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臣沈书知密访郁林州,抢走了这份“功劳”。
——他已经上报朝廷了。
据悉,他在去年已经注意到郁林州的堤坝猫腻,但他虽是钦差,却人小力微,当即只忙着修复堤岸,安顿百姓,顾不上调查更多,只能先按下去日后再查。
没想到王爷的人这么迅速,如今物和人都有了,他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齐承明看到这里愕然。
那厚厚的书信中夹杂着沈书知给他表忠心的信件,上面分析得面面俱到,又讲刚才那些都是借口,真实原因是他注意到了瑞王爷的捉襟见肘,此事不妨由他来办,绝不会引人注意,到了朝中也有他的同党处理首尾……
后面的几页通篇都是在证明自己忠心,积极效忠分忧的意思。
齐承明看着看着,讶然平复,有些看笑了:
“……沈书知,没想到啊,沈书知。”
他没料到,沈书知竟然是真的对他效忠了,不含糊能做事的那种。
齐承明做出之前的安排,是因为他手中的牌只有那么多,最大化效益只能做到那一步了。但沈书知这么神来一笔后就不一样了。
他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他是去岁被陛下亲自钦点的治水钦差,去了郁林州——这是有了前因的借口。
他想要在过后继续暗访郁林河堤,现在又顶着治水钦差的名头,备足人手车马来了南方,正是探查的时候——师出有名,可以捅破这个大案。
他一力顶下名声汇报回朝中,虽说过后会遭来许多记恨,但沈书知既是山西派系的下任魁首,又是三皇子外家的高徒,等闲人动他不得,后顾无忧,比陆裕这个小虾米能扛事多了。
最后……沈书知的这些身份都与齐承明无关,他拢共也只看在治水的份上到了柳州几天而已,不比陆裕直接在柳州当官离得近。
这事一报上去,直接抹去了齐承明与杨家人纠葛的前因,从治水角度出发,在明面上避免了齐承明蛰伏时期的暴露。就连京城里的皇后娘娘知道了,都得承他的情呢!没把杨家说出来。
事情真闹上去了,鸿仁帝才不会管你们污糟事是杨家外八路亲戚干的,还是什么着的,他只会对皇后那边印象变差。
“好啊,太好了……”
齐承明激动到起身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最后骑上自行车出门兜风了好几圈,才平复了心情。
虽然他仍然觉得沈书知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对他这样一号皇子也能死心塌地的。但既然沈书知是个能办事又有心的,齐承明就想找机会和人谈谈,至少问明白沈书知对三皇子是怎么看的,能劝的话……尽量用点吓唬的招,让他不要多面下注了。
不然往后即便齐承明知道他投效,还是会像这次一样,不敢把他的优先度调前。
郁林州河堤一案算是暂时落定了,犯官犯人收押,大小空缺官位空置,等到朝廷给沈书知回了信,他这边才能进行后续流程。
几地衙门监狱都被塞爆了,人还是多的塞不下来,又没有足够人手维持秩序。民兵队与游子等人汇合后,只得留下充作沈书知带去的手下,这才忙碌到现在准备返程。
齐承明兜风回来,心旷神怡的让小宋总管去叫来黄叔——
“你去安排一半的老兵,熟悉熟悉去海边的路。”他吩咐着,脸上的笑都止不住,“不出三个月,就有大量的犯人可以押送过去做苦力了。”
杨家的名字虽然没上沈书知的奏折,但他们家的罪证也包含在河堤案里面,跑不了一个满门抄斩或流放,这是指杨家嫡枝。余下十几房杨家人也坏事做绝,那些罪不会被毛大统领放过,统共让沈书知这位钦差大人做主判了就是。
还有那些大小官员……大户乡绅……
都是在郁林州被判刑的话,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还能流放到哪里?公认的流放地不就是柳州或者岭南吗!
啧啧啧,美滋滋的,全是人手啊。
齐承明乐坏了,打开基建面板——剩下的就全是喜事了。
总共四个新任务,其中[惩戒杨家],[清理河道],[救治百姓]这三个都由沈书知去劳心劳力,他只需要在家坐着,轻松等收奖励就行了。
哦,还有一件事。
齐承明甜蜜的烦恼着:主任务是扩大地盘到郁林州……所以他得想想,等犯官们都判了,他该怎么安插自己人去郁林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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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补更二!)
