窸窣窣声。
他伸出手,却不经意撩到了对方的裙角。
分明阴凉,手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回一缩,但又探出来,轻轻地抓住了对方的裙裾。
想要努力捕捉她的身影。
对方似乎正弯腰把兔狲抱了起来。
“江润生,三年了,你还好意思回复我,怎么,终于想起自己的账号密码了?”
江允的心重重一跳。
“江润生,为师问你话呢,今日哑巴限定?”
“你……”
江允紧紧攥着她的裙角,却感觉到灵力的流逝。
他在消散。
他慌乱地攥着她,无意间触碰到她的长发。
那一瞬间,像是触电般,他猛然缩回手。
江允再回过神,神识已经归位。
他想要起身离开屋子,却因为冻僵了,一抬腿,整个人噗通跌倒在地上。
神识的伤后知后觉火辣辣地疼起来。
她方才说“为师”。
是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啊。
那头季安栀看着突然消失的江允,一头雾水。
季安栀:丸辣,孩子傻了!
一别傻三年!
兔狲在她怀里瞪圆眼睛,仰起小脸冲她喵了一声。
“不急,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你大师兄。”
季安栀总觉得江允有些古怪。
而且他怎么有头发了啊!
她得先了解了解情况。
季安栀决定先去和李老道等人汇合。
且说季安栀当上冥王以后,就一个字:爽!
人物界面的“精神领袖鬼”已经变成了“冥王”。
她的身份堪称跨越阶级式的抬升。
从冥王殿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冥界都在她的观察之下,她已经成了冥界的唯一主宰。
天道委任的下一秒,人物面板的数据也迎来了爆炸式的提升。
【恭喜你,获得新身份:冥王】
【现有人物属性全部X2】
【季安栀
等级:冥王(鬼中鬼)
体质:1060
攻击力:1000
法力:2960
炼器:2
炼丹:0
画符:0
医术:160
季安栀唯一后悔的就是,这波受益的只有医术,而炼器只点了1!其他都是0!
她抱着兔狲飘进一豪华酒楼。
天知道她今早上刚试着从冥界爬出来的时候,在海边看到李老道顶着一张黑黢黢的脸数鱼的那种错愕。
她让李老道潜伏在蓬莱村,归来已经是渔夫,出演老人与海。
季安栀:钓鱼佬你谁啊。
李老道也很委屈,这边全是渔民,想要打入只能加入,别说,他还真悟到了几分打渔的乐趣。
季安栀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无意间瞥见裙角被江允攥住的地方还皱皱的。
啧,小屁孩这三年过得不好。
一想到这里,季安栀就莫名有些不快。
想找人发火。
刚坐下没多久,那头忽然来了个青年,脸上堆着笑,上赶着往她的枪口上撞。
更奇怪的是,那青年身上竟带了个根器。
季安栀挠挠兔狲的下巴:“顺丰快递来咯。”
此人正是王扬之。
且说王扬之决定自己物色女子后,打算先从最近的蓬莱村找起,话本里的许多貌美女子,不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
这不,就给他找到了!
这女修一进酒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头罕见的雪发,姿态懒散潇洒。今日这望乡鬼节,很少有女子出门,她却一身赤红的裙裳,厉鬼一般,看着就不好惹!
偏生长相看着娇俏,年纪又小,发髻散漫,看过来的时候,黝黑的眸子泛着淡淡的红,叫人移不开眼。
王扬之心跳狠狠加快了几拍。
就是她了。
对散修来说,能进蓬莱山是偌大的殊荣。
蓬莱弟子在蓬莱村,可以横着走。
王扬之做了决定便起身,昂着高傲的头颅走过来:“这位道友,可愿入我蓬莱?”
季安栀轻笑。
不好意思,你撞上老娘了。
老娘现在都是扫荡着走的。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干活了。”
兔狲忽然跳下来,一巴掌结结实实打过去。
王扬之只觉得腹部一痛。
紧接着一股大力直冲面门,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后背哐哐撞通五六面墙只在眨眼之间。
王扬之缓过神来时,整片后背都僵住了,他大怒:“你可知我是谁?”
谁知那肥嘟嘟的兔狲紧接着飞扑而来,一脚垫踹上他的额头。
这妖的修为竟如此之高!
王扬之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打不过想遛的时候,头顶忽然降下黑压压的鬼气。
季安栀苍白的手隔空攥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狠狠向下一砸。
王扬之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王扬之勉强有了点意识。
他艰难地睁开眼,只觉眼前的光亮得刺眼。
他惊恐地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四肢都被固定住,动弹不得。低头看见自己只着里衣,被大字型固定在一长床上,躺在一黑区区的四方牢房中。
“来来来,大家看过来~”季安栀一套防疫套装把自己裹成大白。
“你们看,这就是根器。”他指着王扬之丹田的位置。
王扬之惊恐地挣扎了好几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他身边围了一圈奇奇怪怪的人。
老渔夫,女扮男装的女子,一只兔狲,还有……李昇杉?!
救我!李道友!
王扬之疯狂挣扎。
李昇杉突然抬手。
王扬之一喜。
她却缓缓帮他合上了眼睛:“安息吧。”
王扬之:?!
全场唯一非洲人李老道开口问:“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季安栀:“金灿灿的,你看不见吗?啧,你这三年尽钓鱼了啊?真是不努力惹!”
李老道:?
李昇杉:“但是李镇长是全村每次出海收获最少的……”
李老道惊叫:“别说了!”
苏旖:“他是不是醒了。”
季安栀拍拍他的胸口:“嗨,你好。我们准备嘎你的腰子了,设备有限,没有麻醉,你忍忍哦~”
王扬之大惊!
救命,救命啊!
就是这么突然,一个根器就到手了。
季安栀血淋淋的双手高举出一个金闪闪的莲花托:“噔噔噔噔~”
所有人:“哇哦!”
李昇杉若有所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苏旖:“可是这要放哪呢。”
季安栀:“只能先放进我的识海了,要净化一段时日。”
李老道:“那他怎么办。”
李昇杉:“这是一个劳动力,不能浪费。”
李老道:?
季安栀:“大师姐说得对,我有个绝妙的想法。”
李老道感觉不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季安栀:“我们先把他关起来,让他固定每周给蓬莱山发消息报平安,然后让他用传音珠给所有认识的人发传音,推销我们沸雪镇工厂生产的冥用产品!不配合就不给饭吃,想逃跑就抽他的灵根,怎么样?”
李昇杉&苏旖:“甚好。”
李老道:你们都是什么魔鬼啊!
季安栀:“这告诉我们,不该是自己的,就别拿~
好啦,我要去救江允了,可能要花点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等等,”李昇杉从王扬之身上摘下弟子腰牌递给季安栀,“用这个你就可以进入蓬莱。”
季安栀冲她抛了个飞吻:“谢谢大师姐。”
李昇杉脸红了。
李老道:?
望着季安栀哼着歌出门的背影,李老道僵硬地转过头:“我方才便想问了,你为何在此。”
李昇杉瞬间正色:“师父让我滚出门派,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叫我入红尘,体会人生真谛,悟自己的道。
师父说的没错,我方才便有所体悟。
被生挖元婴都能好好活着,生命果真伟大啊,我们应该敬重每一条生命。”
李老道:???