知州与知府的人选, 齐承明没有。他的短板太明显,手底下就是缺乏有官位的高等官员。
原剧情里能拉拢的人才大多都分布在京城周围,方便原男主七皇子去偶遇, 去拉拢。在外地的几个角色他能争取的都开始争取了,柳州这边就是贫瘠啊。
齐承明能争取的最多只有知县级,他们的人选可以从本地荐。
沈书知刚割麦子似的清理过一茬郁林州的乡绅望族, 正是百废待兴之际, 从中挑挑选选找出一些有能力又清白的人举荐当官,齐承明这位王爷的影响力蔓延过去以后, 就可以打个时间差——
趁官府分来的官员之前, 试图拉拢这些知县们了。
“砰砰。”门外传来提醒的敲击声,是小德子的通传,“殿下,黄大人折返了回来。”
齐承明疑惑的抬起头,注视着刚兴冲冲接了任务的黄叔回来:“——是忘了什么事吗?”
黄叔的脸上全是连谨慎都压不下去的喜色, 仿佛连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了,他压低了声音汇报着:
“殿下, 走在路上我算了算, 要是分一半的老兵去海边引路, 余下的人手不足,没法把玉米全都收了,是……让外人也参与进来?玉米的产量要遮掩吗?”
黄叔也是跟着庄子上的学堂学了粗略的数学的。他人老了,以前也没怎么读过书, 学起来很吃力。这不,刚才他都走出王府中门了,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不成,还得拐回来汇报。
“玉米……要收获了吗?”齐承明算了算时间, 有一瞬间的怔然。
他专注忙着杨家的事情,转瞬都到了七月盛夏。
玉米放在气候湿热的柳州,成熟时间大大缩短,当初预估的成熟期就在七到九月,现在刚擦了七月的边,玉米就要收获了。
“看模样应是丰收。”黄叔话没说死,以前毕竟没见过玉米的产量,但他脸上全是神采奕奕。就算没有个参照,这种陌生作物的“树”上挂满了饱满的果实,简单算算产量,就让人心惊肉跳,做梦都想笑醒。
“今年的土豆也长成了。”黄叔说着,有些烦恼,“路上我看见不少人的地里还种了土豆,得让耆老官府劝他们别贪心连种。”
“我记下了。”齐承明缓声说,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辛苦你了,黄叔,过段时间的流放犯人我们柳州也留一批,看来荒地的开垦要变得不够用了……今年的柳州人口增的太多了。”
原本是柳州大片荒地,理都没人理。
短短一年后,就变成了满地绿色,在凭票改革的人口大爆炸后,这都开始嫌地不够用了。没事,柳州的荒郊野岭多的是,让流放的犯人们像去年的流放犯那样开荒,一点点把人烟推进山林,往岭南方向推进。
这边的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又过于偏僻无人问津,多适合开辟万亩良田啊。全种成土豆玉米和红薯的话……简直梦里都不敢想,绝对供得起一支军队了。
黄叔应下离开。
齐承明心里记下这件事,让小德子充当他的备忘录更保险:“小德子,去县衙找秦先生说玉米土豆快成熟了,该做劝农工作了,还有今年的粮种应该够发给全柳州了。”
去年在发愁粮种只够发给柳州城,余下的县顾不上。今年是供应够全州了,但他的地盘早已经爆炸式的扩展到五州了,马上变成六州了。粮种永远跟不上,真是痛并快乐着。
“是!”小德子声音洪亮的应下,他也知道殿下今天心情好,去传话都是昂首挺胸的,脸上全是笑容。
“好事凑堆,现在开了吧。”齐承明喃喃着,不再犹豫的打开基建系统。
又到了他最喜欢的环节。
浅蓝色的页面上依次残留着几条陈旧的任务记录:
[基建任务:设立新币(最后一阶段)]已完成。[基建任务:造三艘海船(一二三阶段)]已完成。
[分支任务:建立民兵队(一二三阶段)]已完成。[分支任务:玉米丰收]已完成。
这次的任务多是固定奖励,不需要靠运气,只有海船任务的最后一阶段给了一个大福袋。
“收取奖励。”
货币的影响力已经波及几州,达到了齐承明目前能掌控的范围极限,所以第三阶段终于结算了,给出的奖励是一本《金融学》。
造船是为了银矿,黄先生那边上个月传信的时候已经说在训练出海了,到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抵达目的地找矿。能出海了,估计第三阶段才算判定完成了。
齐承明研究了半天大福袋,搞不清楚这属于看运气开的盲盒,还是内容固定的产物。
他没头没脑的用手指戳了一下面板上红灿灿很喜庆的福袋。
光芒炸开。
[便携式电子海图]的字样出现在了面板上。
齐承明:“……!!”
他的嘴角扬起,心潮澎湃。
系统果然是他的金手指!任务可以受他引导,现在八成可以断定,任务奖励也是他每个时期最想要的东西了!他一直在担心没出过海的船队到底能不能成功,用人命去填经验是每一种新事物出现时的必经之路,齐承明却不愿意见到。
现在心病了结。
都没等奖励领完,齐承明就扬声叫小成子进来,再把阿布找来,快马加鞭的跑一趟岭南,务必以最快速度把一个密箱交到黄先生手中。
“告诉他,这东西谨慎使用,务必不要暴露。”齐承明慎重说着,吹干墨迹,拿出他的玉石私印——上面写了“无忧”的,盖在了密信上,同一个看不清的什么玩意一起装进塞满稻草的密箱。
小成子当即把箱子锁死,绷着脸交到阿布手上。
全程小成子都死死盯着阿布,眼睛都不带眨的,让他满意的是,阿布不愧是忠厚老实的性子,头也一下子没抬起来过,活像是聋了死了。
待听到最后的吩咐,阿布才抬起脸铿锵应下:“是!”
他小心抱起箱子就出去了。
小成子紧跟着出门继续守着,知情识趣的他压根不去问殿下又在做什么机密事,熟门熟路的靠在门上就开始打盹。
——齐承明放进密箱里的是mp4和使用手册。
那份电子海图包含着复杂的节点变化与洋流季风,每一处都有大量扩展开的知识点,不像其他书籍一样,适合抄录在平面的纸张上。齐承明略微沉吟一二,就果断下定决心送出了mp4.
电子海图是收在系统里的,可以投映下载进mp4里面。
虽然齐承明还不知道mp4离那么远以后还能不能连上系统,但离线下载电子海图的功能能用就够了。
黄先生带领的海船队伍是齐承明目前手中最机密的存在,一被发现就等于戳了鸿仁帝肺管子,比他在外面暗藏异心的训练民兵队严重多了。
既是如此……
把mp4这种神异之物交给黄先生用,无可厚非,他可以付出这种信任。
“呼……”齐承明缓缓吐了口气,继续看奖励。
民兵队任务的所有阶段都完成了,看来最后一阶段他们在郁林州成功见了血,度过了这个坎,变成了能打能杀的老兵了。系统给的奖励是《民兵军事训练手册》和500积分。
“很好,三大神书终于集齐了。”齐承明喃喃着,不觉得一点意外。
说是三大神书各有用途,他作为一个很红的现代人也是大概知道怎么训练士兵的,现在有了这本专精书籍就是锦上添花了,可以再扩大队伍的人数了。
最后一个玉米收获的任务给了一台破壁机。
齐承明:“?”
他上辈子家里没买过这玩意,只是听说过,一时间新奇。
“没电……也能用吗?”齐承明有点明白系统的脑回路了,破壁机可以把玉米打成玉米汁,玉米糊,做出来的食物都很有营养,适合他这个正在拉满血条的人用。
但是……
电!!系统,没插座,没电!!!
齐承明咬牙切齿,心中的快乐荡然无存。
“不对……系统不可能这么坑我。”他不死心的往后一看。
基建主任务,扩大郁林州地图的任务奖励……正是一台手摇发电机。
还好还好。
齐承明缓缓吐了口气,瘫倒在沙发椅上,一时间心满意足的把自己缩起来,看着天花板放空了。
他早觉得硬邦邦的木椅子不舒服,宫女们给他缝了很多靠垫放着,撑在一处活像是个现代沙发似的,所以得以此名。哪怕对外说出去这行为奢靡又娇气,是当下女子所喜的习惯,齐承明也当听不见。反正他这个王爷出名就出名在奢靡娇气上了,这不是专业对口吗?