李老道欲言又止。
蓬莱山有郭千布下的护山结界。
外人不能轻易闯入,但办法还是有的。
这三年,她安排手下的鬼围绕蓬莱山建造革命根据地,直接把蓬莱山给包围了。
每天晚上就干一件事,挖结界。
就像一块玻璃总有最脆弱的一个点,结界也有。
季安栀把这项工作命名为:挖结界工,每人每天就挖那么一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累计三年,终于挖出了一条缝。
对魂体来说,一条缝足以。
季安栀大大方方进了蓬莱山。
郭凤凰男虽然闭关了,蓬莱山里却还有众多长老,不可掉以轻心。
季安栀压下修为和气息,准备先找江允,走一步看一步。
这蓬莱山真不错,要是能烧给她就好了~
季安栀走到一偏僻角落,拿出丑陋的喇叭,呼唤所有的小鸟。
“请蓬莱山的小鸟在听到广播后,速来后山集合~
集合过程中请保持队形,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蓬莱山多的是有灵智的鸟。
虽然很不情愿,但众鸟乍一听到这声音,纷纷好奇互瞅,上赶着热闹朝这里飞来。
须臾,这不起眼的小角落竟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仙家鸟。什么仙鹤、朱雀,纷纷矜贵地拍打着翅膀,昂着高傲的头颅聚集在此。
大家来了定睛一看,什么呀,怎么是只白毛小鸟。
再一看,她竟身负天道,显然是个大官。
从轻蔑到谄媚,只用花了一秒钟。
开屏的开屏,搔首弄姿的搔首弄姿。
雄鸟们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让谁。
季安栀:……
“肃静!”季安栀拿出鸟王的气势来,“我在找一个人,谁能提供最有用的线索,谁就是这蓬莱山的新大王。”
季安栀刚想说她要找个小和尚,又想到方才见到的江允,话风一转:“我要找个长相十分好看的蓬莱弟子,他眉心有一点痣,十三岁左右,瘦高,是个瞎子,偶尔是个哑巴,或者根本不能动。”
所有鸟:?那还是人吗。
鸦雀无声。
“啾啾。”
众鸟齐齐回过身。
一只小小的、没有开智的肥喜鹊淹没在众多华光万丈的仙鸟中,小心翼翼探出头。
“啾啾。”
季安栀伸出手,小喜鹊乖乖飞到她冰冷的手指上,虽然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努力用头亲昵地蹭了蹭:“啾啾啾!”
众仙鹤傻眼:我以后该不会要叫这玩意大王了吧!
季安栀跟着激动的小喜鹊,穿过层层云海,最终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简陋的弟子房。
奇怪,为什么江允会成为蓬莱山的弟子?
又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十三岁的样子。
而且方才见面,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了。
屋子很小,不像别的弟子,会在周围种些花花草草,精心装扮,这里的主人就像是个租客,懒得摆弄一分。
季安栀疑惑地推开屋门,只觉寒气逼人。
“江允!”
江允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冻着了。
屋内的气温比之屋外竟更冷些。
季安栀如今修为不低,只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真的江允,只是江允的一半神识。
这是一个和苏旖很像的木偶人。
她马上就理解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郭千是看了多少深夜古早韩剧啊。
死凤凰男手段是阴险哈。
她捞起冷冰冰的少年,把他放上床,指尖轻弹,三两下便点燃了四周的炭盆。
正如江允从前所说,她的火和他的火,都是世间温度最高的火,只需一簇,就能温暖整个屋子。
且如今她修为很高,灵力也够,不需燃料灵火就能燃烧很久。
小喜鹊乖乖地飞下来,寻了个温暖的地方窝着。
“哎,”季安栀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小坚果,三年没有烧供奉来,为师很心痛啊。”
想想她这得损失多少供奉啊!
山啊,美男侍从啊,各种别墅啊~
季安栀如数家珍,纷纷记录在案,只等他苏醒一并给他。
顺便抱怨她现在还很生气哦。
床上的少年一头黑发披散着,修长的睫毛被明明灭灭的灵火照耀,投下扇形的阴影。
季安栀眼睫轻颤,柔声道:
“小坚果,谢谢你邀我来看雪。”
她欲起身,手腕忽然被一双满是冻疮的手紧紧握住。
江允醒了。
她一直絮叨自己的损失,他很难不醒。
这无奈的感觉似曾相识,让人好生怀念,又好生……
他抓着她的手腕,仿佛抓住了唯一的那根稻草,因为太用力,手上的创痕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