自己舒服最好。
“七月啊。”齐承明放空了一会儿,幽幽感慨着。
不知不觉,他已经穿越整整一年了。
去年的这时候,他还在宫里焦急慌乱,拼命的背着书,又没有任何助力。除了让自己拼命忙起来,他连情绪低落这种事都不敢想,身边除了小德子就是小成子。
这就像年终总结一样。
如今一整年过去,他身边围绕了一整个可靠的心腹班子,有了比领地大上五六倍的实际掌控力,麾下人数已经达到了百万余人。他有表兄一家关怀,有表弟外祖一家关心,他的亲戚们不会拖他的后腿。
他自己的学习也一直没有停歇,一年下来,他已经学会弹好些首古琴曲,弹得好的诸如《落霞》与《潮生》了。
他的身边粮食遍地,菜畦满山。荒凉贫困的柳州已经变得繁华而有活力。
他和京城中的上层联系一直没有断绝,不管出了什么事,他在京里至少有一点可用的人,有可以应对变化的办法和在朝的官员……
齐承明的脸上一个露出满足而欣慰的笑容:“……”
“好像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困难。又像是全都不算什么。”齐承明回味着喃喃,“解决的都是有惊无险。”
他以为自己穿书后会是炼狱模式呢,没想到其实是简单模式。
“多谢金手指。”齐承明马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坐直了腰,认真感谢了一番基建系统。
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都是这个金手指存在的原因。不然把他一个普通人真丢在这种残酷的古代世界里……他实在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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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众臣子们(qwq):还有我们的功劳啊!新君呜呜……
(这章回收文案啦!补更完成!)
远在岭南的海边。
原本需要花费半个月乃至两个月路程才能抵达船坞的艰难旅程, 在铺设水泥大路,清除野兽,佩戴驱蚊虫毒瘴的药包后, 最快时间已经被压缩成了短短的四五天。
阿布快马加鞭,日夜不敢停歇的背着那个密箱,眼中熬的满是血丝, 累得中途在岭南钱庄换了好几匹马, 风尘仆仆的抵达了他去过一次的水泥大路尽头。
在那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瞭望楼,阿布虽然知道这点, 环视四周还是什么都没察觉。
这次不像是上次说好接头的, 而是他突如其来的抵达送东西,所以他得改改流程。
阿布疲惫极了,多天下来人已经强撑到了恍惚边缘,他的手中立刻举起了密箱,说出殿下以前培训过的口令:“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小窝。”
空气中一片静寂, 几秒钟后,才伴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钻出来一个人, 接过阿布手里的箱子问:“什么事这么急?”
“这是交给黄先生的, 请他马上打开看。”阿布交待完, 没有跟过去的意思,而是牵住了马缰绳,准备回去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
出身禁卫军,能获得殿下的信任参与进机密要事中, 他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绝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他的好奇无关紧要。
“……奇了怪了。”那探子凝神看向手中的密箱,神色有些凝重,他转头对两个暗地里的同伴打了声招呼, “我亲自去送给黄先生。”
来人说的凝重,他也不愿这机密要物再经历第三个人的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两个月黄栋带着秘密组建的水手队伍——其中大半都是岭南吃不起饭被基建队救起的人家,少半是带去的懂水性的伊阳县矿工,没日没夜的在近海熟悉船只操作,应对暗流。最险的一次碰上了暗礁,船毁了,好在人的水性都好,抱住残余的木头侥幸活了下来。
从组成上来说,这近百人的水手队伍是黄栋半年下来呕心沥血的杰作。
大家在磕磕绊绊的逐渐熟练下,也该准备前往更远一些的海上探险了,黄栋还惦记着出来前二皇子殿下郑重其事的交待和隐晦暗示。
尤其是七八月再往后,岭南海边易有飓风,灾害或大或小,都不适合船只再出发了。一耽搁就得几个月,黄栋想想殿下的焦灼与期待,就不愿意辜负。
所以抱着密箱的探子前往船坞的时候,黄栋正带着水手们在对着海图分析,预计在未来几天内——在七月上旬前往深海探索。
“什么?殿下给我的密箱?”黄栋愕然看了一眼村落的方向,饲养信鸽的人没有给他传信,反倒是殿下突然派人送来一个箱子。
黄栋摆手暂停了叙话,端着那个箱子回了自己的房子,观察片刻。
木箱子上有很多雕刻的花纹,由他这种深有造诣的园林大师去看,就能轻易发觉上面的蹊跷——那是榫卯结构演变成的多重机关,需要一定的技巧摆弄才能打开密箱,不然只会把它的难开程度变得复杂。
“……”黄栋傲然的微微笑了。
殿下没有留下一句吩咐的话,这让他感到被信任的暖意。
他当然解得开。
黄栋拨弄了一会儿,沉甸甸的暗色光泽的木箱子就在一声轻响后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封密信以及被稻草包围着的……那是什么?
黄栋屏住了呼吸,神色发生变化,在眼中暴起了精光。
小巧的方块非金非木非铁,精细平滑,正面像是嵌着一块小玻璃,隐约映出了他现在兴奋的面容,但仔细看,那东西暗沉丝滑,又不像是玻璃或者琉璃。再嗅一嗅,这东西还带着一股陌生的气味,也是从没闻过的。
不管是从设计,颜色,材质……或者哪一方面来说,它都不像是存在于人间的产物。或者说,对于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身为建筑大师的黄栋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才强烈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等到看完了密信,黄栋的脸色几重变化,他笨拙的捧起那块小小的恩赐,按照指示“开机”。
等看到小方块中真的出现了变化的图案,用手指点上去就能触发,还能切换等功能后……
“……!!!”黄栋两腿一软,脸色复杂无比了。
“殿下,这种事情,这……这真的可以告诉我吗?”他怔愣在原地很久,喉咙哽咽,心情也沉甸甸的,一时间连难以置信的情绪都无处放置了。
这种不似人间物的东西,真的被二皇子殿下信任的托付到了他的手中。
这……这……
黄栋想起了他效忠那一天少年殿下耐心的话,温柔肯定的眼神,一时间更是无言。
他只需要付出他的忠心和天赋便好,其他的由殿下来把控操心,这是当初他们说好的。殿下真的无愧于这段誓言,连这般沉重的东西都敢给出来,黄栋自然不会辜负。
他有时候觉得,其实他也不必这么逃避,万事不管的。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好想知道,但是不能问。
抓心挠肺的黄栋憋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偏偏又谁都不能说,快好奇死了。
“殿下会有殿下的道理的……”黄栋只能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的说服自己,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海图”上。
“……等到按照殿下所说的,去挖出了银矿,我就能回柳州了!”
届时他应该能归还神物,从殿下口中问到一个答案。
一想到这点,黄栋就神采奕奕,连忙按照密信上所说,抓紧时间飞快的熟悉着海图。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海边点燃了火把,黄栋才出来,重新召集了水手们郑重宣布:“三天后的计划不变,我们启航前往深海!”
“黄先生,所有的人手都在这里了,咱们难道要……”有一个岭南汉子操着别扭的柳州话问,“全去吗?”
“三艘海船都去,我和你们一起。”黄栋下定决心的说,语气毋庸置疑。
殿下连这种神物都送来了,他自然要压上全部。养精蓄锐多时正是为了此刻。
底下的众人往后传着话,很快都是一阵骚动讶然,但没有人出声反驳。黄栋以他在海边建立的威严多次证明了,只要是他决定下去的事情,无论多离谱众人都要照做。
事情就这么定了。
“马二花,李水,李无毒,严赤,盐布……”黄栋开始一个个点名,岭南因为受灾产生的流离失所一向严重,被他救下来的这批百姓大多连个普通名字都没有,还是为了方便称呼,在这里建了村子定居以后强制让每个人都取了名。
“过来跟我熟悉一下新海图。”黄栋叫上这批筛选出来的好苗子,准备和他们讲讲他刚才紧急绘制下来的海图。
原本出海都得从零摸索,经验一点点积攒,直到刚才黄栋看到那份成体系的海图,才懂得了许多道理。
在海图上标注着海外岛屿的位置,那里就是银矿。
但想要过去……最好在四月到七月初,顺着季风洋流,可以顺风顺水的抵达。如果一切都顺利,没有遇上风暴或者旁的危险,乘着西南风最快三天就能到。
时间再往后便容易遇上台风了(黄栋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飓风’的意思)。想要从陌生岛屿返回,便得在八月返回。如果来不及,再回就得等来年的三四月,那时同样有往中原刮的东北季风。
黄栋知晓了这些,哪里不清楚殿下为什么火急火燎的把海图送来?
现在正是出海的最佳时机!
三日后,海船扬帆,高耸庞大,巍峨的巨大建筑缓缓离开了船坞,也带走了这个海边小村子大部分的人口。
“你们放心去吧,家交给我们守!”嗓音粗粝的大娘含泪挥着手,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一个个看起来却并不是弱不禁风,而是膀大腰圆的,做惯了体力活的。
她们互相对视着,心照不宣。
……在船坞的另一边海岸线上,还有着同样机密的晒盐池,那边有大把的人留守呢。谁要真以为这个小村子防备空虚了,才要狠狠吃个教训。
“……”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磋磨的杨家姑娘短短一两个月内就变得再也让人认不出了,她黑了也瘦了,手上全是厚茧子,瑟缩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抓紧时间休息着。
虽然一大群人走了,杨家兄妹却不会有一点侥幸和高兴。
磨难带来了脑子,没有让他们再次发飘了。
留下来的大娘一条胳膊都能打最少三个她,逃跑的难度一点没降……只有搬运货物的时间总算减少了一些,能喘口气歇歇了。
这样也行。
另一边,盼了许久的齐承明在等了近一周后,突兀的从基建面板上看到了一个小扳手的标志:
那是代表基建面板这个主系统,联络上了一台设备,就像电脑通过数据线与mp4相连似的,可以进行一些简单操作了。
虽说不知道电量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总之,先抓紧时间用。
“……无线网隔这么远也能用啊!”齐承明实验成功,高兴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在备忘录里留下了一段话:
[黄先生,你们到哪里了?]
——然后留下齐承明的名讳与书写日期。
……不知道是不是这即时通讯的操作太过惊世骇俗了,齐承明眼巴巴的等了两盏茶的时间,焦躁的惹得宋故都疑惑的看过来,不懂殿下这是怎么了。
黄栋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殿下?是殿下在给我留信吗?]
相处已久,黄栋已经学会了自家殿下的基本书写方式——即那些常用的标点符号,但齐承明看着黄栋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
还是黄栋不知道有些用法啊,不然他用“殿下?!”这种表达方式,可能更加符合此刻的惊骇心境了。
……真遗憾,没法亲眼看到黄先生现在的表情。
齐承明恶趣味的快乐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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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用现代科技给黄栋了一个大惊吓hhhh
彼时已经是黄栋出海的第四天。
前一天还是风光正好, 第二天傍晚就变成了风雨交加,风暴骤起,没什么经验的三只大船全靠黄栋那点半吊子水平转圜。一行人岌岌可危的避开了风暴, 也迷失了方位,煎熬的撑过了最黑暗的一天一夜。
至此,凭黄栋的知识已经没法应对目前的状态了, 在第四天早上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慎重的把那枚小方块“开机”, 按照实时海图发号施令着,又是扬帆, 又是打舵。
一边皱着眉头高速吸收那些陌生知识, 一边根据知识去判断他们的船只经过的每一丝风向与水流。
黄栋:新的经验不断增加了。
等到终于回到了原定的海图航线上,黄栋眯起眼睛,隐约眺望到远处朦胧的水雾尽头,好像有一小片阴影。他的心脏漏跳了一瞬:“……?”
是陆地吗?
“撑起桅杆,挂满前帆!主帆!全速往那个方向去!”黄栋精神一振, 随着他的大声呼喊,一个汉子艰难的攀登着摇晃的软绳梯子爬到了上面, 一边看向了远处的海平面, 脸上也带着喜色呼喊,